戚綰坐了小半天，月亮眼瞅著就要出來了，她才邁著略顯沈重的步伐回家。

不要看她下午有膽子跑出去，這會兒賴在外面不情願回家，是慫了。她其實是有些怕戚媽媽的。

“叮”電梯發出清脆的聲響，戚綰回過神，走到家門口，摸了摸衣兜，真希望鑰匙丟了。她自欺人欺人地想著一邊開門。

家裏有淡淡的飯香，她的胃小聲抗議著，戚綰輕聲關了門。客廳裏開了盞壁燈，戚媽媽依然坐在沙發上借著那暗幽幽的燈光串珠子，聽到門聲頭也沒擡，氣氛有些尷尬。

戚綰見媽媽沒有理自己的意思，打算回房休息。

“桌上有飯。”

聽見媽媽發話，戚綰腳步頓了頓，若是叛逆的孩子，大抵會反抗到底。但是戚綰不是，而且她是真的餓了，既然媽媽給了臺階，那她順著下就好了。

她沒做聲，乖乖去了飯桌旁吃飯。桌上的菜都用塑料網兜罩著。她一一揭開，油燜茄子，芹菜炒肉，紫菜蛋花湯，兩菜一湯，是晚上新做的，量不大，夠戚綰一個人吃了。

下午的剩菜，該是媽媽自己吃了。戚綰心裏一澀，去廚房盛了小半碗米飯，坐在桌前安靜的吃著。

戚媽媽的廚藝經過這麽些年依然沒多少長進，但是戚綰覺得異常好吃。

她已經很飽了，但還在大口吃著。因為這些吃不完，媽媽又要吃剩菜了。最後剩了個紫菜蛋花湯，實在喝不下去，才把湯用保鮮膜封好，放到冰箱裏存著。

她把碗筷都洗幹凈晾好，出了廚房去客廳，心裏早已打算好跟媽媽講和。

“你還知道回來！”

戚綰背對著媽媽開燈，身形一頓，收回右手，轉過身來。

戚媽媽停下手裏的活兒，臉色不太好看。

“我在小區活動中心多坐了會兒，就回來晚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回這個家，不想要我這個媽！”

“媽，你怎麽這麽想？”戚綰像個犯錯的小孩，手足無措。

“不是嗎？以前你可從來不會這樣，出去不管多久都要和我說一聲。可不是嘛，收了戚臨江的錢，你現在翅膀硬了，有能耐了，不開心了說都不說就往外跑是吧，我這兒不是賓館，你想回就回，想走就走。你要有本事就永遠不要回這個家！”

聽著媽媽陰陽怪氣的話語，戚綰也生了氣，本來的愧疚蕩然無存。

“媽，這是兩碼事，你不要混為一談，講講道理好不好？”

“我不講理？對啊，我沒受過高等教育，我就一家庭婦女。你現在是嫌棄媽媽沒文化了嗎？”

“媽！”

戚綰擰著眉，安靜的看著媽媽那張臉：皮膚暗黃松垮，眉毛微擰，太陽穴青筋暴出，眼角魚尾紋也堆在了一起。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不少痕跡。

很多人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會撒嬌的女人有人疼。戚綰想或許就是媽媽太過剛強，所以留不住爸爸的心。

“媽，你別氣了，對不起，我先回房了。”她強忍著淚意。

戚媽媽嘆氣，一手遮面，眼淚就流了出來。她和自己說好了，不再對孩子說這些的，怎麽就忍不住。

戚綰一回房就趴在床上哭了起來。算一算，她今天流的淚快趕上這幾年的眼淚了。

以前看到電視裏父母與子女溝通出現問題，會覺得孩子咋這麽不懂事。可是真的親歷過才知道，真的好為難。

避風塘餐廳

現代簡歐的裝修，又佐以中國紅，漁鄉風情等元素，明亮的燈光下使整個餐館洋溢在一派濃濃的香港銅鑼灣漁港風情中，現代又不失古韻。

平日裏這家餐廳火爆得不行都是要排隊等位的，今天湊巧，戚若禮他們來早了，不過還是有不少食客的。

“看看菜夠不夠？”杜衡溫聲詢問，左手提著水壺幫戚若禮涮洗碗筷。

蝦餃皇，椒鹽九肚魚，瑤柱叉燒飯，白灼芥藍，招牌炒蟹，焦糖布丁。戚綰看了眼桌上的菜品，都是她愛吃的，對面細致體貼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

“就這些兩個人都吃不完，下次不要點這麽多。”戚若禮托腮看著陸衡燙餐具。

“別看我，你先吃。”杜衡擡頭看她一眼，嘴角掛著淡笑。

“幾天不見，當然要把那些天看回來。”

杜衡笑意漸濃，“旅游吃什麽好東西了，嘴巴這麽甜？”

戚若禮努努嘴巴不答，低頭擺弄著碗筷，等他一起開動。

“好了，吃吧。”杜衡夾了塊蝦餃放到戚若禮餐盤，眼裏的寵溺不言而喻。戚若禮咬了一小口，細細的咀嚼著。體面的工作，英俊的長相，細膩的心思，很多人都羨慕她有這樣一個男朋友，說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得此良緣，她該知足了吧？

吃完飯，兩人興致還很高，打算在商場裏逛一逛，沒想到在大廳遇到了梁臻。

早前夏友友就告訴她梁臻回國了，只是一直沒遇上，今天趕巧了。他還是當年的模樣，一身雅痞的衣著，身邊佳人相伴，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熟人嗎？”杜衡細心的發現戚若禮明顯的不對勁。

“啊，沒，看錯了。”她低頭想拉著杜衡趕緊離開，可是有人偏偏不讓她如願。

“老同學，不認識我了？”背後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戚若禮頓住了。

杜衡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情況，他安撫般的捏了捏戚若禮的手心，轉身略帶歉意看向梁臻，“見諒，若禮身體不太舒服，大家改天再敘舊如何？”他說得不卑不亢，謙和有禮，讓人無法拒絕。

梁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面無表情的看著戚若禮被那個男人半摟著出了商城。

“她就是你遲遲不願和我結婚的原因。”唐恬兒環胸仰視著面前的男人，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這和你有關系嗎？”梁臻並不打算和她糾纏，邁著大長腿往裏走。

唐恬兒也不惱，緊跟著他，“不管你願不願意，接不接受，你是我的未婚夫，和你有關的事情我自然要關心。”

梁臻停下腳步，轉身直視著她，“我希望你搞清楚，和你結婚只是我父母的意願，不是我的，再者我們並未訂婚，不存在未婚夫這個說法，希望唐小姐以後註意用詞。”他頓了頓，“既然都挑明了，那麽我會和長輩們說清楚的，晚餐我就不去了。”話落，他折身朝商場外面走去，留下唐恬兒一個人傻站在那兒。

出了商場，戚若禮沒了在餐廳的熱情，蔫蔫的，任由杜衡攬著她往前走。

終於在杜衡第三次嘆氣她才回過神來，“怎麽了，幹嘛一直嘆氣？”

杜衡捏了捏她的臉頰，似笑非笑，“感嘆自己魅力不夠，吸引不了女朋友。”

戚若禮躲閃的移開對視的視線，不自在的說道：“你在胡說什麽啊，我只是，，，”她只是了半天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

“好啦，開玩笑的，給你買奶茶！”他也不等戚若禮回答，牽著她去了街頭的奶茶店，買了兩杯波霸奶茶，兩人在人行道上邊走邊喝，也不急著回家。

“他是我前男友。”戚若禮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說完又低頭喝奶茶。杜衡“嗯”了一聲，緊了緊兩人交握的雙手，沒多問。倒是她自己不淡定了，“你就不好奇嗎？”

“你都說是前男友了，你的過去我不管，你的未來我希望只有我。”他面色凝重，不過只一瞬又恢覆了淡笑， “是不是被嚇到了？”

“你喜歡我嗎？”戚若禮不答反問。

杜衡突然深沈的看著她，“我不是一個把喜歡掛在嘴邊的人，但是如果你喜歡聽，我可以每天都對你說。你呢？喜歡我嗎？”

“我還沒有那麽喜歡你，你要怎麽辦？”戚若禮也不扭捏。

“說明我還不夠努力，再加把勁就是了。但前提是，你的心在我這兒。你的心在我這裏嗎？”

“我，我，我不知道。”她愧疚的看著杜衡，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傻瓜，猶豫說明你對我不是沒感覺。不要有壓力，即便你的心現在不在我這兒也沒關系，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的。”他伸手捏了捏戚若禮的鼻子，引來她不滿的抗議。

打鬧過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他們也不是二十出頭了，竟然玩起了小年輕純情的把式，真是好笑。

“講真，不要有壓力。”杜衡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頭發。

“嗯。謝謝你，杜衡。”

“這麽謝真沒誠意，你要多喜歡我一點，知不知道。”

“好。”

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戚若禮打開看了看，是戚綰發的簡訊，大致是要去她工作的銀行實習。

“怎麽了？”

“沒事，我們家的小倔驢終於同意來銀行實習了。”她收好手機，琢磨著盡快給安排好。

“要我幫忙嗎？”

“不用，咱們又不是同行，幫個鬼喲。陪你再走走吧。”她拉著杜衡往前走，臉上是幸福的神色。

不遠處的梁臻不知道看了多久，黑著張臉，雙拳攥得緊緊的，轉身離開。

【日記】

委屈，藍瘦，香菇。嚶嚶嚶，真是無fuck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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