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澄觀佛子說到‘剔除仙骨’時，南無音這一次沒有仙娥的提醒，腦海中自動浮現了一些信息，一些需要他銘記到骨血裏嚴格遵從的信息。

在永仙城中，他們有無盡的壽元，世間最好的仙寶，最強大的功法秘籍，無可抗衡的力量，可以說心中所有的*都可以在此得到滿足，剩下的唯有縱情享受這無窮盡的生命。

但是他們同樣被苛刻的規矩束縛著，不可窺探凡間，不可質疑天道，不可相護爭鬥，甚至不可破壞城中建築，細枝末節的一大堆，哪怕是違反其中最小的一條規矩，也是剔除仙骨這樣重的懲罰。

想到這些規矩，南無音心中一陣煩躁，他印象中他從前在這裏的每一日都是雲淡風輕，開心平靜，可是今日從醒來開始，他就覺得心中悶沈沈的很不舒服，四周飄渺的仙氣都讓他覺得窒息。

“金珊珊，難不成你敢在這裏動手強搶不成？你當真不怕城規？”澄觀拍案而起，袒露在外的肚皮也跟著一顫一顫的，脖子上那串菩提佛珠上佛光逼人。

金珊珊皺了眉一臉嫌棄，“規矩對本大人來說，就是拿來打破的，本大人什麽時候守過規矩？”

在座的其他人紛紛捂臉不忍再看下去，他們每一個都是被這樣強搶的，城規有言不可相互爭鬥，但如果他們不給，金珊珊這性子是真的會動手的，到時候爭鬥雙方都會受到懲罰，金珊珊是不怕，他們怕。

澄觀氣得面紅耳赤，他是永仙城中資歷最老，實力最高之人，金珊珊居然敢挑釁他，若是今日他把至寶菩提和佛骨舍利給了她，那恐怕他將難以闖過大乘佛門。

但要是不給，以金珊珊這些日子在永仙城中所為，恐怕會真的跟他動手……

“禿驢，你不給，我自來取！”

異變突起，誰也沒料到金珊珊居然直接動手，她閃電般沖向澄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澄觀脖子上的佛珠，挑釁一笑。

殿內的仙娥道童全都驚呼起來，其他的仙君慌亂的一步踏出殿外，一時間整個大殿內亂作一團，只剩南無音一人還坐在原地。

澄觀惱羞成怒，理智被怒火淹沒，但金珊珊早有準備，一把扯斷了他脖子上的佛珠，後撤一步大喊道：“歸一！”

菩提子‘霹靂啪噠’的掉落在大殿的白玉地板上，金珊珊一甩金發，擡手從背後抽出一把古樸的彎刀，下巴輕揚用蔑視的眼神看著澄觀擡手一甩，彎刀如箭電射而出，帶起一圈圈金色波紋，勢如破竹。

“啊——”

澄觀一聲慘嚎，南無音吃驚的看著澄觀被洞穿的眉心，澄觀一步成神的修為，怎會連一招都不出就被金珊珊一擊斃命，金珊珊只是單純用了法器本身的力量，那樣的招數，南無音覺得自己擡手就能擋下來，可是澄觀完全沒有任何抵抗。

這時，大殿內平地刮起一陣清風，四角的長明燈‘呼’的滅掉，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就連南無音身上的華服都變得朦朧起來，他一手掃過袖子，整片衣衫立刻變成一縷白霧被他撥散，露出下面質地普通的衣衫。

大殿內的佛像，柱子以及桌椅板凳，甚至於澄觀這個人都慢慢變成一團霧氣，隨風而散。

南無音回頭，他的兩個仙娥還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低著頭，他睜大了眼睛向她們走去，一步跨出忽然摔倒在地，一頭撞散了兩個仙娥。

裊裊白霧像被驚飛的蝴蝶，驚慌失措的向兩邊散去，兩個仙娥也消失了，南無音看到他的腿也在一點點消散，只餘上半截。

他慌亂的掃視越來越暗的四周，全都化成白霧慢慢散去，只有抱著雙臂站在那裏的金珊珊從頭到尾都是實質存在的。

“再不醒來，小心本大人給你一箭！”金珊珊厲喝一聲，南無音只覺識海被重錘擊打了一下，屢屢白煙從他頭頂被震出，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統統消散。

他想起來了，他根本沒有離開黃泉界，根本沒有回南琴世家報仇，根本沒有拿到綠綺，也根本沒有渡過天劫成仙，這一切都是永仙城內的幻象。

一入永仙，永世為仙。

永仙城制造的記憶滿足了他所追求的一切，那些記憶裏沒有任何破綻，真實得他根本分辨不出真假。而永仙城的規矩又限制著他去發現真相，要真相就得權衡利弊去放棄一些東西。

誰會舍棄永生的壽命，到手的珍寶，強橫的功法以及至高無上的仙君之位，與這些比起來，什麽都可以舍棄，什麽都可以忍耐，他南無音也避免不了，人只要有*就都逃不開。

大殿徹底消失，周圍一片漆黑，只能隱約看見些許亭臺樓閣，跟他們一同進來的其他人也都在不遠處昏迷不醒，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

“這些沒用的東西！”金珊珊鄙夷道，緩步走向黑暗中的那具幹屍。

南無音坐起來喚出他的轎攆跟在金珊珊之後，那具幹屍還穿著袈裟僧衣，身上的東西全都完好無損，金珊珊查看了一番之後道：“還真是澄觀這個老鬼。”

南無音已經想起了所有事情，自然知道這個澄觀就是當年須羅臺的化神，意外進入永仙城後再無音訊。

金珊珊的手按在屍骨的頭上，片刻之後唇角勾起，“原來他的魂魄和真靈都被封在了屍骨內，所以他的魂燈一直未滅，看他笑得這個猥瑣樣子，莫非他還真以為他能成為真佛嗎？”

南無音兩條劍眉絞在一起，澄觀是化神修為都死在了這裏，若非金珊珊堪破這一切，他們真的會永遠沈淪在其中，最後變成跟澄觀一樣的幹屍。

他不禁朝金珊珊投去探究的眼神，問道：“金前輩是如何堪破的？”

金珊珊一甩金發，整個人此刻是黑暗之中最明亮的存在，她桀驁不馴的笑道：“本大人的*，豈是這小小永仙城就能填平的？終有一天，我要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珍寶，都歸於我金珊珊囊中。”

金珊珊忽然回頭勾起南無音的下巴，瞇眼道：“當然，我只要絕世美顏，那些醜陋的東西，不配與本大人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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