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逗逗流浪貓，一邊聽著小曲跟著田沐工作串門逛街。幫她橫沖直撞時，擋擋車輛；在她幹活時，假模假樣的幫一下；在和別人講話時，自以為是的插兩句。這幾天裏，艾佳玩的不亦樂乎。直到他的到來。

這天，艾佳如往常一樣在原處等筱雅一起回去。可筱雅卻比往常來的晚了些，艾佳正想著，要不去找她吧時，就見筱雅帶著一個鬼魂回來了。好奇的跑上前一看，又呆住了。那個鬼魂不是別人，正是溫如玉。他還是溫和的看著她。艾佳問道：

“你怎麽來了？”

“我等了好幾日，還不見你來找我，就親自來看你，你想好了嗎？”

艾佳睜大眼，又低垂著頭過會兒才說道：“我，還沒想好。”

溫如玉臉色有些不好，還是盡力的說道：“佳佳，你一直想的不就是要報恩嗎？現在爸媽需要你，你再投胎做他們的女兒，不好嗎？”

“我~······”艾佳心想說不好，她不要在投胎做人，可是哥哥與她卻有很重的恩情，上一世害他家破人亡，這一世，他又早早失去至親，想到這些又不好反駁。於是嘴裏也就不說了。

溫如玉看艾佳沈默，想再勸她一下，卻被筱雅一把收到種子裏，什麽也聽不到了。

“我們回去吧，別聽他胡說。我看他生前和你有緣，好心拉他來和你見一面，沒想到，居然是來出餿主意的。做人哪有做鬼自在，你可別聽他的瞎話啊！”筱雅拉起艾佳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艾佳搖搖頭，其實自己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了。

再做人嗎？艾佳不是沒想過，在她回來那些日子裏，她也想過再回去做哥哥的女兒。可是她又不想回去，就像田沐有時候也會抱怨這日子很操蛋一樣，艾佳覺得這陰間的日子真的很好。她不喜歡自己像田沐那樣，為了生忙忙碌碌，不想做著麻木的工作。她想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東西的約束。田沐看著自由，可是也不是很自由，就像她自己說的：今天是個下雨天，真不想起床，好想窩在被窩裏，看小說。可她為了生，不得不起。

如果做了人，每天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是在做著不喜歡又必須要做的事了，還要處理人際關系，還要擔心天氣變化，還要註意自己的儀表。又沒意義，又很麻煩。所以，她直接忽視了這個選擇，繼續著自己的事。如今溫如玉下陰間來找她了，看樣子是一定要帶她重回人間。

唉，艾佳在心裏嘆了口氣：不是她無情，只是她艾佳對做人，是真沒什麽興趣了。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回人間，我立馬就把你丟回奈河去。”睡覺前，筱雅氣勢洶洶的向愛佳警告道。

艾佳撇撇嘴，說道：“我也不想啊！”

“真的？”“那最好了，在陰間多好啊！幹嘛要回去，回去受罪啊？吃飽了撐的。”筱雅上床，給艾佳一個滿抱，開心的說道。

然而第二天早上，溫如玉就站在他們門口了。艾佳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筱雅氣得要死。不好氣的指著說道：“好狗不擋道，快點給我讓開，打擾我們去幹活了，拿你問罪。”

“佳佳你想的怎樣？”溫如玉不搭理她，直接詢問著艾佳。

艾佳避開他逼人的眼，敷衍道：“你讓我在想幾天。”

“好。”溫如玉也知道這事逼不得，艾佳做不做人，是她自己的事，可他就是想她再做人，讓韋爸韋媽開心，也好讓他有機會好好的寵她，好想再和她鬧，空氣裏有她暖暖的氣息。

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除夕夜前三天，田沐工作的餐館就休息了。街上也是冷冷清清的，沒多少人，要跑好遠，才能找到還能營業的小賣部。買了點水果，面包泡面，這個年就這樣過了。本該是熱鬧的日子，她反而孤獨著。艾佳很想知道她現在的想法，好想知道她的家人呢，大部分人不論多擠，哪怕是一天，也是要趕著回家過年，可她為什麽不回去？再遠，也是能回去的呀？終於忍不住，艾佳第一次，在人間現身了。她蜷縮著在天沐要經過的路口，想著田沐看她可憐，應該會收留自己住一晚吧。哪知，田沐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居高臨下的問道：“你等人嗎？”

艾佳看著她疑惑的搖搖頭。“那你是離家出走咯。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快點回去，大冬天大晚上的，你不害怕，別人還害怕呢？一個人蹲在這裏，很容易嚇人的。”

艾佳還是搖頭，想著讓她主動出口說救濟自己怕是難了，於是自己可憐的說道：“我沒有錢回家了。”

田沐審視的看著艾佳的眼，她那副可憐無辜相，聯想著自己曾經，也曾落魄過，於是心一橫問道：“你家住哪裏？”

艾佳聽她這麽問，想她一定是要給自己路費，讓自己回家，於是撒謊道：“我家在廣東，現在回去，也坐不到車了。”

田沐一聽，頓時失落，想著她家在這北京吧，給她一兩百，就差不多夠她回家了。現在好了，人家不知道在廣東哪個角角呢。於是再一次狠下決心說道：“那你跟我回去吧。你再作，賺了錢就趕快回去。”

“謝謝你。”艾佳興奮的站起來，看她回頭，又立馬裝著可憐相。

“你叫什麽名字？”

“韋艾佳”

“身份證帶了嗎？”

“身份證？”

“對，身份證，拿來我看看。”田沐回頭向愛佳伸出手，要看她的身份證。想她這麽間簡單單就幫助人，那可不行。社會處處有風險，就算長的再面善，在弱雞，也還是要防著點。

艾佳也想她是在防著自己，於是手往空空的兜裏一掏立馬變出個身份證給她。田沐接過身份證，對了好幾眼，才遞給艾佳說道：“長的不錯。”

“嘿嘿，你也不錯。”艾佳回笑道。

自此後，白天，艾佳說是找工作，出去不回，晚上天一黑就準時回來。相處了兩三日，田沐稍微放下了些防備，也開始主動和艾佳說話了。於是，在除夕夜，兩人圍在一桌零食泡面前，交談了起來。艾佳問道：“田沐姐，你放了這麽長的假，為什麽不回去呀？”

“火車太擠了。”

“可是這也不能是原因啊。那些拖家帶口的還不是一樣回去了嗎？”打死艾佳也不信，這個是主要原因。田沐吃了口泡面，吞下後說道：“我十五歲就出來混了，從來沒回過。我出來的路費，還是花的學校補助卡裏的錢。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回過。對我來說，一個人生活過年，比回家更自在。”

“家人不好嗎？”艾佳試探的問道。哪知田沐無所謂的回道：“我五歲的時候，我媽就死了。半年後，我爸就給我取了個後媽。對我不冷不淡，沒那麽惡毒，也沒那麽善良。一年後我就有了個弟弟，接著又給我添了個妹妹。從此後，我的爸爸也對我不冷不淡了。我上高中那會兒，我爸就開始不管我了，開始還能給我點學費生活費，高二的時候，生活費縮水，下半期，他直接給我說不去讀了，沒錢送。我奶奶還有些積蓄，再加我成績好，老師給了我補助名額，勉強上到高三，不久奶奶的錢被扣了。我也就拿著那幾百塊的補助費出門打工了，那個時候我十五歲。我輟學時，班主任勸我讀，她供我，我不同意，覺得自己這個有家的人，還這麽可憐，太傷自尊。於是說我不喜歡這學校的封閉教育，受夠了。我出來的第一個感覺是特別輕松，只要認真幹活，拿了錢就可以瀟灑自在了。算算有十年了吧。我就回去過一次，我奶奶死的時候，我回去看望了一下，那天我是在我小叔家過的夜，第二天我又出來了。”

艾佳看她眼神，確實有些灑脫著，可認真一看還是有些落寞。於是安慰道：“其實一個人過挺好的，自由自在，吃完了飯，今天不想洗，明天可以洗。”

“哈哈·····那咱們今晚就不收拾了？”

“怎麽行？我來收拾吧，你休息會兒。”艾佳囫圇吃完面，口幾口湯，就要拿著兩人的泡面桶出去。剛把田沐的拿到面前，就聽田沐說：“如果有家人的話？今天不想洗，可以讓他洗。可是並不是所有的家庭都這樣融洽，理解包容。我也想擠擠這過年的火車，可我怕在家裏凍死。”

“你可以找一個人，在組建一個家庭啊。”艾佳停下手中的活，接著話說道。

“我也想，只是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合得來的人，難！”“我努力去發現未知的世界，驚訝、讚嘆，只為了忘記自己的孤獨，提醒自己這個世界還是有趣的。我真的渴望過愛情，我出來工作的時候，廠裏面有人主動找我，我以為他要和我談愛情，沒想到，認識兩天不到，他就想和談床上技術。那個時候，我就對主動上來的人，不冷不淡了。你知道我得到什麽教訓嗎？”

“你得到什麽？”

“我想，我人長的這麽平凡，他們為什麽會主動來和我說沒必要的話，搭訕我？原來，不是因為他們被我的笑迷住了，不是看到我笑起來美麗，想逗我多笑，不是想寵我。只是喜歡下身這個洞，喜歡裏面的緊、熱。漸漸的我才明白：成年人的愛情，大多都是性和金錢；只有學生時代的小毛孩的愛情，才是最純甜的。”

“也不一定啊，成年人也能遇到美好的愛情啊。”艾佳努力的給這哀傷的談話添加喜色。田沐攤開手聳聳肩，說道：“所以呀？我在等，誰知道等了二十五年都沒等到。”

“反正你好年輕，那就多等會兒唄。不用急，說不定哪天有個人看走眼，就看上你了呢？”

“嗯？”田沐假裝怒著看著艾佳。艾佳吃吃笑著，連說“開玩笑，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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