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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太真戰事(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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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羽和雲竹子的修為,被人窺視,自然感覺的到,兩人先後望了過來。

雲竹子的目光忽略所有人,鎖定在僧袍樸素的禪靈子身上。

而金羽的眼睛裏只有簡小樓。

兩人外罩遮掩氣息的黑鬥篷,只將鬥篷帽檐放了下來,露出臉。

雲竹子梳著道髻,少了幾分俊逸,多了幾分穩重。

金羽則罕見的披著長發,遮住了過於淩厲的棱角,添了些許溫和。

簡小樓再次見到金羽,自己星域遺傳學中真正的父親時,遠遠沒有見到雲竹子一個“路人”情緒波動劇烈。

站在她的角度,她和金羽分別了區區幾年。

哪有雲竹子可怕,雲竹子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啊!

簡小樓傳音:“夜游,金羽怎麽來了?”

未來裏,金羽也是死在幽冥戰場上的,彎彎說早已和金羽談妥,非到必要,不許他來太真,“還有雲竹子,他們倆居然一起?”

“黎昀喊來的,我被困伏魔塔那會兒,他對我們保護赤霄沒有信心。”夜游解釋道,“我與素和正在藏書樓裏,天山弟子前來稟告,說有兩個黑衣人被堵在山門處,點名認識我。我倆狐疑著過去一瞧……”

“那現在怎麽辦啊?”簡小樓顫顫地道,“我與雲竹子溝通,使用的是我自己的聲音,雖然交談不多,但他肯定記著我的聲音,我只要一開口說話,必定露餡。”

“得瞞住。”

“可是瞞不住啊。”

“多事之秋,瞞不住也得瞞。你沒聽彎彎說麽,沒有改變的未來,雲竹子將我們視為仇人,一直想要殺了彎彎。我在四宿時與他無冤無仇,念溟在他手下做事時也不曾得罪過他,只可能是因為‘第五姑娘’的事情暴露了。”

他驚覺自己鐘情一世的女人,居然只是一個誤會,根本不存在……

夜游無奈道,“阿賢去藍心海去接彎彎時,只帶去一道劍氣,斬斷了彎彎的詛咒。我覺得你師父也死了,很有可能是死在雲竹子手裏。”

簡小樓皺眉:“我眼裏的雲竹子,不像一個壞人。”

夜游並不否認:“在四宿,他的行事作風算是比較正派的,但為了一個臆想中的女人,殺了第五的轉世一次又一次,又裝扮成禦琴心,領著瘋魔島殺人無數……”

簡小樓明白他的意思,人心千面,善惡難分。

你身處哪個位置上,他就以自己的哪一面來對你。

就像阿賢,可以不折手段搶奪她的肉身,也可以受她托孤竭盡心力照顧彎彎。

“那我要裝啞巴?”

簡小樓正不知所措,遠處三個人飛了過來。

金羽已是二十一階的修為,雲竹子因為五千年前經簡小樓“點撥”,看破了“男女之相”,回去之後便步入二十階,再加個十九階的夜游,三人湊一起,鵝毛大雪三丈以內不敢近身。

夜游早已行過禮,此刻還是抱著一小點微微欠身:“岳父。”

金羽無視他,走到簡小樓面前去,火鳳族標志性的血紅眼眸,看不出他是否紅了眼眶,但他微微顫啞的聲音遮掩不住:“乖寶貝。”

簡小樓原本並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情境之下,一時間也頗為感觸,張了張嘴,不敢說話,展開雙臂環住他的腰,給了他一個擁抱。

她感覺金羽的身體僵硬了一瞬,肌肉許久才慢慢放松下來。

金羽心緒紛亂,五味雜陳,但從他雕塑般的臉孔上,一絲一毫也瞧不出來。他垂著左臂,只將右手輕柔搭在她後頸上:“乖寶貝,爹總算是活著見著你了……”

這廂雲竹子一直看著禪靈子,禪靈子也回看著他。

雲竹子微微抿著唇不說話,禪靈子道:“這位施主,甚是面善。”

雲竹子笑道:“我自西北方的四宿界而來,第一次來,與大師應該不曾見過。”

“但施主頗似我從前一位魔人朋友……”禪靈子將目光投向夜游,以求認同,“你有念溟的記憶,像不像禦琴心?”

“像麽,不覺得。”夜游揣著明白裝糊塗。

禪靈子攏起了眉。

雲竹子唇角笑意更深:“也許,我與大師上一世見過吧。”

素和在一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渣龍,這下怎麽搞?”

夜游道:“小樓不在他面前開口就是了。”

素和擔憂:“他會不會……”

“我看他開悟不少,還因此步入二十階,應該不會再執意送禪靈子去輪回了。”

“開悟了更可怕,萬一對禪靈子下手怎麽辦,禪靈子可打不過他。”

“禪靈子是個男人,下什麽手。”

“蠢,男人對男人也可以下手。”

夜游給他一個“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的眼神。

厲劍昭費死了勁兒,終於將玄黃棍從雪地裏撿起來,收進他的儲物戒裏:“可以先安頓下來再說話嗎,非得站在這裏吹風?”

他對星域知之甚少,分辨不出等級,一點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素和連忙道:“你二人是貴客,我去和天山說一聲,讓他們……”

雲竹子拒絕:“不必了吧,以我們的身份,在太真地界,不適合張揚。”

金羽頷首:“與你們住在一處就是。”

素和再無計可施。

……

一行人說著話朝著木樓走去。

“外公?”夜初心站在二樓廊下,看到金羽極為意外,再瞧見夜游懷裏的一小點,笑著招招手道,“點點!”

一小點擡起頭,也招招手:“彎彎。”

之前在迦葉寺,這一對兒時玩伴已在月圓時見過一面,一小點身體虛弱,又只能醒來一會兒,沒能聊太久。

一行人正準備上樓,屠三劍洪亮的聲音傳來:“妖哥啊!”

夜游轉過頭,看著屠三劍禦劍而來,落在他們面前。瞧見這麽多人,也不知是誰,他是個不拘小節的個性,籠統抱拳算是給眾人見過禮。

夜游對胸無城府之人,總是較為和氣:“找我?”

“對啊,妖哥,我來問問你將華真扔哪去了?”

“華真?哪位?”

素和在他手臂上一拍:“畫樂蓉的兒子,當日在城中布陣守井那個十四階小道士。”

夜游對八卦不上心:“想不起來了。”

屠三劍道:“他失蹤兩個月了。”

夜游不以為意:“有手有腳,十四階修士,莫說失蹤兩個月,失蹤個兩千年也沒什麽奇怪的。”

屠三劍擺擺手:“你和慕師兄過不去,別遷怒華真啊,他就是個不懂事的小輩,你到底把他扔哪了啊。”

夜游被纏磨的煩:“我從未見過他。”

屠三劍提醒:“就是你去找慕師兄算命那夜,從他閣樓裏扔出去的弟子。”

夜游回憶:“我只見著慕明思一人。”

屠三劍搖頭:“不可能,那晚華真來找慕師兄算姻緣,慕師兄低頭擡頭的功夫,一息都不到,他不見了,你出現了,不是你幹的誰幹的?”

夜游瞥他一眼:“若想找我尋仇,也想個高明點的借口。”

屠三劍抓了抓頭皮,瞧夜游的樣子,不似說謊。事情詭異,決定去稟告畫樂蓉。

他走了之後,夜初心從二樓跳下來:“爹,你確定沒見過華真?”

夜游皺眉:“為何你也來問?”

“我說他怎麽不來送花了,失蹤了?”

“花?”夜游微楞,“不是姓慕那位送的?”

“慕前輩?我與他話都不曾說過。”夜初心抽了抽嘴角,“莫非慕前輩先前被凍傷,又是爹做的?”

夜游意識到了問題,雪蓮若是華真送的,那晚閣樓上的確有兩個人:“我追過去時,只見著慕明思一人,據屠三劍所言,一眨眼的功夫從他換成了我,華真沒這本事,說明還有個高人在附近,我不可能沒有任何感知……”

金羽硬邦邦地道:“未必不可能。”

夜游狐疑著朝他看去。

金羽紅瞳沈肅:“你是死了一回,只覆活了肉身,忘記覆活腦子吧!”

乍一聽,夜游微愕,許久不曾被人訓斥,險些忘了這般滋味。他微微垂頭,牢記往昔的教訓,一句也不敢頂嘴,一副“願聽教誨”的誠懇態度。

金羽倒是不好在數落他:“空間凝固法術。”

夜游心道,類似黎昀的異術?

素和琢磨著道:“空間凝固法術也是可以察覺的,除非對方比尊主您的修為還要高。”

金羽轉看向素和:“你和小白龍一樣,涅槃時腦子燒壞了吧!”

素和的臉一下綠了,訕訕陪著笑。

他倒不用礙著什麽翁婿關系,金羽是他同族長輩,他自小不敢忤逆。

禪靈子默默看著,明白此人是鳳落的師父,個性真不是一般的強勢,難怪鳳落十八階的修為,提起他師父總是膽戰心驚。

不知為何,自己也有點怵的慌。

恍惚中,感覺自己也被當眾責罵過。

簡小樓站在金羽身後偷著樂,原本認為夜游兩人都是老人家了,在金羽的襯托下,依稀令她尋回了當年的感覺。

她搖了搖金羽的手臂。

金羽的語氣和緩下來:“夜游,如果施展此術的,是純血幽冥獸,你認為你感覺的到?”

提及幽冥獸,幾人心神一凜。

雲竹子背著手:“我們在來的路上,就在此界外,遇到一艘怪異的飛舟,滿船的邪魔歪道,類似於盜匪,大概瞧出我們是外域來的,截住了我們。那些邪魔修為不是很高,見我們出手,立知不敵,被不曾露面的首領召了回去。”

金羽接著道:“本以為他們準備退走,也不欲與他們糾纏,出乎意料,這些盜匪躲進飛舟裏,卻放出六只妖獸,這六只妖獸各有神通,其中有一只紫色猿猴,可以凝結小區域內的空間。”

雲竹子點頭:“幽冥獸果真名不虛傳,我倆初次接觸,險些吃了虧。”

金羽冷笑道:“它們的厲害之處,無非是構造奇特,氣息詭異,難以感知。一旦摸到了死穴,亦不過泛泛。”

素和問了一句:“然後呢?”

雲竹子道:“誅殺一只,重傷一只,見劫我們太吃力,他們退了。”

“邪修,莫非是華真的爹來了?”簡小樓看向素和,傳音。

“應該是的。帶走了兒子卻不離開,一直在界外徘徊,還養了幾只純血幽冥獸,想做什麽?傳聞中,他曾說過要來滅了天山劍閣……”素和略作思考,“得去告訴畫樂蓉。”

夜游當即道:“彎彎,你去一趟萬劍堂。”

夜初心點頭:“好。”

金羽雙眉一沈:“你還真會使喚人,自己不會去?”

夜游認真道:“我這不是抱著孩子的麽。”

金羽給夜初心使了個眼色,夜初心尷尬的伸出手,將一小點從她爹懷裏“奪”走。

夜游變的兩手空空。

金羽睨著他:“現在不用抱孩子了,去吧!”

“是的,岳父。”夜游拱手,“我去去就來。”

他內心惆悵,尤其看到簡小樓竟偷笑,一丁點可憐他的意思都沒有。

素和也很想笑,眼見金羽有轉頭的跡象,極力忍住,追上夜游:“我和你一起去。”

萬劍堂。

八道盟和滅道盟內能說的上話的人物,聚集在一處,足有三十幾日不曾離開過殿中了。

對於暫時取消兩盟,建立一個全新的戰時同盟,雙方均沒有異議。

現在商討的重點,是誰來擔任戰盟盟主。

七絕和姬無霜肯定是不行的,兩方任何一個高層,都不可能,於是“盟主”的人選始終商討不下。

沒有一個雙方都信服的盟主,新建立的太真戰盟說垮就垮。

論修為,講立場,談名望,畫樂蓉和青陽子兩人倒是有資格,但他們很清楚,能讓這兩夥人坐在一起不打起來,已是他們的極限了。

何況天山久不出世,他二人沒有經驗。

畫樂蓉正頭疼時,屠三劍從後殿溜了進來,傳音說了華真失蹤之事。

畫樂蓉煩躁道:“這麽大的人了,去哪裏還用我來操心?”

屠三劍道:“師伯,主要是消失的比較蹊蹺……”

畫樂蓉打斷他:“一點小事,莫要來煩我了。”

屠三劍唯有悻悻退下。

又有弟子上前來稟告,夜游與素和前來拜見,已在偏殿等候。

畫樂蓉暫時退席,去往偏殿裏。

夜游坐在一側,看也沒看她一眼,素和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畫樂蓉聽罷,怔了片刻:“六只純血幽冥獸,紫色,精於法術?”

“是的。”素和點頭,“死了一只,剩下五只了。”

“說不定不只六只。”夜游幽幽開口,“或許飛舟裏還有不少。”

“紫色次於白、銀兩色,為第三等。”畫樂蓉面色凝重,“易千愁這是和幽冥獸族勾結上了?”

素和重覆了一遍名字:“易千愁?”

畫樂蓉不遮不掩:“你聽來的傳聞裏,那位邪島弟子,華真的生父。”

素和更不忌諱:“所以傳聞是真的了?”

畫樂蓉平靜道:“不知你聽聞的是哪個版本。幾千年前,我閉關嘗試突破二十階,正在緊要關頭,設下的重重保護法陣被他破壞,導致我身受重傷,毫無反手之力,被他帶走。”

夜游微微斂目,畫樂蓉十九階,還是個大陣法師,那邪修十四階,居然可以破了她的法陣?

素和訝異:“他是不是有幽冥獸的血統?”

“沒有,易千愁是個人類。”畫樂蓉搖頭,“他天賦異稟,又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傳承,懂得許多我至今難以理解的邪術,非常難對付。當年我與青陽子師弟滅了他整個師門,卻能讓他從我們手裏溜走數次。”

“好端端一個天驕,不走正道。”素和居然惋惜起來。

“不與兩位多說了,我這就得帶人前往域外,這也算是太真戰盟第一次行動,坐著商討選不出盟主,那就一戰過後,用事實說話吧。”微微一頓,畫樂蓉又道,“不知簡姑娘有沒有閑暇,與我們走一趟?”

她以眼尾餘光觀察著夜游。

夜游面色如常。

紫色法術類型的幽冥獸,連金羽和雲竹子這樣的修為都險些吃虧,小樓同行與不同行,是死一百和死十萬的區別。

夜游端起茶幾上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潤了潤嘴唇:“盟主人選還沒有定下來?”

“沒有。”

“我有個建議。”

畫樂蓉等著他說,見他沈默,便做出“請”的手勢,邀他前往正殿。

……

畫樂蓉領著兩人進入正殿之後,目光齊刷刷凝聚而來。

作為老熟人,七絕點頭示意。

姬無霜彎著嘴角:“兩位妖兄瞧著別來無恙,為何修為沒什麽長進?”

兩人並肩上前,誰也不搭理他。

他又嘖嘖道:“尤其是素和兄,這修為怎麽還退了?”

素和終於朝他看過去:“你倒是長進了,從前半斤的鴨子四兩的嘴,現在只剩下嘴了是吧?”

姬無霜一丁點也不生氣,更難聽的他都從素和嘴裏聽過,輕笑一聲:“羽族這個種族,不愧利嘴尖牙。”

夜游看向畫樂蓉:“說正事。”

“事情是這樣的……”畫樂蓉講訴一遍,絲毫不顧及自己那樁“醜聞”。

聽她講完,姬無霜淡淡道:“消息是誰帶來的?六只紫獸圍攻,竟可反殺一只,重傷一只?”

夜游道:“這你無需知道。”

姬無霜朝著七絕拱手:“太真未曾分裂之前,也和他界一樣規矩繁多,邊境有著嚴密把守,外界人士不得擅入。自分裂之後,戰事頻起,規矩便廢止了,導致外人入我太真,如入無人之境。而今幽冥獸似懸頂之劍,有妖邪入侵,竟是由外人先行察覺,細想之下,不免憂心。戰盟既已成立,太真進入全面戒備狀態,廢止了的規矩,是不是得重新撿起來了?”

七絕明白他是在限制夜游幾人在太真的行動,但這個提議合情合理,只能點頭:“不過,我們連盟主都沒有,擬好了規矩,也無人簽發。”

畫樂蓉不失時機:“夜游來此,正是對盟主人選有個提議。”

殿上眾人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到夜游身上。

夜游也不賣關子:“我提議簡小樓。”

“簡小樓”三個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原本殿上就靜,現在更是連一丁點聲響都沒有。

連素和都楞了半天才回神:“渣龍,你沒毛病吧?”

夜游傳音:“當然沒有。”

隔了一會兒,突然有個聲音訥訥問了一句:“簡小樓是誰?”

殿中有許多門派的代表,是第二批來的,並沒有見過簡小樓。

還有些人,聽著名字有些耳熟,想不起來長相。

滅道盟這邊還好,八道盟那邊就有人哈哈大笑:“夜前輩還真是舉親不避嫌啊,讓一個十四階的小丫頭片子來做我們的盟主?”

夜游似笑非笑地道:“如果,這個小丫頭片子,是天武劍宗開山老祖殷紅情的……轉世呢?”

此言一出,不只八道盟,殿上眾人皆是一震。

七絕知道內情,眉梢一皺,不言不語,靜觀其變。

姬無霜沈下臉:“上次說是女兒,這次成了轉世,你們也太不將我天武劍宗放在眼裏!”

夜游掃一眼他背後站著的姬昊與姬蟬:“是與不是,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姬無霜冷笑:“這如何驗證?”

夜游道:“你們天武劍宗鎮宗之寶,不就是殷紅情鍛造的劍冢法寶麽?劍冢法寶雖有許多,最強的劍冢,有著最強的封印,據你姬家人說,只有殷紅情的血脈才能開啟,是你們身份的象征,你近來打算傳給你孫子孫女中的一個……”

姬昊和姬蟬雙雙變臉,他們這對表兄妹,因為爭奪這脈傳承,暗中沒少爭鬥。

得到這脈傳承,等同於得到了天武劍宗和家族繼承權。

姬無霜暗暗一笑,所謂“血脈開啟”是拿來騙人的,劍冢法寶開啟需要口訣,這口訣只有他們姬家人知道。

夜游抿了抿唇:“將我夫人喊來,你將劍冢法寶取出,一目了然。”

“好!”姬無霜坐看他又耍什麽花樣!

夜游逼問:“如果是,你當如何?”

七絕先開了口:“以夜夫人對幽冥獸族的特殊反應,不管是不是,我都讚同。”

邱子贏覺得有點扯,但也跟著道:“我們水鏡谷也讚同!”

滅道盟內其他勢力,感覺出“簡小樓”是他們這邊的人,年紀小修為淺有什麽關系,有七絕等人在背後出謀劃策,怕什麽,也紛紛表示讚同。

素和傳音:“你在搞什麽?”

夜游道:“太真人對殷紅情推崇之至,姬家的名望就是源於此,說小樓是殷紅情的女兒,她的年紀擺在那裏,不容易解釋,說是轉世,事情更簡單一些。想想法寶世界裏那些大能,以為小樓是殷紅情轉世時,那一張張飽受驚嚇的臉。”

素和面色不虞:“我是說,你將小樓推出來做什麽,這不是將她往火坑裏推嗎!”

夜游以低沈的嗓音說道:“與深淵這一戰,不參與便罷,若參與,主導權一定要在我們自己手中,而不是被人呼來喚去。”

南山木樓。

簡小樓啞巴著一一為他們安排房間,特意將雲竹子和她師父安排在不同的樓層,再把厲劍昭帶到晴朗房間裏,看著晴朗施法。

和金羽獨自在屋裏時,她終於可以開口:“尊主怎麽會來,彎彎不是和您說了,不讓您來太真……”

金羽略顯拘謹的坐在椅子上,溫柔的凝視她:“她是與我說了,但我從來不曾應允過她。”

“但是尊主……”

金羽的神色略微一暗:“小白龍都肯稱呼我一聲岳父,你卻不肯叫我父親。十二萬多年了,你還是無法原諒我曾刺你那一劍。”

“不是。”簡小樓想說要不是他捅那一劍,她就被阿賢給寄生了。

當然,讓她心存感激那也是不可能的。

金羽緊繃下顎:“乖寶貝,這些年我反覆思考海牙子曾問過我的問題,重來一次,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會不會刺那一劍。答案不曾變過,我會。可我若像彎彎一樣,擁有一世的記憶,我不會。”

簡小樓垂著頭。

金羽繼續道:“非但如此,在我與殷紅情相遇的那一日,我甘願去順應這個歷史……”

簡小樓心中一動,嘆氣道:“尊主,我真不是記恨你,只是喊習慣了不好改口,何況我還有一個爹,同一世喊兩個人爹,總有些怪怪的。”

看的出來金羽顯得失望且失落,但也沒有繼續糾結稱呼問題:“我聽素和說你之前受了傷,還困於心魔……”

簡小樓生怕他去責怪夜游,連忙展開手臂:“已經無礙了。”

“那就好。”

“尊主是不是覺得我很莽撞?”

金羽的唇角浮出一抹寵溺的笑意:“什麽際遇,做什麽樣的抉擇,這一點,像你母親,也像我。”

“是嗎?”簡小樓訕訕然,真是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說她是殷紅情和金羽的女兒,她總有種“正正得負”的感覺。

無論性格、能力、智慧,她實在太過平庸,不及兩人萬分之一。

“這一世,我聽多了旁人對我的評價,古板、念舊、自私、刻薄。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殷紅情的爐鼎。惹惱了我,我也可以一劍殺了她,即使她可能懷著我的骨血。我曾為西宿妖族的存亡舍生忘死,也曾為利益,攜我火鳳一族投靠南宿……”

金羽伸手撩了撩她額前的劉海,“我年少時,對自己有過無數的期望,然而活了三十幾萬年,最終沒能活成我期望的樣子,慶幸的是,我也沒有活成別人期望的樣子。因勢而為,憑心而動,於正邪之間,未必不是一方天地。”

簡小樓楞了有一會兒,才明白金羽不是隨意與她聊天,而是在點撥她。

似懂非懂,她在金羽手邊的椅子坐下:“尊主的意思是,我的性格之所以這麽爛,不是我的鍋,因為遺傳?”

金羽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和煦一笑:“沒錯,以後當你有什麽思慮不通,就想一想我與你那隨性暴戾的娘,我二人哪個不為世人詬病,不也一樣修煉到二十一階?往後誰再敢對你指手畫腳,你讓他來找我,我教他怎樣做人。”

簡小樓忍俊不禁,攬住金羽的手臂。

正準備說話,樓外有人道:“夜夫人,夜前輩請您去一趟萬劍堂。”

簡小樓微怔,夜游喊她去?

“尊主,我過去一趟。”

“恩。”

夜初心則將一小點抱回房間,擱在自己的床上,和他聊了很久。

說著說著,說起了住房問題,夜初心道:“人多了起來,一下子住滿了,你和我住一間吧。”

一小點習慣性的靠著墻角:“不好吧。”

夜初心笑道:“有什麽不好的,那時我爹有事要做,將我寄養在迷途寺,我們不都是睡一張床的?”

一小點淺淺皺眉:“但你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夜初心目露促狹,故意逗他:“可你還是個小孩子啊。”

見夜初心看向他手腕上的手環,一小點不著痕跡的藏了起來:“總之不好。”

窗子是開著的,身穿黑鬥篷的晴朗突然出現在窗外:“碎魂已經還給厲劍昭,毒婦,我要走了。”

夜初心與他隔窗相望:“你不休養一下?”

晴朗微微挑著眉:“我連多一刻鐘都不想住在這裏,挨你這毒婦這麽近。”

夜初心也不留他:“好吧,後會有期。”

“刀刀。”晴朗招呼了一聲,轉身時,身形頓了頓,看向她,“毒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夜初心走去窗子邊,與他一尺之隔。

晴朗幾經猶豫,道:“你親人的命運和你我的姻緣,並不相悖……你有時間潛藏在陰司,成為我政敵的幕僚,完全可以來我身邊。以你對我的了解、對未來局勢的掌握,一定會成為我的心腹。你若求我救你父親,我會答應的,為何非得走上一條與我對立的路。”

夜初心面具下的臉,表情漸漸凝滯。

晴朗註視著她:“我不信你沒有盤算過,我想不通緣由,是因為你命不久矣,留在我身邊,怕我會愛上你,最後徒增一場傷心?”

夜初心莞爾:“很顯然不是,你瞧不上我。”

晴朗娓娓道:“你娘方才將厲劍昭帶來,我詢問了她,有關魂印戒咒的威力。原來那個詛咒,會影響到與中咒者傾心相愛之人的天運。我明白了,我雖不喜歡你,但你仍怕影響到我……夜初心,你總在我面前提及,我對你的癡心,事實呢,你得有多喜歡我,才會畏懼僅憑你單方面的喜歡,就會影響到我的天運?”

半響不聽她的回應,晴朗勾起唇角,臉上洋溢著一雪前恥的快感。

扳回了一局,可他心裏卻不怎麽痛快。

晴朗放下鬥篷帽檐,遮住自己的表情,轉身擡腳,踩上刀刀腿彎處的金屬環。

“走了刀刀。”

“是的大人!”

刀刀雙腳一踏,背著晴朗飛向澄澈蔚藍的天空。

“夜初心,無論你再怎樣了解我,我亦擁有絕對的實力置你於死地。但我決定放棄,並非為你而感動,因為最終我是被你放棄的那一個。只希望你我之間的愛恨情仇,至此為止,願我晴朗與你生生世世,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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