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找比自己年紀小的靠不住！”林嘉婧一把鼻涕一把淚, 已經快用掉整包面紙了：“張熙禾這個小兔崽子，居然和我分手！嗚嗚嗚……”

在陳思心中，嘉婧一向是成熟穩重的, 可沒想到再成熟穩重的女人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關心則亂。

“別難過啦, 今晚請你吃火鍋還不行嗎？”她安慰道，“話說究竟怎麽了？”

林嘉婧點了點頭, 又抽抽搭搭地說：“什麽都不想說了，讓他和他的游戲過一輩子吧！以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了, 就當沒有這個人好了……”

聽了這話, 陳思也不確定目前嘉婧是真的想要和張熙禾一刀兩斷, 還是說這只是小情侶日常的一部分，所以不敢輕易再往深裏聊些什麽了。只神秘道：“LAX的駱晶前幾天托人給我帶了一張儲值三十萬的會員卡，你心情不好的話咱們今天吃飯前先去門店shopping, 看上什麽隨便刷，把裏面的錢花光光如何？”

“還是姐妹靠譜！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嘉婧在涕泗橫流中笑了出來，“等等，去之前我先把正事幹了, 給你把今天的銀槐獎最佳女主角申報完。”

“銀槐獎？”陳思有些意外，這是官方獎項裏最厲害的獎項之一了。

“對啊，《西域異聞錄》才播了沒多久你都漲粉三十多萬了, 而且最近新來了十幾個劇本，挑得我眼都花了……我們要乘勝追擊啊！”嘉婧說。

陳思笑笑：“這部是雙女主，還有儲心姐呢，咱們就當試試好了, 別抱太大希望。”

“才不是呢，我要讓你看看我林經紀人的厲害。”說著，她有轉頭去琢磨送審材料了。

陳思默默幫她泡了杯咖啡便坐在桌子的另一頭覆習算法了。努力了這麽久，雖不及以前功力的十分之一，可JA|VA和C語言終於被她拾回來。現在她對鐘昀充滿了感激。

嘉婧搞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所有材料寫好，完成了申報。

“走吧。”她說。

司機在樓下等著送她們去餐廳，上了車後，兩個人像小女生一樣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

“這麽多戲找上你，生完寶寶之後你打算先拍哪一部啊，大明星？”林嘉婧笑問。

陳思想了想，說：“我最想接的是雷雨老師的最新作品，叫《松江府女掌櫃》，講的是明末松江一個年輕的女孩在經歷了父母意外去世之後，拉扯起來自家絲綢鋪並且教育弟妹、開拓蘇杭一帶生意版圖的故事。雷雨老師的古裝正劇一般都很嚴肅，愛寫些家國大事什麽的，很少專註於這樣溫馨細膩的題材。這麽一看，這部很新穎。”

“這部啊……你發我劇本之後我看了。”嘉婧說，“Joan，你對大女主戲很青睞對吧？”

“有點吧，比起在言情戲裏當一個臉譜化的女性角色，我更喜歡那種一直在成長的戲份。”陳思笑道，“而且年齡也大啦，現在的狀態再去演清純校花，總覺得自己氣質方面哪裏沒對，就不荼毒觀眾了。”

“我覺得以後你可以換個人設了！”林嘉婧打了個響指，靈光一現，激動道：“像你這麽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存在，明明嫁了個超級有錢又這麽愛你的老公，還拼了命地想開工作室，想往演技派的路上走，多上進啊！這不就是女權的代表之一？雖然沒說，但是做了。”

這段時間周昊成什麽都不讓她做，陳思覺得自己不僅胖了好幾斤，生活習性上也懶散了不少，都快被養成個廢人了。

想到這裏，她便和司機說：“不用把我們送到地方，就在前面停吧，我們走走。”

下了車之後，陳思感覺整個城市的空氣都是無比清新的，從頭到尾，蜜汁暢快。

雖然戴著厚厚的“裝備”，可心情還是無比放松。

“憋壞了吧？”嘉婧壞笑著碰了碰她的肩膀，“他就是太疼你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因為我是孕婦嘛，這裏也有他的股份啊……”陳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才不是了……”嘉婧給了她一個白眼，“我在生活中見過太多男人，他們關心自己的血脈勝過妻子，妻子剛出產房，他們卻只一心抱著新生兒，對那個辛苦了十個月的女人不管不問。但你們家周總明顯不是這樣的人，他這個人啊原本是沒什麽當父親的天賦和願望的，現在呢？不是因為你們有了孩子他才願意對你好，而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媽媽是你，所以他才樂呵呵地盼望著當一個父親。”

“或許吧，可我也沒有虧待他呀！”陳思粲然一笑，笑容很是明媚。

走過一條林蔭道，陳思忽然聽見兩個坐在公交站臺前等車的年輕男孩子正在爭論著什麽。

“我覺得PHP是世界上最好的語言！深入淺出，入門門檻雖低，但想做到高手不容易。上個月去面試一個大廠，他們總監最擅長的就是PHP，我還和他交流了好久算法呢。”一個興致勃勃地說。

另一個不滿道：“PHP嗎？是大廠飄了還是JA|VA扛不動刀了？你知道在美國，JA|VA是最流行的語言沒有之一嗎？”

“胡扯！你做過什麽調查？憑什麽下這樣的定論？上次我導師不小心把庫給刪了，用JAVA解決差點沒累死。最後還是我拿python救場的。”

“這有什麽好得意的……有種C語言那種反人類的廢語言恢覆啊！”

“笑話，誰用那個辣雞……”

“C語言怎麽會是垃圾呢？”陳思聽了，忍不住上去說話，嘉婧大驚失色——大姐，你容易被認出來的知道嗎？

兩個男生很震驚，沒想到在街頭聊編程居然還能吸引來女孩子。其中一個問：“現在還有幾個人用C啊？”

陳思爭辯說：“很多啊，語言不是最重要的，思路和算法才是。而且C語言是計算機語言的鼻祖語言之一，再怎麽說也不是廢語言啊……”

“等等……”另一個男生感覺有點不大對勁，“你能摘下眼鏡來讓我們看看嗎？我怎麽覺得……有點眼熟？像那個，那個……”

“代言Likewise的謝純？不會吧，謝純很漂亮的……而且她怎麽會懂這些？”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謝純真的懂，她還是《黑客游戲2》的技術顧問呢！”

“你可拉倒吧，哪那麽容易在街邊遇見明星啊，還是那種全國都知道的大明星……別做夢了！”

陳思聽見，連忙拉著嘉婧就遁走了。

“臥槽不聊了！鐘教授的實驗室著火了！”

“哪個實驗室？”

“就他常去的那個，北校區。今天下午本來在上課，突然出了事課程都中斷了。”

“走，快去幫忙！”

“等一下！”陳思叫住了他們，“你們是科大的嗎？鐘教授是說鐘昀嗎？”

***

“先生，先生您不能進去！”消防員攔住了鐘昀，“裏面很危險，什麽都沒有生命重要啊！”

鐘昀卻像瘋了一般想要往進沖：“不行，不能燒掉……”

“先生，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您這樣啊！”這個消防員已經快拉不住他了，忙向隊友求助道：“餵，再來一個人，安撫一下這位先生！”

陳思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一手護住腹部跑了過去：“鐘教授，火勢這麽大，不要做危險的事啊！”

鐘昀見到陳思來了，這才不再與消防隊員僵持。

他整個人看上去既焦急又沈重，額頭上也布滿汗珠，不覆以前的沈靜。對她說：“裏面有我收集和備份的物證，關於陳思是怎麽被害的……如果就這樣燒沒了，難道要放肖騰那個殺人兇手繼續逍遙法外嗎？”

陳思楞住了——她沒想到鐘昀在背後付出了這麽大的努力。

“我們坐下來喝杯茶吧。”

“什麽？”鐘昀完全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下對方還能提出這樣的建議。

“要是陳思自己不想讓你繼續查下去了，你還會冒著生命的危險繼續這麽做嗎？”

鐘昀最終還是被陳思拉去了咖啡館，兩人對坐的時候，他一直疑惑又認真地看著她。

“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陳思不願意讓我查了？她不是已經……”

陳思抿了一口溫的牛奶燕麥，說：“鐘教授，謝謝，也對不起。其實我們都很渺小，蜉蝣撼樹似的……甚至見到的未必是真的，聽到的也很可能有假。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在上海接受了周昊成的求婚後，陳思帶他去看了自己的母校N大，去看了她在上海租的第一套房子在哪兒、第一次買奢侈品的櫃臺是哪間。

不過周昊成知道，她還有一個放不下並且想去的地方——騰暉。

“現在連員工卡都沒有了，可怎麽進去？”

周昊成一笑：“有我在當然能進去啊。”

實際上他和肖騰有些交情，雖說稱不上太熟，但來回打過幾次交道也知道彼此的存在。

肖騰知道了周昊成帶著另一半一起來了，不僅帶他們參觀了騰暉，還提出要一起共進午餐。

陳思當時的心情很是覆雜：一半是故地重游的熟悉和親切，另一半是面對著疑似害了自己的兇手的沈重。故而在周昊成和肖騰在飯桌上邊吃邊聊的時候，她一言不發。

對於她，肖騰只象征性地問候了兩句以示禮貌。從他的行為可以看出，他明明是對和MZ的合作更感興趣。

他的頭發已經完全白透了，鼻子上的眼睛也顯得像極了兩個啤酒瓶的瓶底。

左暉說的是真的嗎？會是他嗎？

席間，肖騰接了個電話，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對，繼續跟，有什麽信息第一時間反饋給我。經濟方面的也好，私生活方面的也罷。好，知道了，酬勞不會少的。”

周昊成自然也察覺出了哪裏不對，他沒有問，只是端起杯子來佯作自然地喝了幾口水。

沒想到肖騰自己解釋開了：“我們騰暉的家醜，見笑了。”

“家醜？”周昊成挑了挑眉毛。

“嗯。我有一位合夥人，按理說共同拼殺了這麽久應該對彼此坦誠，可……他最近在對騰暉的資產暗中動手腳。此人不除，終究是隱患，所以周總大可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關門解決好自家事再放心跟您合作。”肖騰說，“我們公司以前有一個女孩子，很早就加入了騰暉，是不可多得的技術骨幹。但壞就壞在她只關心技術，不關心其他。我的這位品德有虧的老夥計在有家室的情況下看上了這位姑娘，又不好明說，就總是帶她出差，設置一些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出差機會，甚至還違規給了她很多公司的股權。那姑娘太傻了，一門心思工作，對其他毫無察覺。後來他愛人發現了，覺得他精神出軌，一怒之下要拿這事做文章，讓他承擔‘經濟犯罪’的罪名。他可能是太害怕從高位上跌落了，所以和老婆保證自己不會再對那個姑娘動心，為了自證，還在姑娘的車上做了手腳。”

“然後呢？”周昊成靜靜地聽著。

“然後姑娘果真出事了。本來按他的想法，她出個車禍缺胳膊少腿的就能解了他老婆的氣，可誰知那天大雨，車禍嚴重，人直接沒了。我損失了一位得力幹將，騰暉也損失了一個預備役高層。周總，您說這樣品性的人我能不除掉嗎？”

所以，兩個人，誰說了真話誰又撒了謊呢？

又或者是都撒了謊。

這是現實版的羅生門，真相永遠不可能有人知道。

陳思不想去清算那些舊帳了——不是因為她軟，她好欺負，而是她認為既然自己從上天手中奪得了繼續生活下去的機會，就應該好好珍惜。

有事業，有周昊成，有即將出世的寶寶，還有關心著她的朋友。

她現在很好。真的很好。

***

六個月後。

2019年3月21日：

隨著嘹亮的啼哭，一對雙胞胎誕生了。

而與此同時，銀槐獎的組委會將最佳女主角獎頒給了謝純。由於她本人正在生孩子，儲心替她從頒獎人手中接過了獎杯，說了長長的感謝詞。

“思思，思思，你怎麽樣了？”看見她麻藥的藥效退去，睜開了眼睛，周昊成連忙趴在了床邊。

“老公，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啊……”

在夢裏，謝純用“陳思”這個名字重生在了另一個平行時空。對IT一竅不通的她沒過幾天就被踢出了騰暉。

不過她似乎找到了新的事做——重新追求李時元！

可一個素人要怎麽接近明星呢……？

花了很大的功夫，她居然成功成為了那個平行世界的……李時元中國粉絲站站長？！

周昊成看著兩眼發懵的陳思，以為她是沒休息好，便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老婆，咱們家可是雙胞胎呢！好像是一兒一女。”

有獎杯，有周昊成，有兒子，有女兒——她覺得她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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