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成頓了頓, 說：“如果我對救風塵沒什麽興趣呢？畢竟這個圈子真真假假，誰都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受害者。你要是真死了心想掙脫，也不會無計可施。天助自助者。”

樊靜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楚楚可憐地擡眼向他看去：“他手上有我的照片和錄像, 要是我試圖離開他，就只有身敗名裂這一個後果。我的演藝事業才剛開始, 怎麽舍得就這樣一地雞毛地收場……”

周昊成好像絲毫不以為然，他悠悠撐起下巴, 瞇起眼睛斜睨著她：“享受得到就要忍受失去, 這是與虎謀皮的代價, 也是成人世界的基本法則。”

“不，不……我不是主動跳進這個火坑的！”樊靜使勁地搖著頭，看上去她在很努力地整理著思緒, 然後盡可能讓自己恢覆平靜：“我第一次拍電影是在22歲的時候，剛畢業沒多久，對這一行很多東西都不懂。也可以說是傻吧……呵。經紀人說要在開拍前帶我去見一下投資人，這樣就可以多爭取點戲份。我沒多想就跟著去了。吃那頓飯的時候, 魏林之也在。”

“然後？”

“都怪我當時太相信經紀人了，哪怕被灌了很多酒都沒多想，只覺得反正有她在, 我不會吃虧的。誰知道最後……把我送到魏林之床上的居然就是她。”她又忍不住抽泣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既有茫然又有痛苦。語氣也逐漸淩厲了起來，聲音開始發顫：“第二天醒來，我很害怕也很恨那些人, 可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魏林之存了我的照片之後，越來越頻繁地騷擾我，有時甚至……要挾我去陪別人。在拿房卡把門刷開之前，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裏面等著的會是幾個人。我本以為這些話會一輩子爛在自己肚子裏，可老天讓我碰到了你，周總。你救救我吧，拜托了……”

“如果今天我真的心軟了，你打算讓我怎麽幫你？”周昊成的表情中依舊看不出一點情緒。不知是這樣的說辭他聽過太多已經免疫了才無動於衷，還是在思考著什麽其他的事情。

聽了這話，樊靜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像是撲來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蹲在了他的腳邊。那姿態分明是在示弱：“周總，我知道你和謝純姐是假的，所以就算同意幫我，您也無愧於私德。讓我做你的‘情人’，或者……sexual partner，我都認了……”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也知道自己在講述著一件不為道德所容之事。不過一想起自己之前經歷的重重痛苦和糾結，也覺得無所謂了。在周昊成這種風度翩翩的商界精英面前低頭示弱總好過被魏林之那個偽君子欺辱和利用。

“說白了你要的不是我這個人如何，而是‘周昊成’這三個字的影響力。你覺得做了我的床伴就成了我的人，魏林之之輩就不敢碰你了，對嗎？”他用寥寥幾句話概括出了對方的意圖。

樊靜用細弱蚊蚋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她始終低著頭，沒再擡眼看周昊成。

“其實我也想過，既然你只需要一個假女朋友來擋住一些沒有必要的麻煩，那謝純姐可以，我也可以。”她又將白而纖細的手搭了上來，幽幽道：“我從藝以來臺面上就沒什麽緋聞，這樣可能更有利於MZ的公關形象。而且我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都更多，也更知分寸，不會讓你犯什麽難。”

“手拿下去，不許再碰我。”周昊成用一種不容置疑地口氣冷聲說，委實把樊靜嚇了一跳。她剛剛覺得事情出現了轉機，誰知轉瞬間又跌入了絕望的冰點。

她咬住嘴唇，註視著周昊成。

“雖然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極其厭惡，說的話我也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敢茍同，但這不妨礙我順手給你指條明路——從今天開始和魏林之上床的時候留點證據，他比你更怕人設崩塌。先保住名聲，然後老實地退圈吧，你這種心態在這個圈子裏混不長久。”

樊靜神色中頓時多了一絲絕望和慍怒，不知不覺，一滴清淚從她眼中流淌到了下頜，又滴在胸口。

下一刻，她像瘋了一般用力撕扯著自己身上的白色連衣裙，歇斯底裏對周昊成道：“好，你不打算幫我，那我用自己的辦法。今天我衣衫不整地從這個房間裏走出去，過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知道咱們倆有染。你不給我箭，大不了我草船借箭！”

周昊成站起來，一下捏住了樊靜的下巴，微微低下頭去直視著那雙因激動而變得通紅的眼睛：“不如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來檢查一下咱倆是個什麽情況？”

樊靜一楞，而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為什麽，為什麽謝純那個女人可以，我就不行？我究竟比她差在了哪裏？”

“你只能聽到她說我們兩個不是真的，卻聽不見我對她的真心。你真以為和她假裝情侶是為了擋住麻煩事？我只是找個借口把她放在身邊而已。我愛她，真心的。”周昊成說，“而她和你們不一樣的是，有一顆幹凈的靈魂。”

***

謝純和嘉婧回來的時候，周昊成把錄音筆交給了她們。

“反正就是這樣了，她那點料已經被自爆得差不多了。要怎麽處置隨你，我只管配合。”他說。

嘉婧聽完樊靜的自白，冷笑了一聲：“呵呵，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我怎麽覺得像是編的呢？再說了，就算是真的不也是自作自受嗎……為什麽要手下留情？”

而一旁的謝純卻皺起了眉頭。周昊成看得出，同樣作為女性的她似乎已經動了惻隱之心。

“要不……我們再等等看吧。畢竟這次直接和我產生沖突的是魏林之，樊靜只是幫腔，也不是‘主犯’。而且她這件事太大了，如果曝光出去一定會引來軒然大波。古話說，窮寇莫追，還是留點餘地吧。”謝純說。

“還是這麽大度啊……”周昊成瞥了瞥謝純，“她都對你男人上下其手了，你就一點都不護食兒嗎？”

“我……”謝純又滿臉通紅地被他用話噎了回去。

“你們快看！# 魏林之 片場真相 #已經上熱搜了！”嘉婧突然打斷了他們這段“打情罵俏”，一臉得意地把手機拿了過來。

片場完整版視頻是晚上八點鐘用MZ的公關渠道發出去的，沒想到現在就已經發酵到熱搜第一條了。輿論來了個大轉彎，從一開始對謝純鋪天蓋地的揣測變為了“心疼謝純”、“魏林之倚老賣老”。網友的想法還真是一會兒一變……

“謝啦周總，果真是MZ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嘉婧說。

“這次還得數你們家藝人節點卡得好。”周昊成笑道。

“啊，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嘉婧誇張地朝他擠了擠眼睛，“周總你今天說過要住在這裏的對吧？”

“是啊，我還和酒店打招呼幫我留了個房間。”

“我怎麽聽前臺妹妹說，那個房間臨時被攝象師傅們用來放機器了？現在好像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哎……”

“啊？真的嗎？”看見嘉婧的小表情，周昊成立馬明白了她是在幫自己爭取和謝純獨處的機會，便接茬道：“那可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就睡這兒唄，床也夠寬敞。而且你們是名正言順的一對兒，怕什麽？”

謝純本來在認真地看著微博，聽見這句，立刻緊張地擡起頭來：“在、在這兒？”

“是呀，就在這兒。”嘉婧點點頭，“那個……雖說多餘的房間是沒有了，但枕頭和被子應該還是足夠的，我去讓人送過來，你們好好休息啊……”

說罷，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周昊成一眼。

嘉婧走後，兩人陷入了迷之尷尬。周昊成用浴室裏的浴巾在中間擺了條“楚河漢界”出來，對謝純說：“我對燈發誓，絕不越界，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謝純咽了口唾沫，攥緊了被角：“我其實沒那麽信不過你……別說了，還是快睡吧……”

“嗯，好。”周昊成把床頭燈和廊燈的開關都關上了，室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昏暗，只餘有窗外的月明星稀。他背對著謝純，卻能聽見自己有力的心跳和謝純平穩均勻的呼吸聲。

“真的，謝謝你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打破了黑暗中的寧靜：“我每次遇見什麽事，你都會在我身邊。我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樣一個……朋友。”

周昊成小心的轉過身去，發現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正盯著他，那雙眼睛燦若星辰，讓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你別這樣看著我，不然……”嗅見她身上的體香，他感覺自己有些燥熱，忙往邊上挪了些位置。誰知道一個不小心差點滾下床去。

“小心啊！”謝純一手拉住了他。

肌膚相接觸的那一剎，周昊成感到自己的理智都快要崩盤了。身上某處好像在膨脹著，讓他感到有點難受。

不行！他可不能放任自己。

“太熱了，我去洗個澡。”說完他便裹上被子，幾個箭步沖進了浴室，二話不說打開了冷水，仰起臉來給自己的身體和理智一同降降溫。

謝純爬起來，找到了空調的遙控器，把溫度設置成了最低溫16度。老實說她覺得現在還挺冷的，也不知道周昊成為什麽會熱得睡不著，於是蜷作一團，把自己蒙在被子裏。

她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枕頭下的錄音筆，樊靜和周昊成的對話再度響了起來。

謝純想關掉，可因為手腕受傷所以連起身都很慢，於是耗了好大的工夫。

“……你只能聽到她說我們兩個不是真的，卻聽不見我對她的真心。你真以為和她假裝情侶是為了擋住麻煩事？我只是找個借口把她放在身邊而已。我愛她，真心的。而她和你們不一樣的是，有一顆幹凈的靈魂。”

錄音筆裏傳來微弱的聲音。

謝純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剛才三個人一起聽錄音的時候，周昊成並沒有播放到最後這一段，只是把前面樊靜說話的部分放出來了。

“我愛她，真心的”這六個字像一陣風吹開了她心裏的門，讓她胸口有什麽東西似的，酥酥癢癢的。

謝純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關於周昊成的畫面，沒想到她忘性這麽大的一個人，卻能把他們之間的記憶都保存得清清楚楚的。

“還沒睡著嗎？”

周昊成好像已經洗完澡了，他一出來便看到依然醒著的謝純。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便迅速縮回了被子裏去。他不會看見，她臉上還掛著淡而羞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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