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謝純一直安靜如雞地宅在家裏。

葉子去洗手間的時候偶遇過她幾次，但貌似是因為被林嘉婧勸告過，所以兩人並沒有產生什麽正面沖突，只不過在謝純看來對方多少有點陰陽怪氣而已。

謝純沒事就自己編幾個嵌套程序玩玩，還突發奇想花了一天一夜做了一個小的app設計框架。她已經抽時間又去了銀杏百貨一趟把保養手表的事辦妥了，正等著鐘昀在召喚她去實驗室。

興許這次再去就能接手代碼了呢？

可誰知道，又是三天過去了，謝純每天刷五六遍郵箱卻還是沒等到鐘昀的郵件。

山不過來，人可以過去，所以她打算自己找上門去。光收錢不幹事，這會讓她道義上過不去。更何況這一身代碼神技已經好久沒有用武之地了，謝純實在是心癢難忍。

這一天她再度出現在鐘昀的實驗室門口，不過鑒於上次的教訓，謝純沒有直接敲門，而是發了條信息給他：

“鐘教授，我在實驗室門口，現在可以進去嗎？”

幾秒鐘之後，從實驗室內部傳來了指紋解鎖成功的提示音，鐘昀打開了門，對她說：“請進吧，S小姐。”

謝純走了進去，把手表盒子和卡遞給了鐘昀：“鐘教授，我照你交代的辦好了，這是手表和卡，你看一下。”

鐘昀沒有忙著打開盒子檢查，而是微笑地看了看謝純，然後輕啟一雙薄唇說：“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什麽？”她腦袋一時間沒轉過彎兒來，“你說什麽考驗？”

“人品的考驗。”鐘昀似乎沒興趣安撫突然“炸毛”的謝純，只接著慢條斯理道：“我確實格外介意你替我的學生當槍手賺錢之事，所以故意把手表和卡給了你，不過這兩樣東西現在已經完璧歸趙了，你就是我信任的人。我這個人素來先小人後君子，若有得罪還請S小姐見諒。”

大腦在短暫的一片空白之後，謝純反應過來了他的意思：因為她曾為了錢做出過有違鐘昀原則的事，所以鐘昀又用錢來考驗了她一次。如果她拿到那塊貴重的手表和存有大筆餘額的購物卡之後就不再回來了，那就證明她是個道德有瑕疵的人，不可為他所用。

……是這個邏輯嗎？這和釣魚執法有什麽差別？

“如果我認為你的試探是種冒犯從而打算告辭，你會怎麽樣？”怒火漸漸在謝純心中燃起——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人像防賊一樣懷疑。

“我認為你不會。”鐘昀依舊雲淡風輕、眼含笑意。他這種“一切盡在股掌之中”的微妙氣場總能讓人倍感壓力。

“不好意思，我會。沒有信任的合作就是一盤散沙，繼續下去也是雞肋。”謝純冷冷說，“那一萬塊錢我會還給你的，告辭了。”

就在她即將踏出實驗室大門的前一刻，鐘昀叫住了她。

“等等。”他的語速依舊十分緩慢，“我知道，能使一個天才程序員流連的東西絕不是重金，而是最前沿的科學。或許……你聽說過平行時空嗎？”

“平行時空？”謝純果真把頭轉了過來，雖然她不能即刻明白鐘昀說的“平行時空”和IT之間的關系是什麽，但確實，他已經成功吸引了她的註意……

“我有一個想法——用大數據搭建一個平行時空的運算模型。”

“仔細說說……”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魔力吸引著，謝純又被拽回了鐘昀對面的座椅上。

平行時空……這個概念能不能用來解釋自己“重生”在原本的謝純身上這件迷一樣的事呢？她對太多的問題想要求個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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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純“重生”之前拜讀鐘昀論文時就知道這是個不簡單的人，可今天聽了他關於那個設想的論述，才確切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地球到火星都大。

她的大腦接收了太多信息，一時間實在是處理不過來了，以至於回家的路上腦袋還一直暈乎乎的。

回到別墅，她一開門便和葉子打了個照面。

葉子撐著一雙惺忪的雙眼在鞋架前面換鞋。

“盯著我看幹什麽？”葉子發現了她，並瞪了一眼。

“你襯衫後面別在牛仔褲裏了。”謝純也沒和她著急，只是提醒了一句。

“哦。”說著，葉子就把不小心塞在褲子裏的襯衫整理了一下。

謝純從她口中聞到了一股不小的酒氣——又宿醉了嗎？

“晚上回來吃飯嗎，我打算叫炸雞外賣。”謝純說。

葉子說：“不了，我還要去幫別人編舞呢，不然拿什麽養活那兩個白癡。走了，白白。”

編舞？

謝純突然想起了上次林嘉婧給自己看的那段錄像。在清醒狀態下葉子發揮出的水平都不太在線，更何況是在醉酒狀態下呢？豈不是會更慘？

想到這裏，她不禁默默搖了搖頭。

等等……發生了什麽？

眨眼的功夫間，整座別墅的燈又都滅了。

“啊……”樓上傳來了Kenny的驚叫聲，“怎麽又TM的跳閘啦！老娘正在打野呢……！”

“我幫你把閘拉回來，等下就好！”謝純朝樓上喊。

林嘉婧的屋門打開了，只見她伸出個腦袋，面色窘然地說：“別去了，這回不是跳閘……是我們的電費欠了。”

“欠了就去交啊！害死我了，再上線肯定要被隊友罵……”Kenny嘟著嘴埋怨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旁人或多或少都發生了變化，好像只有她依舊是當年那個總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公主。

“Kenny，你還有錢嗎？我只剩下二十塊了。”嘉婧說。當著謝純的面，她有點不好意思。

“我也只剩下五十了……可是如果拿去交電費，我們怎麽吃飯啊？”

“電費大概要多少？我有錢。”

嘉婧聽了這話，像是久旱逢甘霖，立馬換上一副“得救了”的慶幸表情。她打開手機上的物業APP一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水電費物業費加起來一共兩千五百塊，好像必須同時繳……”

謝純點了點頭：“好，我手機轉賬給你。”

“太好了，謝謝啦……”

“沒什麽，我現在也是你們的室友，理所應當承擔一些。”

雖然表面上佯作平靜，可謝純心裏還是十分驚訝的。她原先就曉得這幾個人的經濟狀況糟，只是沒想到她們能糟到這種交不起水電物業費、吃飯都要精打細算的程度。

所以繼續住在這個大別墅裏的意義何在呢？當真是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儀式感嗎？

作為技術宅的她認為這種儀式感並沒有什麽用——它既沒有鼓勵葉子戒酒而後積極去做一個好的編舞，也不能把Kenny從游戲的世界裏拉回現實。

林嘉婧好像一直想說什麽，卻又三緘其口。最後才終於忍不住了，似乎下定很大的決心後才開口：“Joan啊，我們談一談吧……！”

Joan，謝純以前在組合裏的藝名。

“好啊，當然可以。”她說。

“你也來。”林嘉婧朝一臉茫然的肯妮使了個眼色，肯妮便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對不起……我們拿你的事和周昊成做了個交易。”說這話的時候，她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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