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鞭炮一直響到淩晨快三點才稍微消停下來，等到早上七點多，又開始鬧騰。

林渺左右翻著身，一會兒抱著小luoli，一會兒抱著曉曉，半睡半醒的，但就是不想起來。一直賴床到生理性壓迫太嚴重了，他才終於憋不住地上了個廁所，等衛生間裏的沖水聲響起，洛漓也跟著醒了，穿著單薄的衣服，隨手披上厚厚的外套，走到林渺跟前先給小老公額頭上來個早安吻，然後才半閉著眼睛往衛生間裏走，林渺隨手幫她把門帶上。

半小時後，林渺就硬拉著沒完全睡醒的洛漓和完全沒睡醒的曉曉，去前院的餐廳裏吃了頓早飯。早飯後兩個睡眠不足的小丫頭繼續補覺，林渺則開始拿起電話，滿世界到處給人拜年。

名單相當長，先是老林和江萍，然後是外婆，再接著是江洋和張幼薇，再然後是秦晚秋和徐毅光，再往後是郭鶴齡祖孫三個，緊接著是魏軍，但魏軍大過年的卻遠在外國考察，聯系不到，只能往他郵箱裏發一封郵件，發完郵件後，繼續給二師兄孫如來和荀建祥問好，接著又是羅萬洲、康知府、丁少儀、張開甚至王老二。

最後電話打到老狄那邊，林渺跟他說了下自己不能去參加他定在大年初三的婚禮，但是派了秘書過去，祝狄老師和江曉紅同志新婚美滿，老狄呵呵笑著說不要緊，只要紅包到位即可，又告訴林渺他得放假兩個月，一年多時間一口氣寫了200來萬字，精力上實在有點吃不消。

林渺當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尋仙》第二部現在才上市兩冊，老狄哪怕只用之前一半的速度寫作，存稿也絕對夠用。退一步說，以《尋仙》這部現在越來越誇張的全球性熱度，哪怕老狄寫得太慢，等到第三部完結篇上市的時候，中間時不時斷更一下，其實也並不影響營收了。只要今年第二部的12卷賣得好，市場自然會形成消費慣性和消費期待。

偶爾饑餓營銷一下，搞不好還能再刺激一下市場。

至於之前林渺之前存有顧慮的同質化產品競爭的問題，就今年一整年的情況看來，其實還是他多慮了。《尋仙》這種類型的，看似門檻很低，但想形成競爭力，尤其是對市場頭部產品的沖擊，難度還是相當大。簡單來說就是，願意寫的人基本上都寫不好，寫得好的人又很難堅持創作，這兩部分素質都具備的人，或許又沒有路子，就算有了路子，在營銷上也沒辦法強勢打破當前《尋仙》對市場的壟斷。

《尋仙》怎麽說也是被《新聞聯播》點名表揚過兩次，而且還在美國拿了獎，目前看來已經可以說初步具備了世界影響力。站在林渺的角度看，國內唯一能跟《尋仙》一較高下的，也就只剩下在《紅苗》上連載的《獵魔筆記》了。等《尋仙》完本，奠定新時代的江湖地位後，林渺接下來要打的文化牌就是《獵魔筆記》，因為故事背景可能更貼合西方人的審美，如果要能跟好萊塢勾搭上，整個ip產業鏈條就瞬間盤活了。

當然了，這些事全都得一步一步地做，不必要那麽著急。

而且以華仔的碼字勤快程度，搞不好老狄把《尋仙》第三部寫完，他都不見得能把《獵魔筆記》的最後一個故事交上來。林渺給他的大綱一共包括13個故事，每個故事寫兩卷，總字數要求大概15萬字左右，目前第二卷都還沒搞定，所以整本書全部寫完，或許要等到1998年年底才有戲。稍微拖拉一下，他摸魚到1999年都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林渺雖然沒逼著老狄抓緊弄，但他自己實在沒太多時間，就趁著今天還算有空，先在電話裏跟老狄聊了下《尋仙》第三部的主線。

因為腦子裏早就有了構思，這回聊起來，思路比大半年前聊第二部的時候更加通順，半個小時不到，林渺就把自己想要的大方向跟老狄聊得清清楚楚。

另外由於情節本身具有向前推進的慣性，所以主要人物上也只安排了一個引導式的人物，以及最終的幾個大boss。新場景安排了中國耳熟能詳的昆侖秘境、不周山巔，終於從純原創向本土神化有所回歸，但其實也就是借個名字，內核依然是“渺式鬼扯”，再加上點儒釋道三家文化成果的化用，最後再給個“所謂的仙人不過就是一群枉顧他人死活，只顧自己逃難的王八蛋，李書凡放棄成仙，轉頭帶領凡人們向命運做最後的抵抗”的大結局，就算齊活了。

老狄大過年的，又要準備婚禮，楞是跟林渺開了三個多鐘頭的電話會議。打完電話後，老狄拿著寫了一堆的草稿紙，對江曉紅笑道：“老婆，林總這故事挺牛逼的，我感覺還是抓緊寫完抓緊分贓，過完年就不休息了，我幹脆明年再直接請半年假，我們全家出去好好玩個半年。”

江曉紅摸著已經四個月大的肚子，轉頭看看掛在床頭的婚紗照，莞爾一笑：“隨你，反正你欠我一個蜜月，不要想賴掉。”

京城四合院裏，林渺放下電話，感到一陣耳鳴。

再擡手看看時間，居然都快1點了。

肚子裏咕咕作響，林渺嘴裏念叨著自己真慘，大年初一就這麽忙於事業，然後走回臥室，見兩個小丫頭全都醒了，正坐在床上和諧友好地肩靠著肩看電視，林渺不由問道：“不餓嗎？”

“有吃的。”洛漓從被子裏摸出一大袋方便面，捏碎的，幹吃。

“我去，侮辱我的身家嗎？”林渺上前拿過那一大塑料袋的碎面渣，朝洛漓和曉曉伸出了手。

小luoli和曉曉笑著抓住林渺的手，從被窩裏爬出來。

林渺催著兩個人穿好衣服，拉著她們出了門。走出正房，屋外正是艷陽天。滿院子的人並不奇怪地果然都在等林渺吃飯，林渺大聲吆喝著把住在幾個廂房裏的人全都喊出來，片刻後眾人就到了羊皮胡同，接上秦晚秋一大家子，直奔正月初一仍然營業的某酒店。

這種飯來張口的墮落生活，從正月初一開始，一直過了將近一個禮拜。四合院裏堅持不開火做飯，林渺帶著兩個小丫頭，每天換兩家酒樓，沿著長安街挨個吃過去。

不過生活節奏慵懶歸慵懶，林渺正事也沒耽誤。

向來對自己要求嚴格的渺爺，哪怕過年期間也依然給自己安排了覆習任務。

化學試卷和數學試卷各15套，歷史課本和政治課本帶了高一下學期的過來，每天晚上看完新聞聯播後，規定自己必須看多少頁。但事實上這點東西根本經不起他翻多少下，歷史課本兩個晚上就翻完了，政治課本上那點簡單的馬克思經濟學原理，也沒撐過三天。

所以多出的時間，自然就是盯著曉曉這個學習困難戶死磕寒假作業。

無憂無慮的舒坦日子，轉眼就是一周。

正月初八的時候，羅萬洲突然找進林渺住的四合院裏來，給林渺帶來一個神奇的消息：今年的香江回歸儀式，有九重天上的大佬點名讓他去觀禮，天曉得這個信號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關鍵原因，應該還是出於林渺的二十億身家。

正月初九，林渺帶著幾分小不淡定和小緊張，跟著羅萬洲去統戰部走了一趟，拿到相關文件和證件後從大樓裏出來，羅萬洲萬分感慨道：“孩子，你兩年時間，就走完了別人就算順風順水，也至少要二十年才能走完的路啊。”

林渺拿著自己的“愛國人士代表證”正反面反覆看了幾眼，跟著嘆道：“可惜年齡不夠，不然應該就是全|國|政|協|委|員|了吧？”

羅萬洲道：“你要是能把幾個企業都做起來，政|協|常|委|都有可能。”

林渺哇了一下，對自己的江湖地位頓時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幾天之後，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店鋪逐漸開張，過年的氣氛慢慢開始淡下來。

就在元宵節即將到來的時候，天安門廣場很突然地降下半旗。

在舉國哀悼的氣氛中，一個時代結束，一個時代開啟。

魏軍匆匆從國外趕回，都沒來得及跟林渺說些什麽，就接到任命履新滬城財經大學校長，匆忙出京，郭鶴齡隨即退休。他那篇批評美帝的論文，貌似也不用寫了。

林渺近距離看著歷史事件從眼前走過，回想前世這一天，學校裏讓寫作文紀念偉人，年幼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偉人到底是幹嘛的，只記得自己坐在天機巷小破房的二樓陽臺上，用當時就了不得的天賦，春秋筆法滿滿地寫下一句：“雖然他離開了我們，但他的精神永遠活在我們心中。”至今回想起來，林渺都仍覺得自己前世小時候真特麽是個天才。

兩天後，已經帶著曉曉蹺課好多天的林渺，按照他和郭鶴齡的約定，去參加了第一屆《新思維》作文大賽的決賽。隨便寫了一千多字歌頌祖國和人民的內容，就交了卷子。

等到周日，2月23日，在京城足足住了一個月的林渺一行人，終於收拾行囊返航。

早上先把小luoli從四合院送回羊皮胡同。

小luoli滿臉深深的不舍，因為知道林渺這學期是不會再來京城了，給了林渺一個長長的擁抱，半天才放開，看著林渺道：“水水，下次你再來，我就讀完三年級了。”

“嗯。”林渺拉起她的手，看著她道，“不著急，我等你。”

仰頭的幅度沒那麽大了，這個寒假，居然長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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