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波的淚水，是激動的淚水，是喜悅的淚水，也是找到組織和歸宿的淚水。

林渺知道，自己已經收服了重生以來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弟，這種收服，和許風帆、彭二月、葉一帆那樣的小弟不一樣那些孩子只是純粹地欽慕他的才華，仰慕他的節操，羨慕他俊俏的容顏，也不像張雪茹、高媛媛、蔣琴琴那些小姑娘，純粹只是膚淺地喜歡他可愛的外表和英俊的面龐。而帥波的臣服，則是一種社會學意義上的跪下。這種跪下，在充滿殘酷的社會規則的成人世界中，要比那些孩子純粹發自動物本能的低頭，來得更加堅定和徹底。

畢竟學習成績總是會有起伏的，人的節操總是會有變化的，而即便是無敵於天下的俊俏容顏，早晚也敵不過殺豬刀和豬飼料的雙重攻擊，但唯有利益關系，將持續人類的整個歷史，貫穿每個人的一生，甚至等人死後，都還能影響他人很長的一段時間。

帥波既是臣服在林渺的能力之下，也是臣服在他和林渺的關系之下。

試問，收服一個小弟有多簡單？

很簡單，好處給夠，該跪的，自然就跪下來了。

收服了帥波的林渺，完成排練後，馬上就帶著曉曉離開了央視大樓。

晚上11點不到，京城下著鵝毛大雪，林渺和曉曉上了張開的車，剛要啟動，前面突然跑過來一個精瘦精瘦的熟面孔，攔在了車子旁邊。馮想你敲開車窗，笑著給車裏遞進來一個保溫杯，對車裏的曉曉道：“曉曉，師父家裏今天做了一堆餃子，下午出門太急忘家裏了，剛又跑回家一趟，你拿回去蘸點兒醋吃吃看，看看跟你們南方的餃子有沒有不一樣。”

冒這麽大雪回去給徒弟拿餃子？林渺不禁不由服氣這位未來的大佬了，他替曉曉接過保溫杯，轉頭看看對馮想你還有點認生的曉曉，說道：“曉曉，快謝謝師父。”

“謝謝師父……”曉曉顯然還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怯生生說著。

馮想你呵呵直笑，又對林渺道：“孩子，我跟牛叔叔一起接了個新片子，這事兒對不住了啊……”

林渺點點頭，笑道：“沒關系，買賣不成仁義在，可以理解。”

“好，好，理解萬歲，理解萬歲。”馮想你把手伸進車內。

林渺跟他握了一下，然後揮揮手作別。

車窗緩緩關上，坐在前排的張開笑道：“這位老兄，不簡單。”

“是啊……”林渺抱著保溫杯嘆道，“一桶餃子就把難看的事情辦漂亮了，跟曉曉的師徒名分大大方方留著，跟我爸的關系大大方方斷了，聰明人吶……”

張開看了眼後視鏡，笑道：“你也不比他差。”

林渺咧了咧嘴，心說那是，大家都是家裏的頂梁柱，差人一頭，不就全家吃苦了。

這天夜裏，春晚第四輪彩排完畢結束後，京城的演藝圈子裏，流傳起了又一個關於老林的說法。老林撲了，林渺的節目卻沒有被槍斃，說明林家真正的靠山並不是老林，而是另有其人。帥波的節目先被拿下，又被覆活，以及他在演播廳裏抱著林渺淚流滿面的那一幕，更是被解讀為老林家的背後靠山，很可能是通天的存在……

不過這些說法，林渺全都沒聽見。

第四輪彩排結束後的一整個星期裏，林渺一下子過回了他曾經的宅男生活。

整整七天，林渺沒出過家門一步。不是在做題，就是在趕工《真相》，終於到了第七天，總計56000字的《真相》第二稿總算出爐林渺花了一天半時間，修改整理了一次。

13號早上，林渺沒驚動旁人，一個電話，把大師兄喊到了羊皮胡同的家裏來。

魏軍坐在電腦前把5萬多字粗略地看了一遍，看完後很直白表示這是一坨屎，林渺雖然很氣憤，但還是信誓旦旦，這坨屎必能賣出高價。然後大師兄來去匆匆，連午飯都沒吃，就帶著裝文件的軟盤走了。說要拿回去，再改一稿，保證不動林渺原先的內容，就是再往裏頭添一點東西。至於之前答應的代序，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麽麻煩的。

送走魏軍，林渺終於長長地松了口氣。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應該都不用再花精力，親力親為地寫大部頭了，也真心沒那個時間。

等中考結束，最多休整兩個月，馬上就是高中。

然後下一關，就是高考。

很多人對高考的理解，只是考個大學，拿個文憑而已。但這個理解，顯然是非常膚淺的。一考定終身的解讀，如果只是停留在你上了哪所大學的層面上，那這個“終身”未免也太過低級。作為家長，必須告訴孩子的道理有很多，而和高考相關的最重要的道理，應該是這個：

前二名出身的孩子，大學四年所接觸的一切人和事，都將是三十年後國內最頂尖的人和最重要的事，這一點毋庸置疑。站在人生真正意義的起點，倘若一開始就能名正言順地進入“頂尖”這個圈子，那麽往後的生活，只要維持住不掉出圈子，三十年後，自己本身也必然就變成這個“頂尖”圈子的一員。到時候那三十年的人生累積，隨時都有可能轉換成行業話語權和資源調配權。在中國社會，所謂的“成功”和“混得好”，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而林渺此生的心願則是

“混得很好”。

所以他需要的不僅僅只是靠一個好成績來維持住自己的神童光環，必須考入前二大學的終極目的，還是名正言順地讓自己拿到一張進入“頂尖”圈子的門票。

這張門票的可能性，你想它有多大，它就能有多大。

全國十幾億人，都曾經親眼見證過雖然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意識到。

下午魏軍回去後，林渺稍微歇了片刻，便又繼續起自己的做題大業。

飯要一口一口吃，高考再重要，也得先把中考拿下才行。

洛漓拿了自己的寒假作業出來，跟著林渺一起寫，兩個人悶頭寫了兩個來小時，寫到曉曉練完琴回到家，便又到了晚飯時間。7點出頭，吃過晚飯，秦晚秋在廚房裏洗碗，林渺三個小孩就上樓去看電視，沒看一會兒，林渺的傳呼機就響了起來。

林渺還當是帥波打來問安的，拿起來一看，卻是駐京辦的號碼。林渺略帶一絲疑惑地打回去，那頭張開接起電話，直接就說道：“《甲方乙方》的導演說明天跟我們吃個飯，說一下拍攝進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林渺想想自己好歹現在也是主要出品方之一，也是馮大導名義上的老板天源文化跟他簽了三年合同，不是跟馮牛二人的那種口頭協議，而是白紙黑字的那種，所以雖然對《甲方乙方》的品質很有信心，不過還是去一下吧，總不能完全不聞不問的。

林渺一邊想著，轉頭看了看曉曉，幹脆把另一件一起跟張開說了：“那我明天帶曉曉一起過去，明天先讓曉曉休息一下，等吃完飯我再帶曉曉去醫院看一下。”

張開慌張道：“曉曉又怎麽了？”

林渺對曉曉勾勾手指，曉曉乖乖爬下床，走到林渺跟前，楞楞看著林渺不說話。

林渺嘆了口氣：“話越來越少了，我得找個心理專家咨詢一下，剛好這邊附近有個熟人。”

張開猶豫了一下，答應道：“可以，不過如果醫生開什麽藥的話，暫時先別吃，等到春晚任務結束以後，再開始藥物治療。”

“嗯，我知道。”林渺淡淡說著，掛了電話，又不由搖了搖頭。

想要日子過得好，就得付出代價，人生從小就是這麽殘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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