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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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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 倪景兮跟霍慎言說起路學成的這件事,之前送這孩子回家的時候, 兩人在車上都沒顧得上說。

霍慎言聽完後,微怔:“他父親就是制造假照片的人?”

倪景兮點頭。

對於路學成父親的印象,她後來回憶起來只停留在那通電話的印象裏,語氣著急地要她立即把學校這種行為曝光出來。

之後她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跟溫棠攪和在一起。

剛才在肯德基的時候,倪景兮也問過路學成他有沒有證據, 證明是溫棠教唆他爸爸故意做假照片。路學成搖搖頭表示沒有。

溫棠並不是笨, 相反作為媒體人, 她太過清楚法律的底線。

這種故意做假照片造謠生事, 一旦被掌握證據是一定會被抓的。

她或許只會在聊天的時候,不經意地透出幾句食堂的照片不夠明顯, 或者是這樣的圖片就算發布出去也不會引起更大的影響。

那些覺得自己是在保護孩子, 一心想要鬧大的家長, 必然會受到蠱惑。

雖然這個學校的收費標準不低, 能來這裏讀書的家庭基本都是中產階級。可是也並非所有的中產父母都讀過書精通法律。有些父母可能只是初高中畢業,但是靠著自己的勤奮努力給了孩子好的教育, 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更多依靠本能而非正確的方式。

“尚瑞集團那邊會告他們嗎?”倪景兮問道。

畢竟這件事造成了極其巨大的影響,尚瑞集團的股價從事情發生之後, 連續暴跌, 市值據說蒸發了十億以上。

這麽巨大的損失, 並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彌補的。

霍慎言沒回答反而是伸手將她的手掌拉了過來, 兩人坐在沙發上並肩靠著。她的手其實在女生裏並不算嬌小,因為手指纖細修長反而顯得有點兒大。

可是霍慎言的手掌卻能一下裹住她的手

此時他慢慢地順著她的手指尖往後捏, 一點點地,帶著點兒力道,卻又不是特別重,是能讓她心情舒緩的那種舒服。

霍慎言又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低頭看著她:“你想管這件事?”

“我只是很羨慕。”

倪景兮笑了下,清澈的眸底居然還透出一分羞澀。

許久,她輕聲說:“我很羨慕他有爸爸護著。”

倪景兮知道做錯事要認,挨打要立正的道理。

也知道路父的做法完全不可取,因為他傷害到了別人,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羨慕,是那種在聽到路學成一臉皺眉抱怨他爸完全是個法盲時就產生的羨慕。

因為,有爸爸真好。

這一刻她突然又想到了倪平森,其實她現在已經很少想起爸爸。過去就像囚籠一樣將她禁錮在其中,如今她慢慢地開始學會釋懷。

跟霍慎言在一起越久,她的內心就會越發的寧靜,不再那樣的偏執。

她曾經固執到連想一下爸爸已經去世這個可能,就立即當場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倪景兮或許從未走出過,在得知倪平森失蹤的那個午後。

如今回想,那種炎熱夏日裏,整個人從脊背開始發涼,渾身都在顫抖的感覺,如今似乎都有種歷歷在目的絕望。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再不喜歡夏天。

以前她從來不會主動跟霍慎言說這些,可是現在她願意跟他說,把她藏在最深處的那點兒柔軟的小心思都說給他聽。

哪怕這些小心情是幼稚又有點兒可笑的。

可是對於她這樣的性格而言,卻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因為從來沒有哪一只蚌會願意主動打開自己的殼,將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露給別人看。

可現在她願意。

她想要跟霍慎言分享她的喜怒快樂,累了她會抱怨,羨慕時也會說。

霍慎言給了她所有的安全感,讓她有了期待和幻想,讓她願意踏出去並且相信自己踏出去的地方絕不會是萬丈懸崖。

霍慎言低頭在她眼皮上輕輕地親了下,聲音很溫柔地說:“你爸爸一定很疼你。”

“真可惜,你沒見過我爸爸。”倪景兮有些惋惜地笑了下,“真的,他真的是那種特別溫柔特別貼心的爸爸。”

霍慎言眼眸微微收緊。

倪景兮難得一次性說這麽多的話,或許是因為父親天生就對女兒有一顆柔軟的心,雖然想起來的次數並不算多,可是每一次提起都是那樣溫柔又甜蜜。

直到倪景兮發現霍慎言一直沒說話,擡頭看著他:“你在發呆?”

霍慎言被她的聲音拉扯回了思緒,伸手摸了摸她耳邊的小碎發:“沒有,我在聽。”

“那我剛才說了什麽?”

“……”

直到霍慎言一個字一個字地將她原本的話重覆了一遍,倪景兮聽著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從他的嘴裏蹦出來,明明她說的還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他說出來的時候,倪景兮有種面紅耳赤的尷尬。

“好了,別說了。”她立即說道。

但是她沒想到霍慎言不僅可以做到一心二用,甚至還有過目不忘地記憶力,他居然真的全部都記得她所說的話。

最後倪景兮猛地伸手,反手捂住他的嘴。

誰知這次霍慎言沒慣著她,居然一擡手把人壓在了沙發上,他低頭望著倪景兮眼眸噙著笑意:“是不是不想在這裏聽了。”

倪景兮微怔。

霍慎言傾身靠近,湊到跟前時微微偏頭貼著她的耳朵,聲音微帶著幾分低啞:“要不咱們到床上,我一句一句說給你聽?”

瞬間,倪景兮身體僵硬。

血液猛地沖上腦頂,直到最後留下一個念頭。

霍慎言這男人,要命。

溫棠這件事並沒有輕易了結,報社這幾個月出現兩次有人上門鬧事,偏偏這兩件事都跟溫棠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

姚主編也沒替她兜著,在總編問起這件事的事情,直接如實相告。

於是溫棠和倪景兮作為當事人,都被叫進了總編辦公室,昨天出事的時候,除了溫棠之外,倪景兮也在。

一個晚上的修養再加上如今遮瑕化妝品的功勞,溫棠這張臉再次美貌如初。

絲毫不見昨天兩個巴掌印的狼狽。

雖然路學成之前控訴過弄假照片是溫棠給他爸爸出的主意,可是路學成一個小孩子又沒拿出證據,如今報社的幾位領導也不好直接下判斷。

但是總編還是直接問道:“溫棠,這件事跟你有關系嗎?”

“當然沒有。”溫棠矢口否認道,她說:“我理解那個小孩的心情,所以我明知道他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到現在都沒有報警。但是他不能因為他父親作假的事情就誣陷在我身上,我是個記者,我也有自己的新聞底線。”

溫棠據理力爭,一副她真的不知情的模樣。

總編看著她皺起眉頭,雖然有眼鏡阻擋著,可看向她的目光依舊犀利,仿佛能探到她的心底。

能做到總編這個位置的人,可沒有簡單的人物。

溫棠哪怕再鎮定,但是在話音落下之後,眼神還是飄忽了。

於是總編開口說:“可是我聽你們姚主編說,你之前也是你的記者生涯做保證,你拿到的材料都是真實的。”

溫棠渾身一顫。

倪景兮此時在一旁安靜聽著,這句話她也聽過。

總編說:“現在呢,你還要怎麽保證?看看網上罵記者的那些話,說咱們‘妓’者,是一群只會追逐熱度的蒼蠅,完全沒有職業道德和底線。聽聽這些話,都好好聽聽。你們要是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們害臊。”

雖然總編看起來把此時在辦公室裏的人都罵了。

但是誰都知道這件事是誰惹出來的。

溫棠從學校畢業之後就沒被人罵的這麽厲害,她父母皆是媒體行業的人,父親更是小有名氣。當初她來滬民日報就是因為前任總編是她父親的朋友。

只是去年的時候,前任總編退休,來了現在這位總編。

但是溫棠已經靠著前任總編的蔭庇,成為報社裏的當家記者。

之前報社裏但凡有點兒好處的活動,都有她一份兒。畢竟她本身就有實力再加上又有背景關系,在報社是如魚得水。

可是今年,她不僅接連栽跟頭,更是被倪景兮比了下去。

或許如果沒有倪景兮帶給她的壓力,她還不至於這麽著急地想要扳回一城。

溫棠心底止不住地想要叫囂,明明倪景兮寫大地康那篇文章的時候,你們一個兩個領導各種給她開綠燈,怎麽到了自己這裏就百般刁難。

但是她到底還有些理智殘存,最後忍住了。

就在總編打算說出對溫棠的處罰時,突然有人在門口敲門,總編皺眉但還是喊了一聲:“進來吧。”

“總編,尚瑞集團發律師函了。”老張急急匆匆地進來,著急說道。

原來在一分鐘之前,尚瑞集團在自己的官網和官方微博上同時發布聲明,要追究這次造謠的人。

但是尚瑞集團在聲明中說起,涉事的三位家長如今已被公安機關拘留,但是尚瑞集團乃是從事教育行業,未能讓家長安心地將學生放在學校裏,自身也將檢討,會重新制定一系列幫助家長更好的監督學校的方式。

至於那幾位涉事家長,已有公安機關處罰,集團將不會對他們繼續追責。

這一決定贏得大部分網友的點讚,一並稱讚尚瑞集團寬容大度。

但是跟著這份聲明一起的,則是一封律師函,是發給滬民日報和溫棠的。

因為報社未經過縝密的調查,寫出這樣一篇與事實嚴重不符的文章,對學校和尚瑞集團都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因此尚瑞集團要讓滬民日報登報道歉。

尚瑞集團這次損失慘重,但家長是萬萬開不得刀的。

因此報社成了他們集火的對象。

姚主編皺眉:“總編,這件事您看……”

“我還能怎麽看?圖片作假已經是公安機關親自發布的消息,你們就是打官司打到最高法院,你們也得輸。還能怎麽辦,道歉!”

總編雖然五十多歲的人,可是中氣十足,因為辦公室的門也沒關嚴實。

這邊罵著的聲音早傳了出去。

以至於倪景兮回到自己辦公桌的時候,華箏忍不住問道:“總編罵人了?”

“你們都聽到了?”倪景兮看著她。

華箏有點兒同情地點頭:“估計樓下都能聽到,聲音特別大。”

“溫棠這次是真的沒好果子吃。”華箏此時語氣倒沒什麽幸災樂禍,挺平靜的,因為這次跟著丟臉的還有整個滬民日報。

之前倪景兮那篇文章替滬民日報拉的好感度,這次又被溫棠敗壞的差不多。

根據管理公眾號的新媒體編輯說,這幾天留言全都是罵他們報社不負責任,取關的更是不計其數。

今天又是一封律師函。

溫棠從主編辦公室出來,就開始四處打電話,打算找關系聯系尚瑞集團。

直到十分有人脈又跟她挺熟的一個記者,無奈地問她:“你到底幹什麽了?尚瑞集團這麽盯著你放?”

溫棠哪裏知道這個公司是什麽毛病。

至於這邊尚瑞集團的少東家程瑞今天可是春風滿面,雖然他進公司已經一年多,但是成天都是無所事事。這次公司遇到這麽大的難處,雖然警察替他們平凡,但是後面的危機公關還是要做。

就在剛才他在會議上提到的兩個想法,都被采納,就連他那個一向看他不爽的親爹這會兒都誇了他好幾句。

於是程瑞剛從他爹辦公室出來,立即就給霍慎言打去電話。

“哥,您說這次我該怎麽謝謝你。”程瑞嘻嘻哈哈說道:“昨晚你跟我說的那兩個處理方案,放過家長告報社,今天早上開會的時候我一提出來,所有人都同意了。這不,剛才連律師函都發出去了。”

霍慎言半個小時之後才有會議,因此還有點兒時間聽他閑扯。

“律師函是發給那個記者的嗎?”他問。

程瑞笑道:“那肯定是,我看了那女記者的微博了,說實話挺漂亮的一女的,就是不幹人事兒。”

事發之後,網友又自動化身偵探福爾摩斯,直接把溫棠微博又扒出來了。

倒是還有人記得她是上次蹭倪景兮熱度的那個。

不過這事兒程瑞不知道,他就是一個二世祖平時吃喝玩樂,他還特別好奇地問道:“這女記者是得罪您了?”

霍慎言雖然沒明說,可是聽聽剛才這句話問的。

這是要讓溫棠在這行混不下去的意思呀。

霍慎言當然不會跟程瑞說什麽,沒一會掛斷了電話。

至於滬民日報這邊在收到尚瑞集團的律師函,竟也應對迅速,竟是直接在公眾號和官方微博發布了致歉信。

為了這次新聞報道的不嚴謹,向尚瑞集團和社會大眾道歉。

並且會謹記此次教訓,在日後的每一篇報道之中,都會遵從新聞真實性和恪守新聞底線。

至於溫棠的內部處罰更是整個報社通報。

溫棠因為違反報社規定,在未經調查之下刊登了虛假新聞,扣除第四季度獎金,並且撤銷其經濟組副組長的職務。

這件事出來之後,溫棠未請假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誰都沒想到報社這次會這麽雷厲風行,反而倪景兮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並不是針對溫棠,只是她在總編他們這些老新聞人身上真的看到了那種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

他們或許觀念有些陳舊,但是他們敢於承擔,也用於承認錯誤。

之前姚主編之所以同意溫棠發表文章,就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學生食品安全。如今他們錯了,誰都沒有逃避。

甚至連主編都承擔了責任,跟溫棠一樣扣除第四季度的獎金。

霍慎言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倪景兮正在看總編發的內部郵件,希望他們全體同仁能夠牢記自己的使命,不因所謂的熱度而蒙蔽自己的雙眼。

倪景兮跟他說話時,聲音裏透著的悅色,連霍慎言都聽出來了。

他問:“今天很開心?”

倪景兮知道他下午要出國飛往新西蘭,於是問道:“你到機場了嗎?”

“剛到。”此刻他正坐在貴賓廳靠窗的位置,望著外面,耳邊聽著她明顯有些高興的聲音,竟是忍不住跟著她開心了起來。

倪景兮將報社的處罰規定告訴他,而她高興也並不是因為溫棠被處罰。

她沒那麽幼稚,她只是欣喜一切都朝著正確的方向走去,報社並不僅僅看重所謂的熱度,更是有承擔錯誤的勇氣。

霍慎言聽著她的聲音,卻絲毫沒有提起他做的事情。

關於尚瑞集團的事情,他沒有提起。

霍慎言從倪景兮出事之後,深入了解過她在報社的事情,才知道她以前被溫棠刻意刁難過。

他多護著倪景兮,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動一下。

從他跟倪景兮結婚到現在,別說碰她一根手指頭,霍慎言連沖著她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

雖然跟他克制冷靜的性格有關系,但更多的還是他舍不得。

他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姑娘,居然被別人欺負了。

之前他一直隱忍不發,可不代表他不記得這件事。

霍慎言素來不是小氣的人,相反他也不是沒碰過對他無理取鬧的人,他反而絲毫不在意。

可是遇到倪景兮的事情,他就是這麽小肚雞腸。

當他聽到她說羨慕別人有爸爸護著時,霍慎言是真的心疼。

所以他才會不顧身份,為難一個女人。

這事兒不算什麽大丈夫所為,但是霍慎言做的坦蕩,因為誰都不能碰倪景兮一下。

她就是他的逆鱗。

作者有話要說:

神顏,你做這麽多事情,真的可以告訴你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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