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鼎的全年服務協議到期了，需要續簽，電子版協議都是各領導及律師審過的，送來紙質版蓋章就是走一個形式而已。

這些年因為劉瑜和謝靈傑的關系，王欣怡來C集團的次數很多，甚至有回自己公司的感覺，不用敲門、不用客套，坐在劉瑜身邊，什麽話都能說，和拜訪其他甲方一點都不一樣。

劉瑜看見了站在門邊的王欣怡，知道是為了合同的事情，才見過謝靈傑，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麽姿態去面對王欣怡，所以裝作沒看見，繼續手裏的工作。

策劃部眾人也都在忙，沒有一個人註意到站在門口的王欣怡，她也一直都沒有敲門。

“來了怎麽不進來”，過了有兩三分鐘，劉瑜擡頭，笑的對王欣怡說。

王欣怡走到她常坐的地方。因為總有乙方來拜訪，劉瑜桌邊就一直有一把椅子，常來的都知道來了坐在那兒。

“他走了？”，王欣怡問，目光一直停留在謝靈傑的座位上。

“嗯，什麽都沒收拾就走了，你看看你喜歡哪件都可以拿走，就當是個念想吧”，劉瑜笑著說，“合同帶了嗎，我安排人去簽字蓋章。”

王欣怡約了劉瑜晚上吃飯，劉瑜以加班為由拒絕了。王欣怡離開後發了消息，說在她們常去的一家酒吧等劉瑜，多晚都等。

劉瑜說加班不是借口，周六就是一場大型活動，實在是抽不開身。下班已是半夜，打車去了酒吧。

王欣怡面前擺著很多罐啤酒，自己已經喝了一陣子了。

“我不能喝酒”，劉瑜說著喊了酒保，讓給自己一杯姨媽茶。

劉瑜看著王欣怡有點好笑，分手後的這兩個人都要叫自己喝酒，而自己面對他們卻都無話可說。

“他都告訴你了吧，我知道他什麽都不瞞你的。”王欣怡說著又喝了一杯。

劉瑜點點頭。

“你怎麽不說話？”王欣怡笑著，像是已經有點喝多了。

“我沒什麽可說的，這是你們之間的事，只是你們不該拉著靈傑。”劉瑜捧著自己的姨媽茶。

“你看不起我嗎”，王欣怡問。

劉瑜搖搖頭苦笑一下。

“是啊，你有什麽看不起我的，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和周向陽之間就幹凈嗎？”

劉瑜聽著王欣怡這話想說點什麽，可是想想也沒有什麽好辯駁的，就還是笑了笑。

“我有什麽錯，衛楠又有什麽錯，我們不過是真心喜歡一個人而已，不過是遇見的晚了一點，你說我們有什麽錯！”王欣怡連聲的問劉瑜。

“有的時候，晚了，就是錯。”劉瑜放下杯子，想想自己和周向陽，覺得心裏堵得厲害。

“可他不喜歡那個女人的，他就是喜歡我，我們互相喜歡，然後在一起，怎麽就錯了呢？”王欣怡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那靈傑又有什麽錯呢？”從劉瑜剛去C集團開始，謝靈傑就處處照顧她，雖說很多人都說同事之間沒有友誼，可是兩年多下來，劉瑜早就把謝靈傑當成自己的朋友了。

“別人都不懂，你也不懂嗎”，王欣怡笑著一直流淚，“你不難過嗎？跟最愛的人在人前只能裝作是工作關系，連稍微的親昵一點的話都不能說。晚上不能聯系他，逢年過節也不能，他發朋友圈曬孩子曬幸福我也只能點讚，我有什麽事他都不可能趕到。就只能這麽偷偷摸摸的、見不得光的喜歡著，一年、兩年、三年、四年，喜歡的我都老了，我都老了他也不是我的。”

劉瑜低下頭，她又怎麽會不懂，“可是錯了就是錯了。”

“靈傑老說，你是他招回來的，老覺得你什麽都不懂，要照顧著你，真是可笑，他居然覺得你需要他照顧？”王欣怡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罵我臟，可是他要是知道了他一直護著的小妹妹跟我一樣臟，不知道會有什麽感覺？”

“會覺得這個世界瘋了吧”，劉瑜笑著，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感覺，王欣怡說的對，她們都很臟。

“我也想有一個人一直拉著我的手，我也想加班到深夜有人來接我，我也想難過的時候有人可以讓我讓我哭訴，我也想病的起不來的時候有人……有人哪怕是問問我好點了沒，我有什麽錯，你說我有什麽錯？我就是喜歡一個人，我哪裏臟？……”王欣怡喝多了，一直胡言亂語著。

劉瑜看著她，就像是看著另一個自己，聽著她念叨著和衛楠和謝靈傑之間的事，就想起了自己和周向陽。放到古代，這種狗男女，是要浸豬籠的吧。劉瑜喝完了自己的姨媽茶，拿出手機打電話。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衛楠才趕過來。

衛楠家離這並不是很遠，劉瑜想，如果是謝靈傑的話，可能半個小時都用不上。

謝絕了衛楠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劉瑜離開了這對哭的稀裏嘩啦難舍難分的男女，去了衛生間。

距離藥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一周後的覆查醫生也說沒有問題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流血不止，還越來越嚴重，最多一個小時就要換一次衛生巾。

劉瑜頭暈的越來越厲害，想去醫院再次檢查，卻一直拖著。一個是怕，她查過網上，藥流後的這種癥狀多半是要清宮，她很怕做那種手術；再一個是實在沒有時間，已經請了太多的假，新的活動馬上又要開始了，根本脫不開身。

劉瑜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可能都已經換過一遍了，血都換過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忘記周向陽了。

周六活動的主題是“向年代致敬——70、80後的回憶”。

活動當天，整個寧和園都像是穿越了，回到了那個久遠的年代，連環畫的書攤、28自行車、軍用水壺、黃膠鞋，還有沿路叫賣的吹糖人、香酥米，火鞭糖，螺絲糖，甚至有蓋著棉被賣冰棍的老爺爺。請來的表演嘉賓都裝扮成那個年代連續劇裏的人物，《新白娘子傳奇》、《甘十九妹》、《家有仙妻》，每一部都是劉瑜小時候偷偷去馬曉珊家看的。

劉瑜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格外低落，可能是連續不斷的出血引起的，正常來大姨媽情緒都很受影響，何況自己已經出血快一個月了。

路過賣冰棍的老爺爺的時候劉瑜站住了，有來賓給自己的孩子買冰棍，老爺爺掀開棉被，劉瑜看見了棒棒冰。

記得小時候自己最愛吃棒棒冰，喜歡從中間掰開，總覺得那樣比從頭吃甜的多，一根一會兒就吃完了。後來來了大姨媽，痛經很嚴重，有人就不讓自己吃了，每次只能吃一半……

劉瑜就站在那兒一直想著。

“去售樓部換條褲子”，衛楠的聲音出現在身後，說著給劉瑜披上了他的襯衣。

劉瑜回頭，看見衛楠身上只剩下一件背心了，然後感覺到了自己下身的血液湧動，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將衛楠的襯衣纏在腰上跑回售樓部，劉瑜覺得自己暈的越來越厲害。沒有誰上班帶兩條褲子的，周邊商鋪只零零散散的開了幾家飯館，也沒有地方去買。

“穿我的吧”，一直冷冰冰的溫清開口了，“我還帶了一條工裝裙，把褲子換下來給你。”

劉瑜顧不上多謝溫清，就去了衛生間，看了看自己的狀況，覺得電視上說的血崩可能也就是這樣了。

劉瑜比剛來上班的時候瘦了很多，可是跟溫清比起來還是胖，溫清是標準的骨感美女，據說體檢時有人看見還不到80斤。

溫清換下來的時候說這條褲子很肥，可劉瑜怎麽都扣不上腰上的扣子，只能將就著先穿了。

換好褲子坐在售樓部，劉瑜難受的想哭，頭暈、小腹痛、腰也痛，姚亮亮給她端來了紅糖水。

劉瑜這段時間有點躲著姚亮亮，現在也顧不了那麽許多了，幾口喝完一杯紅糖水，覺得像是緩過了一點勁兒，向姚亮亮道了謝，可還是想哭。

“難受的厲害嗎？”姚亮亮問，“你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劉瑜逞強的搖搖頭，東拉西扯道，“溫清的褲子太瘦了，我腰上扣不上扣子，難受。”

把姚亮亮逗笑了，想了想，“可以把你的褲子洗了，反正就洗一點，然後用烘手機吹幹就行。”

劉瑜覺得這是個辦法，起身就要去洗褲子。

“我幫你洗吧，你這麽不舒服，也不能碰涼水啊”，姚亮亮耳根有點發紅。

劉瑜拒絕了，再怎麽不舒服，她又怎麽能讓一個男人幫她洗帶血的褲子呢。

售樓部的熱水器像是壞了，水很涼，劉瑜用洗手液洗完，再烘幹，換上了自己的褲子感覺舒服多了。

想起了在N市周向陽幫自己洗衣服，一陣陣難過。

收起了衛楠的襯衣和溫清的褲子，自己上過身，怎麽的也得洗幹凈再還給人家。活動還沒結束，就又掙紮著去會場了，這次隨身裝著衛生巾，準備半個小時就換一次。

看見衛楠不知道從哪兒借了一件西裝外套穿著，沖他笑了笑表示感謝。

待到活動結束已經很遲了，收拾好會場的東西，劉瑜照例是最後一個走，售樓部已經關門了，坐在售樓部門口的臺階上，被太陽曬了一天的臺階還有著餘溫，坐上去挺舒服的。

一輛大眾開過來沖劉瑜打喇叭，姚亮亮伸出頭，“小瑜，上車，我今天開車了，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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