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張斌一進辦公室就關門，“你們猜周董被調哪裏去了，想都想不到啊！”

劉瑜還在寫一些工作安排，聽他說的手上沒有停，只是用心的聽著。倒是謝靈傑和馬夢齊停下了手裏的活關註的詢問。

“文泰！我聽說的時候都傻了！周董要去文泰了，說是女翁總不想幹了，反正那攤子也沒什麽事，剛好大兒子要去日本上學呢，準備去陪讀一陣子，周董以後就是文泰的總經理，咱們要改口喊周總了。”

“我靠！太扯了吧，周董去文泰幹嘛，給翁董尋寶嗎？”謝靈傑飈了臟話。

“明天就去任職了，不過周董去那邊了，活動方面會不會好一點，咱們也能輕松點。”張斌琢磨著。

劉瑜捏了捏眉頭，自始至終也沒有參與到話題中去，拿出手機來解鎖又上鎖，還是沒有給周向陽發任何話。她不知道自己要給他說什麽，安慰嗎？自己的安慰可能會讓他更難過，何況他們倆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第二天早上8點，劉瑜如約出現在醫院，周向陽看樣子是早就到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去的。

看見劉瑜拉著的淺藍色哆啦A夢的行李箱時周向陽楞了一下。

“我說去外地集訓，7天呢，帶的東西比較多。”劉瑜順著他的目光看看自己的行李箱解釋道。

周向陽想的卻不是這個，剛認識劉瑜那會兒，C集團組織去Y城旅游，劉瑜遲到了坐他的車，就是這麽出現的。兩年多的時間，好像什麽都沒變，又像是什麽都變了。

和劉瑜一起吃米索的還有兩人，一個很年輕，感覺像個大學生；一個看起來40歲左右。

“會疼嗎？”劉瑜問醫生。

“這個看個人體質了，就跟來月經一樣，你多走動走動，想上廁所就上在帶來的盆裏，要是有什麽東西下來了就拿來給我看。”醫生囑咐完就被急匆匆的護士叫走了。

和痛經一樣，劉瑜想，那可是真夠疼的。

吃完藥劉瑜就一直在醫院的過道裏走動，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就開始劇烈的疼痛，其實跟每次來大姨媽的疼差不多，可是心裏的感覺不一樣，就又多疼了幾分，周向陽摟著劉瑜在懷裏，輕撫她的後背，劉瑜疼的冷汗直冒。

差不多中午，另外兩個一起吃米索的人都已經結束了藥流，去輸液了，只有劉瑜還在煎熬。

醫生讓兩人先去吃飯，“下午做個陰超看看，能藥物流產的話是最好的，不得已清宮對身體是二次傷害，不過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劉瑜不想走路，兩人就在醫院的食堂用餐。

看了看點餐的窗口，劉瑜說想吃餃子，“除了芹菜餡的，我都愛吃，一樣來一點吧。”

周向陽去買午餐，劉瑜沒有玩手機，還是看著過往的人。

“只有芹菜餡的餃子了，你先將就著吃，咱們晚上去吃別的餃子好不好”，周向陽回來的時候手裏端著兩碟包子，“你先吃，我去買粥。”

劉瑜沒說什麽，伸手拿了一個包子，是豆腐粉條和不知道什麽青菜餡的，覺得很難吃，就擦了手不再吃了。

“怎麽不吃，你嘗嘗好吃不？”周向陽端著皮蛋瘦肉粥和黑米粥回來。

“這個包子沒肉，不好吃。”劉瑜撅著嘴。

周向陽看了看，“你還沒吃怎麽知道沒肉？“

“我吃了”，劉瑜指著自己吃的那盤給周向陽看，“真的一點肉都沒放。”

“那盤是我的，是素的”，周向陽一臉無奈，“你的是鮮肉的，在這裏。”

劉瑜撲哧一聲笑了，拿著鮮肉包開始吃了起來，覺得味道還可以，周向陽沒說話，給劉瑜攪拌著粥。

“好了，溫度差不多了，你喝吧，”周向陽把皮蛋瘦肉粥推過去。

周向陽喝著黑米粥，劉瑜喝完自己的看著周向陽喝粥。

“你要嘗嘗我的嗎？”周向陽問，“怕你想喝，我還加了一勺糖。”

劉瑜點頭，周向陽餵她喝了一勺，“我覺得你的比我的好喝。”劉瑜眼巴巴的看著周向陽的粥。

“那給你喝”，周向陽把粥推過去。

“我不要，我要你餵我喝”，劉瑜坐的很靠裏面，穿著短褲，一雙小白腿晃呀晃的。

好久都沒有見過這樣撒著嬌的劉瑜了，周向陽心裏軟的不像樣，一勺一勺餵劉瑜喝完黑米粥。

給劉瑜擦完嘴，二人起身，劉瑜突然抱住周向陽，“怎麽了？魚寶寶？”周向陽低下頭用下巴輕觸劉瑜的額頭。

“我怕，清宮會不會好疼”，劉瑜抱著周向陽又緊了一些。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周向陽像是在安慰劉瑜，更像是安慰自己。

下午醫生給劉瑜做了陰超，說問題不大，因為劉瑜的子宮頸比較窄，所以慢一些。

“她們早上都好了，就剩我了。“劉瑜給醫生說，因為像自己老師的緣故，劉瑜覺得自己對醫生格外的依賴。

“她們一個生過孩子一個做過人流，跟你不一樣。”醫生給劉瑜解釋道，想了想又說，“你別害怕，別有太大壓力。”

快五點了，劉瑜開始排出血塊，可是其他的還是沒動靜。醫生想了想又給劉瑜加了一片藥。

整整一天周向陽的手機都不停地響，劉瑜想起張斌說的，周向陽今天是要去文泰就職的，但周向陽不說她也不問。

沒一會兒，孕囊就順利排出了。

周向陽剛巧去接電話，劉瑜就自己端去診斷室給醫生看。

醫生將盆子放進水池裏，用水沖著，看了看，告訴劉瑜可以了，把盆子遞給她，讓她喊男朋友來開藥。

劉瑜走出診療室不知道為什麽又退回來了，看著醫生從水池裏用鑷子夾出那一小團白色的東西，給身後的實習生講解孕囊的構造，“聽明白了嗎？”醫生問。

“明白了”，沒等實習醫生回答，劉瑜下意識的先開口了。

醫生這才發現劉瑜一直端著盆子站在一邊。

醫生剛想說些什麽，看見接完電話走進來的周向陽，就直接對周向陽說，“流出來了，現在需要輸液，門診已經下班了，我給開個條兒你們去住院部吧，往後的三天都需要輸液消炎。”

周向陽去辦手續了，劉瑜出去在候診區等著，覺得小腹隱隱作痛，腦子裏空空的，醫院裏也沒什麽人讓她觀察了。

住院部人很多，沒有床位，劉瑜是輸完液就走，就在一個病房裏加了一張折疊椅，紮針的是個實習護士，劉瑜的手胖血管又細，輸液最是困難。護士紮了又□□好幾次，劉瑜像是感覺不到痛，就看著她一次次的紮了又□□。

“你會不會紮針？”站在一旁的周向陽發火了，“病人是給你拿來練手的嗎，不會了就回學校學會了再來！”

劉瑜用空著的那只手拉了拉周向陽的手，“沒事，我血管細，不好紮。”

周向陽緊緊攥著劉瑜的手，劉瑜覺得，這幾天他的手都比她的還涼。

無措的實習護士叫了護士長來給劉瑜紮針，劉瑜讓周向陽也坐在折疊椅上，她靠在周向陽身上，靜靜看著液體一滴一滴的流。

等辦完所有的事出了醫院天已經黑了，因為未來三天劉瑜還要輸液，周向陽就就近找了一家酒店，把東西都安置好，領著劉瑜出來吃飯。

“想吃什麽，你有好多東西不能吃，”周向陽開著車問劉瑜。

劉瑜坐在後排，覺得自己一點勁也沒有，這下不困了，也不惡心了，但是比那時候更難受了，“我想吃餃子。”

周向陽想起來劉瑜中午就說想要吃餃子的，自己也答應她晚上領她來吃的。

可能是太晚了的緣故，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開著的餃子店，劉瑜覺得渾身都是酸困的，脫了鞋抱著膝蓋坐著，頭一直偏向窗外，盯著自己看了26年的城市，什麽也沒想。

不知過了多久，周向陽停下車，伏在方向盤上。

“你哭了嗎周向陽”，劉瑜看著反常的周向陽問，感覺周向陽的肩膀有點顫抖。

周向陽沒出聲，劉瑜從後排隔著椅背抱著他，“找不著就不吃了，你別難過，我不想吃餃子了，好吃的多著呢，咱們去吃別的，明天再吃餃子好不好。”

周向陽忘了自己是有多少年沒哭過了，10年，還是20年。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砸了過來，讓他措手不及。工作上的可以慢慢理清楚，屬於他的他會一點一點自己拿回來。可感情上呢，似乎是沒有辦法可以解決。

他沒有給過劉瑜什麽，那麽愛哭的小家夥，平時有事沒事都要纏著自己撒嬌哭幾場呢，可是從事情發生以後就一直笑著，看起來比自己還鎮定。

劉瑜越這樣他就越心疼，他給不了她一個交代，現在她只是想吃餃子而已，自己連這麽一點小要求也滿足不了她，一時之間所有的無力感湧來，對沒有出生孩子的惋惜和難過、對劉瑜的愧疚和心疼。

周向陽第一次覺得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想回家去看看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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