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支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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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老小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聞滔苦笑一聲，說◎
“俗話說, 老小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聞滔苦笑一聲，說著，“我是長子, 從小就不受寵愛。很小就開始下地幹活, 又帶大弟弟妹妹。”
“我十五歲就能賺整工分。整個生產隊沒有一個同齡的孩子像我這麽厲害的。我們家裏窮啊, 所以我讀完初中就沒有錢再讀了。”
“讀初中的錢還是自己摘藥草什麽的拿去賣, 自己辛苦攢的。”
說到這裏, 聞滔虎目含淚。
“後來還是沒有錢讀了, 我媽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再讀。我能怎麽辦？後來就不讀了，有農活幹就下地幹農活, 賺工分。沒有農活幹，就出去縣裏打點零工，主要是泥水工, 賺點小錢。”
“不過，賺到的錢都是上交的。我那時也傻, 不懂得存私房錢。”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我二十五歲那年。在農村，二十歲左右結婚是正常的，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結婚，算是大齡了, 找對象也不好找。人一問年紀, 連想看都不願意想看。而我父母他們甚至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人生大事。”
“我兩個弟弟都結婚了，小孩也有了。就我，像一頭老黃牛一樣, 兢兢業業地下地賺工分, 去工地賺錢。下地賺到的工分, 年底分到的錢，沒有一分是我的，去工地賺到的錢，也不是我的。全給兩個弟弟掙錢娶老婆，養家了。”
“我那事真的傻啊，傻得可憐。明明家人把我當成賺錢的機器，偏偏我還以為家裏人對我很好。”
聞滔說到這裏，語氣哽咽，高大的漢子，看著背部都有些佝僂了。
“要是他們真的對我好，也不會跪在我面前不許我讀，即便我說夥食費和學費都由我自己賺，不花他們的錢也不行。他們不許我讀書，因為我繼續讀書的話，以後除了節假日，平常都住校不回家。他們想要我早點下地賺工分，想要我幫著家裏做事，帶大幾個孩子。”
“要是他們真的對我好的話，肯定早就替我張羅人生大事，而不是一直拖到二十五歲，還不替我張羅。”
“章銀，我那會兒真的傻啊。”
聞滔說到這裏，看著章銀，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他是真的傻啊，像一頭老黃牛一樣替家裏幹活，吃得最差，幹得最多，待遇也最差。
章銀點點頭，這確實有些傻。
“後來我看我弟弟們兒子女兒都有了，而我連個對象也沒有，我爸媽也不替我張羅，所以我就自己找了媒婆，讓她幫我介紹，自己外去打零工，也不把錢給我父母了。”
“為了這事，我爸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天天罵。我有時被罵得都受不了，想把錢給他們，一了百了，不過我忍住了。我攢夠相看的錢，媒人錢，彩禮錢，辦酒席的錢，然後我就結婚了。”
聞滔陷入了回憶中，眼神一點焦距也沒有。
他忽然露出一抹苦笑，說：“我家窮，我年紀又大，跟父母的關系也不好，別人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所以媒婆介紹給我的對象也不好。不是帶孩子的寡婦，就是身體或者精神有問題的女人。”
“高翠翠是我隔壁村的，是我出去打零工的工友介紹。她年幼喪母，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爺爺奶奶在她十二歲那年死了。她回了她爸家，帶大弟弟和妹妹，吃不飽，穿不暖，她家裏人為了多個勞動力，也一直沒讓她嫁，留到二十七歲。”
“我們認識的時候，我二十六歲，她二十八歲。我是個老男人，她是個老姑娘。我相看的時候，其實沒有看上她的。”
聞滔又笑了笑，抹了一把眼角，說：“她那會兒又黑又瘦，明明是個二十八歲的姑娘，看著卻像是三十多的。”
“她長得不好看，年紀又比我大，家庭條件也不好，我當時沒相中她。但是她要的彩禮最少，我就娶了。她家人留她做牛做馬，後來看她年紀大了，怕她嫁不出去，以後得給她養老，又急急地將她嫁了。”
“結了婚之後，我才慢慢發現她的優點。她是個好姑娘，我們也就慢慢地將日子過下去。”
“我娘一直瞧不上高翠翠。她嫌棄高翠翠年紀大，長得醜，又嫌棄高翠翠生了兩個女兒，一次月子都沒幫高翠翠做過。我媳婦坐月子的時候，天天吃紅薯南瓜玉米，連個雞蛋都沒有。當時我們還沒有分家，我媽又讓我把做工賺來的錢上交。說之前我要攢錢賺老婆，這就不說了。現在老婆有了，就該把錢上交了。”
“我把錢上交了。這是我做過的第三件蠢事。”
“那你是怎麽考得上京大的？”章銀很是好奇地問著。
一個初中畢業生，輟學那麽多年，年紀還那麽大，平時還要做工，下地幹活，那麽他是怎麽考上京大的？
“我讀書時的時候成績很好，要是初三參加中考，那肯定能考上市裏的重點高中。我很喜歡學習。你也知道的，我天賦不行，年紀又大，能有今天的成績全靠自己努力學習。
“當初輟學的時候，我初中班主任對我說，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學習。我很聽我班主任的話，加上自己也愛學習，所以買了高中的課本自己自學。1977年剛恢覆高考那一年，我也參加了，但是當時沒有考上。”
聞滔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繼續說著：“後來我媽嘲諷我，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讀大學，下輩子的事。”
“後來我沒有理她，趁著冬天到市裏給人打零工，賺到的錢全自己留著，第二年也不下地，在家自己覆習。我媽看到這樣，幹脆分了家。我備考的那幾個月，全靠高翠翠自己一個撐著。”
“那段日子過得很苦啊，但是我心裏憋著一股氣，這一次一定要考上，要是考不上，這輩子就這樣了。”
“後來我果然考上了。上了大學之後，家裏全靠高翠翠了。我在大學裏省吃儉用，把一半的補助寄回家，就是想要高翠翠和兩個孩子過得好一些。往常過年回去的時候，我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直到這一次沒打招呼就回去了。”
他這次暑假沒有回去，之前就寫了信告訴高翠翠，因為章銀放假放得急，他又是臨時買票回去，又想省錢，所以倒是沒有拍電報告訴家裏人。
“發生什麽事了？”章銀皺著眉頭問著。
肯定是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聞滔的臉上才會帶傷，回校的時候還帶著高翠翠和兩個女兒過來。
聞滔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他閉了閉眼睛，似乎不想回憶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最後還是睜開眼睛，說著：“我回到家發現，我媽讓我媳婦過去她家做家務，餵豬，餵雞，洗衣做飯，我兩個女兒也幫著他們洗衣做飯，還被我兩個侄子打罵。”
“我媽還美名其曰說我上大學了，沒能孝順他們，就讓高翠翠替我孝順他們，我讀大學多久，高翠翠就忙了多久，我寄回去的錢和票，高翠翠剛去領回來，就被我媽奪走了。”
章銀聽到這裏，忍不住想罵娘。
“高翠翠怎麽願意給？”章銀忍住氣，問著。
“她的性格本來就是很懦弱的，要不然，當初還沒有嫁的時候，就不會過得那麽苦。我考上大學之後，我媽對她說，要是高翠翠不把我寄回來的錢和票給她，她就讓我和高翠翠離婚，娶個有文化的，會生兒子的老婆，並威脅高翠翠，不準她告訴我。”
“高翠翠怕我考上大學，有出息之後不要她，所以我媽說什麽是什麽，讓她怎麽做就怎麽做。”
“最終害苦了他們。”
“我回去，發現家裏沒有人。找過去之後才發現，我兩個閨女跪在我媽家的院子裏，而我侄子還朝他們吐口水，扯她們的頭發，打她們。”
“高翠翠在廚房裏煮飯，還沒有等我叫人，就發現她出來，也跪在院子裏。”
“我當時怒氣沖沖，沖進院子裏就想拉他們起來，結果她們不敢起，而我媽看到我回來，直接沖我喊道，說拉她們起來做什麽，當初生她們下來就該溺死在尿桶裏，白養那麽多年，浪費那麽多糧食，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後來我才知道，我兩個閨女替他們全家洗衣服，衣服太重，被沖走了一件，所以被罰跪在院子裏跪。我媳婦也被罰跪，但是因為要做晚飯，所以才沒有在院子裏跪著，做好晚飯之後，又繼續出來罰跪。”
“我當時氣壞了，又見我侄兒朝我閨女吐口水，我直接拎起我大侄兒的屁股就打。”
“我媽看到我打她心愛的孫子，也氣得不行，直接上來就撓我。我使勁避開，但是也被撓個正著。”
“後來家裏人出來勸架，然後個個控訴高翠翠怎麽不孝順，我兩個女兒怎麽樣調皮等等。我氣極，直接跟他們對罵，後來領著老婆和孩子回家，看到我兩個女兒的膝蓋都跪傷了。”
“我讓高翠翠煮飯吃，洗漱完畢之後，讓她們疊東西，去跟大隊長一聲，第二天中午就帶他們過來京城了。”
說到這裏，聞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我再不帶她們過來京城，我怕她們被欺負得死。”
“她們就跟之前的我一樣傻，甚至比我還傻。”
說到這會兒，聞滔的眼眶又紅了。
章銀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聞滔情緒緩過來。
“我的情況基本跟你一樣。”等聞滔的情緒好一些之後，章銀這才說著，“不過我家跟你的家的情況相反，你父母是偏愛小兒子。我父母是偏心大兒子。我十五歲時，家裏有一個下鄉的名額，當時我哥十八歲，他去下鄉是最合適的，但是我父母花錢走關系給他搞了一份工作，又快速地給他相親娶老婆。”
“最終是當時才十五歲的人下鄉。1977年的高考我也參加了，但是也沒有考上，那年回家過年，我父母不想讓我過年，大嫂看不順眼我，介紹一個性格不好的胖姑娘給我。我不想聽他們安排，當時就鬧分家，分到老宅，我連年都沒有過完，又回到插隊的大隊裏了。”
“我後來一直在知青點備考，考上大學之後，我也沒有告訴他們，直接就上了京大。”
“聞滔，你帶著老婆和孩子來京城，這一步走對了。但是光有這一步還不成，你還得教她們三個立起來。只有自己立起來了，這樣才不怕別人欺負。”
“但凡你老婆高翠翠強硬一些，你兩個閨女強硬一些，你父母一家也不敢這麽欺負你老婆和女兒。她們也不會過得那麽慘。”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要是高翠翠第一次被欺負的時候，不是答應聞滔母親要求，而是提著菜刀，強硬拒絕，聞滔的母親也不會這麽欺負她。
柿子挑軟的捏。
再者，軟得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高翠翠要是橫起來，就沒有聞滔他母親什麽事了。
不過，想到高翠翠的成長背景，章銀嘆了一聲。
長期的欺負，精神和□□打壓，高翠翠的性格才會變得懦弱，娘家沒有人幫她撐腰，丈夫又遠在京城求學，她又哪裏強硬得起來？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我都告訴她不要怕。明明我寒暑假回家的時候，她們都有無數次機會告訴我這一件事，但沒有一個人敢告訴我。”
“也是我的錯。我沒有很關心自己妻子和女兒。但凡我多關心一些她們，肯定早就發現問題了。”
聞滔很自責。
自家媳婦和閨女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
不等章銀說些什麽，聞滔又繼續說著：“高翠翠她自己懦弱，把兩個閨女也養得懦弱。兩個閨女怕生人，也怕我。”
有時候他要去抱小閨女，小閨女還害怕得直哆嗦。
這叫什麽事啊。
“慢慢來吧。”章銀看著聞滔，說著，“既然你已經將她們給接到身邊，那慢慢再教。”
“先讓她們從精神上立起來，然後再說別的。”
聞滔點點頭，看了看章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著：“章銀，這幾天我能不能也在你這裏住幾天？我怕我一走，她們更害怕。”
章銀一聽，想也不想，立刻就應著，說：“可以啊。趁現在還沒有開學，多陪陪她們。等開學之後，估計你得來回跑了。”
“謝謝你。”聞滔朝章銀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著，“太感謝你了。”
要是章銀不收留他們，高翠翠和兩個女兒只能住招待所。
現在租房那麽困難，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租房，而他身上也沒有什麽錢，要多負擔三個人的吃住，也是一筆大的開銷。
口袋裏沒錢，心裏很慌。
而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媳婦和兩個閨女會害怕，害怕他拋下她們不管，害怕他不要她們。
他不想讓她們活在心驚膽戰之中。
“你我都是大事，現在你有困難，我幫你一把，不用謝。”章銀笑著應著。
“我明天就去找房子，先找到住處，然後再給我兩個閨女找一個學校，再給我媳婦找一份工作做著。”
“閨女上學這事情，不能斷。人還是要學習，學習讓人變得明智，懂事理。”
“畢業還能獲得一份工作。”
既然他都帶她們出來了，就沒想讓她們回去。
而他現在又沒有工作，以後就算是有工作了，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女兒有兩個，給得這個，給不了那個。
所以他不打算退休之後把工作給閨女，而且想讓她們學校，以後由國家給她們分配工作。
章銀點頭，說：“住處的事情你先不要急，先讓嫂子和孩子們先住我這裏。你先去找學校，眼看就要開學了，先把學校搞定再說。免得開學再轉校，到時跟不上。”
“好。”聞滔點頭應著。
章銀嘴巴張了張，但是最後也沒有說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章銀起床之後發現高翠翠已經做好早飯了。
松軟可口的包子和糯糯的玉米粥。
梁秋平見章銀出來，趕緊上前解釋著：“章哥，不是我不想做早飯，而是我起床之後，就發現嫂子已經做好了。包子已經蒸著了，玉米粥也熬著了。”
今天輪到她做早餐，所以她起得挺早的，沒想到嫂子高翠翠比她起得還要早。
包包子要先和面，醒面，還要調餡什麽的，很麻煩，也很費時間，她起床的時候，包子竟然已經蒸上了。
也不知道嫂子是什麽時候起的床。
這也太早了。
章銀看向高翠翠，發現高翠翠低著頭，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聞滔呢？”章銀環視一圈，沒瞧見聞滔的身影，便問著。
“他一大早起床就去找學校去了。”高翠翠擡頭，飛快地把話說完，而後又低頭，佝僂著身子站在一旁。
章銀：……
看到高翠翠的這模樣，他的手很癢，很想上前把高翠翠的身子掰正了，讓她挺直胸膛說話。
她又沒有做錯什麽，早起幫他們做早餐，那是做好事，而不是做壞事，為什麽做出這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他都還沒有說些什麽，高翠翠自己就害怕起來，別以為他沒有看到高翠翠那顫抖的雙手。
“嗯。”章銀應著，說：“嫂子一大早就起床幫著做早餐，辛苦你了。我們快坐下來早餐吧。”
“兩個孩子也該餓了。”
梁秋平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趕緊飛奔回廚房拿碗筷。
他們都坐下來，各自拿好碗筷，準備舀粥吃包子。
然而章銀發現高翠翠和兩個孩子卻站在八仙桌旁邊，明明還有三個空位，但是她們卻沒有落坐。
章銀的眉頭就皺起了，額頭上的青筋也“突突突”地跳動著。
“嫂子，你快帶兩個孩子坐下吃早餐啊。”章銀強擠出一抹笑容，招呼著。
高翠翠連連擺手，說：“我們站著喝就成了。”
可能是看到章銀的臉色不好，高翠翠又解釋著：“我們以前在家裏，都是在廚房裏著著吃的。”
章銀：……
聞滔他娘肯定會精神上的PUA。
他話也不想再多說幾句，朝梁秋平使了一個眼色。
梁秋平會意，從位置上起來，走到高翠翠身邊，親自扶她坐下，又帶著兩個孩子坐下。
“吃吧。”章銀說著，而後給自己舀了粥，夾了一個包子。
其他人也是各自動手，舀粥的舀粥，夾包子的夾包子。
章銀一邊吃著包子，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高翠翠。
高翠翠則是拘謹地坐在凳子上，等所有人舀完粥，這才替兩個女兒舀了半碗粥，又給自己舀了半碗粥，而後開始吃了起來。
至於桌上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這三人，是一個都沒有拿的，更加沒有往那盛包子的盤裏看一眼。
章銀：……
他感覺自己的血壓要升高。
知道的還好說，不知道的莫不是會認為他是舊社會的土地主，都不讓自家老婆和孩子上桌吃飯。
章銀親自拿勺子，往她們三人的碗裏加滿粥，而後又一人給她們夾了一個包子，而後笑瞇瞇地說：“吃吧。”
他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開始吃。
高翠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眶微紅，細聲地對她兩個女兒說吃吧，而後這才慢慢地吃了起來。
她們三人將碗裏的食物吃得幹幹凈凈。
“還吃嗎？”章銀問著。
高翠翠搖搖頭，說：“不用。我們吃飽了。”
章銀想著她們在家裏應該沒得吃吃，胃應該是比較小的，貿然吃太多也不好，於是也不再勸，這才專心吃起早餐來。
包子是白菜粉條餡包子，裏面的粉條和白菜都很入味，面也發得很好，松軟可口。
至於玉米粥，那更加好喝了。
章銀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玉米粥，當然，他喝過的玉米粥也少。
在他們家鄉那邊，早上中午吃白粥居多，肉粥也是經常吃，但是玉米粥很少吃。
這玉米粥簡直絕了，玉米軟糯可口，粥香甜好喝。
飯後，高翠翠又搶著洗碗，章銀就隨她去了。
讓高翠翠自己找點事做，免得她住這裏不自在。
等許硯過來之後，章銀把聞滔的事情跟許硯說了，問許硯能不能幫著找一下學校。
聞滔又沒有什麽人脈，沒有錢，在這裏也沒有房子和戶口，很難找得到學校，就算找得到學校，人家學校也不願意接收的。
他昨晚就想提醒聞滔找一下許硯，但是又覺得沒有經過許硯的同意，這麽做並不好。
所以他今天就先跟許硯說，要是許硯同意的話，再跟聞滔說，要是許硯不同意，那他就當做沒有發生這一回事。
許硯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這才說著：“我等下就去問一下趙校長，就章新就讀那個小學的校長。不過上次我去找過他了，人情已經用光了。這一次他那兩個小孩要是想過去讀的話，可能得交借讀費。”
問是可以幫著問一下，但是他怕問了，聞滔沒有錢交借讀費，畢竟借讀費都要好幾百一位。
聞滔身上哪裏有那麽多錢？
“你先去問。”章銀應著，“錢這個倒不是問題。我先借給他。”
“憑聞滔的人品，不怕他不還。”
兩年的同班同學，他對聞滔的人品很了解，正是因為了解，又是同學，所以他才會這麽竭力去幫。
“好。”有章銀這一句話，許硯就點頭。
他和聞滔其實不太熟，幫著問已經是看在章銀的面子上了，他不可能借那麽多錢給聞滔。
而事實上，他也沒有那麽多錢借啊。
後面這個才是重點。
許硯就去問了，中午的時候回來，朝章銀點點頭，章銀問了一下借讀費，兩百一個。
章銀倒吸一口氣。
這個借讀費挺貴的，不過比他想像中還要便宜一些，他本來以為要七八百呢。
這個價格也還可以接受。
“等聞滔回來，我再跟聞滔說一聲。”章銀說著。
許硯點頭。
快吃飯的時候，聞滔騎著章銀的自行車回來了。
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樣子找學校的事情並不是很順利。
章銀便把他托許硯找到學校這一件事告訴聞滔，還將借讀費給說了出來，由聞滔自己決定要不要去。
“那一間學校是要考查一下孩子的。要去的話，兩個孩子得準備一下。”
“借讀費這個你不用擔心，要是你真的決定要去，我借錢給你。回頭你再慢慢還。”
一個兩百塊錢，兩個四百塊錢。
這四百塊錢對聞滔可能會很多，但是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
既然已經決定要幫忙了，那他就好人做到底。他怕聞滔不敢開口向他借錢。
“謝謝你，章銀。”聞滔立刻應著，本來臉無表情的臉頓時滿是感激。
他激動地上前握著章銀的雙手，只恨不得抱著章銀了。
“讀，肯定讀。”聞滔見章銀不自在，放開章銀手，而後重重地點頭說著。
“村裏人都嘲笑我生了兩個女兒，嘲笑我絕戶，連我父母都看不起我們一家，更加看不起我的兩個女兒。我要讓他們看看，就算生她們的是兩個女兒，我也會好好地將養大，供她們讀書，讓她們成才。”
這些他都知道。
其實高翠翠連生兩個女兒的時候，他也是失望的，他也想要一個兒子。
後來隨著女兒長大，這才慢慢好起來。
他之前差點連老婆都娶不上，現在都娶上了，還有兩個女兒，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他其實很滿足了。
有兩個女兒也夠了。
既然生她們下來，那就好好養，供她們讀書，明事理，不要讓她們像他和高翠翠那麽傻，也不要像高翠翠那麽懦弱。
“好。”章銀應著，“主席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男女都一樣。”
“別的不說，你看化學系的四朵金花，哪裏就比男的差了？她們很優秀！”
並不是因為胡采薇是四朵金花之後他才會變著法子誇獎自己的對象，而是胡采薇她們確實很優秀。
非常優秀。
有一部分男同學根本就比上。
聞滔點點頭。
能不優秀嗎？要不優秀，章銀也不會看得上。
中午，還是高翠翠下廚。
紅薯飯，豬肉燉粉條，清炒油菜，炒茄子豆角。
滿滿三盤菜。
量大，味道也很不錯。
章銀本來以為這菜的味道會一般，沒想到味道竟然這麽不錯。
當然高翠翠的廚藝跟胡采薇的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胡采薇的廚藝更好一些。
吃過飯之後，高翠翠又搶著去洗碗，當然，聞滔也沒有閑著，他也幫忙。
等聞滔忙完之後，章銀這才問著聞滔：“嫂子的廚藝不錯，她以前跟別人學過？”
聞滔點頭，有些意外章銀竟然會問這個問題，應著：“是的。翠她爺爺以前是鄉村大廚，村裏紅白喜事等大事，都會叫她爺爺過去幫忙。我岳母死後，我岳父很快就娶了個，翠翠之前是由她爺爺奶奶養的。”
“耳濡目染之下，翠翠也會一些。我聽她說，她從小就跟著爺爺出去幫忙，那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候。可惜好景不長，她十二歲的時候，爺爺奶奶相繼去世，而她就回到我岳父家當牛做馬。”
“這也是為什麽分家之後，我媽非要翠翠回去幫忙。除了因為她勤快之外，還因為她做菜好吃。”
說到這裏，聞滔略有些自豪。
“這樣，”章銀想了想，又說著，“聞滔，你看這樣行嗎？你也不用替嫂子找房子了，就讓她們住這裏，反正這裏的房子也多。”
“回頭讓嫂子幫我們做一日三餐，就抵她們的房租和夥食費。”
“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我們也不要她做別的。她只要負責一日三餐。”
“那不行。”聞滔趕緊推辭著，“章銀，你不需要這樣子照顧我的。”
“我現在找不到房子，慢慢找，總歸找到的。但是讓你嫂子負責做一日三餐，你包她們吃住，你這樣做，太虧了。”
一個大人，兩個小孩算下來一個月的口糧不是少數目，而章銀只讓他媳婦做這麽簡單的事情，虧了。
“不虧。”章銀搖頭，說道，“我本來也打算找個阿姨幫忙炒菜，但是又沒有熟悉的，清楚人品的。我這裏這裏貴重的東西，我也不敢隨便找人。”
“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直接請嫂子。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嫂子住在這裏，也跟學成叔他們，梁秋平他們有個照應。而且，這裏離小學很近，孩子們也不用走太遠。”
“夏天還好，冬天下雪，路不好走，小孩走太久受罪。”
若說前面的理由還好說，聞滔還想再拒絕，後來章銀提到小孩上學這個問題，聞滔遲疑了。
他想起冬天的京城，又冷北風又大，還會下雪，一下雪，地就很難走。
冬天能少走點路，就少受罪一些。
聞滔最終還是點頭：“那就讓你嫂子負責炒菜做飯還有做家務。”
光炒菜做飯，這太便宜他們了，他們已經占了章銀好多便宜了，不想再厚著臉皮占便宜。
“就炒菜做飯就成了。”章銀搖頭，說著，“買菜學成叔他們買。家務的話，大家一起做。”
“嫂子不用負責家務，兩個孩子也不需要幫他們洗衣服，做其他的事情。”
“她就光負責炒菜做飯就成了。”
章銀重重地強調著。
聞滔瞇緊眼睛。
“你先別說話。”章銀又說著，“至於嫂子的工作，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聽。”
聞滔想起之前自己對章銀說的，想給高翠翠找一份臨時工的工作，但是現在回城的知青那麽多，工作機會又那麽少，城裏有好多人都是無業的。
找一份工作，談何容易啊？
沒想到章銀卻將這一件事放在心上。
“聞滔，嫂子的廚藝那麽好，現在工作不好找，她要不要考慮出去擺個攤？”
“賣早餐或者快餐都可以。比如早餐賣包子，賣粥。或者中餐晚餐賣快餐。後者難度大一些，但是前者難度低。”
“只需要一輛三輪車就能做到了。到時在四合院的廚房將包子包好，蒸好。將粥熬好，直接往三輪車上一放，拉到街上或者工廠門口賣即可。”
“嫂子包的包子味道不錯，肯定是有人願意買的。”
“這樣的話，你的壓力也不用那麽大。”
聞滔聽罷，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嘆了一口氣，說：“這個法子是可行的。我對你嫂子沒信心！你嫂子膽小怕事，又懦弱，我怕她做不來。”
自己的妻子自己知道，性格就那樣，不是那種善於溝通，大膽活潑的人。
章銀這個主意很好，但是他怕自個妻子做不來。
“先試試看。”章銀應著，“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不行？你之前都說嫂子小時候跟著她爺爺去別人家裏幫忙，可見她小的時候不是這麽膽小怕事的。”
“你先讓她試試，興許她為了兩個孩子，為了你而有所改變呢。畢竟四百的借讀費，光靠你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還到什麽時候。”
“你回去問一問她，或許她願意嘗試一下呢。”
為母則剛。
高翠翠為了兩個孩子，很有可能會改變她自己。
這種事說不定的。
“好。”聞滔應著，回去之後，將事情跟高翠翠說了，還特別強調了四百借讀費的事，而後等高翠翠的意見。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錯字等會改。感謝在2022-08-09 23:53:03~2022-08-10 23:58: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吃貨格格 5瓶；彩虹棉花糖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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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老小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聞滔苦笑一聲，說◎
“俗話說, 老小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聞滔苦笑一聲，說著，“我是長子, 從小就不受寵愛。很小就開始下地幹活, 又帶大弟弟妹妹。”
“我十五歲就能賺整工分。整個生產隊沒有一個同齡的孩子像我這麽厲害的。我們家裏窮啊, 所以我讀完初中就沒有錢再讀了。”
“讀初中的錢還是自己摘藥草什麽的拿去賣, 自己辛苦攢的。”
說到這裏, 聞滔虎目含淚。
“後來還是沒有錢讀了, 我媽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再讀。我能怎麽辦？後來就不讀了，有農活幹就下地幹農活, 賺工分。沒有農活幹，就出去縣裏打點零工，主要是泥水工, 賺點小錢。”
“不過，賺到的錢都是上交的。我那時也傻, 不懂得存私房錢。”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我二十五歲那年。在農村，二十歲左右結婚是正常的，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結婚，算是大齡了, 找對象也不好找。人一問年紀, 連想看都不願意想看。而我父母他們甚至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人生大事。”
“我兩個弟弟都結婚了，小孩也有了。就我，像一頭老黃牛一樣, 兢兢業業地下地賺工分, 去工地賺錢。下地賺到的工分, 年底分到的錢，沒有一分是我的，去工地賺到的錢，也不是我的。全給兩個弟弟掙錢娶老婆，養家了。”
“我那事真的傻啊，傻得可憐。明明家人把我當成賺錢的機器，偏偏我還以為家裏人對我很好。”
聞滔說到這裏，語氣哽咽，高大的漢子，看著背部都有些佝僂了。
“要是他們真的對我好，也不會跪在我面前不許我讀，即便我說夥食費和學費都由我自己賺，不花他們的錢也不行。他們不許我讀書，因為我繼續讀書的話，以後除了節假日，平常都住校不回家。他們想要我早點下地賺工分，想要我幫著家裏做事，帶大幾個孩子。”
“要是他們真的對我好的話，肯定早就替我張羅人生大事，而不是一直拖到二十五歲，還不替我張羅。”
“章銀，我那會兒真的傻啊。”
聞滔說到這裏，看著章銀，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他是真的傻啊，像一頭老黃牛一樣替家裏幹活，吃得最差，幹得最多，待遇也最差。
章銀點點頭，這確實有些傻。
“後來我看我弟弟們兒子女兒都有了，而我連個對象也沒有，我爸媽也不替我張羅，所以我就自己找了媒婆，讓她幫我介紹，自己外去打零工，也不把錢給我父母了。”
“為了這事，我爸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天天罵。我有時被罵得都受不了，想把錢給他們，一了百了，不過我忍住了。我攢夠相看的錢，媒人錢，彩禮錢，辦酒席的錢，然後我就結婚了。”
聞滔陷入了回憶中，眼神一點焦距也沒有。
他忽然露出一抹苦笑，說：“我家窮，我年紀又大，跟父母的關系也不好，別人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所以媒婆介紹給我的對象也不好。不是帶孩子的寡婦，就是身體或者精神有問題的女人。”
“高翠翠是我隔壁村的，是我出去打零工的工友介紹。她年幼喪母，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爺爺奶奶在她十二歲那年死了。她回了她爸家，帶大弟弟和妹妹，吃不飽，穿不暖，她家裏人為了多個勞動力，也一直沒讓她嫁，留到二十七歲。”
“我們認識的時候，我二十六歲，她二十八歲。我是個老男人，她是個老姑娘。我相看的時候，其實沒有看上她的。”
聞滔又笑了笑，抹了一把眼角，說：“她那會兒又黑又瘦，明明是個二十八歲的姑娘，看著卻像是三十多的。”
“她長得不好看，年紀又比我大，家庭條件也不好，我當時沒相中她。但是她要的彩禮最少，我就娶了。她家人留她做牛做馬，後來看她年紀大了，怕她嫁不出去，以後得給她養老，又急急地將她嫁了。”
“結了婚之後，我才慢慢發現她的優點。她是個好姑娘，我們也就慢慢地將日子過下去。”
“我娘一直瞧不上高翠翠。她嫌棄高翠翠年紀大，長得醜，又嫌棄高翠翠生了兩個女兒，一次月子都沒幫高翠翠做過。我媳婦坐月子的時候，天天吃紅薯南瓜玉米，連個雞蛋都沒有。當時我們還沒有分家，我媽又讓我把做工賺來的錢上交。說之前我要攢錢賺老婆，這就不說了。現在老婆有了，就該把錢上交了。”
“我把錢上交了。這是我做過的第三件蠢事。”
“那你是怎麽考得上京大的？”章銀很是好奇地問著。
一個初中畢業生，輟學那麽多年，年紀還那麽大，平時還要做工，下地幹活，那麽他是怎麽考上京大的？
“我讀書時的時候成績很好，要是初三參加中考，那肯定能考上市裏的重點高中。我很喜歡學習。你也知道的，我天賦不行，年紀又大，能有今天的成績全靠自己努力學習。
“當初輟學的時候，我初中班主任對我說，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學習。我很聽我班主任的話，加上自己也愛學習，所以買了高中的課本自己自學。1977年剛恢覆高考那一年，我也參加了，但是當時沒有考上。”
聞滔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繼續說著：“後來我媽嘲諷我，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讀大學，下輩子的事。”
“後來我沒有理她，趁著冬天到市裏給人打零工，賺到的錢全自己留著，第二年也不下地，在家自己覆習。我媽看到這樣，幹脆分了家。我備考的那幾個月，全靠高翠翠自己一個撐著。”
“那段日子過得很苦啊，但是我心裏憋著一股氣，這一次一定要考上，要是考不上，這輩子就這樣了。”
“後來我果然考上了。上了大學之後，家裏全靠高翠翠了。我在大學裏省吃儉用，把一半的補助寄回家，就是想要高翠翠和兩個孩子過得好一些。往常過年回去的時候，我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直到這一次沒打招呼就回去了。”
他這次暑假沒有回去，之前就寫了信告訴高翠翠，因為章銀放假放得急，他又是臨時買票回去，又想省錢，所以倒是沒有拍電報告訴家裏人。
“發生什麽事了？”章銀皺著眉頭問著。
肯定是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聞滔的臉上才會帶傷，回校的時候還帶著高翠翠和兩個女兒過來。
聞滔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他閉了閉眼睛，似乎不想回憶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最後還是睜開眼睛，說著：“我回到家發現，我媽讓我媳婦過去她家做家務，餵豬，餵雞，洗衣做飯，我兩個女兒也幫著他們洗衣做飯，還被我兩個侄子打罵。”
“我媽還美名其曰說我上大學了，沒能孝順他們，就讓高翠翠替我孝順他們，我讀大學多久，高翠翠就忙了多久，我寄回去的錢和票，高翠翠剛去領回來，就被我媽奪走了。”
章銀聽到這裏，忍不住想罵娘。
“高翠翠怎麽願意給？”章銀忍住氣，問著。
“她的性格本來就是很懦弱的，要不然，當初還沒有嫁的時候，就不會過得那麽苦。我考上大學之後，我媽對她說，要是高翠翠不把我寄回來的錢和票給她，她就讓我和高翠翠離婚，娶個有文化的，會生兒子的老婆，並威脅高翠翠，不準她告訴我。”
“高翠翠怕我考上大學，有出息之後不要她，所以我媽說什麽是什麽，讓她怎麽做就怎麽做。”
“最終害苦了他們。”
“我回去，發現家裏沒有人。找過去之後才發現，我兩個閨女跪在我媽家的院子裏，而我侄子還朝他們吐口水，扯她們的頭發，打她們。”
“高翠翠在廚房裏煮飯，還沒有等我叫人，就發現她出來，也跪在院子裏。”
“我當時怒氣沖沖，沖進院子裏就想拉他們起來，結果她們不敢起，而我媽看到我回來，直接沖我喊道，說拉她們起來做什麽，當初生她們下來就該溺死在尿桶裏，白養那麽多年，浪費那麽多糧食，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後來我才知道，我兩個閨女替他們全家洗衣服，衣服太重，被沖走了一件，所以被罰跪在院子裏跪。我媳婦也被罰跪，但是因為要做晚飯，所以才沒有在院子裏跪著，做好晚飯之後，又繼續出來罰跪。”
“我當時氣壞了，又見我侄兒朝我閨女吐口水，我直接拎起我大侄兒的屁股就打。”
“我媽看到我打她心愛的孫子，也氣得不行，直接上來就撓我。我使勁避開，但是也被撓個正著。”
“後來家裏人出來勸架，然後個個控訴高翠翠怎麽不孝順，我兩個女兒怎麽樣調皮等等。我氣極，直接跟他們對罵，後來領著老婆和孩子回家，看到我兩個女兒的膝蓋都跪傷了。”
“我讓高翠翠煮飯吃，洗漱完畢之後，讓她們疊東西，去跟大隊長一聲，第二天中午就帶他們過來京城了。”
說到這裏，聞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我再不帶她們過來京城，我怕她們被欺負得死。”
“她們就跟之前的我一樣傻，甚至比我還傻。”
說到這會兒，聞滔的眼眶又紅了。
章銀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聞滔情緒緩過來。
“我的情況基本跟你一樣。”等聞滔的情緒好一些之後，章銀這才說著，“不過我家跟你的家的情況相反，你父母是偏愛小兒子。我父母是偏心大兒子。我十五歲時，家裏有一個下鄉的名額，當時我哥十八歲，他去下鄉是最合適的，但是我父母花錢走關系給他搞了一份工作，又快速地給他相親娶老婆。”
“最終是當時才十五歲的人下鄉。1977年的高考我也參加了，但是也沒有考上，那年回家過年，我父母不想讓我過年，大嫂看不順眼我，介紹一個性格不好的胖姑娘給我。我不想聽他們安排，當時就鬧分家，分到老宅，我連年都沒有過完，又回到插隊的大隊裏了。”
“我後來一直在知青點備考，考上大學之後，我也沒有告訴他們，直接就上了京大。”
“聞滔，你帶著老婆和孩子來京城，這一步走對了。但是光有這一步還不成，你還得教她們三個立起來。只有自己立起來了，這樣才不怕別人欺負。”
“但凡你老婆高翠翠強硬一些，你兩個閨女強硬一些，你父母一家也不敢這麽欺負你老婆和女兒。她們也不會過得那麽慘。”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要是高翠翠第一次被欺負的時候，不是答應聞滔母親要求，而是提著菜刀，強硬拒絕，聞滔的母親也不會這麽欺負她。
柿子挑軟的捏。
再者，軟得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高翠翠要是橫起來，就沒有聞滔他母親什麽事了。
不過，想到高翠翠的成長背景，章銀嘆了一聲。
長期的欺負，精神和□□打壓，高翠翠的性格才會變得懦弱，娘家沒有人幫她撐腰，丈夫又遠在京城求學，她又哪裏強硬得起來？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我都告訴她不要怕。明明我寒暑假回家的時候，她們都有無數次機會告訴我這一件事，但沒有一個人敢告訴我。”
“也是我的錯。我沒有很關心自己妻子和女兒。但凡我多關心一些她們，肯定早就發現問題了。”
聞滔很自責。
自家媳婦和閨女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
不等章銀說些什麽，聞滔又繼續說著：“高翠翠她自己懦弱，把兩個閨女也養得懦弱。兩個閨女怕生人，也怕我。”
有時候他要去抱小閨女，小閨女還害怕得直哆嗦。
這叫什麽事啊。
“慢慢來吧。”章銀看著聞滔，說著，“既然你已經將她們給接到身邊，那慢慢再教。”
“先讓她們從精神上立起來，然後再說別的。”
聞滔點點頭，看了看章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著：“章銀，這幾天我能不能也在你這裏住幾天？我怕我一走，她們更害怕。”
章銀一聽，想也不想，立刻就應著，說：“可以啊。趁現在還沒有開學，多陪陪她們。等開學之後，估計你得來回跑了。”
“謝謝你。”聞滔朝章銀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著，“太感謝你了。”
要是章銀不收留他們，高翠翠和兩個女兒只能住招待所。
現在租房那麽困難，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租房，而他身上也沒有什麽錢，要多負擔三個人的吃住，也是一筆大的開銷。
口袋裏沒錢，心裏很慌。
而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媳婦和兩個閨女會害怕，害怕他拋下她們不管，害怕他不要她們。
他不想讓她們活在心驚膽戰之中。
“你我都是大事，現在你有困難，我幫你一把，不用謝。”章銀笑著應著。
“我明天就去找房子，先找到住處，然後再給我兩個閨女找一個學校，再給我媳婦找一份工作做著。”
“閨女上學這事情，不能斷。人還是要學習，學習讓人變得明智，懂事理。”
“畢業還能獲得一份工作。”
既然他都帶她們出來了，就沒想讓她們回去。
而他現在又沒有工作，以後就算是有工作了，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女兒有兩個，給得這個，給不了那個。
所以他不打算退休之後把工作給閨女，而且想讓她們學校，以後由國家給她們分配工作。
章銀點頭，說：“住處的事情你先不要急，先讓嫂子和孩子們先住我這裏。你先去找學校，眼看就要開學了，先把學校搞定再說。免得開學再轉校，到時跟不上。”
“好。”聞滔點頭應著。
章銀嘴巴張了張，但是最後也沒有說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章銀起床之後發現高翠翠已經做好早飯了。
松軟可口的包子和糯糯的玉米粥。
梁秋平見章銀出來，趕緊上前解釋著：“章哥，不是我不想做早飯，而是我起床之後，就發現嫂子已經做好了。包子已經蒸著了，玉米粥也熬著了。”
今天輪到她做早餐，所以她起得挺早的，沒想到嫂子高翠翠比她起得還要早。
包包子要先和面，醒面，還要調餡什麽的，很麻煩，也很費時間，她起床的時候，包子竟然已經蒸上了。
也不知道嫂子是什麽時候起的床。
這也太早了。
章銀看向高翠翠，發現高翠翠低著頭，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聞滔呢？”章銀環視一圈，沒瞧見聞滔的身影，便問著。
“他一大早起床就去找學校去了。”高翠翠擡頭，飛快地把話說完，而後又低頭，佝僂著身子站在一旁。
章銀：……
看到高翠翠的這模樣，他的手很癢，很想上前把高翠翠的身子掰正了，讓她挺直胸膛說話。
她又沒有做錯什麽，早起幫他們做早餐，那是做好事，而不是做壞事，為什麽做出這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他都還沒有說些什麽，高翠翠自己就害怕起來，別以為他沒有看到高翠翠那顫抖的雙手。
“嗯。”章銀應著，說：“嫂子一大早就起床幫著做早餐，辛苦你了。我們快坐下來早餐吧。”
“兩個孩子也該餓了。”
梁秋平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趕緊飛奔回廚房拿碗筷。
他們都坐下來，各自拿好碗筷，準備舀粥吃包子。
然而章銀發現高翠翠和兩個孩子卻站在八仙桌旁邊，明明還有三個空位，但是她們卻沒有落坐。
章銀的眉頭就皺起了，額頭上的青筋也“突突突”地跳動著。
“嫂子，你快帶兩個孩子坐下吃早餐啊。”章銀強擠出一抹笑容，招呼著。
高翠翠連連擺手，說：“我們站著喝就成了。”
可能是看到章銀的臉色不好，高翠翠又解釋著：“我們以前在家裏，都是在廚房裏著著吃的。”
章銀：……
聞滔他娘肯定會精神上的PUA。
他話也不想再多說幾句，朝梁秋平使了一個眼色。
梁秋平會意，從位置上起來，走到高翠翠身邊，親自扶她坐下，又帶著兩個孩子坐下。
“吃吧。”章銀說著，而後給自己舀了粥，夾了一個包子。
其他人也是各自動手，舀粥的舀粥，夾包子的夾包子。
章銀一邊吃著包子，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高翠翠。
高翠翠則是拘謹地坐在凳子上，等所有人舀完粥，這才替兩個女兒舀了半碗粥，又給自己舀了半碗粥，而後開始吃了起來。
至於桌上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這三人，是一個都沒有拿的，更加沒有往那盛包子的盤裏看一眼。
章銀：……
他感覺自己的血壓要升高。
知道的還好說，不知道的莫不是會認為他是舊社會的土地主，都不讓自家老婆和孩子上桌吃飯。
章銀親自拿勺子，往她們三人的碗裏加滿粥，而後又一人給她們夾了一個包子，而後笑瞇瞇地說：“吃吧。”
他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開始吃。
高翠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眶微紅，細聲地對她兩個女兒說吃吧，而後這才慢慢地吃了起來。
她們三人將碗裏的食物吃得幹幹凈凈。
“還吃嗎？”章銀問著。
高翠翠搖搖頭，說：“不用。我們吃飽了。”
章銀想著她們在家裏應該沒得吃吃，胃應該是比較小的，貿然吃太多也不好，於是也不再勸，這才專心吃起早餐來。
包子是白菜粉條餡包子，裏面的粉條和白菜都很入味，面也發得很好，松軟可口。
至於玉米粥，那更加好喝了。
章銀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玉米粥，當然，他喝過的玉米粥也少。
在他們家鄉那邊，早上中午吃白粥居多，肉粥也是經常吃，但是玉米粥很少吃。
這玉米粥簡直絕了，玉米軟糯可口，粥香甜好喝。
飯後，高翠翠又搶著洗碗，章銀就隨她去了。
讓高翠翠自己找點事做，免得她住這裏不自在。
等許硯過來之後，章銀把聞滔的事情跟許硯說了，問許硯能不能幫著找一下學校。
聞滔又沒有什麽人脈，沒有錢，在這裏也沒有房子和戶口，很難找得到學校，就算找得到學校，人家學校也不願意接收的。
他昨晚就想提醒聞滔找一下許硯，但是又覺得沒有經過許硯的同意，這麽做並不好。
所以他今天就先跟許硯說，要是許硯同意的話，再跟聞滔說，要是許硯不同意，那他就當做沒有發生這一回事。
許硯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這才說著：“我等下就去問一下趙校長，就章新就讀那個小學的校長。不過上次我去找過他了，人情已經用光了。這一次他那兩個小孩要是想過去讀的話，可能得交借讀費。”
問是可以幫著問一下，但是他怕問了，聞滔沒有錢交借讀費，畢竟借讀費都要好幾百一位。
聞滔身上哪裏有那麽多錢？
“你先去問。”章銀應著，“錢這個倒不是問題。我先借給他。”
“憑聞滔的人品，不怕他不還。”
兩年的同班同學，他對聞滔的人品很了解，正是因為了解，又是同學，所以他才會這麽竭力去幫。
“好。”有章銀這一句話，許硯就點頭。
他和聞滔其實不太熟，幫著問已經是看在章銀的面子上了，他不可能借那麽多錢給聞滔。
而事實上，他也沒有那麽多錢借啊。
後面這個才是重點。
許硯就去問了，中午的時候回來，朝章銀點點頭，章銀問了一下借讀費，兩百一個。
章銀倒吸一口氣。
這個借讀費挺貴的，不過比他想像中還要便宜一些，他本來以為要七八百呢。
這個價格也還可以接受。
“等聞滔回來，我再跟聞滔說一聲。”章銀說著。
許硯點頭。
快吃飯的時候，聞滔騎著章銀的自行車回來了。
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樣子找學校的事情並不是很順利。
章銀便把他托許硯找到學校這一件事告訴聞滔，還將借讀費給說了出來，由聞滔自己決定要不要去。
“那一間學校是要考查一下孩子的。要去的話，兩個孩子得準備一下。”
“借讀費這個你不用擔心，要是你真的決定要去，我借錢給你。回頭你再慢慢還。”
一個兩百塊錢，兩個四百塊錢。
這四百塊錢對聞滔可能會很多，但是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
既然已經決定要幫忙了，那他就好人做到底。他怕聞滔不敢開口向他借錢。
“謝謝你，章銀。”聞滔立刻應著，本來臉無表情的臉頓時滿是感激。
他激動地上前握著章銀的雙手，只恨不得抱著章銀了。
“讀，肯定讀。”聞滔見章銀不自在，放開章銀手，而後重重地點頭說著。
“村裏人都嘲笑我生了兩個女兒，嘲笑我絕戶，連我父母都看不起我們一家，更加看不起我的兩個女兒。我要讓他們看看，就算生她們的是兩個女兒，我也會好好地將養大，供她們讀書，讓她們成才。”
這些他都知道。
其實高翠翠連生兩個女兒的時候，他也是失望的，他也想要一個兒子。
後來隨著女兒長大，這才慢慢好起來。
他之前差點連老婆都娶不上，現在都娶上了，還有兩個女兒，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他其實很滿足了。
有兩個女兒也夠了。
既然生她們下來，那就好好養，供她們讀書，明事理，不要讓她們像他和高翠翠那麽傻，也不要像高翠翠那麽懦弱。
“好。”章銀應著，“主席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男女都一樣。”
“別的不說，你看化學系的四朵金花，哪裏就比男的差了？她們很優秀！”
並不是因為胡采薇是四朵金花之後他才會變著法子誇獎自己的對象，而是胡采薇她們確實很優秀。
非常優秀。
有一部分男同學根本就比上。
聞滔點點頭。
能不優秀嗎？要不優秀，章銀也不會看得上。
中午，還是高翠翠下廚。
紅薯飯，豬肉燉粉條，清炒油菜，炒茄子豆角。
滿滿三盤菜。
量大，味道也很不錯。
章銀本來以為這菜的味道會一般，沒想到味道竟然這麽不錯。
當然高翠翠的廚藝跟胡采薇的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胡采薇的廚藝更好一些。
吃過飯之後，高翠翠又搶著去洗碗，當然，聞滔也沒有閑著，他也幫忙。
等聞滔忙完之後，章銀這才問著聞滔：“嫂子的廚藝不錯，她以前跟別人學過？”
聞滔點頭，有些意外章銀竟然會問這個問題，應著：“是的。翠她爺爺以前是鄉村大廚，村裏紅白喜事等大事，都會叫她爺爺過去幫忙。我岳母死後，我岳父很快就娶了個，翠翠之前是由她爺爺奶奶養的。”
“耳濡目染之下，翠翠也會一些。我聽她說，她從小就跟著爺爺出去幫忙，那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候。可惜好景不長，她十二歲的時候，爺爺奶奶相繼去世，而她就回到我岳父家當牛做馬。”
“這也是為什麽分家之後，我媽非要翠翠回去幫忙。除了因為她勤快之外，還因為她做菜好吃。”
說到這裏，聞滔略有些自豪。
“這樣，”章銀想了想，又說著，“聞滔，你看這樣行嗎？你也不用替嫂子找房子了，就讓她們住這裏，反正這裏的房子也多。”
“回頭讓嫂子幫我們做一日三餐，就抵她們的房租和夥食費。”
“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我們也不要她做別的。她只要負責一日三餐。”
“那不行。”聞滔趕緊推辭著，“章銀，你不需要這樣子照顧我的。”
“我現在找不到房子，慢慢找，總歸找到的。但是讓你嫂子負責做一日三餐，你包她們吃住，你這樣做，太虧了。”
一個大人，兩個小孩算下來一個月的口糧不是少數目，而章銀只讓他媳婦做這麽簡單的事情，虧了。
“不虧。”章銀搖頭，說道，“我本來也打算找個阿姨幫忙炒菜，但是又沒有熟悉的，清楚人品的。我這裏這裏貴重的東西，我也不敢隨便找人。”
“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直接請嫂子。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嫂子住在這裏，也跟學成叔他們，梁秋平他們有個照應。而且，這裏離小學很近，孩子們也不用走太遠。”
“夏天還好，冬天下雪，路不好走，小孩走太久受罪。”
若說前面的理由還好說，聞滔還想再拒絕，後來章銀提到小孩上學這個問題，聞滔遲疑了。
他想起冬天的京城，又冷北風又大，還會下雪，一下雪，地就很難走。
冬天能少走點路，就少受罪一些。
聞滔最終還是點頭：“那就讓你嫂子負責炒菜做飯還有做家務。”
光炒菜做飯，這太便宜他們了，他們已經占了章銀好多便宜了，不想再厚著臉皮占便宜。
“就炒菜做飯就成了。”章銀搖頭，說著，“買菜學成叔他們買。家務的話，大家一起做。”
“嫂子不用負責家務，兩個孩子也不需要幫他們洗衣服，做其他的事情。”
“她就光負責炒菜做飯就成了。”
章銀重重地強調著。
聞滔瞇緊眼睛。
“你先別說話。”章銀又說著，“至於嫂子的工作，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聽。”
聞滔想起之前自己對章銀說的，想給高翠翠找一份臨時工的工作，但是現在回城的知青那麽多，工作機會又那麽少，城裏有好多人都是無業的。
找一份工作，談何容易啊？
沒想到章銀卻將這一件事放在心上。
“聞滔，嫂子的廚藝那麽好，現在工作不好找，她要不要考慮出去擺個攤？”
“賣早餐或者快餐都可以。比如早餐賣包子，賣粥。或者中餐晚餐賣快餐。後者難度大一些，但是前者難度低。”
“只需要一輛三輪車就能做到了。到時在四合院的廚房將包子包好，蒸好。將粥熬好，直接往三輪車上一放，拉到街上或者工廠門口賣即可。”
“嫂子包的包子味道不錯，肯定是有人願意買的。”
“這樣的話，你的壓力也不用那麽大。”
聞滔聽罷，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嘆了一口氣，說：“這個法子是可行的。我對你嫂子沒信心！你嫂子膽小怕事，又懦弱，我怕她做不來。”
自己的妻子自己知道，性格就那樣，不是那種善於溝通，大膽活潑的人。
章銀這個主意很好，但是他怕自個妻子做不來。
“先試試看。”章銀應著，“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不行？你之前都說嫂子小時候跟著她爺爺去別人家裏幫忙，可見她小的時候不是這麽膽小怕事的。”
“你先讓她試試，興許她為了兩個孩子，為了你而有所改變呢。畢竟四百的借讀費，光靠你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還到什麽時候。”
“你回去問一問她，或許她願意嘗試一下呢。”
為母則剛。
高翠翠為了兩個孩子，很有可能會改變她自己。
這種事說不定的。
“好。”聞滔應著，回去之後，將事情跟高翠翠說了，還特別強調了四百借讀費的事，而後等高翠翠的意見。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錯字等會改。感謝在2022-08-09 23:53:03~2022-08-10 23:58: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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