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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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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靜靜地,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揉了揉眉心,姿態有些憊懶。江裊將蛋糕端出來放在桌上,又給上面插了六根蠟燭。

“瞿先生累了?”她低頭輕聲問。

男人回過神來,微微搖頭:“沒有累。”他看了女孩一眼補充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江裊點了點頭,也不多問,只是將蛋糕安靜擺好。

瞿青山前三十六年很少過生日,即使有也多是商業上的應酬,這種只有兩個人,簡單溫馨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男人招了招手,示意女孩過來:“你來吹吧。”

可向來乖順聽話的女孩卻搖了搖頭:“生日蠟燭要自己吹才頂用。”那些小孩子許願的話被她說的頭頭是道。

瞿青山不由失笑:“但我想讓你替我許個願。”他目光沈沈,在燈光下隱著些笑意,有種舊時人物的風流之態。

江裊臉不自覺紅了紅,驚覺自己在想什麽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客廳裏沒有人說話,燈光溶溶,白日裏下的雪落在松樹上還沒有融化。女孩子長睫輕輕顫動了兩下,終於忍不住問。

“瞿先生生平沒有什麽願望嗎?”她終究還是好奇,他那樣的人物,當真無欲無求?

瞿青山將蛋糕推到她面前:“之前沒有,現在卻有一個。”

“什麽?”江裊楞了楞,聽見他道:“能實現你的願望。”男人聲音清冷,像是窗外落雪一樣,仿佛近在耳邊。江裊感覺一只手蒙住了眼睛。鼻尖也縈繞了些淡淡的書墨香氣。

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兩人離得很近,江裊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掌心間的紋路,清淺分明。據說這樣的人,性情也涼薄。

女孩子猶豫了一瞬間,慢慢合掌。

直到蠟燭被吹滅,眼前才重新見到了光明。瞿青山沒有問她究竟許了什麽願望。不像年輕小夥一樣急躁,對於情愛瞿青山向來很從容,並不會讓人感到窘迫。他看著女孩切開蛋糕遞給他:“第一次做,您嘗嘗。”

很簡單的奶油蛋糕,上面甚至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瞿青山卻沒有嫌棄。他接過嘗了口,在女孩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很不錯。”

他不吝誇獎,讓江裊彎了彎眼睛:“我下一次試著加點水果在裏面。”女孩語氣溫柔天真,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

瞿青山目光深了些,最終卻沒有說什麽。

‘下一次,似乎也不錯。’

老宅裏燈光亮了一個晚上,而警局裏也有人徹夜未眠。

警方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他們說當年的車禍確實是一場意外,和瞿青山沒有半點關系。他的懷疑沒有半點用處。

瞿朗坐在拘留室點了支煙,他從前不吸煙,因為江裊不喜歡,可現在卻也沒什麽顧忌了。他不相信調查結果,青年慢慢閉上眼。他知道自己對瞿青山有偏見,不光是因為父母的事情,更多的是他奪走了江裊。

瞿朗想起左紳的話,嗤笑了聲。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江裊是瞿青山的,而他就是一場笑話。

青年僵著手指任由煙頭燃燒,旁邊人叫了很多聲才擡起頭來。

“楊叔,你先回去吧。”他頓了頓:“我在這裏再坐一會兒。”瞿朗少年得意,身為瞿家唯一的繼承人這樣落魄的時候還是少見。楊叔臨走前多看了一眼,想起先生交代的話,慢慢道:“少爺以後做事還是多考慮些吧,您已經是成人了,瞿先生為您善後了這麽多年……”

在公眾場合打架不計後果,進警局還被媒體拍到,這些事情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繼承人身上。

瞿朗垂下眼,看不清神情:“她是因為這樣才不選擇我嗎?”

楊叔腳步頓了頓:“您能確定可以完全保護江小姐嗎?如果被綁架那天去見左紳的是少爺,您能安全將江小姐帶回來嗎?”

他跟隨瞿青山多年,這時也忍不住為他說句話:“少爺,有些事情是早已經註定好的,早遇見晚遇見都是一樣。”

“瞿先生確實更適合江小姐。”

警局裏只剩了一個人,青年捂著眼睛坐在椅子上嗤笑了聲,眼底血紅,說什麽適不適合,不過是看誰更有權勢而已。

晚上睡很晚,江裊也沒了睡意,索性就趴在床上看書。瞿青山在她房間裏放了很多繪畫類的書,顯然對她的興趣很了解。

女孩搖了搖腿,將櫃子上的糖果放進嘴裏,一派悠閑。

而隔了一個走廊的另一個房間卻並不安生。

瞿青山奶油過敏,這件事管家也知道,他在江裊做蛋糕時準備提醒卻被男人止住了:“讓她做吧。”

管家有些猶豫,卻還是低頭應了聲。

瞿青山對江裊的寵愛,著實已經過了界。他從來沒有見他那麽喜歡一個人過。可這畢竟是主人家自己的事情。

管家只看了眼廚房,私下叫了醫生過來。

瞿青山在半夜的時候果然發燒了。男人額頭細汗密密麻麻,神色卻寡淡。半闔著眼任由醫生測量體溫、打針。

“瞿先生,您之前的傷還沒好,可不能再這麽折騰了。”醫生收回針頭,低聲建議。

男人點了點頭:“知道了。”他神情實在太過平淡,讓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誰能想到瞿青山會有今天?

醫生來去動靜都很小,可江裊本身就淺眠,半夜起來卻看見了。

管家臉色變了變,聽見女孩小聲問:“是出什麽事了嗎?怎麽有醫生。”他張了張嘴,正不知怎麽回答,一旁醫生卻多嘴道:“小姑娘要是有空的話多勸勸瞿先生,他那個年紀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別再像年輕人一樣折騰了,自己什麽過敏難道還不知道嗎?”

“過敏?”江裊指節微微蜷縮著,看向管家。

男人嘆了口氣,最終在女孩眼神中無奈道:“瞿先生奶油過敏,不過已經打過針,現在沒有大礙了。”江裊垂下眼簾,看不清情緒。等到管家將醫生送走後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輕輕敲了敲男人房門。

瞿青山還沒有睡,聽見敲門聲微微有些詫異,打開門後卻看見女孩低著頭像做錯事情了一樣站在一邊。

“怎麽了?”男人摸了摸她頭發,往日清冽的聲音有些疲憊。

江裊睫毛顫了顫:“對不起。”她順著男人手掌擡起頭來,神情有些難過:“我應該詢問一下您的,您奶油過敏……”

她說到這兒卻被男人打斷了。瞿青山眼底帶了絲笑意:“不管怎樣我今天很開心不是嗎?”

“裊裊”他看著她很認真地說:“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江裊在接觸到男人眼神時微微避開,心卻不自覺跳的快了些。

瞿青山看著女孩慌亂地眼神,輕輕笑了笑。

這樣的笑容很少在瞿青山身上看到,或者說,他很少展現於人前。江裊覺得她就像是獵物一樣在這情緒莫名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謝謝您,我先回去了。”

江裊不敢擡頭看他,小聲打破這讓人不安的氛圍,卻在離開時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瞿先生?”她有些緊張,像是在刻意逃避什麽。

瞿青山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說出口:“裊裊,我過段時間要去美國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

走廊裏沒有聲音,瞿青山也不失望,只是道:“如果不願意的話,我當初說送你去米蘭留學也還作數。”

“女孩子出門在外,多一份好學歷也是好的。”

他是害怕他走後她無法面對瞿朗,連退路也一並替她想好。

最後一句話總歸讓人動容,江裊怔了怔,慢慢擡頭:“您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瞿青山想了想,給出了一個不那麽客觀的答案:“大約是人年紀大了,心總會軟些。”他沒有說的是這樣的心軟也是有代價的。可以去米蘭,但必須要拿東西來換。

可惜那時女孩太過天真,並不知道。

走廊裏分針慢慢走動著,江裊想到從最初見面到現在,除去讓她做自己的情人外,瞿青山從來沒有逼迫過她。就連做情人這件事也是她自己選擇的。他確實一直在幫她。

如果先遇見的是瞿青山,她一定不會再愛上別人。可偏偏她遇見的是瞿朗,那個叫她又愛又恨的少年。即使如今知道兩人不可能在一起而分開,江裊心底卻還是不會再接受別人。她照顧他只是報恩,僅此而已。

那個孩子看著心腸柔軟,有時又硬的過分。

“瞿先生,我想去米蘭留學。”過了很久,江裊擡起頭咬牙道。

瞿青山指尖微動,卻慢慢垂下手,面色從容:“好。”

女孩離開時始終沒有回頭,自然沒有看見男人目光漸深,又慢慢歸於平寂。

‘這是讓瞿青山徹底沈淪的好機會,你為什麽不答應他?’回來時系統忍不住問。

江裊想了想:“你不覺得一個原本還深愛著別人的人移情別戀速度太快,難免惹人懷疑嗎?”

她說到這兒又笑了起來:“更何況得不到的總是更珍貴些,無論對誰都是如此,瞿青山不會真的放我去米蘭的。”

女孩語氣篤定,早已經看破了這場游戲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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