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皓雪的笛聲感染，還是自傷身世，又或者是與笛聲心有戚戚，聽曲自傷，陳楓不由和著曲調唱出了一首一直印在他腦海的詩句。

聽到陳楓的歌唱，皓雪自然讓笛聲應和，倒也算合拍。

陳楓所唱還是在亂石坳石門上的那首七律：

“一謫凡塵廿六年，師門無望自生憐。

母亡難伴黃泉路，父亦遠居離恨天。

仙路煙塵猶恐散，千秋皓月依舊圓。

此生盡入巫山夢，深洞幽居恨前緣！”

淒美的笛聲伴著陳楓粗獷的歌聲回蕩，隨著雨滴的落下，陳楓覺得自己的記憶仿佛被帶走了一般。祖父、祖母，還有村子裏那些曾生活在我記憶中的人們，你們在另一個世界好嗎？

詩句完，笛聲歇，不用皓雪詢問這首詩的來歷，陳楓講出了銀婆婆和馮淵的故事，惹來皓雪嘆息連連。陳楓想到皓雪的夫君在尚未成親時便死掉，皓雪保持如今的婦人裝束，只是因為師恩，大概她也不喜如此，卻又擺脫不了對師門的感恩之心吧。哪怕是秘者，有時候也擺脫不了凡人的情感，走到哪裏，都或多或少會有些束縛。

皓雪悵然地說：“十八年前，我剛出生，我的父母便去世了，我被叔叔收養，卻又被嬸嬸遺棄在道旁。再後來，我被師父撿到，帶入門中。師父他老人家把我撫養成人，對我恩重如山。他希望我能和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師兄走在一起。我雖然崇敬師兄，但卻對師兄沒有男女的情愫，只有兄妹之情。可是，我實在無法拒絕師父，雖然他沒有強求我，我想，這就算是我報答師父的方式吧。一次和師兄下山游歷，我被人所擒，差點受到玷辱。師兄救出了我，自己卻被毒死了。事後的三個月，我雖然替師兄報了仇，卻再也無法彌補師兄之死給師父造成的遺憾。雖然師父自始至終從未埋怨過我一次，可是我卻覺得是我害死了師兄。師兄喜歡我吹笛子，我便苦練笛子，可是他卻不可能聽到了……”

終於，雨停了，試煉之地也多了一絲涼意。陳楓和皓雪繼續上路。按照定位符的方向前進，二人來到了一個小小的凹地，就是因為太小，難稱谷底。不過，這片凹地雖小，卻綠樹環繞，鳥語花香，與灰蒙蒙的天空形成鮮明對比。陳楓想不明白，為什麽沒有陽光，試煉之地依然會有動物和植物，而且帶著勃勃的生機。大概是這裏面的秘力比較充沛的原因吧。

整個凹地的中心全部被水覆蓋著，碧塘如鏡。讓陳楓和皓雪傷感的心都平覆了不少。皓雪卷起玉腕上的衣服，掬了一捧清水，臉上滿是欣喜。

陳楓拿著定位符圍著水塘走了一圈，肯定地說：“應該就是這裏了。現在無論我在哪裏，定位符都指著水塘的中心。沒想到，這個空間裂縫竟然是在水中。只是，既然裏面有個裂縫，水不會灌進去嗎？”

“空間裂縫自然有其特殊之處，可能無法用常理解釋吧。也難為鐵姑娘能找到這樣一處所在。”

“皓雪姐，你的水性如何？”

“勉強淹不著我。不過，借著秘力，我倒是能在水中閉氣一段時間，這還要多虧月狐的幫助。”

“月狐也能潛水？那就好，時間緊迫，我們還是早早離開試煉之地吧。”

二人並肩躍入水中，直接潛往塘底。水並不涼，反而微微有點暖意。皓雪身在水中，十分高興，如同一條歡快的魚兒，游在了陳楓的前面。若是平時，一貫謹慎的她可能還會觀察水中是不是有秘獸這類的，這次卻忽略了。

陳楓跟在後面，也很享受在水中的感覺。他自小與水結緣，水早已融入了他的生命。

因為被水浸濕了衣服，皓雪露出了玲瓏的曲線。陳楓在她的後面，倒多了一個欣賞的機會。尤其是在游動之中，她的肢體美都得到了盡情的展現，令陳楓大飽眼福。當然，“欣賞”的過程中，陳楓也感到了絲絲不安，但是一想到自己正在觀察美，感受美，心裏就變得坦然了。

陳楓想，自己還是不能免俗，反而為自己的無恥找借口。

皓雪大概也知道陳楓在她的身後。但是，每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都不會拒絕一個自己不厭惡的人欣賞自己。

越往下，塘水越暖，但是光線卻並沒有變暗。水中的生物非常的豐富，但沒有秘獸，各種動植物生活得十分自在，完全是一個豐富的、生機盎然的世界。

水塘雖小，但是卻很深，二人幸虧是有秘力支撐，才能堅持這麽久。不過，陳楓發現自己在水中並沒有像過去那般憋氣，自己的心肺好像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空氣一般。

終於，二人下潛到塘底，擡頭已經看不到塘面。在塘底的最中間，則是一個巨大的孔洞，往裏面看，依然是水，不過卻是流動的。

陳楓和皓雪對視了一眼，都明白，所謂的空間裂縫，竟然連通著另外一條河，這大概就是水塘裏的水不會灌入的原因。

陳楓這次沒有讓皓雪沖在前面，打了個手勢，自己已經鉆了進去。陳楓在來這裏的路上已經和皓雪有關交流，知道所謂的空間裂縫，原本只是存在於秘者的假想之中。後來，很多秘者已自身的經歷證明空間裂縫確實存在。空間裂縫連通的是兩個平行的空間，也就是從這裏可以直接去那裏，功能有點和傳送秘陣類似。不過，空間裂縫都是單向的，而且空間裂縫多數都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哪怕是秘宗那樣的強者，也不敢嘗試輕易地穿過一個不穩定的空間裂縫。空間裂縫的空間暗流會把一個秘者輕易撕碎。只有穩定的空間裂縫，才可以被秘者利用。

陳楓心裏也沒底，誰知道這個空間裂縫會不會突然紊亂。考慮再多也沒用，陳楓一頭紮了進去。若是有什麽意外的話，希望自己還能在遇險之前提醒皓雪。

就在接觸到空間裂縫的一瞬間，陳楓發現頭頂如此深的水突然變得無比澄澈，能夠讓陳楓隔著水層看到外面的天空。陳楓感覺到懷裏距離諸天星月珠不遠的三面石像突然變熱，隨後天空中一個巨大的火球直沖天際，仿佛是逃離了試煉之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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