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過去沒有。我們沒有對抗術士的有效辦法，這是為什麽他們對我們不在意的原因。我們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積攢力量。”伊萬說道。“但是未來，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辦法了？該不會是浮空要塞吧？”

“當然不是。浮空要塞目標太大了，而且浮空要塞本身就是術士們制造的，不可能脫離術士們的控制。”伊萬說道。“我有更好的，或者說，我們有更好的了。”

“什麽？”

“我們的領袖。”

“什麽領袖？！”隱嗤之以鼻。雖然對面這位可以說是他同為暗盟兄弟會的戰友，但是看起來他似乎腦子都不太正常了。而且，暗盟兄弟會本身就是一個很松散的組織，由無數小組織，或者說分會構成。這些小組織各有各自的影響範圍，卻又互不統屬。這意味著他們雖然影響範圍雖然廣泛，但是並沒有很強大的力量。而且，說句不客氣的話，正是這種狀態保護了他們。因為這種組織方式一方面術士們的面前太過於弱小，以至於不值得以讓術士們屈尊去專門對付他們，另外一方面又範圍太大，很難被一擊拔除，就算某個小集團被打擊了，整個兄弟會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相反，如果他們是一個結構嚴密，力量強大的集團……估計早就被列上黑名單，被打擊的體無全膚了吧。

打個比方的話，就像貓會抓老鼠，但是貓並不會特意去抓螞蟻——雖然踩死一只螞蟻是很簡單的事情。哪怕貓真的有一天興致來了想要抓螞蟻，也會發現螞蟻數量太多，抓不勝抓。

所以伊萬所說的“領袖”什麽的，完全不像是一個暗盟兄弟會的人會說的話。

“我們的……”伊萬壓低聲音。“神！”

現在，隱基本上確信對面這位完全是瘋了，或者是腦子不太清醒了。

“神？”他用手指了指天空。此時天空晴朗，雙月各據半個天空，一個冰冷，一個陰暗。“你說那兩個？”

術士們崇拜雙月，但是他們卻並不在意普通人的看法。因為這個緣故，普通人很少對這兩個月亮有什麽敬畏之心。

“不是。”伊萬同樣看了一眼天上的兩個月亮。“那兩位也許是神吧……雖然術士們確實是這麽說的。但是它們就算是神，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當我們受到傷害的時候，當我們祈求幫助的時候，難道它們會給我們一點關註？給我們哪怕一點點的幫助？顯然這兩位對我們毫不在乎。既然如此，它對我們而言又有什麽意義呢？”

“那……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有一位對我們而言有意義的神已經降臨到這個世界了。”伊萬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個真正的神，能給我們幫助和……正義。”

“正義？哈。”聽到這句話，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因為刻意而發出的笑聲，而是真正的失聲而笑。“我倒是最近聽說過尼斯城裏有一個正義的神……似乎名號叫做‘滴血匕首’的。傳說它能夠給弱者以正義……哈……有很多人崇拜那位神。”

“你不相信嗎？”

“我為什麽要相信這麽愚蠢的話？”隱冷哼了一聲。“尼斯城的事情，歸根結底都是格魯馬斯搞的對吧？既然格魯馬斯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有什麽理由認為那些祈求者得到了正義呢？伊萬閣下，若非你一方面是陸五的使者，另外一方面又是同為暗盟兄弟會的兄弟，我寧可把寶貴的時間用來睡眠，而不是在這裏說這些毫無價值的扯淡。事實上，我現在已經後悔了。我的日程安排的很緊，每一點睡眠時間都很寶貴……”

他的表情僵硬住了，因為他看到伊萬慢慢的身上掏出幾個手工制成的符號。其中一個符號是是一把小刀子，刀鋒上向下滴血。另外一個，則是一塊似乎象征著太陽的圖案。

要特別說明的是，所有的符號都是用木頭做成的——在女妖之門，這種材料可以說半錢不值。但是他知道這個符號的意思。

“滴血匕首……它只是吾神諸多名號中的一個……”伊萬輕聲說道。“和天上那兩個月亮不一樣，吾神並非幻象，而是真實不虛的。”他看著面前的隱。“當然會有正義，而正義也一定會到來。”

“……”伊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他越來越肯定這位兄弟已經瘋了。

“正義是一個多麽奢侈的東西啊。弱者的正義，往往絕望到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來換取。”伊萬輕聲感嘆。

“好吧，你相信就相信吧。”隱覺得自己要結束這次對話了。“信仰什麽是個人的自由，很難追究也很難糾正。”

前面說過，暗盟兄弟會是一個地下組織——誠然術士們對這個組織毫不在意，官方更是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存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但不管怎麽說，這個組織的宗旨是反術士的。他們要推翻術士的統治，甚至想要徹底消滅術士。這種未來雖然虛無縹緲，宛如看得見卻永遠夠不到的地平線，但是這種宗旨你私下裏當做理想沒關系，可不能拿出來公開宣稱。否則那位膽子比個子還大的朋友就會明白，為什麽術士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在經年累月找不到對抗術士的方法後，原本一直“暫時潛伏，等待時機”的暗盟兄弟會，與其說越來越嚴密，不如說越來越渙散。事實上，別說不同分會之間的成員的，哪怕是一個團體的成員，彼此之間的關系和約束也變得越來越小。

可以說，術士們做的完全正確。他們確實沒有必要在這個不自量力的組織上浪費哪怕一點點的精力。因為隨著時間推移，這種不靠譜的理想，終究會因為現實而消散。沒錯，也許哪一天，會有一批人因為術士們造成的災難而傷害而選擇加入暗盟兄弟會（這也是該組織大部分成員的來歷），但是最終，他們會認清現實。時間和絕望，這兩者都可以毀滅理想。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和魔法對抗。

兄弟會中，不同的分會之間通常是平等的。同一個分會的人暫且不論，對於來自其他分組織的“兄弟”，一個暗盟兄弟會成員唯一的義務，就是“盡可能的提供必要的幫助”這麽一條。很顯然，這個“盡可能”到底要怎麽解讀，完全是一個人的私事。

比方說現在，雖然雙方是理論上應該互助的“兄弟”，但是隱完全沒有任何必要按伊萬說的做。

“它如果強行升空，短時間內必然墜毀。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天，但是這個結果是不可避免的。”隱決定把話題轉到真正的事情上來。“以一位維修師的身份發誓，這不是謊言。”

“當然，作為同樣的兄弟，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撒謊。”伊萬微笑著說道。“但是你可知道，你所知曉的並非世界的全部。”

“我不認為在浮空要塞的修理維護方面，女妖之門這地方有人能勝過我。”

“當然，對此我並無懷疑。”

“那麽。”隱咬了咬牙。“因為情況不妙，所以陸五已經決心不顧一切了嗎？”

“沒那麽覆雜，也許陸五僅僅是覺得浮空要塞既然可以升起來，當然也能夠再一次降落下來！用完之後再降落到地上維修也來得及。”

“愚蠢！”隱簡直是叫了起來。“他以為浮空要塞這樣的結構性損傷已經很嚴重的情況下……經得起這麽一上一下的折騰嗎？他確實可以讓它升起來再降落，我承認，成功的幾率很大。但是，如果他想要第二次讓它升上天空的話，哪怕全世界的所有維修師全部聚在一起也無能為力了！等到浮空要塞的屁股第二次壓倒地面上的時候，它的整個結構也許都會崩潰！不行！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維修師，我不能同意。”

“哈……是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維修師呢，還是作為晚星家族的成員？”伊萬淡然一笑。

“你……”隱的臉色迅速變了。

“別擔心，我理解你為家族著想的立場。但是，”伊萬說道。“晚星家族已經沒有機會了。這座浮空要塞只可能屬於格魯馬斯和陸五……只要他們能擊敗對方。但是，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落到晚星家族的手上。”他看著隱。“至於理由，你最清楚了。他們只想著投機取巧，像個小偷一樣，依靠內應悄悄的偷走財寶。卻完全忘記了必要的謹慎……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他們居然沒安排好人手。”

其實應該說是格魯馬斯打破了規矩吧。本來陸五的想法也是等到浮空要塞維修的差不多的時候才采取行動的，但是顯然格魯馬斯更果斷一些。

“今天晚上，陸五和格魯馬斯就要分出勝負來。”伊萬說道。“我想，無論如何，明天晚星家族的人都來不及趕到了。如果你選擇不讓浮空要塞升空，那麽無論誰贏了，你都會直接被趕走。”

“沒有我，誰也修不好……”

“未必。”伊萬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讓它升空是非常簡單的事情。雖然你是負責人，但是，要說沒了你，你的手下就沒辦法辦好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了。”

伊萬微笑著看著對方，而隱的表情則顯得有些猙獰。

“啊，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真的沒有足以自衛的武裝。”伊萬說道。“如果你是一個真正中立的維修師，確實大家都會尊重你，不敢對你如何。但是，如果你的真實身份和立場曝光……你覺得有人會對你手下留情嗎？陸五和格魯馬斯已經毫不在乎的全面交戰了。”

“你這是……威脅我嗎？”

“說對了。”伊萬點了點頭。“我是在威脅你，而且是在用事實來威脅你。不過鑒於我們是有著共同理想的兄弟，哪怕小事上觀點不合，也不必落到那種地步。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你讓浮空要塞升起來，我會給你一個東西。一個身為暗盟兄弟會無法拒絕的東西。”

“一個神？”隱冷笑了一聲。

“當然不是，”伊萬微笑了一下。“那不是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塊東西丟給對方。“這是吾主的賜予，是足以改變世界的鑰匙。”

“這是什麽？”隱伸手接過，那是一塊金屬片，又薄又軟，在夜色中辨不出是什麽材質。

“抗魔金屬。”伊萬說道。“你可能聽說過。”他再一次微笑起來。“還有它的合成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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