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節

“好像沒有任何變化。”蝶夢按了按自己的膝蓋。膝蓋的腫脹就外觀來上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就實際的感覺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很痛。當然，隨便走幾步那是不成問題的，不過如果走的稍微遠一點，那麽疼痛就會明顯得到加強。這就是為什麽她這兩天基本上都躲在棲身之處沒出門的緣故——反正陸五已經死了，遲點早點又沒什麽區別。

整個房間裏飄散著一種異樣的香味，這正是她那位女隨從的特別藥膏。這種藥膏氣味很好，但是似乎效果沒有氣味那麽好。亦或者她膝蓋上的傷要比預想的嚴重。

“女士，您指的是什麽？”隨從說道。“您的傷勢？亦或者您的行動？”

“都是。”蝶夢懶洋洋的回答。“說起來，晚星家族那邊居然沒什麽動靜了……”她輕輕的揉捏著腫痛的位置，“本以為會有一次呵斥或者警告什麽的，但是看起來，什麽都沒有啊。”她想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其實倒是我想錯了，這能算什麽？平衡之刻已經到來，有這種想法不是很正常的嗎？沒這種想法才叫稀奇呢。整個陣營內的各個家族，基本上都有這個想法才對吧？”

“平衡之刻……有這麽大的威力嗎？”隨從有點不太相信的樣子。

“當然有了，它讓傳承斷絕，世界扭曲。”蝶夢回答。“就連戰爭都不得不消停下去。其實有時候想想，它甚至比時空崩解更為恐怖。假如有朝一日術士們完全消失滅亡，那肯定就是發生在平衡之刻的事情。”

膝蓋上的腫痛感依舊，不過，想及此事，她心頭的沮喪其實更多一點。這一次真的是大意了，那個時候她該做的事情是偷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趁著那個冥月術士不註意的時候滅了他，而不是慢慢起身，發表一番言論之後再動手。

雖然她的勝利是沒有任何疑問的，但是對方確實比她預想的厲害，不僅能逃走，而且依靠特殊的裝備，最終成功的在自己趕到之前擄走了陸五。由此徹底中斷了自己這番調查最主要的一條線索。

按照異世界文明的說法，這可以算作裝逼裝成傻逼的範例了吧。

可惜那個游騎兵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他當時雖然逃走，卻也受了不輕的傷。殺了陸五之後，他一定會遠走高飛，起碼也得回去治療傷勢。不過話說回來，游騎兵為什麽對輝月這邊感興趣呢？按照道理來說，他們不應該全力以赴的對付凱查哥亞特才對嗎？輝月擺出“不關我事”的姿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更沒有什麽大規模的軍隊調動。莫非真的只是隨意派個小探子，隨意來打聽一下輝月陣營方面的情況？

不過她很快就不去想這些問題了。反正，一切都是隨手為之，她主要的目標是為了找出那個神秘的殺手。

到底在女妖之門這裏發生了什麽，值得那位殺手主動出擊，殺死了另外一位輝月陣營的高階術士？而且殺了之後，居然還能栽贓給她。之前她考慮過這一切都是冥月陣營陰謀的可能性，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假如這一切都是冥月的陰謀，那麽那一天，那個游騎兵就不可能那麽大大咧咧的用電磁炮射了一發之後就湊過來。

想要設計一個陷阱來殺她的話，至少也要對她的能力有個基本的認識才對吧？你不可能花費大量時間精力設置一系列誘餌，卻連獵物的基本能力都一無所知。

那是一次完美的伏擊，似乎一個圈套，一個陷阱，但是絕不是針對她的。

神秘的女術士……作為最主要線索的陸五又死了……真頭疼啊。算了，等到膝蓋恢覆之後，去見見那個叫做琥珀的女孩，然後去找找那個不知道什麽下場的阿琪好了。

她這麽想著，順手打開了自己的終端，開始繼續研究異世界文明——這一次帶過來的異世界文明資料很豐富，有很多種類型，其中一部分正是她研究的範圍——哲學。因為她一直認為，魔法技能的發展和哲學密切相關。當然還有一些更少見的偏門方面。

事實上，對於異世界的科技和知識，術士們有專門的人員和制度對其進行吸收消化。有用的東西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裏被挑選出來，然後進行進一步篩選，看看會不會對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起什麽作用。

“對了，女士，”身邊的隨從突然提醒。“您把那座浮空要塞的事情洩露出去，會不會引起晚星家族的警覺？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知道有人對他們進行了監視……”

“無所謂了，線索都沒了，我可能很快就會回去。晚星家族哪怕想找我報仇估計都找不到人，哈哈。”蝶夢說道。當然晚星家族是不可能找她報仇的——區區一座浮空要塞罷了。沒錯，浮空要塞很重要很寶貴，但是為此丟了性命可就不值得了。

這段時間一直很無聊，她靠著看書打發時間。此時紙質的書籍已經看完了，所以現在她看的是終端上提供的電子版。這一次，她剛剛打開一本新書。

如果陸五在邊上，他一定能認出蝶夢剛剛打開的這本書封面正是“淮南子”，一個中國古典哲學作品。

這個時候終端響起了提示——她又收到了一些信息。蝶夢能收到各種各樣女妖之門當前的情報。比方說一些人事調動、邊境沖突結果之類的事情。這些東西會被整理成冊，一期一期的發給她，以供她了解本地情況並做出判斷。

像她這樣的人，絕不可能出現因為消息不靈通而被陷入絕地之類的情況。

蝶夢暫時關掉了淮南子，轉而打開這些信息。如果她沒弄錯的話，陸五的死訊——被冥月術士刺殺的——應該會在這一期情報之內。在她看的時候，隨從也湊了過來。

“……對凱查哥亞特又取得了一場勝利？那些家夥是傻的嗎？這種程度的邊境沖突也算一場勝利？估計凱查哥亞特那邊，連這種消息都懶得聽吧。”她用惡毒的口吻評價著。

“但是，在這種萬馬齊喑的情況下，就顯得很醒目了，女士。”隨從提醒道。

“嗯，邊上聖歌城的駐軍指揮官……這個家夥我知道，應該是晚星家族的成員吧？為什麽我感覺這是一個騙局？”

“但是女士，這種事情是不可能作假的，就算是晚星家族，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將失敗硬偽裝成勝利吧？”

“好吧，說的也對……冥月似乎又吃了一次虧，哈哈，這次他們丟掉了一處前線基地！看起來冥月那邊還在繼續輸啊，挺慘的呢……等等，這個是什麽？”

她的目光停留在這一期新聞匯編中一條不起眼的消息之上。

“尼斯城更換了指揮官？哦，這不是那座浮空要塞邊上的城市嗎？”她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哈哈，我就知道，是耀日家族的人……果然動作夠快。嘿嘿，現在晚星家族想動手都來不及了……”

“女士，你好像很不喜歡晚星家族？可是，你又同情他們。”

“啊，這兩者不矛盾，對於他們的立場，我當然是能夠理解的。但是理解歸理解啊，我照樣是反對的。他們這樣暗中搞鬼，恐怕會害人害己啊……等等，看這條消息，從凱查哥亞特那裏繳獲了新式裝備，名為‘大螃蟹’……半生物半機械……顯然來自一個成熟而發達的科技文明……嘖……女妖之門第十六軍團得到的……是陸五？”

“陸五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舊聞了吧……等等，這個時間是最新的……昨天？什麽意思？陸五沒死？”

她迅速的關閉這些消息包，轉而啟動了終端的通訊功能。很快的，終端開啟的畫面上，出現了一張中年人的面孔。這張臉顯得相當驚訝，他身上則穿著一件顯然屬於高級軍官的制服。

“女妖之門……迦舍城這邊的現任指揮官，也就是叫陸五的那個，還活著嗎？”

“你說什麽呀，女士。”半響之後，對方才做出回答。“為什麽這麽問？他出什麽事情了嗎？”

“不，我只想確認一下。”蝶夢看了看窗外，正常情況下她應該主動去找一下看看，但是現在一方面她膝蓋的問題，另外一方面她確實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個答案。“他沒死？”

“當然沒死，至少上午還沒死。”對方說道。“因為我上午剛剛和各個地方進行過聯系，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沒死？那麽……僅僅是受傷了？”

“抱歉，女士，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消息。他看起來，至少是我感覺，一切都很好。”

“那麽冥月術士的襲擊……怎麽回事？”

“我這邊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冥月術士襲擊的消息。”對方直截了當的回答。“您確定嗎？這種消息的話，應該是不會隱瞞的吧？”

“我當然確定……等等，我也不確定。抱歉，打攪您了。”

說完這句話，蝶夢不顧對方一臉的莫名其妙，關掉了通訊。

“陸五還活著……你出去看看，”她下令道。“迦舍城裏是不是一切正常？有沒有騷動什麽的？”

“哦，之前我出去洗衣服的時候就看到了。至少城裏很安靜，沒有任何騷動的跡象。一切看起來還有序，外面的人進城到公用貿易網絡那裏購物的隊伍也很正常……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女士，要我去指揮部那裏見一下陸五嗎？”

“有趣……太有趣了！”蝶夢呆了半天，露出一個笑容來。“他居然還活著？！知道嗎，”她轉頭面對隨從。“我現在相信陸五身上一定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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