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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血染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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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軍中段剛踏入梁山軍放棄的陣地,突然“轟!”地一聲悶響,陣地上澆著的猛火油被點著了。此時正值風起,天助梁山,火隨風燒,轉眼間,上千遼軍就成了一個個火人。

驚叫聲,慘嚎聲,人仰馬翻。

就在這時,遼軍左右兩側突然響起一聲號炮,史進、陳達幾乎同時率領三千人馬從左右兩翼殺出,直撲已經被猛火油燒亂了陣形的遼軍。

晁蓋密切註視著戰場,見猛火油顯了大功,遼軍突然亂成一鍋粥,而且盾墻也被燒散。不由松了一口氣:“張營長,現在該咱們反攻了。不要留著彈藥,這是最後決戰!”

張忠龍其實也看到時機了:“得令!”張忠龍高聲下令:“成雁翎陣形,刀盾兵在前,投彈小隊隨後,火槍營跟進,不惜彈藥,全部用上,殺遼狗啊!”張忠龍大吼一聲帶著三千梁山軍反沖下山去。

晁蓋也領大喊一聲,端著火槍,率領最後的一千長弓兵,緊隨其後,全軍沖下山坡。

數萬人的沖殺,聲震四野,血可飄櫓,不到半個時辰,遼軍就在梁山軍密集的火槍子彈下,手榴彈下死傷無數,能站著的已經不足五千兵馬。反倒是梁山軍,在這樣密集沖陣的情形下,因占有火槍、手榴彈的絕對優勢,反敗為勝,越戰越勇,殺得遼兵潰不成軍。

楚明玉壓根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原本以為,哪怕犧牲兩萬臨時征招的兵馬。沖開梁山軍陣地,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戰端一開,梁山軍陣地突然變成一片火海,打亂了他的戰陣。再左右突襲,正面反攻。那一聲脆響就能要人命的黑管子,還有那一扔就能炸平十幾個人的怪東西,梁山軍更是一輪接一輪地扔進遼軍陣中,遠比前兩天用的多出了十幾倍。而且,如此密集的巨爆之聲,讓遼軍的戰馬受驚,四處亂躥,互相撞踏之下,也自傷了不少。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些梁山軍簡直就是魔鬼!楚明玉越看越心驚,後背上已經一片潮濕。眼看著自己三萬多兵馬僅剩不足五千多,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撤!馬上撤退!”

已經殺紅了眼的梁山軍其實也是傷亡慘重,一萬八千多人,除了一直處於後陣的火槍營,還算完整,其他的刀盾營、長槍營、長弓營、幾乎傷亡過半。

盡管打勝了,但對梁山軍來說,自己一方這樣的傷亡,晁蓋還是有點無法接受。可若不是這樣不惜血本地拼命。看今天遼軍的架式,三萬多打一萬多,梁山軍的情況只怕還要更糟糕。

“報告!晁指揮,遼軍殘兵三千多人已經跑了,是否追擊,請指示!”史進第一個沖到晁蓋面前,渾身血汙,一條傷口從左胸拉到右上腹。

其他人也陸續來到,張忠龍左臂被箭射穿,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看起來可怕,但是貫穿傷,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問題不大;反倒是陳達,只有一條腿能走了,被張忠龍攙扶著,膝蓋上似被鈍器砸中,一片血肉模糊,骨碴子刺穿了皮肉,樣子嚇人,而且這樣的傷根本不容易恢覆;只有石勇是隨後才返回戰場的,沒有受傷。

晁蓋後背上也被劈了一刀,只是傷口不太深,將養一段時間,問題不大。他看著渾身是傷的幾個人,搖了搖頭:“遼軍多是騎兵,追不上的。迅速清理戰場,搶救傷員,統計戰報!”

夕陽西下,整個大茂山南麓一片血紅。汩汩的血水順著低窪地帶,匯入山腳下的溪流中,將整條溪流染成了血紅。

晁蓋包紮好背上的傷口,一個人坐在半山腰一塊大石頭上,心情有些覆雜。看著放在面前,被清理出來的一排排的梁山軍將士屍體,他有些自責。

張忠龍、史時、石勇三人也默默坐到他旁邊。陳達被擡下去救治了,聽紅玉說,陳達的膝蓋傷得很重,可能以後都不能完全恢覆了。

晁蓋長嘆了一聲說道:“我軍戰死一萬二千餘人,重傷一千多人,輕傷三千多人,也就是說,幾乎人人帶傷,全軍基本上……基本上打殘了……”

史進看著山下山谷平地上的戰場,也是嘆了一聲:“死傷的兄弟是不少,可我覺得是值得的。我們一萬多人,硬生生殺退了遼軍先後五萬人的進攻啊,打仗,哪有不死傷人的。”

張忠龍點了點頭:“是啊,打仗哪有不死傷人的,晁指揮用不著自責。多少年了,宋人與遼軍打仗就從來沒有勝過,這次我們打勝了,而且是大勝,幾乎全殘了五萬遼軍,這可是不得了的大勝戰,應該值得慶賀才對。”

晁蓋長出了一口氣:“這些我都知道,但明白是一回事,要想放得下,又是另一回事。以前,我在江湖中也算闖下一點名頭,與許多江湖兄弟一起也拼殺過。

可是象今天這般,血流成河的大戰,實在是……實在是,看著一個個鮮活的戰士就這麽去了,我這心裏……唉,如果可以話,這樣的惡戰,我再也不想打了。”

石勇一直沒出聲,這時卻說道:“如大宋朝廷那般茍活著,一味地卑躬屈膝,陪款割地,年年納貢,百姓苦不堪言,當官的只要遼狗不打,就日日笙歌,紙醉金迷。嘴上說是為了百姓,可我看,就是那些當官的怕死。

那樣的活著有什麽意思?我倒是覺得,早就該這樣痛痛快快和遼狗幹了,每天苦得象條狗一樣,但還吃不飽,穿不暖,大多數百姓心裏,其實寧可像我們今天這樣死戰一場,也好過茍活偷生。”

“呵呵,石兄弟倒是快人快語。好吧,不說這些了,整頓各自的人馬,能動的,到救護隊去幫忙。另外,石勇,你去通知夥頭軍,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出來,讓大夥好好吃一頓。”晁蓋心情好了一些,著手安排起來。

在大茂山北一條掩蔽山谷裏的救護隊臨時戰地醫院裏,不停地傳出慘叫聲,呻吟聲。僅重傷的就有一千多人,輕傷更是數千人,可救護隊才一百多人,根本忙不過來。自戰鬥開始到現在,救護隊就沒有停歇過。一個個女子救護隊員們,身上的白大褂幾乎都染紅了,但她們依然還在給傷員清洗傷口,縫合、包紮。

重傷的一千多人中,經過搶救無效,在臨時醫院裏又死去三百多人。紅玉眼裏充滿了焦急:“春草,春草,快點,紗布,我這沒有紗布了。”

春草年紀只有十三、四歲,家在位於梁山北面百十裏的楊劉鎮。只因家中無法繳清田租,被租給她家田地的楊員外強行搶去抵債,最後還被員外玷汙霸占,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梁山軍下山為民除害時,將她救了出來,卻不願再回家裏受村人冷眼。紅玉見她可憐,就一直帶在身邊。

聽到紅玉呼喚,春草趕緊跑過來,小聲說道:“紅姐,紗布都用完了,沒有了。”

“沒有了?一百二十箱全用完了?”紅玉擡起頭問。

“是啊,主要是那些重傷員就用去了差不多五六十箱。”春草說道。

紅玉站起身來,突然一陣眩暈襲來,讓她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春草連忙將她扶住:“紅姐,紅姐,你怎麽了?”

“沒事,可能蹲太久了,突然起身導致的,沒事沒事,你扶我坐下,休息一會就好。”紅玉感覺自己有點頭重腳輕。

春草小心翼翼地將紅玉扶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怎麽辦,紅姐,現在輕傷的還有兩、三百人沒有處理,可是紗布、還有酒精、創傷藥都快用完了,這可怎麽辦?”

紅玉想了想說道:“酒精沒有了,可以找晁指揮要點鹽,先對付著;創傷藥,馬上找人就近挖些車前草搗爛先用著,我聽大頭領說過,車前草嫩葉可食,內服有利水除濕功效;外用搗爛卻有清熱消炎的作用。難得的是車前草到處都有,好采集,可以用它先對付著。只是這紗布……”

春草眼睛一轉說道:“能不能……能不能把那些死去的紗布收回來,洗凈蒸煮消毒後再用?”

紅玉聽了,咬了咬嘴唇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草兒,你快去,找幾個人把已經死去的戰士用過的紗布收回來,洗凈後上鍋蒸煮備用。我帶幾個人到山上挖藥,快去!”

春草連忙起身跑去:“杜大姐,王二姐,張六姐你們各自帶幾個人隨我來,將已經死去的戰士身上的紗布解下來,蒸煮消毒後備用。”

二十幾個女子救護隊員聞聲馬上跟著春草,來到放置重傷員的地方。將那些已經死去的梁山士兵身上的紗布一圈一圈解下來。

突然,春草感覺自己的屁股被人摸了一把。嚇得她一聲驚叫,跳了起來,回頭一看,只見一只沾滿鮮血的手正伸在半空。

這只手的主人,是個僅有十七、八歲的小戰士。他胸前一片模糊,被重器擊碎了胸骨,傷了肺葉,剛才包紮時,已經沒了呼吸,都以為他死了,不想現在卻突然活過來了。

春草連忙蹲下身來:“王二姐,快來幫我,這還有個戰士活著,快擡回帳篷搶救!”

王二姐麻利地跑了過來,那小戰士卻搖了搖手,喉嚨裏發出一陣輕微的怪聲,似乎咽下了一團血塊,這才出聲道:“不用了,我……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在梁山這一年多……是我……是我最……最快樂的日子……活得像個……像人人樣,我死也值……值了。

只是……只是我還沒娶媳婦……連女人的手……都……都沒碰過……有點……有點小小的……遺憾。不過……剛才,我摸……摸到你的屁股了……真……好……”

春草聽著那小戰士斷斷續續的話,兩行熱淚不爭氣地沖出眼眶,也不知她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抓過小戰士那血淋淋的手來,放到自己的柔軟彈性的胸脯上:“好!我……我給你摸,你摸吧,我不怪你,堅持住,你一定會活下來的,一定會的。”春草自從被那員外玷汙後,一直覺得自己的身子臟了。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子是純潔而高尚的,一點都不臟了。

那小戰士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安詳的笑意,頭一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你摸呀,你為什麽要停下,繼續摸呀……你摸呀!為什麽要停下,我不許你停,睜開眼睛呀,你這混蛋!”春草發出一聲淒嗆悲喊之聲:“你不是還沒摸過女人麽,你摸呀,摸呀!!!”臉上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滾落下來。整個大茂山北溝裏都回蕩著春草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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