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祁振擎穿著寬松的休閑裝下樓，坐在餐廳裏和老爺子一起吃飯。

“聽保姆說，今天早上許諾來家裏找你了，你見到她了嗎？”祁天華想起保姆早上告訴自己的事情，看著對面坐著的兒子問道。

“嗯，見到了。”祁振擎回答，低著頭沒有去看老爺子，心裏更不知道如何向老爺子說出事實。

這個年邁的父親，一直期盼著自己能夠成家，雖然平時自己是任性了點，對他的話有頂撞過，也有當成耳邊風不在意過，可是自己心裏還是很尊敬這個父親，很愛這個偉大的人，如果有些事情會讓他皺眉，傷心，心情不好，自己寧願不告訴他，或者拼勁全力將事情扭轉局勢，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可是這件事情，明顯……自己無能為力。

“哎，可惜她早上來得太早了，我沒有見到。”祁天華一聲嘆息，隨後繼續說，“這些天沒有見到那孩子，還挺想她的。”

“爸……”祁振擎放下手中的碗筷，這才擡頭看向面前的老爺子。

剛才老爺子的聲音裏明顯有失望，自己聽在心裏覺得悶，更覺得難受。

“怎麽了？”祁天華看見兒子一臉認真的樣子，意識裏覺得他有什麽話要告訴自己。

“有件事情，我想給您說。”祁振擎說，心裏一直在鼓勵自己，怕自己沒有說出來那個勇氣。

“嗯，你說。”祁天華點點頭，納悶地說道，平時這兒子有什麽話可是隨口就說出來了，今天到底怎麽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看他一臉平靜的表情，又猜不出什麽地方不對勁。

祁振擎對視上老爺子的目光，一字一句說道，“我昨晚，見過許諾的媽媽了，她不同意我和許諾在一起。”

“為什麽？”祁天華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一臉疑惑地問道，自己這個兒子名牌大學畢業，自身能力也沒得挑剔，許諾的媽媽為何不會同意呢？

祁振擎沒有回答老爺子的話，反而問，“爸，您知道許諾的父母工作是什麽嗎？”

祁天華當然不知道了，卻也不解兒子為什麽說這個，“什麽意思？”

“許諾的父母，都是公安系統的人，許諾的爸爸，是一名武警特警，許諾的媽媽，是公安局戶籍室的工作人員。”祁振擎說，每一個字說出來都很清晰。

“……”祁天華的表情有幾秒鐘的呆楞，隨即恢覆了自然，心裏，卻久久反應不過來。

祁振擎覺得不用再多做解釋了，老爺子心裏肯定知道許諾的媽媽為什麽不同意了。

“哎……”祁天華突然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許諾多麽好的孩子，可是……”

祁天華心裏已經接受了兒子和許諾不可能在一起的事情，心裏很可惜這個兒媳婦，自己很喜歡那孩子，很漂亮，也很懂事，如今那樣文靜乖巧的女孩太少了，自己兒子能找到那樣的女孩，算是非常榮幸的，只是……

祁振擎目光看向一邊，沒有再看老爺子，也沒有再說話。

“振擎，你怪爸不？”祁天華突然問道，“如果我們家不是這樣的背景，你和許諾……”

祁天華想說的話，沒有說全，知道兒子已經懂自己的意思了。

“不怪。”祁振擎無比的堅定。

控制江城市的地下勢力，自己知道老爸當年是有些事情迫不得已，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如果你不前進，不果斷作出抉擇，別人就會踩著你的屍體前進，所以老爸只有把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自己所掌控的權力更大，才能控制住那些想要對他痛下殺手的人，才能保全他的生命，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從當年的飄搖生活，能走到今天的穩定，這一路，有太多的迫不得已。”祁天華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感情，也聽不出任何情緒，“二十幾年前的我，只想過安穩的生活，守著你媽媽，守著你，我們一家三口過日子，可是這樣的安穩生活太難，總有人想要來破壞。”

“我不能讓你媽媽和幼小的你受到傷害，所以只能變得強大保護你們，擋住外界要傷害我們的人，我必須要變得心狠手辣，要不然我們一家三口就活不到第二天。”祁天華回想起以前的日子，以前的事情，聲音裏，有份難忍的苦澀，“當我終於可以給你們安逸的生活時，你媽媽卻……”

祁振擎的腦子裏，跟著老爺子的話，也回到了過去。

媽媽的死，對自己來說是童年的陰影，自己被陰影整整禁錮了六年，而媽媽死後，老爺子的性格大改變，很多事情，也從那個時候起，都改變了，只是，就算再怎麽改變，媽媽永遠回不來了。

“這一輩子，我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媽媽，沒有給過她幸福的日子，當初承諾會給她安逸的生活，可是到頭來，安逸的生活有了，她卻沒有機會享受。”祁天華的每一個字，都是對自己內心摯愛的人的思念。

祁振擎的眼眶有些發紅，有一個女人，一直存在自己的心裏，她的地位誰也代替不了，自己愛她的人，也從未改變，那個給過自己生命的人，那個給過自己短暫母愛的人，她永遠是自己愛著的女人。

祁天華深吸了一口氣，克制自己不要陷入思緒太深，從那個回憶裏逐漸出來，“這些年，我一直覺得虧欠你太多，讓你沒有享受到母愛，有時候想彌補你一些，可是我做不到去娶別的女人，我祁天華的女人，只有你媽媽一個人，她這輩子都是我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人。”

“看著你成長，讓你無憂無慮地生活，我以為等到你結婚了，有了自己最愛的人，自己的孩子，這樣我就對你媽媽有一個交待了，可是……”祁天華聲音裏有深情，沒有平時凜然的樣子，“最終還是我，影響到你的未來。”

“爸，不是這樣的，你沒有影響到我的未來。”祁振擎急忙說道，自己從來沒有抱怨過老爺子，抱怨過這個家的環境，還有祁家下面管理的賭場和娛樂會所，甚至老爺子手下的人。

看著兒子眼神裏的認真，祁天華心裏有些欣慰，兒子並沒有責怪自己。

“爸，我和許諾的未來，我自己心裏有數。”祁振擎說，自己從未想過要放開許諾的手，就算現在是這樣的情況，自己和許諾在一起的可能很渺茫，自己也不會放手。

祁天華無奈地搖搖頭。

晚飯，已經沒有胃口再吃下去了。

祁天華起身，離開餐桌之前，再次看向兒子，說道，“既然許家那邊不同意，你和那孩子，也沒法在一起了。”

祁天華停頓了一下，心裏有些不舍，卻還是告訴了兒子，“早點放手吧，對那孩子，對你，都好。”

說完，祁天華離開了餐廳。

祁振擎看著老爺子離開的背影，心裏堅定地對自己說道，不會放手的，自己愛許諾，自己不能放手。

……

早晨，許諾起床，剛洗漱完畢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就聽見老媽在客廳裏給誰打電話。

“處長，這次太謝謝你了。”夏淙一臉笑意地對著電話說道。

停了一會，夏淙繼續說，“嗯，要不是我家裏有急事，我也不會請這麽長時間的假，這次真是意外，回頭回局裏，我向您親自解釋。”

“好的好的，那一個月後，我們再見。”

……

許諾坐在餐廳裏吃著老媽早就做好的早餐，耳朵裏確實全部聽到了老媽的話。

她這是向處長請假了嗎？而且還是一個月嗎？那這麽說，這一個月，老媽都會在家裏？

“諾諾，我還做了點蔬菜粥，我去給你盛。”夏淙掛斷電話，看見女兒坐在餐廳裏吃早餐，心情一下子高興了許多，一邊對女兒說著話，一邊向廚房裏走去。

不一會兒，夏淙端著一碗蔬菜粥出來，放在許諾面前。

“謝謝媽。”許諾說道，拿起勺子開始喝粥。

“傻孩子，給我還說什麽謝謝呢。”夏淙心裏早已經開心不已了，女兒能吃自己做的早餐，能和自己說話，那說明她心裏已經想通了，她應該決定和祁振擎不來往了吧？

夏淙並沒有離開餐廳，而是在女兒的對面坐下來，看著女兒吃早餐。

看了一會兒，夏淙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說道，“諾諾，媽媽已經向單位請假了，在家裏陪你一個月，以後，下班就早點回家，不要再去見祁振擎了。”

夏淙知道以前女兒在周內下班後就去見祁振擎，如今自己在家裏了，不想讓他們之間再有來往，所以就讓女兒下班後早點回家。

聽著老媽的話，許諾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依舊很平靜。

夏淙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女兒的回答。

“諾諾……”夏淙正想要催促她回答時，就聽到女兒開口說話了。

“我吃完了，先去上班了。”許諾說完，起身，離開了餐廳。

看見女兒急忙離開，夏淙也起身，跟著女兒向門口走去。

“諾諾，下班早點回來，媽在家裏等你吃晚飯。”夏淙說，語氣裏多了些肯定。

許諾換好鞋，出門前，看著老媽說道，“媽，晚飯你自己在家裏吃吧，我晚上會晚點回來，不用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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