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感覺非常的不好，總覺得全身都在痛，我知道這是病發的正常現象，我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是真的怕，怕再也見不到它了。”

“不會的，只要我們待在這裏，就總有能夠見到它們的那一天，這裏是金沙江呀，是它們的故土，是它們的家園，它們遲早都會回來的。”

莊老溫和地說道，眼睛卻緩緩地閉了起來，腦海裏慢慢浮現出，無數的長江白鱘在三塊石自由自在戲水的畫面。

夜色遮住了月光，院子裏的燈光反而顯得更亮，可在這燈光的照耀下，陳老臉色卻顯得異常的蒼白。

只要稍微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五官有些扭曲，額上還沁出了一些細小的汗珠。

陳奶奶端著剛剛倒好的溫開水從廚房走了出來，就看到了雙拳緊握咬著牙關的陳老。

“老陳，你這是怎麽了？”陳奶奶驚呼一聲，嚇得莊老迅速地睜開了眼睛，兩人目光同時停留在了陳老身上，才發現他此刻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老陳……”

一聲聲呼喚中，強忍著劇痛的陳老睜開眼睛，想要開口說話，傳出的卻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陳奶奶輕輕地給他順著背，等到他不咳了之後，才用手背測了測他額間的體溫，明明還有濕噠噠的汗液，可卻有些燙手。

“發熱了，老莊你先給他喝點，我去拿退燒藥。”陳奶奶當機立斷把水杯遞給了莊老，自己則轉身進屋去找退燒藥。

“老陳喝水”莊老將水杯湊到了陳老嘴邊，陳老配合地喝了一小口，非常艱難地咽了下去。

看著眼前的老搭檔，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我可能真的等不到它們回來了。”

“不許胡思亂想，金沙江上的搜江隊伍，現在還沒有撤退，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傳來了。

你一定是這兩天吹了風著了涼，咱們現在去醫院掛兩瓶水就好了。

對的，咱們現在得去醫院，江象魚……江象魚……”

莊老沖著後面的洗漱間大聲喊道，剛剛洗完澡準備回房休息的江象魚迅速地跑了過來。

莊老的呼喊聲也同時驚動了研究室裏工作的常鵬飛和沙莎，兩分鐘時間不到幾乎所有人都跑了過來。

陳奶奶兌好了退燒藥，用勺子一點點地餵進了陳爺爺口中：“熱一退就好了。”

“我們得去醫院，你趕快把東西收拾一下，小常打電話給周曄，讓他趕快過來開車。”

陳老雖然喝了退燒藥，但情況看起來依然不是很好，莊老不敢把方向盤交給現在情緒不夠穩定的江象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曄。

陳奶奶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太好，陳老此刻的狀況根本就不是退燒藥能夠解決得了的，聽到莊老的安排後，迅速回房收拾東西。

常鵬飛拿出手機撥響了周曄電話，江象魚回到房間迅速地換了衣服，和常鵬飛他們一起將陳老扶到了車上。

陳奶奶收拾好東西也迅速跟著上了車，常鵬飛掛斷電話對莊老說道：“已經過來了，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

莊老看了一眼車上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陳老，對常鵬飛沙莎說道：“你們倆留在家裏，象魚開車，一會在路上遇到周曄你們再換。”

說完之後自己也上了車，讓陳老靠在自己身上，陳奶奶坐在了另一邊，原本有些緊張的江象魚在雙手碰到方向盤的那一刻立刻恢覆了鎮定。

牧馬人離開百子溪，在野梨灘水庫堤壩上遇到了匆匆趕來的周曄，江象魚主動下車去了副駕駛上，方向盤交給了周曄之後，速度也跟著提升了不少。

漫長的山路，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了這一輛車，周曄熟悉路況，盡量將速度提到最快，比平時足足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了市醫院。

看著陳老被送進了急救室，幾人繃著的神經，並沒有松懈下來，而是靜靜的看著急救室門上的紅燈，焦急地等著。

周曄扶陳奶奶坐下，又去扶莊老，莊老卻對著他搖了搖頭，不停地在急救室外面走動著。

周曄走到江象魚旁邊，小聲的說道：“去那邊坐一會兒吧。”

“我不想去，我就只想在這裏看著，明明我們之前還在聊天說話，怎麽忽然之間人就不好了？”

江象魚想不明白，那個在月下侃侃而談的老人，就那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被送到了這裏急救。

“其實……前兩天你們剛從江上回來，他精神狀態就有些不好了。

一到晚上就喊痛，這兩天幾乎都沒有睡過好覺，不過白天看起來精神又不錯，整天都守著大廳裏的電話，就怕錯過了一點點消息。

我也叫他跟我到醫院來檢查，他說這幾天很關鍵，等江上的搜江隊退了，他再到醫院來檢查也不遲。

我就沒有放在心上，我以為他能夠撐得過去，畢竟他這段時間的心情都不錯，而且在飲食上還比以前在院裏要好的多，我總覺得他在好轉，我根本就沒有想過他會忽然惡化成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早點發現……”

陳奶奶無比較自責的說道，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難過了，上一次這麽難過的時候還是陳老剛剛檢查出病癥的時候。

“你早點發現，他也不會跟你來醫院，他之所以一直強撐著，就是想要等環境DNA這邊的結果。

結果出來了，強撐著他精神的那一根弦也跟著斷了，自然就支撐不了。”莊老輕聲說道。

“這老頭就是一根筋，身體不舒服就得要及時就醫，現在的通訊這麽方便，就算是待在醫院，結果出來了，你們還能不告訴他嗎？”陳奶奶又忍不住埋怨起來，可埋怨歸埋怨，卻始終不忍心真正的責罵於他。

“醫生出來了……”

一直盯著急救室大門的江象魚，在急救室大門打開的那一刻，開口說了一聲，就和陳奶奶他們一起走了過去。

“醫生，他怎麽樣了？”陳奶奶有些膽怯的抓住醫生的白大褂，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你是病人家屬吧？你們也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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