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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君子溫良,淡泊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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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達的馬蹄踏過郊外的古道揚起一陣塵土,疾馳的駿馬上是衣袂飛揚的沈冶,懷裏的昏迷的女子全身發燙,額角冒著細密的汗珠,全身竟沒有半分氣力,如同一只無骨的小貓。

可還是下意識地用最後一絲氣力掙紮道:“放我下來……”

前世的慘死讓重生後的她無法信任任何人,更何況是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男子。

“方姑娘莫動,你中了奸人下的媚藥,越動藥性發作得越快。”沈冶沒有停止揚鞭策馬。

一聽自己中的是這種東西,方晚的臉更紅了。

定是方蕘,這個口蜜腹劍、蛇蠍心腸的女人。果然,老話兒說的不錯,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她憑借著重生的先知之勢躲過了方蕘的數次算計,卻還是被這惡女乘虛而入了。只是這位王爺是如何知道自己會被陷害,又為什麽要救自己,亦或是這根本也是方蕘計劃的一部分。

無論如何,只要想到一旦藥性發作,可能失掉完璧之身,最好的情況也是醜態百出,方晚就想立刻墜下馬去。方晚愈發掙紮起來:“不用你管我……”

“在下是好心,幫人幫到底,斷不可棄你於這荒山野嶺之地,若是遇見歹人只怕……”

“你別說了……放我下來……”方晚顧不得那麽多,拼了命要掙下馬去,沈冶不得已只好越發用力地箍住方晚纖細的身子,臉頰在糾纏間貼上方晚滾燙的肌膚,不由地心中一陣悸動。

方晚見沈冶的臂膀越箍越緊,只當他欲圖謀不軌,情急之下竟拔下發簪刺傷了沈冶的手臂。

“啊!”沈冶沒想到方晚如此抵觸,想來自己向來以翩翩公子形象示人,怎麽著也不會做出趁火打劫之事,這小女子何故戒心如此之強?

說時遲那時快,沈冶一松手,二人便滾下馬背摔在地上。沈冶怕摔著方晚,落地那一刻搶在了前頭,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方晚整個人被裹在沈冶懷裏,周身全是他溫熱的氣息,心頭湧起了一股熱流,慢慢地越來越洶湧,如同滾滾的熱浪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裏激蕩,整張臉漲得潮紅。

方晚藤蔓一般的胳膊不由得纏上了沈冶的脖子,沈冶只當她是害怕,下意識順勢擁她入懷……

沈冶的手搭上方晚腰間的那一刻,方晚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用盡全力推開沈冶,沈冶慌亂解釋道:“方姑娘冒犯了……”

“你快走……我……我不行了……你快走……”方晚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沈冶溫潤的面龐竟看似一張淫亂的笑臉……

“方姑娘,你再忍一會,忍一會……天亮了就好了。”面對這種情況沈冶也亂了陣腳。方晚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像小獸一樣扭動著玲瓏的身子,低聲呻吟。

沈冶靠近也不是,就這樣看著也不是。從她咬緊的嘴唇中斷斷續續地逸出破碎的呻吟聲,沈冶看著因藥物作用而欲火焚身卻又強自忍耐著的方晚,心中泛起一陣疼惜。

這樣美好而又堅強的女子,哪怕是身中強烈媚藥也能憑借自己的意志力而沒有做出任何失儀的舉動,這一點,讓身為男人的他都打心底裏覺得敬佩。

究竟是誰,要狠心對付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絕世佳人呢若是今日他沒有撞破那二人的密謀,若是他未能及時趕到帶走方晚,留在丞相府中神智清明但卻無一絲一毫反抗能力的她,又會遭遇什麽?

沈冶忽然不敢想下去了,他的心中掀起一陣又一陣難以平歇的驚濤駭浪。她這樣氣質出塵、世間難尋的佳人,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裏呵護著、嬌寵著,而不是被那起子心裏齷齪、滿腦子算計的小人玷汙褻瀆。

生平第一次,一直被父皇、母妃和身邊眾人保護、愛惜的四皇子沈冶,在心中有了想要保護一個人的念頭。這念頭是那樣的強烈而無法抑制,在他的心上瘋長,一刻也停不下來。

“公子……快走,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求你了……”方晚的聲音裏竟帶著哭腔與哀求。

黑濃的夜色裏,方晚看見模糊中一個身影離自己漸漸遠去,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可是與此同時,心頭竟略過一絲落寞。

淒淒寂寂的寒夜,眼前盡是一樁樁黑壓壓的樹,欲火在胸中燃燒,得不到半分慰藉,這荒郊野外,若是遇上歹人,只怕連自裁也不能夠……不知這關過不過得去,若是可以,日後定不能繞過方蕘……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燒得滾燙的肉體觸到一陣舒適的冰涼。是他回來了。方晚似握住了救命稻草般,緊急握住了沈冶的手,輕聲喚:“沈公子……”盡是感激之情。

“我方才聽到不遠處有流水聲,知道前邊一定有水,我沾濕了帕子幫你敷一敷,興許會好些。方姑娘放心,既然是沈某將方姑娘帶到這不毛之地,就定當護你周全……天很快就亮了,堅持住。”

沈冶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方晚只覺得重生以來從未如此心安。日日夜夜不敢輕放的防人之心,在這一刻隨著無力的身體沈淪,原來放下戒備這樣輕松,方晚將頭偏在了沈冶的臂膀裏,沈沈睡去……

天色漸漸破曉,東方露出了魚肚白,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顧丞相的轎子已經在去往皇宮的路上。在他的轎旁,方將軍騎馬跟隨。翁婿二人皆表情凝重。

今天是每旬一次的大朝會,顧丞相與方將軍在皇帝宣布下朝後,隨皇帝去了他平時處理政事的禦書房。

“皇上,請為老臣做主。”

“皇上,請為末將做主。”

兩人一進入禦書房,未及皇帝開口詢問,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那響聲聽得侍立在一旁的大內總管衛公公牙疼得緊,皇帝也驚訝,然而他的驚訝還沒過去,就聽到他這兩位朝廷軍中的左膀右臂異口同聲地請他做主。

“兩位愛卿快快請起。說吧,誰給你們委屈受了?”皇帝有些摸不著頭腦,顧丞相的告老折子他沒準,但看這翁婿二人的架勢,似乎不是為了這事兒而來。

可是今年軍中的糧餉也都發放下去了,夏衣也都備了……皇帝看看地上跪著的兩位,一個是教導過他許多的丞相老師,如今總是遞折子請求辭官榮養,一個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和如今的心腹,入了軍中後卻漸漸成了只會向他伸手要糧要錢的黑面將軍。

他一向將朝中最好的給這二人,卻不知除了他,還有誰敢給他看重的人委屈受。

皇帝親自過來扶他二人起來,顧家翁婿便也站了起來。畢竟他們是來請求皇帝主持公道的,而不是來逼迫皇帝的。

“皇上,昨日岳父壽宴,得蒙皇上恩典,能夠宴請朝中貴人與諸位同僚,誰想到,五皇子殿下卻闖入小女的院中,意欲對小女身邊的丫鬟不軌。”方將軍雙手抱拳,不卑不亢地將事情講給皇帝聽。

“竟有這等事。”聽到方將軍的話,皇帝的腦中有短暫的空白。

五皇子縱有諸多不好,也是他的兒子,吃穿用度,他這個做父親的亦從未苛待過,這孽子怎能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他竟然要輕薄方家閨秀身邊的丫鬟。

不對,不對,他這哪裏是要輕薄那些低賤的婢女,分明是欲對方家小姐不軌,只是沒能得逞罷了。逆子、這逆子,將皇家的臉面丟得半點兒都不剩了。

只消片刻,浸淫權利鬥爭一生的皇帝就想明白了五皇子此舉背後的真正意圖。

他只覺得胸口中氣血翻湧,賤婢生的孩子,果然也是上不得臺面的。

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書案,將硯臺中的墨汁都震了出來。濃黑的墨汁滴落到雪白的宣紙上,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他揚聲吩咐垂著頭站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衛公公,“去把那畜生找來。”

衛公公沒敢應聲兒,躬著老腰躡手躡腳地溜著邊兒出去了。

五皇子接到父皇的傳召,並不覺得驚訝。滿朝廷的人都知道,他們這對翁婿,都是說到做到的人。

退一步說,就算他們不向皇帝告狀,還有那些個虎視眈眈的兄弟都躍躍欲試的想要踩他一腳,看看他狼狽求饒的樣子。

他神色有些木然地跟著前來通傳的衛公公去了禦書房,皇子中年齡最小的老七朝他扮鬼臉,他都像沒看見一樣。

“父皇。”沈冽一進入禦書房,就跪伏在了地上,不敢看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朕沒有你這樣不知禮儀廉恥的兒子。”皇帝真的是氣極了,拿起案上的硯臺就朝著跪在地上的五皇子砸去。

沈冽也不敢躲,只能生生地受著,飽滿的額頭被那堅硬的玉石硯臺砸得血流不止。

“父皇,兒臣惶恐。”沈冽卑微地伏在地上,涕淚橫流地哀聲祈求。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渡過這一關,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使出怎樣的手段,都要讓皇帝揭過這一頁,不然,他此生就與那個位置無緣了。

“父皇,請您相信兒臣!兒臣只是酒後失儀,一時糊塗啊!兒臣絕不是有意為之。請父皇明鑒啊!”他一下一下用力地磕著頭,額頭很快便青腫起來。

再加上額角那一塊被硯臺砸破的皮膚還在不停地流著血,讓他原本俊朗的容貌顯得有些陰沈駭人。

坐在上首的皇帝卻嫌惡地別過眼去,不願看他這副模樣。這個兒子,實在太讓他失望了。

“老五,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你太讓朕失望了。”

“父皇!兒臣冤枉啊!父皇!”沈冽跪在禦書房金磚鋪成的冰冷地面上,

覺得自己的心比房中放置的冰鑒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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