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這是蕭浪的第一感受。

並且對於這種感覺，蕭浪一點都不陌生。

他是化道者。

在真靈之力瘋狂逸散之後，他經常有這樣的體會，只是這段時間，因為他掌握了五行鎮獄，把自己的真靈之力保護的極其完美，所以這種感覺也暫時消失了。

而現在，它重新出現了。

但是蕭浪知道，這並不是因為自己的神魂之力缺失嚴重的原因，而是因為——“我的神魂之力提升了！”

“之所以依然感到空虛，是因為，它的上限提升的更多！”

蕭浪明悟。

這就像是一個水桶。

他之前的識海只是一個小水桶，裏面裝滿了水，所以感到很是充實。

但是在煉化妖龍精魄之後，他的識海擴張了，潛力提升，可是神魂之力的增長，卻遠遠無法和識海的擴張相比。

這就是他感到空虛的一大原因。

至於第二個原因——蕭浪睜大雙眼，感受著發自內心深處對靈魂精華的渴望，當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鐘無艷等人身上，竟然產生了極大的沖動，欲要擇人而噬。

蕭浪立刻壓下了這種沖動和邪念。

“妖龍本能！”

“我煉化了它的精魄之後，妖龍的本能也加持在了我的身上！”

蕭浪眼底精芒一閃，頓時明了一切，也終於明白，為何在鐘家老祖想要把妖龍精魄贈與自己的時候，穆家老祖等人為何顯得如此不安。

這樣的本能，的確很容易把人引向歧途。

因為對妖龍來說，只要殺人，只要吞噬神魂之力，就可以變得更強！粗暴。

簡單。

有多少人能夠壓制的了這樣的沖動？

但是蕭浪可以。

身為化道者，他的意志堅定無比，起碼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瞬息間，眼底便恢覆了徹底的清明。

“快速變強，也是有缺陷的。”

“意志的缺陷。”

“看來以後的修煉，更多的還要傾向於意志。”

蕭浪自付，查缺補漏。

而正在這時，鐘家老祖等人和鐘無艷等人的對話似乎已經結束了，前者更不時關註著這邊，當看到蕭浪睜開了雙眼，鐘家老祖立刻一揚手。

蕭浪飄然而至。

鐘家老祖看著蕭浪清澈的雙眸，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妖龍精魄的力量雖然有些邪惡，但對於小友來說，還算不上什麽誘惑。”

“天下，果然只有邪惡的心性，沒有邪惡的力量。”

蕭浪聞言，恭敬施禮。

“多謝前輩栽培。”

看到蕭浪如此謙遜的模樣，鐘家老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這都是小友應得的。

若不是小友剛才相助，恐怕我們幾個糟老頭子早就死不瞑目了。

該道謝的，是我們。”

很顯然，鐘家老祖對蕭浪融合妖龍精魄後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更有蕭浪之前的誓言存在，他現在是徹底放心了。

剛才和鐘無艷等人的交談，似乎也讓他了卻了其他心事，現在，他的眼底，感慨和惆悵越來越濃，與之相隨的，是凝化他身軀的靈魂之力，正在快速消散。

不止是他一人。

穆家老祖等人也是如此。

他們，要走了！並且，這次一旦消失，那就是徹底的消失了！“師尊！”

“老祖！”

哪怕有先前一個時辰的鋪墊，鐘無艷等人也知道，鐘家老祖等人已經無藥可救，必定離去，可是，當這一幕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痛呼不已，神色悲戚。

支撐五行大陸數十萬年的五大天尊，今日即將徹底隕落！他們的心裏，簡直比天塌了還要難受。

鐘家老祖、穆家老祖等人卻表現的很是沈穩，似乎他們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微微一笑，相繼安慰，鐘無艷等人才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艷兒，你也不用再走老夫的道路了。”

“獸潮不在，五行大陸已經不再需要天道尊者了。”

“成就不朽吧，好好的活下去。”

“為師相信你，終有一天，能走出今日的陰霾。”

鐘家老祖憐愛的看著鐘無艷。

今天，對於鐘無艷來說，的確算的上是最黑暗的一天了。

墨煦銘，死了。

那是她的心上人。

連神魂本源都不曾留下半點，以鐘無艷和鐘家老祖的手段，也無法讓他重現人間。

而現在她的師尊又要離開了。

雙重打擊！鐘無艷臉色慘白，雙目無神，聽到鐘家老祖的這番話，咬緊牙關，輕輕點頭，但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聽進去了。

看到鐘無艷這幅模樣，鐘家老祖也很無奈，輕輕搖頭，轉而擡頭望向不知何時烏雲密布的蒼穹，眼底閃過一絲蕭瑟和渴望。

“老夫縱橫一生，為五行大陸戎馬一輩子，也算是值了。”

“只是……”“真想去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啊。”

天尊感嘆。

周圍眾人聞言，身體驀地一顫。

從鐘家老祖這番話中，他們聽到的何止是鐘家老祖對武道的追求？

還有生的渴望！但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這一刻，到了！在鐘無艷等人，包括蕭浪震撼的註視下，鐘家老祖五人的身軀開始變得稀薄透明起來，如塵土一般，要隨風而逝。

時間，到了。

他們要走了！“好好，活著……”死亡面前，心理準備有什麽用？

哪怕鐘無艷、蕭浪等人早就知道這一刻必當到來，但是，當它真的來了，眼睜睜看著鐘家老祖等人的身形變得稀薄透明，即將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他們還是忍不住心悸震撼，內心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師尊！”

“老祖！”

“前輩！”

鐘無艷茫然出手，想要拉住鐘家老祖的手臂，卻只是從他的身體中一穿而過，什麽都沒有抓住，臉上悲戚更濃。

鐘家老祖探出手，憑空撫摸著鐘無艷梨花帶雨的小臉：“五行大陸的未來，靠你們了。”

“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把它建造的更好。

從此以後，你們……自由了。”

自由！當這句話傳來，鐘無艷等人心神一震，隱隱猜到了什麽，驚訝無比的看著鐘家老祖。

唯有一旁的蕭浪，在聞言之後暗嘆了一聲。

鐘家老祖最後還是道出了這一戰的實情。

只是，鐘無艷等人或許沒有徹底聽懂罷了。

不過，他說的沒錯。

五行老祖死了。

若是他的靈魂不再降臨，五行大陸的確變成了一塊無主之地，自由之地。

並且，聽五行老祖意志先前所言，他的靈魂既然選擇了鎮壓自己的肉身離開了這裏，就不可能再回來了。

鐘無艷他們，的確自由了。

這，或許也算是鐘家老祖等人為他們，為五行大陸上的世代後人，留下的最大貢獻了！聖者，將死。

蕭浪站在一旁，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五行大陸上的先驅離去，為後人留下一個嶄新世界的他們，正在和他們的繼承者們做著最後的道別。

這個過程很短。

但足夠深刻。

蕭浪相信，鐘無艷等人窮其一生，也無法忘了這一幕。

因為他也忘不掉。

忘不掉這個過程。

忘不掉鐘家老祖等人為了五行大陸作出的犧牲。

可是，亡者終將逝去。

呼！一道清風吹過，鐘家老祖五人的身軀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侵染，身軀飄散……塵歸塵，土歸土！“老祖！”

“師尊！”

鐘無艷等人顧不得思索鐘家老祖對他們所言最後一句話的含義，痛苦大叫，心頭滴血。

看到這一幕，蕭浪忍不住低下頭去，不忍再看。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一道清冷急促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耳畔響起——“哦，對了。”

“蕭浪小友，忘了和你說了。”

“我知道，你通讀五行，掌控五行各種大道，走的就是五行老祖之前的道路，也得到了他的部分傳承。”

“這段時間，你的收獲極大，但本可以變得更強，恐怕就是因為前路懵懂的緣故吧。”

“無需迷茫。”

“年輕之時，我也有這樣的階段，站在中途，不知如何擇選。

但今日，我才明白了，以你的天資和天賦，天道尊者之路，應當是最適合你的。”

“並且，天道尊者之路，沒有終點，也並非死路。”

“我五行大陸上歷代前輩，天道尊者之路繼承數十代，也算是有些收獲，這些經驗，就一並交給小友吧，希望若是有朝一日五行大陸有難，小友還能幫忙照拂一番。”

鐘家老祖的話突然響起，把蕭浪嚇了一大跳。

旋即，還未等他作出任何的回應——轟！一連串的訊息如醍醐灌頂，沖入他的識海。

經驗！都是五行大陸上歷代天道尊者的經驗！而與此同時——“轟隆隆！”

這次的轟鳴，不再是響徹在蕭浪的識海之中了，而是，外界！烏雲浩蕩，電閃雷鳴，罡風呼嘯，滿目蒼涼！哢嚓！虛空震蕩，宛若末日降臨，萬物崩塌，又像是支撐這一方大陸的根基碎裂了！蕭浪顧不得消化鐘家老祖贈與的這些經驗，訝然望向虛空，看著天邊的震蕩和電閃雷鳴，心起明悟。

這是……道別！是整個五行大陸對鐘家老祖等人的道別！他們身為天道尊者，各自掌握一方天道。

對五行大陸的掌控，他們興許遠遠不如五行老祖，但是，他們也早已成為了五行大陸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今，先人逝去，整個五行大陸怎可能保持平靜？

的確不能。

並且，看到這一幕的，並不只是在於此地的他們幾人。

獸巢外。

梨劍等人正楞在原地。

因為就在剛才，不知怎麽的，他們周圍的妖獸突然都死了，瞬間斃命，他們正茫然猜想，是不是獸巢內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正要商討是否進入獸巢之時，突然——哢嚓！天生異象，天崩地裂！看著天邊烏雲疊起，雷鳴電閃，狂風驟雨呼嘯而下，這等唯有在典籍中出現的場景映入眼簾，在場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活的足夠久，曾親眼見證過天道尊者更疊的強者，更是臉色驟變，膽戰心驚。

“老祖！”

……同樣的變故，也發生在五行大陸的每一寸，每一域。

雖然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這些天地異象帶來的淒涼感，卻讓他們不由心慌意亂，難以平息。

他們知道，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是的。

五大天道尊者的隕落，註定是五行大陸上最大的事。

不過那是對鐘無艷等人而言。

對於蕭浪而言，另外一件事才算——蕭浪看到，就在遠方崩塌的虛空之上，狂風暴雨之中，兩道如同玉琢的門戶，悄然浮現，就像是它本就存在那裏，只是現在虛空震蕩，引動了它的出現似的。

兩道？

蕭浪楞住了。

怎麽會是兩道門戶？

只是，其中一道門戶中傳來的，連周圍虛空撕裂都無法阻擋的熟悉氣息，立刻把他從錯愕中喚醒，心頭震蕩，難以抑制。

那是——離火大世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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