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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外見家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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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景的回歸沒有吵醒媽媽,但她在爬上妹妹岑美麗的小床時,卻把那個古靈精怪的家夥弄醒了。

美麗一骨碌坐起來,揉著眼睛問道:“姐,你大半夜跑回來,不睡自己的房間來霸占我的床,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美景狠狠地推了一把美麗的腦門:“你才喝酒了!這床可是我花錢給你買的,我睡一下怎麽了?把你小氣的!”

美麗往裏挪了挪,給姐姐讓出一塊地方:“那你為什麽不多賺一點錢買一張大一點的床,這個床這麽小,我們兩個擠著睡好熱,你去你自己的房間睡不行嗎?”

睡自己花錢買的床就是腰板直,美景理所當然地一把將妹妹拱到最角落裏,舒舒服服地躺好,用被子蓋住肚皮,長嘆一聲:“你這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小不點,能吃飽睡暖就別抱怨了,你姐我,為了這個家熬得都不像二十來歲的少女了。”

“你長得著急怪誰呀!”美麗一句話都不肯讓,伶牙俐齒地頂回去,“你這麽喜歡這張床,那你睡吧,我去你的房間睡,你睡覺姿勢太狂野,我怕你壓死我。人家是祖國的花骨朵,將來還要建設祖國的。”

說著,她就從床上跪起來,靈巧地跨過美景的身體,正要下床,就被詐屍一樣從床上驚坐起來的美景給按住:“等等,等……等會兒,建什麽設什麽祖國,祖國什麽時候輪到你這種六科考試五科不及格的花瓶來建設!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裏睡覺,不許去我房間!”

美麗是個人精,從小就是,智商發育得不怎麽樣,情商可是高得驚人,她沈思片刻,問:“姐,我說去你房間睡覺,你怎麽這麽緊張呢?”

“我緊張什麽緊張,我叫岑不緊張,你躺下。”

“我不。”美麗一把推開她的手,這才註意到她受了傷,心疼地捧起來,“姐,你怎麽受傷了?是不是去隔壁老王家偷雞讓人打了?”

“大半夜的,你找揍是不是?”

美麗像個大人一樣抱著肩膀,一臉老謀深算的樣子:“你的房間裏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是,我房間裏有一顆炸彈,你不要去,我怕一開門就炸死你。”

美麗得逞地一笑,伸出小手做出點錢的動作:“封口費。”

美景無奈極了,萬般不舍地掏出五塊錢:“買你消停一晚。”

“好的,我去尿尿。”她握著五塊錢跳下床,“放心吧,我不會叫醒咱媽的,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信譽’二字。”

美麗打著去尿尿的幌子,偷偷溜進美景的房間,黑乎乎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啪的一聲,她按下開關,當即楞住了,床上居然躺著一個男人!

姐姐居然學會在屋裏藏男人了!

蔚青城以為是美景進來了,沒想到是一個縮小版的美景,不禁也楞了一下。

美麗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美景並沒有跟出來,她飛快地關上門並反鎖,走到蔚青城的床邊,居高臨下地打量他:“你是我姐夫嗎?”

蔚青城喜歡這個稱呼,他撐著身體半坐起來,反問:“那你是我的小姨子嗎?”

美麗捂住嘴巴嘿嘿一樂:“原來我的姐夫這麽帥。”

“我的小姨子也很漂亮。”

美麗一點也不怕生,驕傲地挺了挺胸脯:“你多大了?”

“快28歲了,你呢?”

“快12歲了。”她伸出右手,等他也伸出右手後,友好地握了握,“姐夫,你好,我叫岑美麗,在實驗小學讀五年級。”

“我叫蔚青城,是一名職業寫手。”

“啥是寫手?”美麗不懂,不過這名字她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作家。”他換了一種更簡單的表達方式。

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熟睡的人是可能無法聽見兩人的談話聲,可是美景醒著的,她當然聽得到一墻之外傳來隱約的談話聲,雖然她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是還是能聽得出來是一男一女在說話。

她心想,就不該相信岑美麗這個小江湖騙子,她都騙自己好多次零花錢了。

她光著腳下地,準備把美麗拎回來,卻發現自己房間的門被美麗從裏面反鎖了,她又不敢大聲拍門和叫嚷,只好在擰了幾下門把手之後放棄進去的想法,像個小賊一樣趴在門口偷聽。

“姐夫,初次見面,你不關照關照我嗎?”美麗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指望著這個沒有什麽社會閱歷的、從天而降的姐夫能懂得自己這個江湖老油條。

蔚青城沈思片刻,實在沒琢磨明白小姑娘給自己下的是什麽套,於是問:“你覺得怎麽關照是關照?”

“咱就按正常流程辦事唄!”她繼續點明。

“一般這個正常流程,都是什麽樣的?怎麽聽你的口氣好像有很多姐夫來過這裏,都被你整理出流程了。”

美麗連忙擺手:“不對,不對,思路偏了,你是我姐姐第一個帶回來的姐夫。”

蔚青城不是很相信她的話,他深深地感覺岑美麗要比岑美景的套路深得多:“你對每一個姐夫都這麽說的?”

美麗急得皺眉:“真沒有那麽多姐夫,我是讓你按著別人家的姐夫和小姨子見面的流程辦事!”

這算是給蔚青城出難題了,他的家庭關系很簡單,確切地說,根本沒啥家庭關系,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少有朋友,也不愛八卦,自然很難接觸到這種所謂的流程。姐夫和小姨子這兩個稱呼聯系在一起,怎麽聽都像會有點別的火花產生才對呢,不過,美麗這個低齡小姨子顯然不符合這種人設啊……

美麗見他實在是不開竅,就一臉天然呆萌地坐在書桌前:“姐夫,我想去星巴克喝咖啡,我的同學都喝過,就我沒喝過。”

蔚青城幹脆坐起來,抱著膝蓋偏頭看著小丫頭,算是安慰地說了一句:“哦,沒關系,我也沒喝過星巴克裏的咖啡,你喜歡喝咖啡嗎?”

美麗心裏涼了半截,果然這個家如果指望姐姐那種笨蛋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來改善家庭命運是不可能了,大款都是喜歡性感妖嬈、風情萬種的,誰要喜歡岑美景那種煤氣罐一樣的女生,她將來一定不可以成為煤氣罐。

這個姐夫欸,居然連都沒去星巴克喝過咖啡,完全就是一個窮小子了,可惜這一副好皮囊,原來作家都這麽窮。

“欸,還有啊,姐夫,我的同學每個禮拜都可以去肯德基和麥當勞吃東西,我一個月才能吃一次,你帶我去吃吧!”

蔚青城眨眨眼,說:“哦……我沒吃過肯德基和麥當勞,如果你想……”

“天哪!你連肯德基和麥當勞都沒吃過,那得多窮啊!我姐姐一頓能吃三碗飯,排骨能啃一盆,你能養得起她嗎!”她努力壓低聲音還要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可以的。”

“吹牛。”

“沒有。”

美麗支著下巴打量他半天,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鼓鼓的腮幫上:“也就是說,你不會帶我去星巴克喝咖啡,也不會帶我吃肯德基、麥當勞,也不會有小小的紅包給我當見面禮了?”她突然坐直身體,無奈道,“那我就要告訴我媽媽,我姐姐帶野男人回家了,我現在就去告訴她。”

蔚青城恍然大悟,原來這小丫頭繞來繞去,就是想要個紅包,這是要賣姐姐的節奏?這麽小,就這麽財迷,似乎跟岑美景不太像。

“紅包。”他突然擡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把她重新按回椅子上,“紅包可以,你要多少。”

正常來說,蔚青城是個十分受不得威脅的人,如果隔壁房間裏躺著的是別的什麽老太太,他也完全不在乎美麗會叫人還是報警,只是,想到美景那麽小心地不去吵醒母親,他不想惹得她對自己發火。

美麗覺得他很窮,不知道該要多少合適:“這個……看姐夫你自己的誠意吧!”

“我身上沒有現金,銀行卡在你姐姐那裏,不過我有這個。”他摘下自己的Apple Watch遞給她,“這個送給你。”

美麗滿臉驚艷地接過來,她們學校最有錢的同學就有這個,據說可貴了,沒想到,他還是有點小錢的人,不過這東西沒什麽大用處,上學不讓戴,被老師抓到了還要沒收,重點是,她家裏很窮,家長和老師之間沒有那一層不可言說的關系,不能像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孩那麽放縱。

“這個,好是挺好的,就是,對我來說用處不大,我也不能把它賣了去星巴克喝咖啡。”

蔚青城從來不接觸小孩子,美麗算是第一個,沒想到,這小鬼這麽難纏和天真,星巴克和肯德基居然成為她十二歲的人生目標。

“你可以當作我押在你這裏的,等我包好了紅包來跟你換。”

“那也行。”她說著將Apple Watch放在自己手腕上比量了兩下,“以後我在媽媽面前給你美言多少,就靠你紅包的誠意了。”

蔚青城“嗯”了一聲,算是成交。

離開之前,美麗又問了一遍蔚青城的名字,嘟囔了兩遍,還是覺得耳熟,到底在哪裏聽過呢……

“欸?姐夫,你是不是寫《他殺》的那個人?”

蔚青城點點頭:“是我,但是,你現在的年紀還不適合看我的書,等你再大一點就可以看了。”

岑美麗還是太年輕,無法估計被她敲詐勒索的這個作家是個多了不起的人,反正他進了她的家門,睡了她姐姐的床,從此就是她們家的人了。

美麗才一開門,就被美景兇神惡煞地當頭劈了一掌,不等發出尖叫,又被她大手一捂,夾小雞似的夾回房間。然後,美景又悄悄地跑出來把蔚青城的燈關上,再關上門,不給他留一句話,就急忙跑回美麗的房間去收拾她了。

可憐的美麗為了捍衛可以給自己發大紅包的姐夫,挨揍也硬扛,就是不吭一聲,反正美景打得也不痛,再說她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選手,早就被美景打得皮糙肉厚。

終於等到要睡覺的時候,美麗突然說:“姐,我姐夫說他的銀行卡都在你的身上,雖然吧,他挺窮的,連星巴克都沒去過,也沒吃過肯德基和麥當勞,但是一個男人能把工資卡都放在你的手裏,那說明他是真心想跟你好的。”

“你叫什麽岑美麗啊!你應該叫岑大明白。”

“真的,姐,你和遙遠哥哥認識那麽多年,他都沒說把卡給你,我姐夫就不一樣了。”

“我再說一遍,岑美麗,他不是你姐夫。如果你有姐夫,我是一定會和你姐夫睡在一個房間的,我還會和你這個煩人精睡在一張床上嗎?我都快被你煩死了,你不要說話。”

如此艱難的一天,如此難熬的夜晚,美景噩夢連連。

她又夢到了遙遠帶著系花開房的畫面,很奇怪的是,夢裏她沒有哭也沒有難過,倒像看戲一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對那一雙璧人評頭論足,後來蔚青城來了,舉著一個平底鍋,哐當一聲敲在她的頭上,質問她為何在這看熱鬧,不去給自己做飯,工資還想不想拿了!

然後,美景就被嚇醒了。

明明感覺剛入睡十分鐘而已。

床頭的小鬧鐘顯示已經六點三十分,床上沒有美麗的影子,這個時間她應該正在吃早餐。美景從櫃子裏翻出一身下崗很久準備留給美麗穿的舊睡衣穿上,揉著腦袋、肩膀走進客廳。

岑美麗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看起來還真是個十分乖巧的小姑娘,校服穿得板板整整,坐在餐桌前規規矩矩,一只手捧著稀飯一只手抓著饅頭,笑瞇瞇地跟她問好。

平時美景不在的時候,桌上只會擺上兩副碗筷,她在家的時候,桌子上就會擺三副碗筷,現在桌上擺了四副。

“我看家裏多了一個人,就多擺了一副。”美景媽媽一邊將廚房門口的垃圾打包好放在門口,一邊回頭對美景說了一句。

她才四十六歲而已,兩鬢的白頭發就已經多得驚人,從面相上不難看出她曾經是個美人,只是歲月一向不肯善待這些嫁給平凡人的美人。

美景在餐桌前坐下來,眼睛濕漉漉的,顯然沒睡醒。打了一個哈欠後,她對母親說:“昨天我老板家發生一點事就沒能回去,大半夜的,他不知道去哪裏,我就帶到咱們家來了。”

美景媽媽聽了這話一怔,有些失望:“是你老板?不是你男朋友啊?”

美景點點頭:“是老板,小蔥拌豆腐那般一清二白的關系。”

為了顯示自己足夠招人煩,美麗及時插嘴:“是他男朋友,昨天我叫他姐夫,他都叫我小姨子了,還送了這麽貴的電子手表給我。”

美景想起表的事就又想揍她了:“表呢?給我拿出來!”

美麗聳聳肩:“你能翻到就給你!”

“什麽表啊?”美景媽媽聽不懂兩個女兒在說什麽,又十分好奇,儼然一個大孩子的模樣。

“媽啊,你太慣著美麗了,你知道她昨天晚上,居然跑去威脅我老板如果不給她紅包,她就叫醒你來把人趕出去。這樣發展下去,她指不定會長成什麽樣,該打就得打。”她撕了一小塊饅頭扔到地上,對著趴在美麗腳邊的哈巴狗說道,“是不是,哈哈?”

聽了美景的話,媽媽很震驚,沒想到小女兒居然能幹出這種事來,於是語重心長地說:“你有這個心眼留著以後自己找對象的時候用,就不會吃虧了,現在用還太早。”

“媽!”美景氣急敗壞地跺腳,“改天她成殺人犯了,你也這麽慣著,你就說有那能耐留著以後宰老公,看她能不能幹出來!”

“那不能。”媽媽信誓旦旦地保證,“美麗連魚都不敢殺,還能殺人嗎?除非,她以後學醫了。”

“媽……”美景無奈地一頭磕在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真是……對您的教育方式佩服得五體投地。”

美景媽媽不樂意地反駁:“這話讓你說的,好像你不是我教出來的……”

美景不忍心說,她以前真不是這樣教育自己的,大概是因為外婆和父親相繼去世,媽媽才格外珍惜家人,生怕會再一次失去誰。美景總覺得現在的媽媽已經和從前那個悍婦不一樣了,不僅僅是性子溫柔許多,偶爾還會在陽臺上自言自語很久。

原本家裏還住著外公,可是外公太頑固了,非要回鄉下和自己的妹妹相依為命去種地,媽媽攔不住,美景也覺得她不適合照顧一老一小,也就同意了。

現在,她身邊只有美麗一個人外加哈哈一條狗,她都不舍得訓狗,哪裏舍得訓自己的小女兒。

美麗的兩個丸子頭梳得很是霸氣,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指望她自己把蔚青城的手表交出來是不可能了,美景打算自己翻。

書包裏裏外外、校服口袋均翻了,都沒有,美麗竊笑個不停:“在我肚子裏,你要幫我切腹嗎?”

姐妹兩個很快就拉扯在一起,哈哈在腳下歡快地搖尾巴,媽媽則淡定地坐下來準備吃早餐,陽光很好,穿過陽臺穿過廚房,溫暖地照在她們身上,破敗的小房子也變得溫馨好看起來。正當一切都無比和諧時,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陣陣急促且霸道的砸門聲。

美麗嚇得一把抱住美景的腰身,躲在姐姐的身後,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哈哈這條傻狗叫都不會叫一聲,還在傻乎乎地沖著自家大門搖尾巴。

家裏沒人出聲,最大的聲響來自於腳下的哈哈,它不停地喘著粗氣。

砸門聲在持續,眼看著老舊的門框都被砸得松動,稀裏嘩啦地往下掉粉末,美景媽媽硬著頭皮應了一聲,膽戰心驚地走去開門。

門鎖剛一打開,門外就赫然出現四個彪形大漢,猶如覆制的熊大、熊二一般。

“大姐,又兩個月沒還錢了,這錢是能還,還是不能還了?你們有困難,也要理解我們的困難,我們一個個也有一家老小張嘴等著吃飯呢!”

美景媽媽往後退了兩步,美景上前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壯著膽子賠笑:“叔叔,我這個月就能發工資了,發了工資第一時間給你們匯過去,這大早上的,還麻煩你們跑一趟……”

“小丫頭,叔叔我都讓你這話騙多少回了!”為首的“熊大”為了體現自己生活十分困窘,將五官擰成一團,可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已經出賣了他的演技。

“不是,叔叔,那個,你們的利息太高了,我們該還的錢不是早就還了……”

“什麽?”“熊二”是個脾氣暴躁的家夥,從“熊大”身邊擠進來,一副無法聽懂美景說什麽的樣子,“你說什麽,小姑娘?你這話,我怎麽這麽不愛聽,什麽叫你該還的?合著你借錢白借,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錢是用來扶貧的?大家也要相互理解,是不是?”

美景也很想理解他們,更想反手丟出去一個皮箱,砸他們一臉美金,讓他們趕快從自己家裏消失,可她沒那個能耐,所以,只能傻瓜一樣杵在這裏任人數落。

“大姐啊,我得提醒你們一下,手上要是有錢就趕快還,這都是為了你們好,利息這麽滾下去,你們只會更難還清啊。”

“會的,會的,我們會盡快還。”每一次這些放高利貸的來,美景媽媽都只會說這一句話,像她這種老實人,欠了別人的就覺得理虧,什麽厲害的話都說不出了。

“今天就先還點吧,也別讓我們幾個起個大早白跑一趟。”“熊大”說。

眼看著幾個人穿著鞋就要進屋,美景將身後的美麗護得更緊了:“叔叔,今天真沒有,這個月肯定會還的。”

“還多少?”“熊二”問。

美景在心裏核算了一下,怎麽也要留一點錢給家裏做生活費,吞吞吐吐地開口:“一萬二吧……”

“你個小姑娘拿叔叔尋開心呢,是不是!”“熊二”兇神惡煞地沖上來,抓住美景的胳膊就往外拖,“還不上錢就別費勁了,叔叔給你想個好辦法,你那份工作不賺錢,叔叔帶你去做賺錢的工作,肯定比你現在的工作輕松。你就白給叔叔工作一年,你們家的欠款就免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美景知道他們所謂的好工作是什麽,不就是到風月場所去幹些風塵事。

美景嚇哭了,這輩子大概都沒見過這種逼債的陣仗,也沒想過自己可能會被拉出去賣。

在最初、最絕望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走這些偏門,可生活還不是糟糕到不可救藥,她不想毀了自己一生。

一生太長了,她寧可用一生去辛苦,也不想用一生去後悔。

怎麽說也是九十幾斤的大人,在幾個大男人的手裏就跟小雞崽一樣。美景跪在地上,死死地扯住自家的沙發,一邊哭一邊求饒:“叔叔,我再多還你們一點,我真不能去幹那些工作。我爸媽供我上學不容易,求求你們了,你們也有女兒,我和你們的女兒一樣啊,求求你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能就這麽完了,叔叔……”

這樣的哀求聲任誰聽了心裏都跟著揪一把,美麗看到姐姐被人像拖豬肉一樣拖在地上,眼淚跟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地往下掉。美景媽媽想上前去把美景拉起來,另外兩名大漢馬上堵在她的面前。

美麗趕忙彎下腰,掀起校服褲腳將扣在腳踝上的Apple Watch摘下來:“叔叔,這個特別貴、特別貴,先給你們緩一緩,行不行?放過我姐姐吧,我姐姐又醜又笨吃得還多,你們拉她走,會賠本的……”

哢嗒一聲,屬於美景的房間門在此時被打開,蔚青城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衣領松垮垮地掛在肩頭,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審視著眼前的一幕。

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他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大步走到美景身邊去拉她,視線落在討債人緊握著美景的粗糙大手上,剛剛那股慵懶的氣質完完全全被此刻散發的危險氣息所取代:“松開你的手,立刻馬上。”

不等討債的人說話,美景就先慌了起來。這幾個人壯得和熊一樣,隨便給蔚青城幾拳都夠他受的,那可不是蔚母的繡花巴掌,他長得跟個繡花枕頭似的,怎麽能受得了。

“哎呀,誰讓你出來的呀!你快回去接著睡吧!回去、回去!”她又開始跟大漢求饒,“那個什麽叔叔,這是我一個朋友,不了解情況,沒他什麽事,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說完,她還沖蔚青城眨眼,示意他快滾。

蔚青城不領情,直接問抓著美景的人:“放不放手?”

隨便來個人挑釁幾句他們就屁滾尿流,那就太對不起他們脖子上的金鏈子了,那人似笑非笑,正要開口問他是哪裏冒出來的、不知死活的小白臉,忽覺手指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刺痛,哢的一聲後又是一陣粗獷的慘叫,中指被蔚青城硬生生掰斷,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他們針對的目標不再是美景,拳腳混亂地砸向蔚青城。

美景以為完了,蔚青城一定會被捶成肉餅,一個平時懶得連樓都不下的人,誰能指望他身姿矯健呢!

生活中是存在很多反轉與意外的,比如,現在,躲在門口捧著胸口的美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蔚青城為她反轉劇情,他豈止可以用矯健和靈活來形容,一躲一閃一出拳,完全是專業運動員的身手。

他一腳踹在其中一人的膝蓋內側,回身長臂一伸,手腕回到被自己踢得下跪的人面前時,緊緊攥著一把細齒木梳,一端長而尖,那是女孩子用來在頭頂分出縫隙的工具,平時把玩在手裏是很普通的東西,被蔚青城這樣用尖端直指喉嚨,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傷人的利器。

蔚青城也不傻,一時靈活不代表他能打得過四個體型如此彪悍的大老爺們,所以要智取。

這樣一來,另外三個人都不敢動了,被他控制住的大哥也是十分郁悶的,一夥四個人,偏偏他一個人挨揍。

“小夥子,你這是什麽意思?今天就是要交弄出一條人命在這唄?”

蔚青城急促的呼吸漸穩,神色冷靜得仿佛剛剛經歷一場奪命廝殺的人不是他:“你也可以弄出四條。”

“你殺人不償命,還是怎麽的?”

“是哦,你說得對,精神分裂患者殺人不需要償命,我的自由換你們四個人的命,你自己覺得是值還是不值?”他繼續冷靜道,垂眸時瞥見自己給美麗的表在地上,便目光淡淡地看向小姑娘,“你的東西,拾起來放好。”

美麗抱著媽媽的腰,哆嗦半天,才飛快地拾起來揣進校服口袋。

“現在這間房子裏我說了算,你們有什麽問題,找我解決。”

為首的男人對蔚青城的話半信半疑,但總這麽僵持著也不是辦法,他抱著肩膀咬牙切齒地對蔚青城說:“看你年紀也不大,也得對我叫一聲叔叔。叔叔今天就跟你原原本本地說說我們為什麽來老岑家,你要是明理的人,你聽聽,看叔叔們做得過不過分。”

“我對你們和岑家有什麽故事不感興趣,只要告訴我你們的目的、你想要什麽。”

“要錢。”男人說,“這家人欠我們五十萬。”

美景在一旁小聲地辯駁:“上回不是說四十萬嗎……”

“那你上回要是還完了,可不是就沒這十萬了嗎!”

蔚青城這才明白,是美景的家裏人借了高利貸。他臨近天亮才睡著,夢裏一直有人嚷嚷,但是都沒能把他嚷醒,直到他隱約聽到女孩子的哭聲,他在夢裏還稀裏糊塗地問自己,為什麽這個聲音這麽像岑美景的。

“岑美景”這三個字讓他驚醒,他開門時什麽都不了解,只看到她在被欺負。

蔚青城一直以為自己本人就是“理智”二字的化身,從不認為自己會如此失控。

是的,他剛剛的舉動是失控的產物。

“這個錢你要是替他們家還,咱就談錢的事兒,你要是不替他們還,這就沒有你們什麽事,咱們就天天來這裏要錢。”

蔚青城默默地看了一眼嚇到兩腿打戰的岑美景,一時間沒有說話。

美景的雙眼透著楚楚可憐,當然也是因為無助和委屈,她拼命地向蔚青城發送求救信號,由於一直被認為是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她堅信就算自己不出聲,蔚青城也可以從她的心靈之窗看懂自己的渴望。當然,她更堅信,蔚青城是還得起這筆錢的。

雖然她可能需要很多年的奮鬥才能慢慢地還給他,但利息肯定不會壓死人。

“作……”“家大人”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蔚青城便兀自打斷了她的話。

他說:“哦,我為什麽要替她還錢?”

岑美景心中剛剛躥起的希望的小火苗撲哧一聲被澆滅,人生最後的希望破滅了,她絕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一種極其惡劣的道德綁架的心理去審視他——你那麽有錢卻見死不救,活該你沒人疼沒人愛!

“完了,蔚青城,我不能再給你當助理了,他們要拉我去夜總會賣了。”

蔚青城眉頭微微蹙起,看看那幾個男人,又看看美景,她是必須給自己當助理的人,她只能待在自己身邊,哪裏都不能去,這毋庸置疑。他問:“你去夜總會能賣什麽?賣酒嗎?”

美景真是敗給他的天真,去夜總會賣酒要猴年馬月才能還上這利滾利的巨額欠款:“不是賣酒,是賣身……”

“你賣得出去嗎?”

美景:“……”

討債的:“……”

“好吧,我來還。”他十分幹脆且輕松地說道,似乎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同時也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問題。

“行,有你這痛快話就好說,還錢這事兒解決了,你就先放了我這兄弟。”

美景決定收回自己剛剛的話,蔚青城怎麽可能是見死不救的大壞蛋呢,他是天下第一小可愛,那些不喜歡他、不疼他、不珍惜他的人,都是瞎子!

重新拾回人生希望的美景雙腿充滿力量,一口氣爬完萬裏長城都不費勁,她飛快地爬起來,兩步跨到蔚青城的身邊,狗仗人勢,不對,是狐假虎威道:“叔叔,我這朋友家裏經濟條件是挺好的,但真的有點精神分裂,有鑒定書的,生活都不能自理。我就是他的代理監護人,咱先說好了,我讓他把這位叔叔放了,一會兒咱們別再做啥過激的事兒,場面失控的話,真的會出大事的!”

說完,她就去拉蔚青城的手腕,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果然,蔚青城很順從地放開了人。

美景讓母親帶著美麗回房間,客廳裏只剩討債的和美景以及蔚青城,為首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客廳中間的小沙發上,巨大的身體直接占了兩個人的位置:“我們也是工作,不是說故意找誰麻煩,錢能解決的問題,在我們這就不算問題。今天我們就要帶錢回去,還有我兄弟的手,你不能白傷了,是不是?現在看病多貴啊,萬一落個終身殘疾怎麽辦?”

美景給蔚青城搬了一把椅子,他看都不看,直接坐到墻邊的小餐桌前。桌上有稀飯、饅頭,還有一盤好像是昨天剩的看不出來是用什麽東西炒的肉片,還有一小盤火辣辣的辣白菜。

他拿起幹凈的碗筷給自己盛了一碗稀飯,夾起一口辣白菜放進嘴裏,然後用筷子指了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美景,問坐在沙發上的人:“她這種女大學生,拉到你們那裏能賣多少錢?”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美景以為他要反悔,立刻咬牙切齒地瞪他。

討債的人也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點了一支煙,一邊答:“具體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包裝好一點自然收入就高一點,不過你得搞清楚,我們是讓她簽約給我們公司做公關小姐,不是賣淫,那是兩碼事。怎麽,你又後悔了?”

這個辣白菜很好吃,不過粥只是普通的白粥,不是美景平時做的牛肉粥或排骨粥,不好喝,他決定多吃一點辣白菜,即使它有些鹹。

作為一名標準的富家子弟,起碼的餐桌禮儀他還是懂的,嘴裏有東西時不說話,咽下去再說:“我打了你兄弟不能白打,她的手臂都讓你兄弟捏紫了,白捏白摸嗎!”

美景剛剛懸起來的心又放回肚子裏了,這一大早上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

“話不能這麽說,那叫請她,哪有什麽捏啊摸啊的,我兄弟這可是實打實的骨折,咱去了醫院就知道孰輕孰重。”那人笑了。

蔚青城冷眼看著他,也嘲諷地勾了勾嘴角:“那是在你眼裏,在我眼裏,就憑他剛剛對岑美景做的事情,我卸他一條胳膊都不為過。”

美景看他吃得挺來勁,決定再給他盛一碗白粥,卻被他無情地拒絕,順便給了她一個嫌棄的白眼,表示這粥本少爺不愛喝,不好喝。

他接著說:“欠錢談欠,故意擡高利率令人無力償還,然後逼良為娼,是你們這一行的潛規則嗎?且不討論你們這種放高利貸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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