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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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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小人陪你吧!”聞方站在傅芷璇身後, 小聲說道。

傅芷璇拒絕了他的提議:“不必了, 我是回自己家,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回客棧替我看著小嵐,她若醒了,告訴她,我用不了多久就回去,讓她好好靜養。”

聞方已經知道傅芷璇說一不二的性格, 心知勸不動她, 便道:“好,那小的先回客棧了。若是有事, 夫人差個街坊過來叫小人就是。”

傅芷璇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著實不必過於憂慮, 受了一百棍,傅天意與楊氏恐怕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只能被人擡回來, 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

聞方一聽也有道理, 便說:“那小人先回去看著小嵐姑娘。”

傅芷璇點頭, 折身踏入小巷,來到傅家門前,輕輕敲了敲大門。

“誰啊?”辛氏聞聲,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打開門,一見是傅芷璇,她雙眼瞪得老大, 手裏的盆子哐當一聲,墜落到地上:“阿璇,阿璇,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沒事……”

她激動得一把摟住傅芷璇,又是哭又是笑:“你這孩子,娘讓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生生過日子,你偏不聽,非要跟著那什麽苗夫人,跑那麽遠有個好歹,你讓爹娘怎麽辦啊?”

傅芷璇攬住她的肩,輕聲勸道:“娘,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辛氏站直了身,抹了抹淚:“幸虧是回來了,你爹聽說你遇害的事都氣病了。對,得趕緊去告訴你爹這個好消息,說不定一高興啊,你爹這病就好了。”

辛氏急切地把傅芷璇往裏拉。

傅芷璇跟著她一起走進屋裏,看見父親躺在床上,渾身瘦骨嶙峋,臉上皮膚繃得緊緊的,貼在顴骨上,不過幾個月不見,他就像是蒼老了十歲一樣。

“爹!”傅芷璇走過去,小聲喚道。

傅松源聽到她的喊聲,還以為是在做夢,輕輕擡動眼皮,眼睛半睜,嘴角往上彎起淺淺的弧度,低聲呢喃:“阿璇在叫我,阿璇來找我了,辛娘,我們的阿璇入我夢,尋我來了……”

辛氏聽得心裏一酸,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老頭子,你沒做夢,是我們的阿璇回來了,她還活著,好好的站在咱們面前呢,你睜開眼看看。”

“是啊,爹,我回來了,女兒不孝,回來晚了,讓爹娘擔憂了。”傅芷璇半跪在床前,語帶哽咽地說道。

原以為,她擺脫了季家,安安生生地活著,父親就不會再被氣得一病不起,不成想,最終父親還是因為她傷心得病倒了。

聽到傅芷璇的聲音,傅松源精神為之一振,費力睜開眼,渾濁的眼眶裏浮現出灼熱激動之色,帶著顫音道:“阿璇,真的是你……”

“嗯,爹,女兒沒事,回來了。”傅芷璇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

傅松源臉上的笑越擴越大:“我就知道,我的阿璇吉人自有天佑,不會有事的。”

傅芷璇心裏酸楚不已,若說,她這一去最對不起的人非父親莫屬。他們兄妹四人,父親最疼愛的就是她,最惦記的也是她。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卻都因她而病。

前世,她自身難保,流落街頭,至死都沒能去看病重的父親一眼,今生定要彌補這個遺憾,讓父親平平安安度過此劫,安享晚年。

傅松源的身體虧空得厲害,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喘氣,傅芷璇便握住他的手,安撫道:“爹,你先休息一會兒,女兒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走了。”

“嗯,看見你,爹就放心了。”傅松源氣喘籲籲地說出這兩句,再也堅持不住,倒在枕頭上,沈沈睡去了。

等他睡熟了,傅芷璇輕輕掰開他的手,走到堂屋,問辛氏:“娘,大夫說爹這是什麽病了嗎?”

辛氏嘆了口氣:“大夫說,你爹這是五志過極,心火暴甚,引動內風而發卒中,只能先養著。現在你回來了,興許你爹一高興,過幾日就好了呢。”

這應該是中風,哪那麽容易好,傅芷璇心情很是沈重,但念及辛氏軟弱的性子,也不好跟她多言,免得引起她的恐慌,只能附和道:“嗯,爹一定會好起來。給爹看診的是哪個大夫?”

“就是巷子尾的花大夫。”辛氏答道。

聞言,傅芷璇蹙起了眉頭:“娘,花大夫是大家的老鄰居沒錯,他心地好,也熱心,尋常的頭痛發熱找他沒問題,可父親這麽大的病,請他只怕不合時宜。你們怎麽也不去請一個名醫?”

辛氏委屈地癟下嘴:“你嫂子說請花大夫。街坊鄰居的,知根知底,找他挺好啊,那些所謂的名醫,出個診就得十兩銀子,更別提湯藥錢,你爹這病不是只看一兩次就能好的,咱們家哪拿得出那麽多的銀子。”

短視!傅芷璇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莫非你不知道傅天意和楊氏把我的房子賣了,少說也得兩三百兩銀子,還拿不出給爹看病的銀子?”不過是心疼銀子罷了,楊氏也就算了,不是吃傅家的米,喝傅家的水長大,最可恨的是傅天意和辛氏,兩人竟任楊氏擺布,楊氏怎麽說,這二人就怎麽應。

辛氏一臉無辜,弱弱地說:“我,我也沒見到銀子。”

知道她是這幅性情,傅芷璇懶得與她多言,父親的病拖不得,多拖一日,他痊愈的可能性就越小。

這家裏,她誰都可以不管,唯獨父親不行。

“誒,阿璇,你準備去哪兒?待會你爹醒了會找你的。”見傅芷璇要走,辛氏連忙上前拉住她。

傅芷璇掙脫開她的手:“我去看看,能否再請一個大夫回來給爹看看。”

“今日?天都快黑了。”辛氏擡頭看了一眼天,面上浮起隱憂之色,“你大哥和嫂子被衙門的人叫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是什麽事,要不,你去衙門看看?”

傅芷璇站著不動。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傳來左邊鄰舍姜大娘的聲音:“辛娘,開門,天意兩口子回來了。”

辛氏聞言,連忙跑到門口,笑道:“剛說起你大哥和嫂子,他們就回……”

在開門看到兒子和媳婦兒的那瞬,辛氏的話突然卡住了,她擡起手捂住嘴,楞了一瞬,撲過去放聲大哭:“我兒,你們這是……究竟是何人,怎麽下如此重的手,還有沒有王法了……”

傅芷璇走到門口,越過辛氏的肩,看向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伏趴在牛板車上的傅天意和楊氏,冷冷地說:“府尹大人打的。”

聽到她的話,辛氏忘了哭泣,回頭狐疑地看著她:“你不是才回來嗎?你怎麽知道?”

趴在牛車上的楊氏聽到婆婆的質問,本想告這小姑子一狀,可一想婆婆軟得跟面團一樣的脾氣,根本拿捏不了傅芷璇,說也是白浪費力氣,頓時熄了這個念頭,頭往幹草上一耷,閉上眼咬緊牙關,痛苦地呻吟。

這種事情本就瞞不了人,未免辛氏從旁人口中聽到添油加醋的說辭,傅芷璇幹脆如實說了:“我狀告他二人掠賣良民,除了這一百大板,他們還會被徒三年。”

辛氏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盯著傅芷璇:“你狀告你的親哥哥和嫂子,你,阿璇,你怎麽這麽糊塗?他們可是你的親人啊!再說,你大哥和嫂子都是本分人,怎麽會掠賣良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傅芷璇冷笑一聲,目光投向辛氏:“親人?我去世的消息傳回京頂多一個月,而你所謂的親人不但沒去尋我,祭奠我,反而早早的就把我的房子賣了,穿金戴銀,一身富貴。不止如此,他們連小嵐這樣一個小丫頭都不放過,就為了那十五兩銀子把她賣進了春香園,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

楊氏太高調,這段時日的穿戴出行大家都看在眼裏,辛氏抵賴不得,眼淚一滾,難過地看著傅芷璇:“你這孩子,就是天意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他到底是你大哥啊,你怎麽這麽狠心。以後還有哪戶人家願意要你,你這不但毀了你大哥,也是毀了你自己的一輩子啊!”

傅芷璇勾唇冷笑:“我狠心?你看看小嵐身上的傷再說誰狠心吧。”

“小嵐,那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如何能跟你大哥比。”辛氏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拿起帕子捂住臉,嚶嚶嗚嗚地哭了起來,“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好不容易盼回了女兒,到頭來卻是這麽個結果。兄妹失和,傳出去多難聽,以後天意還怎麽考取功名!”

還惦記著功名呢?就傅天意這軟得跟辛氏有得一拼的糊塗性子,他要真做了官,才是害了百姓。

傅芷璇不耐煩地瞥了辛氏一眼:“不要哭了,這件事暫時不要驚動我爹。你們若氣著了爹,就都給我滾出京城,滾得遠遠的,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誰都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全楞住了。

楊氏用力擡起頭,仰視著傅芷璇,她神情狠厲,眼角往上斜勾,尖銳又淩厲,一雙紅唇抿得緊緊的,似乎是在極力克制心裏的怒氣和不耐。

只消一眼,楊氏就意識到,傅芷璇不是說笑的。

這個小姑子出去一趟,似乎變得更難纏,心也更硬了。她輕輕扯了扯旁邊的傅天意一下。

布料摩擦著傅天意的傷口,他發出一道痛呼,辛氏再也顧不得其他,飛快地跑過去,蹲在牛車旁,眼淚汪汪地看著傅天意:“哪裏痛?哪裏痛?告訴娘,哪裏痛?大夫呢,怎麽沒人去請大夫?”

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替他痛的模樣。

傅芷璇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楊氏:“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原來也不過如此。呵呵,你們賣房子的銀子我也不追討了。至於以後傅家的債務都與我無關,畢竟我也算得上是出嫁女嘛!”

這是要跟他們撇清關系的意思?楊氏開始還沒意會過來,當她瞧見傅芷璇黑瞳的中的憐憫目光時,驀地想起,他們還壓了一張欠條在聚寶坊,四年之後這張欠條就將到期,那可是一千兩,他們上哪兒去找那麽多銀子。

而以往,傅芷璇雖未明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五年之期一到,他們實在湊不出銀子,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娘家被逼得家破人亡,可現在楊氏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阿璇,你說的什麽話,咱們都是一家人,都是嫂子和你哥做得不對,咱們一時糊塗,鬼迷了心竅,你就原諒咱們這一回吧。”楊氏連忙討饒。

傅天意不解地瞥了她一眼,楊氏忙給他使了使眼色。

但沒等他開口,傅芷璇已經擡起腳,輕飄飄地從牛車旁走過:“記住我的話,若是爹有個好歹,你們就滾吧!”

傅天意見她毫不留情地走了,嘟囔了一句:“好大的口氣,她以為她是誰!”

楊氏瞥了他一眼:“行了,少說兩句吧,你這妹子鬼心眼多著呢,心又狠,連娘勸都沒用,得罪了她,有你好受的。”

傅天意斜了她一眼:“不得罪都已經得罪了,現在才說這些有什麽用。當初都說了放了不管那丫頭,你非要貪那幾個錢,賣了她。”

“什麽叫我貪那幾個錢?還不是那丫頭太不識擡舉,她一個奴婢,還想到衙門狀告咱們霸占阿璇的財產。也不想想,你可是阿璇的親哥,她去了,她的房子、店鋪不都是你的,難不成還要留給那個小丫頭?”楊氏不滿地哼道。

這事到底是起於自己的貪戀,傅天意長長的嘆了口氣,不做聲。

辛氏見了,心裏難過,捂住嘴哭了起來,未免驚動傅松源,她不敢大哭,就這麽小聲地嗚咽。

傅天意聽得頭大,哀求地看著她:“娘,你別哭了,哭得我頭痛。”

“嗯,不哭了,不哭了,娘這就差人去給你們請大夫。”辛氏吸了吸鼻子,手忙腳亂地走了出去。

傅家一片烏雲罩頂,傅芷璇心裏也不好受,這事父親遲早會知道的。他一生耿直,結果大哥的性子卻跟母親如出一轍,耳根子軟,像墻頭草一樣,哪邊風大就倒向哪邊,沒什麽主見。娶了楊氏,是幸也是不幸,幸的是家裏有個主心骨的人,不至於在父親百年之後,家裏沒個拿主意的人,不幸的也在這裏,楊氏太貪,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這個家遲早會被她帶歪,甚至可能累及父母和無辜的小妹。

她可以不管他們夫妻二人的死活,但她不能對於她有生養之恩的父母袖手旁觀。

傅芷璇沈了沈眼,罷了,等父親身體好了再說,只要父親好好的,這兩夫妻暫時還鬧不出什麽幺蛾子,若有一天父親不在了,到時候小妹也出嫁了,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不知不覺,傅芷璇走到了臨時租住的客棧,她提步上了二樓,推開門就看到小嵐已經醒了,旁邊還有一個包著藍色頭巾的大嬸在給她餵粥。瞧見她,那大嬸站起來,靦腆一笑,說是聞公子請她來照顧小嵐的。傅芷璇點頭以示明白了,走近床邊。

“夫人,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瞧見傅芷璇,小嵐的淚珠兒馬上滾落下來,又笑又哭,一副喜不自禁的樣子。

傅芷璇彎下腰,拿起手帕給她擦了擦臉:“好了,別哭了,我餵你,多吃點,把身體養好。”

說罷,向大嬸道了一聲謝,接過她手裏的粥,拿起木勺,遞到小嵐嘴邊。

小嵐忙搖頭:“這怎麽可以,夫人放下,奴婢自己來。”

傅芷璇莞爾一笑:“不知聞方與你提起過沒有,我去年就消除了你的奴籍,你現在也是良民了,不用過意不去。”

“夫人!”小嵐感動得淚汪汪。

傅芷璇騰出一只手,把她耳側垂落下來的一縷發絲撥了回去,輕聲道:“感激我啊,那就快快好起來,別讓我擔心了。”

小嵐重重地點頭:“嗯,奴婢要早點好起來,伺候夫人。只要夫人不嫌棄,奴婢想一輩子都跟著夫人。”

“傻姑娘。”傅芷璇笑笑,把木勺遞了過去。

小嵐只喝了半碗粥就不想吃了,傅芷璇沒有勉強她,拿著碗,站起來道:“你先睡會兒,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嗯。”小嵐不舍,但也知道傅芷璇今天才回來,定是有許多事要忙。

傅芷璇沖她一笑,端起碗出了門。

剛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聞方站在那兒:“夫人,你回來了。”

傅芷璇點頭:“聞方,你來得正好,你腳程快,去替我請個大夫到傅家,給我父親看看,就請城西的張福成大夫吧。”

說罷,她拿出錦囊,從裏掏出銀子,撥了十五兩給聞方:“銀子若是不夠,你跟大夫說先賒著,回頭我再跟他結。”

聞方連忙擺手:“夫人,不用了,王爺留了銀子下來,讓小的應付日常的一應開支。”

“這是給我爹看病的,兩碼事。”傅芷璇不由分說地把銀子按到了他手裏。她與陸棲行的事現如今也是一筆糊塗賬,以後如何,現在也為未可知,能少欠他一些就少欠一些。

聞方推脫不得,只能苦笑:“那小人先幫夫人收著,夫人若是有需要,盡管吩咐小人。”

傅芷璇瞧了一眼天色:“嗯,你快去,天快黑了,再晚大夫就不願上門看診了。”

“嗯。”聞方急匆匆地下了樓。

留下傅芷璇看著手裏的二兩碎銀子發愁,父親的病要花銀子,小嵐養傷也需要銀子,現在沒了房子,住店租房也需要銀子。也不知客棧和糕點鋪那邊是什麽情況,不過想也知道,依楊氏雁過拔毛的性子,只怕賬上也沒什麽餘錢。

罷了,等明日天一亮,她就趕過去看看,就算沒有餘錢,但到底能找到不花錢的住處,也能省下一些開支。

傅芷璇對店家囑咐了一聲,托他們幫忙看著小嵐,又邁出了客棧。她得去傅家候著,不然大夫來了,萬一被母親拉去給傅天意看他的皮肉之傷,那她這銀子就白花了。

她步履匆匆地走出客棧,拐過巷子,忽然後面一道耳熟的男聲叫住了她。

“夫人,請留步。”

傅芷璇轉身,瞇起眼盯著從霞光裏走過來的史密。

幾個月不見,許多人的命運都發生了轉著性的變化,有的人沈寂了,有的人掉了腦袋,也有的人突然發達了,而史密顯然是後者。

他一身黑色雲紋錦衣,頭戴紫金冠,腰系白玉佩,漆黑的眸子是盈滿了自信從容的笑,完全是一副貴公子的打扮,哪還是曾經那個為了幾十兩銀子不得不千裏奔波的史密。

看著眼前這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史密,傅芷璇勾唇淺笑:“別來無恙,恭賀公子高升!”

史密一拱手:“還得多謝夫人提攜。”

“提攜談不上,我並未替你做什麽。”傅芷璇側身避開了他的禮,目光投向他身後,那條巷子附近都是普通民居,並無商戶,瞧史密現在這幅通身富貴的樣子,也不像居於此,便問,“你特意找我,可是有事?”

見被她猜中,史密索性挑明了今日的來意:“沒錯,在下是特意來找夫人的,是有一事相詢,夫人應是最後見過苗夫人的人,那可曾見過一只一寸見方,上篆一個草體‘苗’字的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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