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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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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娘,大喜,大喜事啊。”王嬤嬤開心的說。

宋萃玉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畢竟上回王嬤嬤說大喜,就是仁王妃跟世子來別莊,看來王嬤嬤對於大喜事的定義,和她是相反的。

郝嬤嬤的想法則是完全不同,郝嬤嬤覺得上回王嬤嬤喊大喜,果然大喜,王嬤嬤真靈,這便笑咪咪的追問道:“什麽大喜?”

“宋五太太來了。”

宋萃玉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我娘?”

今天不是雙數月的初一啊,她娘怎麽會來?這不會是她大伯父怕她不見,冒充娘的名義吧?

“是啊,剛剛馬車,守門婆子一見是姨娘家的太太,馬上就來稟告了。”

“真見到人了?”

王嬤嬤點頭如搗蒜,“因為不是雙數月,那婆子還確認了一下,親眼見到姨娘太太的面孔,這才開門的。”

許是知道仁王妃在靜養,外頭並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就在這祥的安靜中,孫氏罩著薄披風,跨過坎子進來了。

宋萃玉也不管自己剛在床上滾來滾去,頭發跟衣服都亂糟糟,快步迎上前去,一把抱住孫氏,“娘。”

孫氏喜悅之餘,又有些責怪,“你這頭發衣服怎麽搞的,下人都不服侍嗎?”

郝嬤嬤、錦繡、良枝連忙跪下,郝嬤嬤道:“五太太見諒,二小姐剛才在床上滾,來不及梳妝。”

孫氏知女兒有事沒事喜歡在床上翻來翻去,卻沒想到都出門兩年了,這嬰兒時帶來的習慣還是沒改,一時間覺得可愛,但想想都十七歲的年紀了還這樣,又有點無奈。

“都起來吧。”

王府大隊預定明早出發,五太太卻在這時候來,肯定有體己話要同小姐說,幾個下人也不用交代,識相的退了出去。

孫氏拉著女兒到玫瑰鏡臺邊,替她把頭發松開,用木梳沽了發油,重新給她梳上發髻,最後用荷花翡翠簪固定。

宋萃玉喜孜孜的笑道:“娘梳的頭真好看。”

“你啊,都十七歲了,可不能再胡鬧。”孫氏替她把腰帶打開,重新拉過衣服,“進了王府可不比在宋家,要謹慎些,知道嗎?”

宋萃玉低聲道:“知道。”

孫氏把女兒重新打扮整齊,這才拉著人到拔步床邊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大信封,表情不無擔憂,“你大伯父知道你要跟著回府,讓我把這三千兩帶來,玉姐兒,你怎麽要用到這麽多錢?老太太給了你八間鋪子,每月進項至少八十兩,還有出門時那公中一萬兩銀子跟五千兩諸般事物,都用完了嗎?我這兒也收拾了兩千多兩,你一並收著吧。”

也不怪孫氏擔心,她這輩子沒進過官戶,只聽說商家女兒要是進官戶,會被下人看不起,打聽夫君回來沒都要給銀子,不然下人就是一問三不知,只不過女兒當初帶出門的銀兩可不少,這兩年就用光了,會不會太快?

宋萃玉被母親嚇了一跳,她只是想捉弄大伯父,沒想到母親會擔心這麽多,連忙說:“娘,不用,女兒不缺錢,只不過想起大伯父的所作所為有點生氣,這才想訛他一筆,讓他肉痛睡不著。”

“真的?玉姐兒,你可別騙娘。”

“真的,祖母給的一萬兩銀子都還在床頭櫃子裏呢,我拿給母親看。”宋萃玉說著就爬向床頭,打開七巧格,拿出十張一千兩的銀票,這兩年來鋪子的凈利還有一千多兩,也在裏面。

孫氏見女兒果然有銀子,這才放了心,想起宋大福今日拿銀子給她時氣色灰敗,忍不住笑罵道:“你大伯父接到信後就睡不好,你以後可別再這樣了,你爹無能,家裏還仰仗你大伯父。”

“我就是覺得他過得太愜意才想捉弄他,他當初如果跟仁王爺求一箱金子那多好啊,偏偏求什麽女兒進門當妾室,要不是大伯父這麽貪慕富貴,女兒現在還在家裏當二小姐呢!”

“淘氣。”

宋萃玉挽著母親的手撒嬌,“娘~”

女兒一撒嬌,孫氏就沒轍了,剛剛還說她淘氣,現在卻是摟在懷中揉背,像小時候那樣,恨不得女兒永遠賴在自己身邊,自己可以保護她一輩子。

宋萃玉被揉得很舒服,想到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有機會可以黏著母親,難掩不舍,伸手抱緊母親的腰。

母女心有靈犀,孫氏開口道:“玉姐兒,你比宋家門後,轎子在王府繞了圈便被送到這別莊,母親聽了心裏難過極了,可是收到你的信,說可以來看你之後,我突然又覺得這樣也不壞,多少女兒出門就一輩子回不了家,我卻還能兩個月看一次懷胎十月的孩子,比起很多人來說幸福許多,再加上你又是一個跟別人不一樣的孩子,我有時候會覺得,也許讓你在別莊終老也不壞。”

宋萃玉笑道:“女兒這兩年過得自在又逍遙,上頭沒人,下面的人又老實,我也覺得自己會在這邊住到老,可沒想到世子會讓我一起回仁王府,說來別人肯定不信,但母親一定信我,我真沒想過有一天又要進仁王府。”

“我也沒想過你會有此機遇,知道後,既擔心,又高興。”

宋萃玉用頭拱了拱母親的手臂,“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怎麽還高興?女兒擔憂得最近頭發都少了許多。”

“胡說。”孫氏摟著女兒,一下一下揉著她的背,“該說的話,我兩年前都說了,不過怕你忘記,今日再交代你一次,為人妻妾,一定要謹守本分,世子是天,不管你心裏怎麽想,都得好好伺候,玉姐兒,如果你是嫁進商戶,受了委屈,母親當然幫你出頭,就算要上衙門,也會給你討公道,可今日你是進入王府當妾,宋家再富貴,在王府面前也只是塵埃,母親就算舍了命,也幫不到你一絲一毫,所以你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別讓貴人不快,最終害了自己。”

宋萃玉低聲應道:“知道。”

“還有,世子婦尚未過門,算是大幸,你是世子唯一有名分的女人,得快點懷上身孕,這才能安身立命,母親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一定是認為,只要你沒有懷上孩子,世子妃就不會把你當成眼中釘,可是這樣的想法大錯特錯,就拿我們家來說,朱姨娘不曾有孕,但你大伯母可曾饒過她?不管有沒有懷上,妾室就是原罪,沒有哪個正妻有那肚量的。”

宋萃玉不服氣,“可是娘就對我們五房的三個姨娘都很好,牛姨娘生了唯一的兒子,母親也讓她自己養。”

“你爹那樣子,我真的爭風吃醋不起來。”雖然說來不像話,但為了女兒,孫氏只能把自己的老底給掏了。

宋五福就是個軟爛家夥,這輩子說的最多的三句話就是“娘,怎麽辦”、“大哥,怎麽辦”、“我不知道啊”,一點責任都不想扛,但要說起享受,可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她過門後沒多久就發現丈夫根本扶不上墻,但當時已經懷孕,無法和離,只能忍了。

後來生了女兒,按照東瑞國制,女兒是宋家人,要和離,孫氏只能自己一個人走,孫氏舍不得女兒,只能選擇留下來,但要同房卻也不可能,她便推說產後恢覆不好,把丈夫往姨娘房裏推,每隔幾年就換一批青春漂亮的通房丫鬟,丈夫高興,她自己也樂得清靜。

至於把妾室的兒子抱過來養,那就更不可能了,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她才不想那麽累,她之所以對妾室很好,對庶子女也很好,是因為她根本打從心裏不在乎宋五福,沒有醋意。

“你爹是被寵壞了,我這才不在乎,可是世子年輕有為,你覺得世子妃會不會在乎?肯定會的,玉姐兒,相信娘,世子妃不會放過你,你一定要想辦法在她進門前立穩腳跟,就算她是主母,你是妾室,你也要硬到她不敢隨意動你,聽娘的話,趁著世子妃還沒入府,趕緊懷上,生個孩子,即便是女孩,那也是世子的第一個孩子,當然,要是個男孩,那就更好了,世子是單傳,你能為王府開枝散葉,絕對大大有功勞,說不定看在這分上,會封你當世子側妃,到時你跟世子妃就是姊妹,不是主仆,不用怕她。”孫氏殷殷交代。

宋萃玉默然,母親說的沒有錯,一直以來她是因為不想面對而自欺欺人,所以從不多想,如果世子妃進門後,她的處境會如何,除非世子妃腦子出水,不然絕對不會放過她,就算她是膝下無子的小透明,世子妃也會除之而後快,原因很簡單,先進門就該死。

有什麽方式可以避免挨打?有,讓自己強壯起來。

看喝醉酒的人在路邊挑釁,一定找弱小打,她沒看過誰敢打彪形大漢,同理可證,如果她生了個兒子,世子妃要拿捏她之前,就會先考慮一下了。

不過還有個問題,萬一世子不碰她怎麽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安定郡王跟趙天霽真的很不像普通表兄弟,連兩日大雨,別莊又在山腰,山路是超級難走的,安定郡王居然來了,而且講的都是一些沒有急迫性的屁話,她覺得安定郡王不是為了講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而來,而是想看看趙天霽。

趙天霽到底是基還是雙,這是個很大的問題,他要是雙,她還能算好危險期,直接懇求他給個孩子,萬一他要是基,那她要怎麽辦,想辦法長出胡子去討他喜歡嗎?

“娘,女兒有件事情想跟您說……”宋萃玉附在母親耳邊小聲說著。

聞言,孫氏皺起眉頭,“娘也聽過仁王世子好龍陽的傳言,一直以為是朝堂有人跟仁王爺不和,故意敗壞仁王府的名聲,沒想到不是空穴來風。”

“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您不覺得世子都十九歲了還沒訂親,唯一的姨娘還是仁王給定的,不是很奇怪嗎?據說世子的個性跟仁王爺一樣拗,齊太妃拿仁王爺沒轍,仁王妃也拿世子沒轍。”

“你先打起精神應付,世子若是無論如何都不碰你,再讓郝嬤嬤回家一趟,娘一定會替你想辦法。”孫氏想了想,露出一絲笑容,安慰道:“你也別自己嚇自己,你方才說世子跟仁王爺一樣拗,也許世子是在等待命定的那個女人呢,就像當年仁王等待仁王妃出現那樣。”

“娘啊,仁王妃很美的,你們都說馮家姊姊像天仙,可馮家姊姊還比不上仁王妃三分,女兒哪有那美貌。”

“胡說,你哪裏不好了,每次宴會,多少太太奶奶稱讚你。”聽到女兒自我貶低,孫氏不悅,“靠美貌的女人那是最末端的,上乘的女人靠的是手段,女人只要有手段,就算不是牡丹容貌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娘可不準你胡思亂想。”

孫氏還要趕在日落時分到驛站,無法停留太久,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了,她忍了一下午,離去之前還是忍不住哭了。

母女倆緊握著手,淚眼相望,她們都知道要是沒有意外,這將是今生最後一次見面,直到郝嬤嬤再三提醒時間已經不早,孫氏這才三步一回頭的離開。

宋萃玉雖然推辭,孫氏還是把自己的銀子留下,對於女兒將來的人生,她已經什麽都幫不上忙了,將來女兒遇到困頓難處,她也不會知道,可至少讓銀子陪在女兒身邊,銀子不是萬能,但沒有銀子那是萬萬不能,女兒不缺錢她還能放心點。

只希望老天保佑,看在她這輩子沒有虐待妾室、苛待庶子女的分上,保佑玉姐兒也別被主母虐待,她願意多多抄經積福,只希望她的玉姐兒能在王府那種地方平安活到老。

隔天一大早,眾人忙著打包,宋萃玉當然也不例外,郝嬤嬤把十幾張大額銀票全部縫在自己的裙子裏,以保萬無一失。

宋萃玉從宋家帶出來的東西著實不少,但是白嬤嬤只給了她兩個箱籠,她著實無奈,只能讓郝嬤嬤跟良枝選珍貴的帶,不過秦氏原本替親生女兒準備的哪一項不精致,去除每一件她都肉痛不已,後來是王嬤嬤看不下去,表示等安頓下來再派人來取也是一樣。

宋萃玉心想,哪這麽容易,王嬤嬤是自由人,家裏她最大,怎會知曉為人妾室的苦。

唉,這人參可值錢了,帶這茶葉也值錢啊,但太占面積了,舍棄……可是進了仁王府,那邊可不會給個妾室這麽好的茶葉啊,不帶以後就喝不到了,還是帶著吧,不過真的好占地方啊,箱籠那麽小……

就這樣忙到中午,眾人吃過午飯後,浩浩蕩蕩的出發。

好笑的是,雖然仁王妃身體不好,但眾人擔心天黑之前趕不進驛站,到時候讓仁王妃睡在荒郊野處,回京後無法跟仁王爺交代,出發沒多久便開始使勁趕路,申正時分就進了驛站。

前遣侍衛已經騎馬來告知身份,驛站掌櫃十分熱情,院落早早打掃幹凈,前兩日大雨不斷,棉被墊鋪都染上濕氣,這回貴人要來,連忙用炭火烤過,烤得幹幹的,熱水也已經備妥。

仁王妃顛簸了一天,洗完澡後又讓人來喚宋萃玉去給她按摩。

宋萃玉照例使出她的黃金聖手,把原本身子很不舒腿的仁王妃按得中途就睡著了,白嬤嬤很高興,她退出房間之前,白嬤嬤還抓了一把糖給她。

宋萃玉把糖果放進兜裏,出力之後她又餓了,於是她走進驛站廚房,見只有一個大娘,開口問道:“大娘,還有什麽菜?”

廚娘見生意上門,連忙露出笑容,“要菜要肉都有,小姑娘要吃啥?”

“給我炒一盤辣牛肉,三個饅頭。”

“牛肉八十文,饅頭一個五文。”

宋萃玉付了錢,那廚娘便爽快的做起菜來,很快的,牛肉跟辣椒的香氣彌漫開來,宋萃玉深吸一口氣,笑得滿足。

廚娘把炒牛肉裝好,又把饅頭包在油紙中給她。

回到院落,除了守門的婆子,大概都睡了,宋萃玉便坐在廊下,把饅頭撥開,放了辣椒牛肉進去,開始吃了起來。

這驛站也有種桂花,香氣隱隱,讓她想起宋家,別莊只有栽植菊花,她已經兩年沒聞到桂花香了。

嗯,這清冷的香味讓她想起在宋家的情景,她是怎麽的呱呱墜地,怎麽在母親的懷抱中長大,然後萃燕來了,萃屏來了,宋益也來了,她的母親是個很有想法的女人,從不會要求他們食不言、寢不語,天氣好時就讓丫鬟把飯桌搬到外面,在大松樹下吃飯,幾人說說笑笑,日子很是快樂。

明天起她就要進入金絲牢籠了,這是自由的最後一晚,沒想到能夠住到種有桂花的院子,真不知道是命定,還是巧合。

就在淚眼模糊中,宋萃玉吃完第一個饅頭。

很感觸,但肚子還是會餓,於是她伸手弄了第二顆牛肉饅頭。

這是她最後自由的月亮,也是她最後自由的一餐,等她入了王府,餓了只能吃果子食,廚房是不可能替她開夥的。

她已經開始想念別莊的日子了,兩個廚娘被她訓練得什麽都會,她要吃椒麻雞有椒麻雞,要吃披薩有披薩,要吃龍眼面包有龍眼面包,廚房旁邊有棵桃樹,春夏結實累累,拿來釀桃子酒,那味道可好了。

她還記得廚娘很驚訝的說——

奴婢只聽過青梅釀酒,沒想過桃子也行。

能釀酒的水果多著呢,山坳上好多野生果樹可以采果,只是那些都成過去了,她春天埋下的桃子酒,還來不及挖出來喝一口呢。

宋萃玉拍拍肚子,開始包起第三個饅頭夾肉。

唉,明天就要進入仁王府了,不知道趙天霽是只給她一個房間,還是能給她一座小院,希望是後者啦,這樣廂房就能有兩間耳房,能給郝嬤嬤一間,良枝、錦繡住一間,即使地方不大,好歹有個走路的地方。

但如果她只分到世子院落的一個房間,郝嬤嬤三人就要去睡下人房,身邊沒熟人,她沒有安全感,也覺得不方便…

“晚飯沒吃飽?”

趙天霽!

宋萃玉慌慌張的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饅頭夾肉放在油紙上,快速站起身,拍拍裙子後行禮,“見過世子。”

趙天霽站在她身後好一會兒了,她吃得渾然忘我,完全沒發現他,但那自得其樂的樣子,卻讓他覺得有幾分可愛。

女人嘛,他見的也不少,但沒見過她這種的,短短幾日,他對她的感覺已經從“還可以”,變成“挺不錯”,他不是不愛女人,只不過母妃送來的那些都太倒人胃口,如果是宋茶玉這種胸無大志的類型,他倒是不排斥。

想到她跟下人間荒腔走板的對話,他現在還會笑出來,跟這種女人過日子應該會挺有趣的吧。

自己都十九歲了,也該生個孩子了。

“三個饅頭一盤肉,還真能吃。”

“奴婢太餓了,汙了世子眼睛,以後會註意的。”

“無妨。”看看她爽快的大口吃著,他莫名覺得這種吃相也不難看,至少比起那種喝半琬湯就說飽了的閨秀要好多了,“剛剛去看母妃,白嬤嬤說已經睡了,多虧了你替母妃松筋骨。”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嗷,原來是這事情,小意思啦,如果能靠著按摩得到仁王妃的好感,那就能進而得到仁王的好感,對她來說很賺,而且仁王妃很體諒人,知道她做泰式按摩跟油壓是會累的,會讓她去休息,而不是說好棒棒,再來一次。

“我今天在車上看著你畫的那些圖,有些看著看著就的明白,有些卻是怎麽看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宋萃玉頗為意外,他把圖帶出來了,居然還在車上研究?話說回來,她都不記得自己在別莊的書房裏留了什麽東西,唉,最多的應該就是梅花的圖了,她喜歡梅花,各種姿態的畫了很多,啊!那張小賈的半身刺青繪圖她有扔掉吧,應該有才對,不然她現在早被打得屁股開花……

“有一張圖畫著一把附了輪子的椅子,那個東西你有做出來過嗎,還是只是想想?”趙天霽自從看到圖後,就一直想找她確認。

他問得認真嚴肅,宋萃玉也老老實實的回答,“那是可以做出來的,只不過莊子上沒有真正的木匠,精細之處打造不出來,但那圖絕對沒問題的。世子怎麽突然問起輪椅,世子身邊有人需要?”

趙天霽感覺得出來她對他並沒有多餘的情緒,不敬他,不怕他,但也不恨他。

真奇怪,他在入住別莊前一直以為會看到一個怨氣沖天的姨娘,或者藉機獻媚的姨娘,但都不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不用顧及太多,跟她說話反而輕松,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還頗有好感。

“我的祖父征戰沙場二十餘年,有不少下屬受傷,嚴重一點的兩條腿都廢了,若是請人打造好給那些老兵士使用,他們就不用靠人背了。”

“那世子一定要請人打造出來,這是可行的,絕對不是奴婢天馬行空亂想,奴婢真的看過,只要請專門的工匠來看圖,他們就會知道怎麽把輪子銜接在椅子上,那些個老兵士得到這張椅子,一定會高興的,不然馳騁沙場一輩子,老了卻要人背著才能行動,內心會有多不舒服啊。”

看看她激動起來,他忍不住莞爾,想想她剛才說的話,實在很得自己心意,於是他解腰間玉佩遞給她,“這有輪子的椅子不錯。這賞給你吧。”

宋萃玉喜孜孜的接下,“謝世子賞賜。”

喔耶,世子賞她東西耶!以東瑞國的價值觀來說,自己在他心中肯定很不一樣,身為妾室,還是個沒有背景的妾室,被丈夫看重總是好事。

她已經想開了,母親說的很對,生孩子才能活,不管自己對他有沒有情感,她都希望能好好伺候他,前生她才活了三十年,真不夠,這輩子她想活得久一點。

原本是很茫然的感謝這塊玉佩,她覺得心定了,若他是同志,那麽她不會有主母,很安全,如果他是雙,自己肯定可以伺候上,這塊隨身王佩就是最好的證明,假設他是一般男人,只是大家誤會了,這機率太低,就暫時不考慮啦。

隔天下午,馬車終於進入城西,仁王府早就接到消息,拆下朱紅色的坎子,要讓仁王妃的車隊直接駛入大門,當然,只有仁王妃跟世子的馬車能走,其它人還是乖乖從側門進去。

宋萃玉覺得這樣已經不錯了,上回她來,可是從角門進去的,而且腳一沾地就被魯嬤嬤塞進駛往別莊的馬車,這回要住下來了呢,好開心,哈哈,唉……

下了馬車後,良枝、錦繡連忙去載貨的馬那兒領箱籠,郝嬤嬤一身老骨頭都快散架了,還維持著端莊的走姿,宋萃玉實在很佩服。

所以,現在是怎樣,到底誰會來領她們?拜托拜托,是趙天霽需要個煙幕彈才帶她回來的,至少要對她有所安排才對,千萬別回到王府就忘了她啊。

正當宋萃玉在心裏祈禱的時候,一個滿頭珠翠的少女朝她們走過來,容色嬌艷,藕荷色的小襖更襯得膚色賽雪。

“婢子見過宋姨娘。”司荷??娉娉的行了禮。

宋萃玉側過身,不敢受她全禮,“姊姊多禮了。”

“是姨娘多禮,叫婢子司荷就好,王府中主仕分明,婢子不敢以姊姊自居。”

宋萃玉看著她,心緒轉了轉,司字輩,那就是貼身丫鬟或是貼身小廝了,仆人中等級最高的一種,跟仁王妃身邊的司琴、司畫差不多,這司荷放入民間都是千金大小姐的模樣了,在王府卻只是一等丫鬟,真不知道王府到底能富貴成什麽樣子。

司荷笑說:“奉世子命令帶姨娘入房,姨娘請。”

郝嬤嬤一個彎身,“有勞姑娘。”

宋萃玉心想,郝嬤嬤,幹得好啊,這司荷說不敢以姊姊自居,但自己怎麽能真的把她當成一般下人,由郝嬤嬤出口謝謝姑娘,是最合適的。

司荷引路,宋萃玉走第二,郝嬤嬤、良枝跟錦繡拿著箱籠走在最後面。

司荷一邊走,一邊跟她們說明仁王府的格局,菊花園是秋宴專用,櫻花園跟梨花園是春宴專用,後頭有個馬場,王爺跟世子都喜歡騎馬射箭,每天會騎馬跑個幾圈,仁王府中有兩座湖,都能行船,大的有水榭,小的有涼亭,此外,還有院落三十餘座,只不過沒什麽人住。

宋萃玉聽著,不由得對齊太妃感到默默的同情,照理來說,王爺應該娶七、八個妾室,生十幾兒子,填滿一半的院落,讓府中每天熱熱鬧鬧的,可是仁王固執,只要仁王妃一人,偏偏世子又疑似喜歡男人,都十九歲了還不娶妻生子,唯一的妾室還是仁王為了還人情硬塞的,齊太妃肯定很心塞,兒子雖然很讓她傷腦筋,好歹也留有一個血脈,但孫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唉喔,這王府也太大了,這都走了半小時了,還沒走到住處啊。

像是在回應宋萃玉內心的哀號一般,司荷回頭一笑,“這便是世子的院落了。”

宋萃玉擡起頭,黑色的匾額上蒼勁的字跡寫著“流輝院”,牌匾四周以鎦金勾勒出四季花卉,顯得大器又富貴。

宋玉隨著司荷踏上臺階,穿過垂花門,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花園,雖然時節已經入秋,但院中景致依然郁郁蔥蔥,一人環抱的大樹就有七、八棵,陽光篩過樹葉落在草地上,成了一片青翠的掩映。王府匠人果然厲害,這些樹木草地不知道什麽品種,別莊的樹都開始枯了,這邊居然還綠意盎然。

“一進三間大房,是世子的臥室、書房、花廳,沒有召喚,可別進入,世子不喜歡別人擅自進書房,否則可不是幾個板子可以了事,姨娘可千萬牢記了。”

宋萃玉原本還擔心王府的大丫鬟會暗中對她耍什麽小手段,沒想到這司荷是好人啊,還先告近她趙天霽討厭人家做什麽,果然王府就連丫鬟也不一般,眼界大得很,也知道遵守主仆分際,不會想太多。

不像宋家,朱姨娘是大伯父在馨州買回的良妾,帶回京城後卻被服待大伯父的丫鬟錦雀三番兩次陷害,該傳的話沒傳到,沒有的話卻無中生有,朱姨娘吃虧後跟大伯父哭訴,大伯母只好查了,後來才知道原來錦雀覺得朱姨娘搶了自已當姨娘的機會,心生不平,真相大白時眾人傻眼,大伯父要是喜歡錦雀,早收房了,輪得到朱姨娘出來搶?

司荷微笑引路,“世子安排姨娘住二進旁邊的小跨院,姨娘隨我來。”

跨院?是跨院!是跨院啊啊啊啊——

跨院是大院落中的小天地,通常是一個大廂房、兩個耳房,前後會有幾步路的空地,雖然不大,卻是比只給一個房間好得多,後院還能擺上個小竈自己煮東西吃,世子真是好人,世子長命百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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