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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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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四周一片寂靜。

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空氣中充斥著緊張的氛圍。

甚至於開始有人發出輕聲低呼。

一道光亮從上空中亮起。

筆直地射到地面上。

那是來自於魔法師的輝耀術,通過透鏡收束成一道筆直的光柱。

在光柱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個黑發黑眸的年輕騎士,手握重劍,擎著盾牌,在地面上來回徘徊。

她的臉上神色焦急,眉頭蹙起。

一舉一動之間都充滿了不安。

“是誰在夜風中呼喚我?“

“是誰在黑暗中哭泣?”

“是誰在祈求神靈?“

她的語氣焦急,不安。

步伐沈重。

身上的鎧甲被摩擦出哢哢的聲響。

正是這時,頭頂上又降下了另外一道光柱。

照耀在路邊的草叢。

在草叢中,跪著一個憔悴的人形。

她的身上布滿了血跡,頭發淩亂。

上半身的鎧甲破開,腿甲也並不完整。

只有握著的巨錘並未離身。

來人將右手放到膝蓋之上。

雷錘在黑暗中閃耀著光澤。

“奧利維亞,是我,是我在呼喚你。”

她的語氣平靜,但是能聽得出其中帶著的急切。

“皓月城的子民在哭泣。”

“而國王城堡中,人們在祈求神靈。”

奧利維亞聽到這裏,上前一步,拔劍而出。

“我敬愛的羅莎林德,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擡起頭來,仿佛要從光亮和黑夜中尋找著蛛絲馬跡。

又或許,只是想要抓住什麽神靈的影子來安撫那惴惴不安的心靈。

奧利維亞口中低語,一聲比一聲更加洪亮。

“為何烏鴉在哀鳴?”

“為何土地上滿布血跡?

“為何地面上堆滿了屍體?”

“告訴我,勇敢而忠誠的羅莎林德,究竟發生了什麽?“

羅莎林德站起身來,將目光迎向對方。

她手中的巨錘指向身後。

就是這時,在遠處升起了一座高大的城堡。

光線照亮了城墻。

帶著血的印跡。

“瀆神者們進攻了王的城堡。

鮮血從宮門鋪到國王寢室。

烏鴉在為死者而哀鳴。

侍衛們已經死去。

子民們化成了屍體。

就連……“

轟隆一聲,天上響起了驚雷。

底下傳來人們的陣陣驚呼。

仿佛要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一般。

“就連什麽?”

奧利維亞上前一步,抓住羅莎林德的肩膀。

“就連國王陛下,也已經遇害。”

“什麽?!”

轟隆!

雷光再度響起,照亮了奧利維亞驚訝的臉龐。

“不,不會的,不該這樣。”

底下的人發自本能地回應著奧利維亞的話——

“不,不會的,不該這樣……”

低聲連連。

“那麽,瀆神者們呢?”奧利維亞追問到。

“仍然在城中肆虐,神殿的門前聚集著敵人,死亡籠罩著皓月城。”羅莎林德的語氣急促。

形式緊急,迫在眉睫。

奧利維亞眼神一凜,將長劍奮力高舉向前。

“那麽,羅莎林德,讓我們終結這一切吧!”

她的聲音響徹夜空,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而兩位勇士踏上征途之後,四周的光亮突然亮了起來。

那是煉金坊提供的長明燈。

燈光照亮了木制的舞臺,以及下面的座椅。

上面的紅色帷幕緩緩落下。

人們紛紛起身,掌聲雷動。

剛才舞臺上演繹的是【奧利維亞王·血脈之誓·赤月前夕,第一幕】。

在五年前,聖貝塔領的大公【奧佳·亨特】的倡議和改編下,被搬上了舞臺。

為此,她還曾經一度被國王陛下指責。

好在戲劇的張力和精彩,讓全國都風靡起來。

人們崇拜在國王奧利維亞的史詩般的英雄戰績之中,同時也為奧佳大公的文采所深深折服。

……

這是位於伊特奈爾王國,聖貝塔領的紫荊大劇場。

中央舞臺大約有200米長,50米寬。

從中央舞臺到大門,全部用紅毯鋪就。

座位依次升高,鋪設成二十多道環形。

場中座無虛席。

剛才演員們的精彩演繹深深打動了她們。

在二樓圓形的貴族看臺之上,聖貝塔領的公爵【奧佳·亨特】,穿著黑色整潔的禮服,將身體站得筆直。

她的一只手托著精致的酒杯,一只手輕輕搭在陽臺之上,目光註視著底下的舞臺中央。

如果說在伊特奈爾的七位大公之中,誰最有魅力,那麽一定非奧佳莫屬。

奧佳有著一頭金色光亮的長發,此時被打理得整齊,編織在腦後,將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展現出來。

她的五官立體飽滿,寶石藍的眼睛如同大海般深沈,她有著精致的鼻翼,如同玫瑰般艷麗的雙唇。

以及似雪的肌膚,加上白皙修長的脖頸。

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的貴族氣質。

哪怕她現在緊閉雙唇,但是註視著她的人,也仿佛聽到了她心中的低語。

準確來說,是隨時恭聽她的話語。

她穿著長長的黑色禮服,金色邊的從開襟一直延伸下來,到裙邊綻放,圍繞成圈。

仿佛在她的身上,穿著一朵盛開的黑玫瑰。

而她的臉龐,並不比任何美艷的花朵遜色一分。

這種黑色如夜的衣服,將她的膚色襯托得更加雪白,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而巨大的反差,在她的身上顯得更加詭異。

帶著攝人心魄的可怕美感。

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被她完全吸引住,再也無法自拔。

……

在她的身後,站著另外一個同樣打扮的女士。

那人穿著一身藍色的禮服,長長的裙擺拖到地上。

勾勒出完美的身段。

她的頭發金色偏紅,如同海水一般,從肩膀上傾瀉下來,垂到腰上。

長發與禮服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明艷動人。

只是,與奧佳不同的是,在這位女士的臉上,已經不再年輕。

她的脖子還有臉上細紋密布。

在她的右眼,戴著一個單片圓晶夾鼻眼鏡。

紅褐色的眼睛也少了幾分光澤。

只是,從她的臉龐輪廓和優雅的氣質中,仍然可以想象得出她年輕時的模樣,必定也是傾國傾城。

這是來自夕巖領年近50的大公【莎洛姆·艾丁頓】

這些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右眼的視力也急劇下降。

煉金工坊的魔法師為她打造了這副眼鏡,讓她看起來既高貴又優雅,充滿了學識。

但是……

她擡起頭來,不免嫉妒地看著奧佳的背影。

莎洛姆深刻知道,面前這位大公閣下,才是真正的智者。

她創作的戲劇,可以堪稱偉大。

奧佳大公的詩歌,遠近聞名。

不少吟游詩人都把她當做自己生命旅途中的引路人。

只要有吟游詩人的地方,就會有奧佳的詩歌。

可是,莎洛姆深深知道,那些被她創作出來的文字,被人吟唱的旋律,有些時候比戰士的武器和法師的魔法都要更加可怕。

莎洛姆深吸一口氣,打量著對方。

說起來,從外表上,絲毫看不出來奧佳比她還要大上兩歲.

也許,這就是那種東西的可怕力量……

莎洛姆低頭心想,那種被稱為禁忌的,可以讓人永葆青春和擁有無限生命的東西。

“【奧利維亞王·血脈之誓·赤月前夕,第一幕】”奧佳的輕聲低語,說出剛才舞臺上表演的場景。

“那是為了紀念奧利維亞王守護皓月城,為先王報仇的英勇事跡。”莎洛姆款步挪動,走到奧佳的身邊,將手肘放到陽臺之上。

她的酒杯中,紅色而香醇的葡萄酒在燈光下搖曳著光澤。

“不得不說,奧佳你的戲劇確實足夠令人震撼。”

底下觀眾們臉上的回味表情,足以說明這一點。

奧佳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似乎早就厭倦了別人對她的奉承。

在她的腳邊,一只黑色的短毛貓順著旁邊窗臺上的柱子爬上她的手臂。

奧佳的手腕輕輕將它托起來,放到肩上。

那是一只純黑的短毛貓,一雙碧綠色的圓眼正註視著下方。

它的尾巴向上卷起,蹲坐在奧佳的肩上,就像是一個忠實的守衛者。

事實上也是如此。

莎洛姆有些警惕地看著它。

當那只貓變化的時候,絕不會像現在這般溫順。

……

舞臺上,工作人員正在收拾著上一幕的道具,同時下一幕正在緊張地準備著。

剩下的這段時間,就是留給觀眾們方便的。

“哼,功績?”奧佳鼻息中發出一聲冷哼,“誰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真相又是如何?”

莎洛姆微微一楞,但是即刻回覆了平靜。

似乎對於對方的出言不遜早就習慣。

又或者,正如同民間傳說的那樣,她們本身就跟國王是對立的。

而不論誰當國王,奧佳都會看不順眼。

“你說,如果當年去王宮勤王守戒的不是奧利維亞,而是你,”奧佳側過頭來,挑了挑眉。

莎洛姆心頭重重一跳,從對方的眼中讀出危險可怕的信息。

奧佳猶豫了一下,嘴角泛出詭異的笑容。

如同毒蛇一般。

“你說,會不會,今天在皓月城的月光王座之上的人……“

她後面的話,如同惡魔的低語,又像是蛇的毒牙,狠狠地咬到莎洛姆的心頭之上——

“就變成了你?”

莎洛姆的呼吸一窒,連同握著酒杯的手指也猛地一顫。

酒杯中的精釀葡萄酒激蕩起了水花,仿佛被攢動而起的浪潮,碰撞在杯壁上,然後向內倒旋而回。

這種話,也只有奧佳才能說得出口。

而且,莎洛姆知道,也只有在她的面前,這位偉大的劇作家,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對於奧佳來說,她這位大公,實際上並沒有任何威脅。

夕巖領自古以來,就跟聖貝塔領交好。

兩個領地多年前的大公就曾經立下血誓,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唇齒相依。

所以,夕巖領和聖貝塔領的公爵幾百年來一直都親如姐妹。

甚至於比親生姐妹還要親。

奧佳之所以這麽肆無忌憚,就是完全不把她當外人。

但是,莎洛姆知道,奧佳也並沒有把她當做親人。

從多年前開始,夕巖領就成為了聖貝塔領的附庸。

礦產、毛皮、燃料……

這些都是夕巖領所缺乏的。

然後聖貝塔領成為了她們最大的援助。

以至於她們本來應該平等的地位發生了傾斜。

奧佳。

她曾經的玩伴。

最親密的戰友。

現在變成了她利益上的主人。

而就在剛才,奧佳的話,更加明確了這一點。

換做任何一個大公,只怕都要因為她剛才所說的大逆不道的話而發生沖突。

但是她不行。

寒冬將至。

夕巖領的毛皮缺乏,她的領民們還等待著過冬。

莎洛姆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臉上擠出笑容。

“不,奧佳,我有自知之明,”她笑了起來,“我沒有奧利維亞王那樣的鐵腕,也沒有溫妮大公的智慧,更不像你這樣學識廣博。”

她低著頭,謙卑地看著對方,將右手的酒杯遞上。

“不過我有另外一個猜想。”

她笑了起來,“如果當時是你先進入王宮,擊敗瀆神者的話。我想,你會更加適合那個月光王座。”

奧佳轉過身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趴在奧佳肩膀上的黑貓向上拱了拱嘴,發出一聲甜膩的喵。

兩個人相視一笑。

酒杯輕輕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奧佳將其放到嘴邊,輕輕啜飲了一口。

“嗯……真甜。”她砸吧著嘴,然後將酒杯放到旁邊。

莎洛姆從酒杯中打量著她,嘴唇停留在杯邊。

葡萄酒沾染上她的嘴唇,湧入口腔。

甘醇,帶著微微的苦澀。

“不過,這種事情是不容許假設的。”奧佳背著身,靠著白色大理石陽臺。

莎洛姆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只能把握好未來。”

奧佳提醒到。

把握好未來?

莎洛姆眼神一凜。

……

“噢,對了,說到未來……”莎洛姆將口中的葡萄酒咽下,把目光轉向對方,“我想你也應該接到消息了吧?

伊特奈爾新的天選者誕生了,國王親衛和神官使團將他從冰霜要塞迎接回來。“

“哼。”奧佳輕蔑地哼了一聲。

她將黑貓從肩膀上抱下來,放在臂彎,輕輕地撫摸著它的皮毛。

“這種話,除了天選者三個字之外,其他的我一個字兒都不信。”奧佳皺起眉頭,目光淩厲,“那位高高在上的國王陛下,可從來不缺乏為她編寫劇本的人。

什麽來自冰霜要塞,從小在羅莎林德的照看下成長。

突然覺醒出了能力,被主神官所觀察到。

簡直是一派胡言。“

她對此嗤之以鼻,“國王陛下之所以把消息散播出去,昭告天下,無非是明擺著告訴我們,不要動任何念頭。

一旦所有人都知道了天選者的存在,他的一根毫毛都不能碰。

否則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她不耐煩地將黑貓拎起來,放到腳下。

那個小東西聽話地跑開了。

“奧利維亞能成為國王,不完全是因為她的武力,那個人的頭腦,根本不亞於任何一個大公。”

就是這時,莎洛姆捕捉到,在奧佳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不甘。

同時又帶著幾分遺憾。

就像她嫉妒奧佳一樣,奧佳也嫉妒著國王。

但是……她現在並不想深究這些。

至少她和奧佳的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天選者是真的?”莎洛姆抓住了關鍵。

這也是她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

底下的舞臺上,帷幕緩緩拉開。

一排整齊武裝的騎士從幕外走了進來。

地上擺滿了鮮血淋漓的道具。

這是第二幕,講述奧利維亞如何帶著她忠實的衛隊們擊敗了瀆神者,營救出神殿的主人的。

只是此刻莎洛姆已經無心觀看。

“我也有我自己的眼線。”奧佳輕笑一聲,“而且,就差那麽一點,我就抓住了他。”

“咦?”莎洛姆驚恐地轉過臉,帶著深深的敬畏看著她。

“對,就差那麽一點,如果不是維文的話。”

“維文?!”

如果說剛才奧佳的話就足夠讓她震驚的了,那麽聽到維文這個字的時候,她差點沒被嚇得將心臟吐出來。

“對,你沒聽錯,瀆神者的三大禁咒師之一,被譽為最強魔法師的維文。”

“她帶走了天選者?又或是——”

莎洛姆一陣口舌幹澀,艱難地說到,“殺了他?”

“不,據我所知,沒有。“奧佳搖搖頭,“冰霜要塞中發生了可怕的戰鬥,維文被擊敗了。”

“被擊敗?!”莎洛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但是她立刻又明白過來,“羅莎林德,雷霆騎士果然很強。”

“不,不是雷霆騎士,根據我得到的消息,是天選者擊敗了她。”

“什……麽?”莎洛姆完全無法想象。

奧佳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就像是我家靈月踩到了狗屎一樣。”

靈月是那只黑貓的名字。

“咳咳……”莎洛姆心中的震驚之情已經超過了她剛才的嘲諷,“但是,據我所知,除了歷史上有名的神諭者之外,歷任天選者,都不可能擁有……”

“強大的力量,對吧?”奧佳笑吟吟地看著她,“這件事情我會讓人查清楚的。但是,莎洛姆公爵,你要再這麽嚴肅和總是一驚一乍的,會老得更快的。

我看你臉上的皺紋都快炸出來了。”

“……”

莎洛姆收斂起笑容,眼中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憤怒。

奧佳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對此不以為意。

“既然是這樣,那麽你邀請我來的時候,在信中寫的【天選者已在掌控之中】……”莎洛姆疑惑地看著她,直到捕捉到奧佳眼底泛出的笑意。

“你確定新的天選者在掌握之中?”

“不,”奧佳搖搖頭,轉身向屋內走去,“現在沒有,以後會的。”

她坐到沙發上,將右腿搭上左腿,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一些。

“以後……”莎洛姆低頭思考著她的話。

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還能從神殿中把他偷回來?

但就是這時,她看到,從奧佳眼中射出來的詭異笑意,以及她的瞳孔中出現的人形——

在圓形看臺之上,貴族包廂之中,紅木大門被人用力推開。

從外面走進一個可怕的人來。

“神靈在上!”莎洛姆低呼出聲。

來人有著一頭銀色卷曲的長發,穿著黑色筆直的禮服,對著兩位大公深鞠一躬。

然後咧嘴笑了起來。

莎洛姆看到,在她的嘴巴張開之時,露出來的四顆尖利犬牙。

“跟吸血鬼做交易?!”

她幾乎不顧一切地咆哮著,驚詫莫名地看向奧佳。

“你簡直是瘋了!”

莎洛姆一邊搖著頭,一邊向外走去。

“莎洛姆。你忘記了嗎?”奧佳靠在沙發上,頭也不擡,冰冷地叫住了她——

“在多年以前,當我們成為伊特奈爾的大公血脈之時——

我們就已經瘋了!“

莎洛姆全身一震,顫抖著回過頭來。

在她的眼底泛出巨大的驚恐之色。

“為了偉大的國王陛下!”

下面舞臺上,奧利維亞將劍高舉頭頂。

而對面,蒙面刺客和瀆神者們混雜在一起,雙方陷入了最後的死戰。

“殺光她們!”

奧利維亞的聲音落下,四周的騎士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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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爾騎在馬上,用右手扶著額頭。

長長的頭發被風吹起,如同明亮的火焰。

她不敢去看羅賓,雙眼中充滿了懊悔。

而此時依然頭痛欲裂。

她的雙頰微紅,將如雪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明亮。

似乎昨天的酒勁還沒有散去。

真是該死。

如果不是喝醉了酒的話,她昨晚應該守護在羅賓大人身邊的。

作為一名神殿侍衛,肩負著重要的職責,應該寸步不離,忠於職守。

而不該被國王親衛們灌醉。

這位年輕的侍衛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當她從凱伊的口中得知昨天可怕的戰鬥之時,蓋爾整個人都嚇傻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

傳說中的天狼星維文,居然會踏足冰霜要塞。

要知道,那可是維文!

三大禁咒師之一的維文,擁有無限強大的魔法力量的維文!

光是這個名字,就足以讓人聞風喪膽。

而且,之後凱伊描述的結果,讓她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羅賓大人居然掄著雷霆之錘,以身犯險,同天狼星進行肉搏。

天吶!

羅賓大人一定是瘋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更令她崩潰的是,這個賽科瑞德的英雄,守望者凱伊居然沒有勸阻羅賓大人!

她一想到這裏,就一陣怒火中燒。

蓋爾憤怒地將目光投向凱伊。

絲毫不掩飾對這個賽科瑞德人的不滿。

凱伊的英雄形象在她的心中已經蕩然無存,甚至於被她打上了不稱職的烙印。

……

那位高大的金發侍從正騎在馬背上,與羅賓並駕齊驅。

凱伊洋洋得意地看著天空,嘴裏吹著口哨,對蓋爾的憤怒之情視而不見。

不,或許她壓根兒就沒有看過蓋爾。

她的身體慵懶而放松,似乎對現在的生活還頗為享受。

這讓蓋爾更加火冒三丈。

只不過礙於羅賓大人以及阿爾塞大人的面子,她才不好訓斥凱伊。

……

說起阿爾塞。

羅賓將目光瞥向右前方的那位泣風者。

陽光從天空傾瀉下來,在她的身上泛著光。

阿爾塞穿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兜帽一直籠罩著頭。

直到現在,羅賓還沒能真正看清對方的模樣。

唯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阿爾塞露在外面的肌膚——

跟這個世界上他所見到人都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紫羅蘭色的光滑肌膚,他從未見過。

阿爾塞的肌膚泛著詭異的美感。

在她的身上,同時具有極致的死亡和致命的神秘誘惑。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死神,羅賓絲毫不懷疑她就是阿爾塞的模樣。

包括她昨夜展現出來的驚人力量——

長箭劃破虛空,帶著綠色的長長拖尾,如同流星一般砸到維文的身上。

同時,空中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風聲嗚咽。

如同其名。

泣風者。

而且,出人意料的,這名傳說中的神殿守護者,話少得可憐。

這讓她整個人更增加了一種神秘色彩。

以及冷酷感。

準確來說,從早上到現在為止,羅賓只跟她說過一句話。

“巴菲·阿爾塞,願意為您效勞。”

如果算上她昨天晚上跟他說的——

【別走神。天選者!】

以及【我掩護你!】

那麽加起來一共是三句話。

這是他見過最沈默的人,比海洛伊絲更加沈默。

而她們的共同點就是——

全身散發著強大的壓迫感。

本來羅賓裝著滿肚子的疑問,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已經整理清楚,只差一個來自神殿有分量的人為他解答。

誰知道這個叫做巴菲·阿爾塞,被蓋爾和婕希她們稱為大阿爾塞的人,分量確實夠了,他也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她有多麽牛逼。

但是,這人不說話也是沒轍……

羅賓仰著頭,平靜地註視著前方。

他現在已經能很好地駕馭胯下的戰馬了。

這匹白色的獅鬃馬被姬瑪訓練得很溫順。

他有條不紊地跟著國王親衛的後面,眼角餘光打量著阿爾塞。

不得不說,神殿的聖法衛跟國王親衛們,相處得還挺好的。

比他想象中的勢如水火和劍拔弩張的情況融洽得多。

唯一讓他比較在意的,是昨天晚上維文被他擊敗之前所說的話——

【阿爾塞!你這個叛徒!】

羅賓的心頭重重一跳,胸中疑雲堆積。

維文為什麽那麽說?

是為了引發神殿的內部矛盾,讓他對阿爾塞的忠誠產生懷疑?

還是說,阿爾塞真的背叛了維文?

羅賓皺起眉頭。

背叛這個詞,就跟好人一樣,是需要對比才有價值的。

也就是說,至少維文跟阿爾塞要曾經同在一個陣營,做過同伴,才會有背叛一說。

羅賓的心頭重重一跳。

直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全身。

順著這個思路推導——

那麽阿爾塞是瀆神者。

至少曾經是。

所以維文才會那麽憤怒。

羅賓一顆心惴惴不安,側頭打量著泣風者。

對方若無其事地坐在馬上,身體筆直,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渾然未覺。

讓他更加奇怪的是——

明明昨天晚上,當維文喊出阿爾塞是背叛者的時候,婕希、姬瑪還有羅莎林德以及冰霜要塞中的士兵們都聽見了。

但是她們對此並沒有多少奇怪。

相反,平靜得太過異常。

讓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

但是羅賓又不好當著阿爾塞的面問這件事情。

這位神殿的守衛,傳奇弓手,從昨夜開始,就如影隨形地跟在他的身邊。

甚至於他晚上做夢的時候都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泣風者就坐在他的屋頂,冷冷地守著他。

他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既安心又害怕。

安心在於她是神殿的人,擁有強大的力量。

害怕在於,羅賓擔心維文說的背叛者,一個曾經可能是瀆神者的身份。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件事情本身就變得特別可怕。

如果阿爾塞曾經是瀆神者,那麽是什麽讓她選擇了背叛?

又是什麽讓她投身到另外一個極端的信仰?

在阿爾塞的身上,羅賓仿佛看到了維文的影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就像是彼此的鏡像。

前提是,維文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羅賓深吸一口氣,決定等阿爾塞不在身邊的時候找個機會問一下。

如果大家對維文喊出的那句背叛者不以為意的話,那麽阿爾塞曾經是瀆神者就極有可能是公開的秘密。

……

“哇哦!”

正是這時,後面響起了妹妹的驚呼,“你有六塊腹肌呢,蓋爾!”

“……”羅賓痛苦地扶住頭。

這個家夥真的一點都不安分。

因為不會騎馬,羅琳跟之前的他一樣,被放在了蓋爾的後面。

然後,出人意料的一致,黑長直的妹妹在抱著蓋爾腰的時候也被她的腹肌深深震撼,於是伸出了魔爪,向上摸了起來。

“哈哈哈哈……”蓋爾被她摸得一陣癢。

她的笑聲極具感染力,讓整個團隊都變得輕松起來。

羅賓註意到,哪怕是姬瑪這種刻薄臉,都浮現出了一絲忍俊不禁的溫暖笑容。

“羅賓大人。”蓋爾一邊駕馭著胯下的駿馬,一邊疑惑地看向羅賓,“您的妹妹,嗯……羅琳大人,她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蓋爾聽不懂中文。

羅賓張了張嘴,考慮要不要把剛才妹妹說的話翻譯給她。

但是,那句話讓他想起自己也幹過同樣的事情,就特別羞恥。

“哇哦!”

羅賓還沒來得及說話,妹妹又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她從後面貼住蓋爾的背,兩只手托起對方沈甸甸的胸部。

“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好多呢!”

“羅琳!”

空中傳來羅賓嚴肅的訓斥聲。

……

羅賓深吸一口氣,對著蓋爾擠出笑臉。

“你別怪她,她剛才誇你長得好看。“

羅琳這個家夥,從來都只會給他添亂。

“哎……是,是嗎?”蓋爾臉上一陣緋紅,難為情地哂笑起來,“啊哈哈……”

她回過頭來,看向羅賓。

“羅賓大人,請你也幫我轉告她,您的妹妹很美。”

“好,好的。”

羅賓向上翻起兩個大大的白眼。

真要被那個家夥知道,她還不得上天啊?

“但是,羅賓大人,”蓋爾疑惑地皺起眉頭,“羅琳大人剛才誇我之前,為什麽要特地捏我的胸部呢?”

“……”羅賓大汗淋漓,一時語塞。

“老哥!”

正是這時,羅琳輕聲地呼喚他。

羅賓皺起眉頭,不想理會她。

“老哥!”妹妹將手圈在嘴邊,興奮地喊著他。

這個妹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

他不得已轉過頭來。

對方沖著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羅琳笑到,“你記得獎賞我。”

“什麽鬼?”羅賓皺起眉頭,一臉的不耐煩。

“經過我的鑒定,”羅琳給他一個【我他媽做得真棒!】的給力眼神,一字一句說到,“胸、是、真、的!”

“……”

羅賓直接在風中淩亂。

……

於是,在羅琳興奮的目光中,她被放到了羅賓的後面。

“老哥,這可是你要求的哦。”她眨著眼睛,將頭貼到他的後背,享受般發出一聲嬌喘,“啊,這就是哥哥的味道。”

“我跟你說,抱著腰可以,手不要亂動。”羅賓皺眉說到。

“放心好了。骨科禁忌我還是知道的。”

“……”

如果不是擔心這個家夥再禍害別人,他還真不想把她放到後背來。

不過好在這個家夥還比較安分,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亂來。

正是這時,前面領路的婕希將馬蹄慢了下來,並行到羅賓的身邊。

她將目光輕輕掠過他後面的女孩,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您的妹妹還真是可愛。而且,同羅賓大人一樣,也有非常好看的黑色頭發和黑色眼眸。”

“謝謝。”羅賓微微點頭。

後面一句話卡在喉嚨裏沒有說。

如果你們能聽懂她在說什麽就不會認為這個家夥可愛了。

“對了,關於您的課程。”婕希提醒到。

“課程?”羅賓疑惑地看著她。

對方淺淺一笑,露出兩個甜美的酒窩。

“忘了跟您說了,根據我們昨天的商議,對您的身份和經歷進行了更改。”

“哦,對。”羅賓恍然大悟般,“我們之前說好的,得重新編造一份經歷。”

“對。”婕希點點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但是,您的妹妹……”

她欲言又止地看著後面的這個女孩。

羅賓立刻明白過來。

“羅琳的到來是個意外,這讓你們之前的工作都白費了,真是過意不去。”

“也不會。”婕希搖搖頭,“還保留了一部分。只不過……”

“什麽?”

“只不過之前把你的消息傳播給各領主,現在有些內容沒法改,所以之能盡量圓回來。”

“所以呢?”羅賓疑惑地看著她,“難道是,羅琳不能以我妹妹的名義跟我們去神殿了嗎?”

“有可能。”

“什麽叫有可能?”羅賓有些惱怒地看著她,“羅琳必須跟我在一起。”

婕希微微一楞,似乎被他堅決的態度嚇到。

“關於您妹妹的身份,我暫時沒法做決定,這件事情需要到神殿以後,由神使和國王陛下來共同決定。但是……”

婕希禮貌地微笑道,“我們保證,羅琳肯定會跟您在一起。您不必擔心這一點。”

“而且,她必須得是我的妹妹。”羅賓將語氣放緩,但是態度依舊堅決。

他的大腦在飛速思考著,有什麽是可以讓他和羅琳保持兄妹關系,不至於讓別人更改的東西。

“對了,你剛才說羅琳跟我長得很像是吧?”

婕希微微一楞。

但是她馬上反應過來,明白了羅賓的意圖。

“是的,羅賓大人。你和你的妹妹,都有著極為特殊的容貌,不管是誰看到,都不會懷疑你們來自於同一個母親。”

婕希微微一笑,“所以,其實您不必擔心,也不用說服我。我們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她必須得是您的妹妹,否則沒法解釋這樣相似而特殊的容貌。

我們要考慮的。“

婕希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推了推眼鏡。

“是她的語言,以及你們的習慣問題。”

羅賓心頭一松,總算明白過來之前婕希所說的課程是什麽意思了。

適應和記住新的經歷,這只是最為初級的手段。

想要騙過那些精明的大公們,告訴伊特奈爾的子民,他——

天選者羅賓和妹妹羅琳,都是土生土長的伊特奈爾人。

那他們就必須得學會伊特奈爾的語言,以及相應的習慣。

這確實需要一個過程。

一個課程。

“但是你們怎麽解釋我們的長相呢?”

“關於這一點,我想您不必擔心。”婕希微微一笑,將眼神瞟向前方的阿爾塞。

羅賓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是啊,連阿爾塞膚色這麽奇怪的人都存在。

他們這種亞洲人的扁平臉又算得了什麽呢?

“那麽,婕希,之後是由你來教我們嗎?”羅賓緊張地問到。

“不,不一定。”

婕希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我也很希望成為您的老師。您對我的肯定令我受寵若驚。

但是,我自忖能力有限。”

她嘆了一口氣,將目光看向天空。

仿佛看著眾人的未來。

“羅賓大人,關於你和你妹妹的老師,我想國王陛下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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