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半, 熄燈之後，寢室裏還在夜談。

錢子秋在猶豫要不要跟那個相親的男生試一試, 思倩和徐歡意見相左，圍繞著這個話題說了好久。

書柔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偶爾附和一兩句。

徐歡大概聽出她心不在焉，問了句：“書柔你怎麽啦？”

從下午那會兒起，她就覺得書柔有點不對勁。

“沒事。”

書柔剛說完，就看到被角邊手機亮起來。是徐歡發來的消息, 問她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書柔想了下：【如果有人要你賠償他，你賠什麽好？】

徐歡那邊很快回覆過來，一個問號。

大概是沒懂她的意思。

書柔咬了下唇, 又補充了幾句：【你做錯一件事，那個人讓你賠罪……應該怎麽賠比較好？】

收到消息的時候, 徐歡不假思索地打了“投其所好”四個字上去。還沒發送，忽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書柔可不像是這點小問題都猶豫不決的人。

再聯想到她下午那會兒臉上可疑的緋紅, 徐歡在黑暗裏瞇起眼睛，覺得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

【你男朋友？】

看到這幾個字, 書柔怔了兩秒。

這是怎麽猜到的……

她回了個“嗯”過去。

【嘿嘿嘿嘿嘿嘿……】徐歡的回覆瞬間變得猥瑣起來，發過來的消息也很重量級, 【把你自己送給他唄】

書柔：“……”

她覺得問徐歡就是個錯誤。

窗戶有點沒關嚴實，書柔伸手拉了一下，順勢坐起來，又把窗簾拉上。

她靠著床打字：【不正經】

徐歡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也索性打起精神, 準備好好給書柔科普一下：【切，你以為唐同學有多正經？】

書柔啞然。

以她的了解，他還真的不怎麽正經。

只不過，書柔總是在潛意識裏認為，他再怎麽欺負她，也不至於到那方面。

她把自己的想法發過去，那邊徐歡看了，笑出了一聲。

書柔側頭往對面看過去一眼，看見徐歡笑得直蹬腿，被子都被掀起來了。

這動靜不小，引起了其他兩人的註意，跟徐歡睡同一側的子秋問了句：“歡歡你幹嘛呢？”

徐歡嘿嘿地笑，答道：“我在做未成年情感教育。”

說她是未成年……

書柔無語了下子，低頭打字：【你笑什麽？】

【笑你太天真啦】徐歡一句話打過去，又正色下來【其實吧，爸爸是在擔心你段位不夠，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唐同學吃幹抹凈的！】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句：【以很快的速度！】

書柔：“……”

她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

心裏頓時有點點不服，她下意識地回覆：【不會的】

自己也不知道這股莫名其妙的信任從哪裏來。

【哎，你還是不懂男人】徐歡不以為意，【不過這話說早了，你們還沒在一起幾天呢，可能親都沒親吧？】

書柔忍不住開始心虛，沒回覆。

徐歡停頓了下，消息又過來，是對前一句的補充：【等你們親了就知道了】

徐歡的話，讓書柔下意識地想起跟唐以衡接吻的時候。

她整個人被一種純男性的氣息包裹，完全不容抗拒。

空氣跟嘴唇都被掠奪，眼睛偶然間睜開的時候，就看到唐以衡眸色深沈而陌生，咬著她嘴唇說話的時候，嗓音低啞得不行——

而且，隨著那個吻的加深，書柔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眸光裏愈來愈明顯的，充滿掠奪和侵/占的欲/望。

光看一眼，耳朵就像被燒了一樣發燙，只得急急閉上眼。

……

書柔不敢再往下想，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晌，最後發了個沒什麽意義的：【是嗎】過去。

【當然啦，男人多多少少都會想的。】徐歡說，【尤其是唐同學，雖然看起來很禁欲，但是肯定很行吧！】

說不上什麽原因，但他舉手投足間，就是有種讓女生尖叫的、荷爾蒙爆棚的味道。

書柔：“……”

托徐歡整天往她面前塞各式小說的福，她完全能理解這個“很行”是什麽意思。

一旦理解，就覺得自己跟徐歡的整場聊天都不忍直視。

【不過柔柔啊，你還是要保護好自己喲。】徐歡忽然正經起來，【起碼不要太快吧】

書柔讀懂了她的意思，笑了下：【放心啦】

【嘿嘿，其實我是放心你的】徐歡頓了頓，【不過我比較同情唐同學】

書柔楞了一下：【同情什麽？】

徐歡發了一連串的笑過來：【同情他只能看不能吃，不知道要等多久哈哈哈哈哈哈】

書柔：“……”

徐歡的話，永遠不能從字面意思上理解。

書柔盯著那個“吃”字半晌，默然地按滅了手機。

果然，在晚上找徐歡聊天，就是個錯誤。

兩個人又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徐歡說困了，書柔便讓她睡覺。

自己也關了手機躺下來，不過，卻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也沒有在刻意地想某件事情，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思緒已經被“唐以衡”這三個字占滿。

他明天……就要回來了啊。

耳畔還回響著他問的那句“你要用什麽賠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徐歡聊過的緣故，書柔現在怎麽想都會往不正經的地方去。

沒想一會兒，臉上就微微發燙起來。

胸中有種莫名的情緒脹滿，惹得人有點微微煩躁，對於明天，卻又期待忐忑得不行。書柔翻了個身，仰面朝著天花板，輕輕吐出一口氣。

窗簾還是漏了一隙的月光進來，清清冷冷地在白色天花板上斜過一道。

不知道熬到幾點鐘，書柔才睡著。

睡得也不是很沈，半夢半醒的-

熬夜到太晚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書柔連眼睛也睜不開。

她掀開被子，勉強下了床去洗漱。用冷水拍了好幾次臉，才打起一點精神來。

徐歡一邊擰毛巾，一邊詫異地盯著書柔看：“你昨晚沒睡？還是做了什麽跟顏色有關的夢？”

“……”

書柔完全沒有跟她開玩笑的精力，只輕輕朝她擺了下手，示意她別鬧。

徐歡拍了下她的肩：“可憐的孩子。”

書柔把浸足了冷水的毛巾擰幹，輕輕擦完臉之後進了寢室。

擦完水乳之後，書柔左右看了下鏡子前的自己，皮膚狀態倒還好，只是眼下有一點點淡淡的青黑。

顯得不是很有精神。

思索了兩秒，書柔給自己化了個簡單的淡妝。

眼下抹了點遮瑕，順著眉型描了一下眉，臨出門前，又薄薄地塗了一點口紅抿開。

很溫柔的覆古紅色，帶一點點藍調。

整個人嬌俏溫柔到不行。

她平時很少化妝，這麽簡單的幾筆一勾勒，帶來的效果幾乎可以用驚艷來形容。

一路上，徐歡都忍不住看她：“媽媽呀……我想get一個同款妝容。”

書柔好笑地推開她的臉：“下次給你也化一個。”

“算了，”徐歡搖頭，“我缺的是同款妝容嗎？我缺的是這張臉。”

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誇張。

雖然平時書柔素顏朝天也很是漂亮，但這樣稍稍一化妝，就有種完全不一樣的好看。

簡直有點要勾人犯罪的味道。

“不過，你今天幹嘛化妝呀？”徐歡問。

以前書柔也不是沒熬過夜。上個期末交圖趕上學生節那會兒，她忙的昏天黑地，也沒見她化過妝。

書柔抿了抿唇，還沒開口說話，徐歡就鬼精鬼精地猜出了答案：“你家唐同學要回來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跟別人談論起他，書柔總是有點點不好意思。她笑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呀？”

“大家都知道呀，他的行蹤每天都有女生打聽的。”徐歡挽著書柔的手，“要不要我把你拉近’桐大交友群’，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女生們八卦的能力？”

書柔：“……不用了。”

依稀記得，這個群的主營業務是男女生聯誼。當然，八卦也必不可少。

“那你要去接他嗎？”徐歡又問。

書柔搖搖頭：“去不了。”

早上十點鐘，她們不巧有課。

唐以衡大概看過她的課表，也知道那時候她抽不開身，就跟她約了下課之後見。

地點倒是沒定。

直到上午的課結束，唐以衡那邊還是沒有消息過來。

旁邊同學陸陸續續地走了，徐歡臨走前問了句：“唐同學在哪兒？”

書柔搖搖頭：“我問一下。”

她低頭打開手機，目光在唐以衡發過來的“下課後見”四個字上停頓半秒，發了個消息過去：【我下課了，到哪裏找你呢？】

發完消息，書柔把手機倒扣在桌面。

教室裏的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兩三個，邊閑聊，邊收拾東西。

書柔簡單地整理過桌子，拿起手機看了眼，唐以衡還是沒有回覆。於是把手機按滅，放進包裏。

會不會是航班晚點之類的……

這樣想著，書柔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今天天氣不冷也不熱，溫度恰恰宜人。

接近正午，天光穿過稍高的樹葉，斜斜地灑過來。教室門口那一塊空地上，有很漂亮的，亮而斑駁的光斑。

出教室的門沒走幾步，書柔就察覺頭頂光線一暗。好像是有什麽人走過來，遮住了來自走廊外的天光。

她下意識地想往邊上走一步避過，誰知道，對方卻也邁了一步過來，堪堪堵住她的去路。

在那一瞬間，書柔的心不可抑制地怦怦跳起來。

她下意識地蜷了一下手指，慢慢擡起視線，還沒來得及看清前面的人的長相，手就被輕輕牽起。

唐以衡將她往前拉了一點，手指順勢扣入她指間，聲線含著笑意，低低地說，“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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