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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故友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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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禮清了清嗓子,喉嚨有些幹澀,昨晚喝酒還是有些過量了,還好桑格利亞沒有什麽度數,所以沒有任何宿醉的癥狀。

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將裏面的茶包拿出來,放在了托盤上,仰頭就把杯子裏的濃茶一口氣喝了下去。二十年過去了,他還是不習慣西方世界裏的茶包,終究還是想念看著茶葉在開水裏舒展開來的模樣,不過,在特別時期,聊勝於無。

放下茶杯,藍禮就快步離開了酒店房間,今天可是有重要任務在身他要進行密閉體驗,長達八個小時的切身實踐,不僅是體力的考驗,更是精神的折磨,他需要集中全部註意力才行。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藍禮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一樓的酒店大堂裏並不喧鬧,前臺有一組客人正在登記入住,旁邊的等候區有一名背包客正在電腦前查閱著什麽,還有一個人背對著門口坐在沙發上報紙;明亮的陽光暢通無阻地投射進來,整個大堂寬敞透亮,讓人神清氣爽,寧靜之中帶著勃勃生機。以如此方式來開啟全新的一天,著實再好不過了。

這間加泰羅尼亞奎爾公園酒店位於稍顯偏遠的格拉西亞區,距離大名鼎鼎的奎爾公園只有六百米,但前往市中心就需要借助一下交通工具了,約莫十五分鐘的距離。“活埋”劇組預算有限,預定了這間三星級酒店已經超出藍禮的期待了,他都已經做好住在青年旅舍的心理準備;更何況,比起老城區的喧鬧來說,這裏的安靜對於藍禮準備角色也是好事。

藍禮朝著大堂經理點頭示意了一下,快步朝著門口走了出去,“霍爾先生,霍爾先生。”大堂經理喊住了藍禮的腳步,“你有訪客。”

藍禮的眉頭微蹙了起來,訪客?他有什麽訪客?他現在就是一個無名小卒,這次過來巴塞羅那也沒有引起任何註意,怎麽可能有訪客?難道是劇組成員?羅德裏格沒有說今天上午要過來呀。

擡起頭,下意識地在大堂裏掃視了一圈,視線猛然停住,鎖定了那個正在看報紙的背影身上。

結實的肩膀略顯瘦弱,海軍藍的西裝一絲不茍地勾勒出那淩厲的線條;隱約可以窺見下巴曲線的硬朗和堅毅,微微緊繃的古銅色皮膚可以窺見筆挺坐姿的規矩和拘謹;一頭黑色的短發整齊而伏貼,透露著清冷而凜冽,仿佛就連灑落而下的陽光都不由在三尺之外駐足。

這個背影,他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呢?

藍禮低下頭來,垂下的眼簾遮掩了內心的情緒,只有剎那間的笑意在光影之間探出梢頭,猶如春/光/乍洩,嘴角的弧線輕輕揚起,隨後收斂了下來,宛若輕輕的漣漪,“你最好是在報紙,如果你不打算跟上來,我現在就要叫出租車了。”

那醇厚的嗓音在明媚的陽光之下拉動了大提琴的弦音,說完之後,藍禮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轉身邁開了步伐。

大堂經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是什麽情況?”

然後坐在沙發上報紙的那個身影就站立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將報紙折疊好,轉過身,對著藍禮漸行漸遠的背影揚聲說道,“即使不打算給老夥計一個熱情的擁抱,至少,你可以給我一點收拾的時間。”

“你知道我不喜歡裝腔作勢。”藍禮的聲音遠遠傳來,腳步依舊沒有停頓,然後他轉過身,嘴角的笑容剎那間綻放,“尤其不喜歡有人比我裝得更加出色。”

站在路邊,左右看了看,藍禮擡起手,道路遠端的一輛出租車正在朝著反方向行駛,然後就停靠了下來,等待著旁邊的車子過去,準備掉頭。

“我以為你會待在青年旅舍,沒有想到居然選擇了一家酒店。這樣不上不下的住所,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你的風格。”男人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但左手依舊放在口袋裏,絲毫不顯狼狽,神態之間自有一番怡然自得的熟稔和親切。

藍禮眉尾輕輕一揚,毫不示弱地嘲諷了回去,“我以為你拒絕出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酒店,如果被夏洛特知道,至少可以嘲笑你一年。”

男人目光微微一閃,晃過一絲笑意,然後還擊到,“她顯然也不會錯過你,尤其是得知你現在的工作之後。”

“我不介意在她面前表演一次哈姆雷特,你應該不會忘記,她每一次看’哈姆雷特’都會全身痙攣,落荒而逃。尤其受不了那句’生存還是死亡’,我一定會給她來一次莎士比亞式的表演。”藍禮坦然的話語說出口之後,兩個人都不由笑出了聲,顯然是想起了共同的記憶。

出租車司機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有些猶豫。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身高幾乎持平,那修長的雙腿、紳士的氣質似乎有些相似,卻又各有千秋,一個身著西裝,俊挺而淩厲,生冷強硬的氣勢具有強大的壓迫感;一個身著t恤牛仔褲,隨性而優雅,陽光之中帶著一絲慵懶,並肩而立的畫面讓人向往,卻又讓人膽怯。

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隨便搭乘出租車的類型。

馬修-鄧洛普(matthe-dunlop)走上前打開了車門,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藍禮也沒有拒絕,彎腰坐上了車,將早就寫好了的地址報給了司機,一幅完全習以為常的模樣。

馬修站在車門旁,停頓了片刻,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仿佛從來都不曾改變過,也不會改變。輕笑地搖了搖頭,他緊接著也坐上了車,出租車幾乎沒有停頓,隨即就揚長而去。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出現嗎?”馬修看著一臉淡定的藍禮,似乎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而感到意外。

兩個人已經有超過一年時間沒有聯系了所謂的沒有聯系,就是沒有任何消息的往來,他知道藍禮在紐約,但卻始終不知道藍禮住在哪個區域。藍禮前往紐約之後,就仿佛石沈大海一般,徹底銷聲匿跡。

馬修認真地在藍禮的臉龐上搜尋著,卻依舊沒有找到任何驚訝,“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你在這裏的嗎?”

藍禮轉過頭,認認真真打量眼前的老友。

英挺的眉毛猶如陡峭的北冰洋海岸線,挺拔的鼻梁刀砍斧鑿地將深邃的五官分割成為兩半,淡淡的唇色抿出了一抹冬季初陽的淡漠。伏貼的頭發、扣緊的襯衫、精致的袖口、筆挺的褲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疏離而端正的禁/欲/氣質,讓人在五步之外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所有一切都是記憶之中的模樣。一年的時光,幾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和此前十五年的時光相比較的話。

鄧洛普家和霍爾家頗為相似,一樣都是落魄貴族,卻始終保持著貴族的驕傲和矜持,他的父親是律師,母親是法官,家裏排行第三,上面有兩個姐姐夏洛特-鄧洛普(charlotte-dunlop)就是他的姐姐之一。

藍禮有些記不清楚故事的開端了,他只記得,他們是在小學時認識的。對於重生一次的藍禮來說,小學生都是一群小屁孩,自然沒有結交朋友的打算;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個人就成為了朋友,可以說,馬修是他重生之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在那之後,他們就一直是同學,伊頓公學、劍橋大學,直到現在。

“伊迪絲。”藍禮那雙深褐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狐貍的狡黠,開口說道。

伊迪絲是唯一的解釋,她的工作和好萊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最近“克裏奧帕特拉”躋身公告牌的新聞,不大不小,但有心的話還是可以留意到;伊迪絲只要去工會打聽一下,“活埋”的信息都是公開的,不難猜測到答案。馬修是律師,對細節有著近乎瘋狂的偏執,只要給他一點蛛絲馬跡,聯想到事實並不是難事。

馬修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顯然藍禮第一次就猜中了答案,這著實太掃興了。為了探聽出藍禮現在的位置,他著實花費了一番力氣,最後打電話給羅德裏格,兜了一大圈子,原本打算給藍禮驚喜,沒有想到,一下就被戳破了。

小時候是如此,現在依舊是如此,時光似乎沒有改變太多東西。

“我們現在的目的地是哪兒?現在就去酒吧或者/妓/院的話,時間似乎有些早。”馬修很快就恢覆了常態,打量著街道兩側快速後退的景色,顯然不是市中心的方向。

藍禮眼睛都沒擡,輕描淡寫地吐槽了回去,“那是亞瑟的愛好,不是我的,顯然你的腦子已經被法律條文弄壞了。”

“呼,看來好萊塢還沒有毒害到你的血液。”那心有餘悸的模樣,狠狠地給了藍禮一擊倫敦的貴族們對好萊塢向來是不屑一顧的,馬修的這句話惹得藍禮哧哧地笑了起來,“這次過來,打算回去倫敦嗎?”

“不了。”藍禮搖了搖頭,“你回去之後,代我向夏洛特問個好。”夏洛特在鄧洛普家也是一個異數,總是認為貴族制度腐朽不堪,應該一口氣全部廢除。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在貴族之間可沒有任何市場,卻讓夏洛特和霍爾家的兩個叛逆者成為了不錯的朋友夏洛特和伊迪絲也是好朋友。

對於如此答案,馬修並不意外,點點頭表示了解,隨後就轉移了話題,“所以,我們現在到底去哪兒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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