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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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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宇文溫的傷勢基本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身上還是留下了些許淡淡的疤痕,尤其是胸前那個箭傷,如同一個點留在胸膛上。

“還好不是七個點,然後排成北鬥星的模樣,那我就成了宇文次郎,可以唱‘一碗蝦’了。”

宇文溫自嘲的說道,他輕輕撫摸著身上傷疤,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這些在戰鬥中的創傷已經愈合大半,除非極端情況,不大可能迸裂。

馬車停下,宇文溫將衣袍整好後走下馬車,面前一片郁郁蔥蔥,正是鄴城南郊偏西的野馬崗。

野馬崗東端,一片招魂幡之中,又新添了許多新墳,這是上月初在洺州州治易陽北郊,抵禦隋軍襲擊時戰歿者的最後歸宿。

張魚和其他護衛們扛著祭祀品,行走在墳塋之間,周法明、田益龍也帶著隨從準備了東西,來祭拜陣亡的同伴們,這些戰歿者無論是誰家的隨從、護衛,都再也回不去了。

跟著郎主來北方名城鄴長見識,回來後可以大吹特吹一番,什麽天子儀仗、什麽番邦胡女、什麽西域奇珍,一切都隨風消散,化作一抔黃土。

沒人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就像平日裏在家中安座,被忽然斷裂的房梁砸個正著,誰也想不到在己方國境巡游的天子儀仗,竟然會被敵軍突襲。

戰歿者的遺骸不可能運回千裏之外的山南,只能是在鄴城外安葬,墓碑刻上名諱籍貫、生卒年月,宇文溫花錢雇了周圍村落之人,每年來打理一下這些墳塋。

撫恤的具體‘額度’有了清單,不過得由山南道大行臺那邊負責支出發放,畢竟還是屬於朝廷管轄,鄴城這邊不可能千裏迢迢送撫恤錢帛到山南。

升起火堆,請來的道士開始念念有詞做法,看著一張張紙錢化作灰燼,宇文溫只嘆生死不過一線間。

“使君,傷勢如何了?”

周法明問道,他自己的傷沒多少,大多是淤血,右臂扭傷也無大礙,休養調息就行,可宇文溫卻是身受十餘創,那可嚴重得多。

“無妨,打仗嘛你砍我我砍你的,哪能不挨刀,倒是田襄威可得說道說道,那擋下一箭的神奇護身符是何處求來的?本公可得讓虎林軍將士都去求一個來。”

田益龍笑著搖搖頭:“也不知拙荊去哪裏求來的,哪裏有那麽神奇,無非是碰巧罷了。”

他和周法明都因為護駕有功,得授四命的襄威將軍,加給事中銜,當然都是同時雙授的文武散階,沒有實職,只是表示本人有了官階,和平民百姓不同。

是否有具體的實職任用,自然是所屬的山南道大行臺安排,朝廷也懶得管這麽細。

“那也很難說,本公就差點被一箭穿心,西陽城擴建的同時還得建個廟宇,那位高人能弄出如此神奇的護身符,請來當主持想必香火大旺啊!”

“使君不是不信這些的麽?”周法明有些奇怪,宇文溫不信道不信佛,平日裏的言論也略有嘲諷之意,他還以為對方不會允許西陽城裏有道觀、佛寺。

“閑來無事燒燒香,也算有個去處嘛,燒香的百姓多了,制香的工匠也有了生意不是?”宇文溫三句話不離‘生意’。

他不信佛、道但也不會攔著百姓去信,畢竟人的心靈要有寄托,先前尉遲熾繁難產,事後宇文溫也去寺廟裏燒香‘感謝’了。

為自家祈求平安、祛除災禍,或者為產婦祈禱母子平安,又或者求老天保佑自己發財,這是百姓們很正常的想法,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又有各種人生不幸、看破紅塵的男女,也得有個出家的去處,要不然時不時來個投水自盡,或者掛在樹下搖來搖去的,嚇壞小朋友就不好了。

光有和尚廟還不行,道觀也不能少,這樣才能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需求”,至於是否讓佛寺和道觀收容被遺棄的孤兒,還在考慮之中。

宗教禁止不了,但也不放任自流,相應的管理得跟上,正經的宗教活動可以,那種邪門的就不行,例如讓女施主獨處一室以便‘做法’送子的混蛋,宇文溫肯定要見一個就砍一個.

以信徒捐獻為名侵占良田更是嚴令禁止的行為,絕不容許寺廟和道觀成為威脅稅收的隱患。

待得道士做法完畢,眾人打道回府,車隊剛要啟程,卻見官道上數騎疾馳而過,看著這幾人匆忙的背影,宇文溫若有所思:‘莫非是南方又有新消息了?’

合州、吳州總管府的驛使日行三百裏,將南方的緊急軍情帶到鄴城,隨後攪起軒然大波。

周正統三年,陳至德元年,九月三十日,陳帝陳叔寶於建康城南郊築壇拜將,將《討周檄文》詔告天下,陳軍精銳十餘萬誓師北伐。

長江下游北岸周國烽燧上的哨兵,只見江面之上帆影遮天,陳國傾盡全力集結大軍渡江北攻。

陳軍進攻的方向,是周國的合州、吳州總管府,這兩處地域在四年多以前還是陳國國土,如今陳國打出的旗號就是“收覆故土”。

陳國自立國以來,國防形勢就很不妙,自南朝宋、齊、梁以來掌握著的荊襄之地盡失,長江中游防線出現巨大漏洞,原本還有江北淮南可以作為藩屏,可都在四年前悉數丟光。

長江以北皆是敵境,最上游的益州地區也非國土,只要隋、周之間決出勝負,休養幾年後就可以發動大軍順流而下,一如當年晉國滅吳。

長江天塹一旦失守,南朝的氣數就到頭了,所以陳國的‘垂死掙紮’也在預料之中。

九月初,隋國對周國大舉進攻,現在陳國終於按耐不住要動手,讓周國關註的是:雖然沒有確切消息,隋、陳兩國是不是已經結盟了?

“肯定結盟了!”

宇文溫在房間裏來回走動著,在座的有周法明、田益龍還有鄭通,他們如今正在商討的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若是結盟,總不能不吭聲吧?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

這是周法明的看法,但也不是很肯定,當年周國數次攻打齊國,和陳國約定一起“瓜分”齊國,結果六年前齊國滅亡,陳國被周國耍了一次,

齊國滅亡時陳國好容易撈到的州郡,沒多久被周國打得全都吐出來,所以此次陳國未必會再上一次當,和隋國來“瓜分”周國。

“隋、陳結盟不結盟,合州戰亂已成事實,朝廷和山南之間的道路日漸難行,使君要早做決斷!”

鄭通所說,正是宇文溫擔心的,他得知陳軍大舉北犯之後,最關心的就是合州總管府地界情況如何,結果那邊亂成一團,情況不妙了。

合州總管府是山南和鄴城朝廷連接的樞紐,今年年初好容易打通,也真是如此他才能大搖大擺的來鄴城,萬一斷了,那他哪裏還回得去。

“可是官軍和陳軍在合州已經打起來了,我等就算現在立刻啟程,到了合州也不知情況如何,一旦戰況膠著,兵荒馬亂的哪裏過得去。”田益龍在糾結著。

“怎麽辦?諸位可敢和我一起冒險?扮做客商,穿越戰區。”

“使君,不說我等願意與否,朝廷會放使君走麽?”

周法明說的問題直指要害,宇文溫的身份不一般,要是貿然穿越戰亂的合州總管府,朝廷出於慎重考慮極有可能不會放人。

對於丞相尉遲迥來說,萬一此時放人,然後宇文溫在合州地界失蹤,有借刀殺人之嫌,而小皇帝如今對宇文溫頗為看重,也未必願意他去冒險。

如此一來,繼續在鄴城待下去是最好的選擇,也許陳軍攻打合州、吳州兩處總管府戰況不利,過了幾個月後撤兵,待得江北安全了,再讓宇文溫回去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可能,我不會在鄴城坐以待斃!”宇文溫情緒激動起來,用的自稱直接是“我”也不管那麽多,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戰事恐怕沒那麽容易結束。

隋軍的大舉進犯,看來是決心已下,要把山南咬下一塊肉來,而陳軍的動作,與其說是趁火打劫,更不如說是蓄謀已久。

宇文溫覺得隋、陳之間肯定有勾結,之所以沒有公布什麽盟約之類消息,一定是在隱藏著什麽!

兩國具體目的是什麽,他當然不知道,基於“做賊心虛”的出發點,倒是有了想法,“猜出”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便宜岳父楊堅,成日裏想殺進巴州西陽城,解救其女兒楊麗華;陳國郢州被他襲擾得苦不堪言,也有需求要攻打巴州治標治本,這麽一來,雙方很容易‘茍且’!

宇文溫去鄴城的事情,沒有什麽隱瞞,隋、陳兩國的細作,若是用點心都會知道,作為巴州刺史、虎林軍主帥,宇文溫如今卻在鄴城,巴州的軍隊正好是處於群龍無首狀態。

光是這樣倒沒什麽,關鍵是基於“拯救大隋公主楊麗華”的劇本需求,宇文溫認為便宜岳父楊堅此次搞不好所圖甚大。

要把巴州隔絕開來,避免楊麗華被人帶著逃到別處,那麽東面切斷合州是其一,西面再攻破山南荊襄,巴州就成了甕中之鱉。

公私兩便,隋國和陳國合作,齊心協力拿下山南州郡,也許梁國和黃州總管府的江北州郡歸了陳國,剩下的荊州、安州總管府歸隋,此為公。

攻下巴州後,楊麗華‘回’到父母身邊,然後宇文溫的家眷被罰沒為奴,兒子被閹了送入宮做宦官,要是尉遲熾繁淪落到妓院接客這種地步,無論是羞辱宇文溫還是羞辱尉遲迥,楊堅都能惡狠狠的出口氣,此為私。

一想到某種不堪入目的可能場景,宇文溫就覺得心急火燎,無論自己所想是不是受迫害妄想,趕回巴州是當務之急,他的家人和軍隊都在那裏,是重中之重。

“我一定要回去!朝廷放人不放人都要走!合州走不通,那就從北麓入大別山南下!”

“使君,大別山北麓往南的正經官道在隋國豫州總管府治下,只有東北麓是我國合州地界,但是...但是那道路崎嶇難行...”田益龍眉頭緊鎖。“那一帶的山蠻,對外人敵意很深,很難溝通的!”

“事在人為,先往合州去,若真是道路斷絕,那就從東北麓入大別山,穿越山蠻地盤入山南黃州總管府地界,和山蠻交涉的任務,就由田襄威負責,這麽定下來,大家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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