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在翰林苑寢宮不眠不休的守了蕭奕整整一夜。

昏睡了一夜之後，第二天晌午蕭奕終於醒了過來。

看招搖仍舊瞪大眼睛坐在床榻邊望著自己，蕭奕的心中泛過一陣難以言說的溫暖。

和煦的陽光打在她臉上，如果這個畫面能夠在他的生命中靜止該有多好。

他真是愛極了此刻的這種感覺，內心的滿足感毫無節制的泛濫，一切就好像兩年前那樣，她依舊是深愛著自己的女人。

“覺得好些了沒有？”招搖輕聲問道。

蕭奕卻所答非所問，“我真的好喜歡現在這個畫面，有你這樣守著我，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過，你仍舊是屬於我的。”

招搖不想在蕭奕剛醒過來就說一些刺激他的話，她起身轉而走到圓桌前倒了一杯水再次走過來。

“我扶你起來喝點水吧。”

招搖在蕭奕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今日醒來，渾身的骨頭就像散了架子一般，只是坐起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讓蕭奕疼得大汗淋漓。

招搖看著面色蒼白額頭上沁滿汗水的蕭奕，十分擔憂。

“還好嗎？”

“疼。”

招搖清楚，她的整個後背幾乎已無完好之處，想必此刻醒來一定是痛得死去活來，“那怎麽辦？”

“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一個男人難道連這點痛楚還受不住嗎？”蕭奕的臉上映著蒼白的笑意。

招搖將白玉杯子遞到蕭奕面前，將杯沿靠在他的嘴唇，“因為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讓自己傷成這樣，不值得。”

蕭奕哼笑一聲，“值不值得我說了算，若真讓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了傷，那才真的比傷在我身上讓我更覺得痛苦呢。”

招搖目光一轉，“對了，昨日要殺我們的究竟是什麽人？”

“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派人連夜審訊那些被抓住的刺客了。”蕭奕答道。

招搖繼續道：“今日清晨，確實有一位大人想要見你，說是已經查出到底是誰派來的刺客，我見你還昏睡著，也不方便問他，便遣他先離開了。”

蕭奕眉頭緊蹙，“想必應該是有了結果，招搖，你傳我的旨意，叫天牢管事的林大人馬上過來見我。”

招搖點頭，“好。”

……

在天牢管事林大人來之前，招搖先餵蕭奕吃了一些紅棗小米粥，等林大人入宮覲見的時候，蕭奕已經吃完了。

天牢管事林培源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望著一臉蒼白斜靠在床榻旁的蕭奕，“駙馬爺的傷勢好些了沒有？”

“已經沒事了，只是還需要一些時日方能痊愈，聽聞你清晨的時候已經來過了，說吧，你都從那些刺客的口中撬出了什麽？”蕭奕的聲音雖然有些微弱，可投遞過去的眼神卻比冰刃還要淩厲。

那林培源望了一眼站在蕭奕身邊的招搖，看似欲言又止。

蕭奕嘴角一斜，“無妨，招搖是與我最親近的人，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林培源點點頭，“微臣連夜審訊了昨日被在鳳鸞宮抓住的那幾個刺客，這些家夥的嘴硬得很，直到後半夜，有兩個刺客終於耐不住酷刑招了，他們是赫連桓楓派來刺殺駙馬爺和招搖姑娘的……”

倒是招搖頭腦一昏不禁向後退了一步，怪不得那個林大人語氣有些揶揄。

只不過，招搖不相信赫連桓楓會做這樣的事。

招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站住，她面色冰冷的瞪著林培源。

“不可能，桓楓絕不會這樣做的，一定是你查錯了。”

“微臣絕對不會查錯，其中的兩個刺客都不約而同的說出了赫連桓楓的名字，那麽此事定是赫連桓楓意欲謀害駙馬爺和招搖姑娘，只怕赫連桓楓是記恨著駙馬爺的奪妻之恨，所以派了殺手找機會潛入北棠國的皇宮意圖刺殺，險些釀成大禍。”林培源答道。

蕭奕的眼中也透著一股難以置信，“沒想到赫連桓楓竟如此毒辣，派了殺手來取你我的性命。”

招搖眼中有悲慟在緩緩流動，任憑蕭奕問話，她卻也不答。

蕭奕冰凍般寒冷的眼神再次投射向跪在地上的林培源，“你退下吧，這件事先不要和旁人提起，知道嗎？”

“是，微臣告退。”

蕭奕一擺手，“去吧。”

寢宮裏又只剩下招搖與蕭奕兩個人，整座寢宮裏一點聲音都沒有，蕭奕望著滿眼失落深深陷入痛苦中的招搖，輕聲喚道：“招搖。”

招搖嗯了一聲。

“我也沒有想到昨日的刺客竟是赫連桓楓派來的。”蕭奕的聲音低沈。

招搖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了蕭奕，“不可能是桓楓，他答應過我的事絕不會食言。”

蕭奕突然冷笑一聲，“你當真以為赫連桓楓是真心放你我離開，只怕他心中早就對你和我恨之入骨，所以他得不到的，他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

招搖一雙瞪大的眸子裏已有些微紅了，“夠了。”

蕭奕狠狠的瞪著招搖，“任憑你覺得是那些刺客在說謊話騙人也好，但真實的答案就是赫連桓楓要殺你。”

他頓了頓，耗盡所有力氣大聲對招搖說道：“他連同你也要一塊兒殺了，他要你從這世上消失。”

招搖點了點頭，眼中淚光閃閃，“我知道。”

“不覺得失望難過嗎？”蕭奕又說了一句。

招搖咬緊嘴唇，“我那樣對他，他恨我也是應該的。”

“他這樣待你，難道你心中還舍不得這個早已對你無情無義的男人了嗎？”

招搖擡頭緊盯著蕭奕的眼睛，“是我給了他天底下最大的難堪，我不求他能原諒我，我只希望他能好好守著赫連國。”

招搖不知，她便是赫連桓楓想要守護的一切，若沒有她，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虛幻飄渺的，他已沒有勇氣再面對一切。

“招搖，忘了他吧，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赫連桓楓了，他對你只剩下刻骨的仇恨了。”蕭奕輕嘆道。

招搖嘴角的笑淒冷而淡漠，“那你呢，你又是否認得你面前的這個招搖，你知道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多少事情嗎？”

蕭奕立即接道：“我只知道這兩年來我對你的感情絲毫未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且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即使我知道現在你心裏有了別的男人，我也願意就這樣陪在你身邊。”

招搖輕笑一聲，“蕭奕，你真的覺得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為我好嗎？”

蕭奕皺眉。

招搖繼續道：“我們明明可以相安無事好好過各自的生活，你卻非要苦苦糾纏，你明知道我和你已經無法回到過去卻還是要逼我和你走，雖然你沒有打我罵我甚至是要殺我，可難道你做這些就不算是傷害我嗎？”

蕭奕猛然大笑起來，笑得震天動地。

然後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光滑的額頭上瞬間便掛滿汗珠，臉色毫無血色，好像一張白紙般一觸就破。

“你已經有了北棠馨兒，為何就是不肯放過我呢，你現在這樣只會將我們那些美好的記憶一點點毀掉，你越是想將我強留在你身邊，我就越想要拼命逃開，我對你的愛已經用盡了，過去不管是快樂還是痛苦的記憶都讓它過去吧，人應該活在當下珍惜現在……我做夢也沒想到那個如豺狼虎豹般橫空出世的北棠國駙馬是你，我已經有桓楓了，我們都回不去了，你現在這樣只能讓我們陷入更大的痛苦而已……蕭奕，只有放開我，你才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你會發現，沒有我，你仍然可以活得很好！”

“不！”蕭奕用力的大吼著。

“沒有你，我的人生就失去了意義，我報仇、我娶了北棠馨兒當這個北棠國駙馬都是為了你，你才是我做這一切的唯一動力，若不是因為你，我絕不會堅持到今日！”

招搖輕輕搖了搖頭，“在你痛苦時陪伴在你身側的人從來就不是我，鼓勵你繼續活下去的人也不是我！”

招搖漸漸的平靜下來。

“這樣簡單的道理，我不知道我要再和你說幾遍你才能懂，我可以留在這裏，你也可以一直折磨我，可你心中清楚，我們回不去了……”

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招搖的語氣如此淡漠卻又充滿了篤定的傷害。

蕭奕的雙眼越來越紅，好像裏面還含著淚水。

招搖繼續道：“我是真的希望在你養傷的這段時間能夠仔細想想清楚，你這樣將我困在你身邊到底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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