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想要本宮出事不成？”剛剛安定了幾分的李貴妃頓時又像是被點找了的鞭炮一樣炸了，指著柳忘語，聲音尖銳。

柳忘語看著李貴妃，挑眉，神情瞧著有些驚訝，“娘娘真是草木皆兵了。本妃不過就是有些擔心而已。”

“哼，只要王妃你不對本宮動手，本宮就一定沒事！”李貴妃翻了一個白眼，尖酸刻薄的說著。

皇後神情一變，剛要開口，就聽見柳忘語輕笑了一聲，道：“娘娘，今日不是您派人叫我過來的麽？若非如此，您現在身子金貴，本妃也不敢來啊！”

拿著帕子的手輕輕掩住嘴角，皇後都忍不住笑了。

柳忘語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人是李貴妃自己讓人去叫的，現在又說她對自己圖謀不軌，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麽？就算出了事情，那也是李貴妃自己找的，更何況，這不是還沒出事情麽？

“娘娘，藥苦，您吃兩顆蜜餞緩一緩吧。”冷月適時的端了一盆蜜餞過來，對李貴妃道。

李貴妃要本還想要說話，被冷月這樣打斷暗示，也就什麽都不說了，抹著大紅丹蔻的手指姿態優雅的撚起一顆過了白霜糖的蜜餞，塞進了自己的口中，一邊奮力咀嚼著，好像口中的東西，就是柳忘語這個人。

柳忘語的臉上微笑不減弱，心中卻是已經盤算開了。

原本想要趁著自己懷孕在柳忘語的面前好好耀武揚威一番，沒有想到卻被柳忘語倒打一耙，壓了自己的氣焰，李貴妃心中那叫一個不痛快，沒過多久，就佯裝出一副困乏的模樣，“客客氣氣”的將所有人都給送走了。

趙無雙和慧妃也十分有眼力的告辭，只剩下了皇後和柳忘語。皇後在前面走著，柳忘語落後半步，在皇後的身側跟著，尚宮領著一群宮女落後七步，不緊不慢的跟著。

“只不過是懷孕就已經是這模樣，真不敢想象，若是等她生了下來，又該是一副什麽樣的光景。”皇後不無感慨的嘆息了一聲，神情稍顯落寞，好像已經看到了李貴妃更為囂張跋扈的那一幕。

柳忘語從自己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輕聲道：“娘娘不要擔憂，臣妾之前就說過了，您到底是正妻。”

“正妻……是啊……”皇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本宮如今所能夠倚仗的，也就只有皇後這個身份了！”

“娘娘，皇上對您，還是十分敬重的。”柳忘語勸慰著，“對於男人來說，一個賢良淑德妻子，總是比一個總是使小性子的妾室重要。”

“敬重？”皇後停下腳步，挑眉，反問，“王妃，捫心自問，若是安晉對你只有敬重，你會開心嗎？”

“不會。”柳忘語不用猶豫，立刻回答，“只是娘娘，人不能夠跟自己過不去。如果有朝一日，安晉對我也只有敬重，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處理這件事情的。”

皇後轉過身來苦笑一聲，“有時候本宮羨慕你，到底不是被拘著長大的，做事情的手段跟我們不一樣，背負的東西也沒有我們多。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本宮不該自怨自艾，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說著，拉了柳忘語的手，兩個人一起朝著前方走去。

進宮絕對不是什麽哈事情。

柳忘語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雖然她不是皇帝的妃嬪，進宮也還會出來，但是宮中發生的事情一直都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還不帶停歇，做別的事情的都沒了心思。

終於，在今天第三次被搗藥的石杵砸到手之後，柳忘語懊惱的將東西往邊上一扔，決定還是不要接著做東西了。

換了身衣服在窗邊的榻上坐下，柳忘語看著霜降和谷雨兩個人搬了繡凳坐在她對面分著繡線，拿著花樣子對比到底什麽更好看。

“你們兩個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繡小孩子的肚兜？”柳忘語看著看著出聲問道。

霜降笑起來，臉頰都鼓鼓的，“因為認識的姐姐快要生了，所以我們想要盡一份心意啊！”

“哦？”柳忘語挑了一下眉毛，忽然來了興趣。她的身子微微前傾，道：“我問你們啊，女人懷孕前和懷孕後，你們看見的差別有哪一些？”

谷雨和霜降面面相覷。

好半晌，谷雨訥訥的道：“王妃問這個做什麽？”

“哎，你們先別管我要做什麽，先告訴我再說。你們應該跟那個快要生的孕婦很熟啊。”柳忘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們。

谷雨偏頭跟霜降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仔細的想了一想之後才道：“第一個肯定是吐得很厲害啊！不過聽說也有人是不吐的。”

“還有呢？”柳忘語接著問道。

“還有就是……情緒異常不穩定，脾氣有點暴躁，警惕性好像也變強了。但是……又很脆弱，有時候沒說兩句話就哭了。”霜降一手托腮，兩只眼睛看著屋頂，一邊思索一邊說。

“我記得，她有孕之後，一點胭脂水粉都不許碰了，就連指甲上的丹蔻，都不給塗，說是怕對孩子不好。”谷雨觀察的更為細心，補充道。

柳忘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王妃自己不就是大夫嗎？為什麽還要問我們這些？”霜降疑惑的問道。

柳忘語好笑的看了霜降一眼，道：“大夫也各有精通，跟毒藥什麽的比起來，我在婦科這一方面，嘖，也就學了一個皮毛。”

“不，王妃您……您……是不是……”谷雨說了一半，咬著嘴唇，沒有繼續說，只是看著柳忘語，神情之中帶著擔憂。

柳忘語看得出來谷雨到底想要說什麽，這個丫頭聰慧，一直都是十分警惕敏銳的。

“沒什麽，不要多想了，我只是……忽然之間想到了，所以才想要問一問而已。”柳忘語搖了搖頭，“你們倆做吧，有事兒我叫你們。”

柳忘語既然已經這樣說了，谷雨和霜降自然是不再多問，埋頭開始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肚兜小衣。

柳忘語靠著小幾，心中卻是盤算開了。

李貴妃沒有孕吐，這不能夠代表什麽，萬一只是運氣好呢？至於脾氣暴躁，李貴妃的脾氣從來都是十分的暴躁，也不能夠說明什麽。

而李貴妃指甲上的大紅丹蔻，此時此刻，就像是紮根在姜雲綰的腦海之中了一般，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之中閃過，刺痛姜雲綰的眼睛。

宮裏的情況跟外面不一樣，那裏的女人們，除非是真的不想要爭寵，否則那絕對是恨不得一天照十次八次的鏡子，臉上的妝容絕對不容許出現任何瑕疵。

就算是懷孕了，只怕也是用著特制的胭脂水粉，絕對不會讓懷孕這件事情，讓她們的容貌比起從前遜色。

可是，今日在李貴妃的宮中聞到的味道，明明就是……就是……

“在想什麽？”聲音落下，一片陰影也將柳忘語籠罩其中。

沈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柳忘語被嚇得一個機靈，擡頭嗔怪的看著安晉，伸出手去推搡他，“幹嘛呀，沒看見我想事情呢？嚇死我了！”

安晉聽見柳忘語說被自己下到了，趕緊在柳忘語的身邊坐下，摟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是我不好，我不該嚇你！這樣還怕不怕了？以前我害怕的時候，我母妃都是這樣安慰我的。”

柳忘語的身子微微一顫，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安晉說起他的母親。

“安晉，你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柳忘語靠著安晉的肩膀，小聲的問道。

安晉在柳忘語背上輕輕拍打的手微微一頓，然後重新開始拍打起來，道：“我母妃啊，是個很美麗，很溫柔的人。”

說著，他擡起另一只手點了點柳忘語的鼻子，調笑著，道：“跟你的個性呢，是個極端，她很文靜，也很能夠忍耐。”

柳忘語眨了眨眼睛，佯裝出一副慍怒的樣子來，一把拍開安晉的手，“也就是說，你嫌棄我咯？”

安晉大約是看出柳忘語不過是在開玩笑，所以笑著搖了搖頭，神情淡淡的，說不上悲傷，但是也絕對不能夠說這人不悲傷。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母親那樣的女人。”安晉看著柳忘語，在她逐漸驚訝的目光之中，緩緩地道，“後宮之中的女人，太綿軟了，總是會被當成出氣的靶子，我母妃一點都不適合在後宮之中生活。有時候我會像，如果她像你一樣，那麽懂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不是就能夠見證皇兄登基，我封王的時刻，她也能夠成為太後，頤養天年呢？”

“安晉……”柳忘語輕聲喚了一聲，滿是心疼。

安晉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是她雖然綿軟，卻也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保全了我跟皇兄。”

“母親的天性，都是如此。”柳忘語點頭，往安晉的懷中縮了縮，“不過你也不要傷心，現在我陪著你呢！而且，看見你們兄弟如今這般，母親在天之靈，應該也會欣慰吧。”

安晉緊緊抱住柳忘語，點了點頭，“嗯，會的。下次母親祭日的時候，我帶你去看她。這麽好的媳婦，總是要她看看的！”

柳忘語微微紅了臉，笑罵了一聲，“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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