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程陌歇斯底裏，他神經質地揉搓著頭發，怒目而視。紅衣店主無動於衷，只是豎起手指壓低聲音：“你小聲些，他們不喜歡你大吵大鬧。”

程陌簡直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惡狠狠地指著門口：“你給我滾！”

他剛吼完，電視機旁的白色櫃架上有什麽東西滾落。咕嚕嚕轉到他腳邊。挨著他的小姨子好奇地拾起來。程陌只低頭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

“咦？對戒？姐夫，這是你跟我姐的？”

“真漂亮，快看，戒指裏面刻著字母呢，CY是什麽意思啊？”

“大概是姓名首字母吧，C就是程，那Ｙ是什麽？雯不是這個字母啊。”

“那是雅，雅靜的雅。”紅衣店主悠悠說道。一只手從兜裏掏出來，掌心裏攤著塊水晶，裏面旋轉著個雅字。程陌一看差點昏過去。

人們好奇，圍過來觀看。而紅衣店主目光一掃，最後落定在程陌臉上：“忘記的不代表不存在，掩蓋住的不代表是真相。”

程陌就像一尊酒杯，從裏到到外都要崩開，他渾渾噩噩，耳邊重重疊疊笑聲尖叫讓他恍然無措。不知何時人都走光了，只有小姨子有些擔心地拍拍歪坐沙發上的他：“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樣難看？”

美食家擡頭望著小姨子，眼睛裏深不見底，他喃喃道：“……我要，結束他……”

對，那個男人一定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鬼！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他要毀了我的人生！我要挽救自己，這沒有錯！

第二天，程陌約紅衣店主來家做客，等待總是最煎熬，程陌幻象著如何殺死他，繩子緊緊勒住他的喉嚨，然後等待著一點點斷氣，多麽美妙啊！只有這樣他才能重生！

紅衣店主如約前來，他甚至還帶了一大捧爆米花。

“怎麽樣？要不要品評幾句？”

“你知道我吃不出味道！”程陌一揮手，將爆米花全掃到地上，米花滾得到處都是。他瞪著紅衣店主，恨恨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想怎麽樣！”

“不是我想怎樣，是程先生想怎樣。”紅衣店主笑了：“你在想著怎麽殺我滅口。”

“這都是你不好！是你不好！雯她自從知道我開始喪失味覺後就天天跟我吵，她罵我廢物！也不看看她是什麽貨色，我根本什麽都沒做！只不過給了她杯荔枝汁而已！！”程陌站起身大吼。

“是啊，不過給了杯果汁，怎麽能算殺人呢？”

“我知道了，你是想要錢，對不對？你要多少我開支票給你！”

“那一杯油又算不算殺人？”

程陌怔了一下，他感到徹骨寒冷，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

“雅靜先天體弱，本來就經不起折騰，而你又天天用桐油做菜給她吃，那油裏的毒一點點滲透，今天可能死不了，明天可能只是肚子痛，終於一年過後，要了她的命。刑警懷疑你故意用毒，可笑你的岳母大人卻作證說你們都是一桌吃飯不會陷害。她哪裏知道，她女兒的飯菜跟你的是兩鍋。也幸運，小縣城都圖太平，這事就馬馬虎虎的過了，這案子就以意外食物中毒了結。”

“你，你怎麽……”程陌開始顫抖：“是雅靜不好，她妨礙我的前途，我要過得更好，她不是想我幸福嗎？她應該死而無怨！我什麽也沒做錯，那些都是她自己吃進去的！”

紅衣店主低頭輕笑：“這些話你可以當面說給她們聽，看她們要不要原諒你。”

“她，她們？”

“對，你看，今天她們也來看你了。”

紅衣店主話音剛落，撒落一地的爆米花發出哢嚓哢嚓細微的響動。程陌雙腿發抖，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他眼看著那哢嚓聲慢慢靠近自己，就像無形的人踩在上面正走到自己身邊。

猛地，他左邊的沙發面凹陷下去，緊接著，右邊也同樣凹陷。就像，有兩個人正坐在他身旁。

程陌一動不動，只有自己的呼吸跟心跳，世界都停止了。

“有什麽事你們慢慢解決吧。”紅衣店主起身告辭：“要好好相處啊。”

“不要，不要啊！我錯了我錯了！我去自首我自首，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身後是撕心裂肺的喊叫，人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是什麽都可以丟棄不要的。紅衣店主走出小區大門，一高一胖兩個中年男人迎面走過來，顯然已經等了很久。他們滿臉焦急地接過紅衣店主遞來的錄音筆。

在聽過內容之後，高個子淚流滿面，哽咽著：“小雅，叔叔終於幫你找出真相了！”

那個胖子也眼含淚水地將一信封塞給紅衣店主：“這是剩下的契約金，謝謝你，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還跟上次一樣……”

紅衣店主微微一笑，接過信封揣進懷裏：“不用謝，歡迎下次惠顧。”

7月

蟬聲陣陣，熏風彌散。

餐廳裏依然客人不多，最後的上班族走後，紅衣店主起身將打烊的招牌掛上，就在他關上玻璃門的瞬間，他停頓了下，挑起一抹笑：“廖小姐，雅小姐，事情辦完了？那進來喝一杯吧，紅粉佳人如何？”

他自顧自地走進店裏，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卻看不見任何人。

店內的超薄熒屏上閃出新聞聯播的主持人：“據悉，當前最紅美食評論家程陌突然向警方自首，說其妻廖雯之死與他有關，更爆出六年前另外一樁命案。但自首之後程陌卻精神失常，在派出所裏自挖雙目吞噬掉而死。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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