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將死亡之刃橫在了嵐玉脖頸上。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與驚喜。當然，對於嵐玉來說，驚是有，見到衛臨夙可沒什麽可喜的。

嵐玉笑了笑，從那捧薔薇中抽出來一支：“朋友見面，送你啊？”

身後一片沈默，只有架在脖頸上的刀鋒散發寒意。

此時的衛臨夙已經毫無感情可言，他已經被灌輸所有與帝昭有關的人都是妨礙者，必須鏟除。他沒任何猶豫，揮刀斬下，只是寒芒閃過，這一下居然揮空。

粉紅薔薇花四處飛散，斬斷的花朵如同頭顱墜地。在紛飛的花葉間，一只黑貓叼著受碩果僅存的薔薇花飛奔出去。自不必說，這當然是嵐玉了。變貓比他恢覆人身還熟練，以最快地速度飛檐走壁。

衛臨夙楞了下，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何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就不見了。他並沒有追過去，而是轉身繼續自己的任務。

他要前往陳家堡通知那個叫陳世言的人，只是不知為何，他就很想在這附近逗留。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人或者事在召喚他。從心底重重深海裏掙湧上來的，是片片猙獰黑影，其中光斑交錯，明滅不定，總好像有個人在對他說話，可是他聽不見，甚至逐漸看不清……

落地的薔薇花蒙了灰塵，離開的腳步將它們無情碾壓，徒留一地殘枝敗葉。

就在嵐玉咬著薔薇花一路風馳電掣時，帝昭暫時離開了有苗，他對安珺說去探望下老朋友。安珺正在接受小玲的育兒教導，也就沒多問什麽。對帝昭她是很信任的。

只是帝昭這次確實隱瞞了一件事，那或許算得上是“老朋友”，但絕對不是什麽可以喝著紅茶，吃著起司蛋糕就見面的朋友。

顧靖晨坐在一家豪華的歐式餐廳裏，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望見外面車水馬龍。侍者過來，禮貌地詢問需要什麽樣的紅酒？是否要82年的拉菲？

“波爾多。”顧靖晨隨意說道。

侍者躬身離開，不大會兒托著瓶波爾多紅酒過來，動作輕柔熟練地將酒液倒進杯中。他將酒瓶放到一旁，就先退開了。

離著他向帝昭剖白心意已過去幾天，對其他人來說，這只不過是漫漫一生中稀疏平常的日子而已。照常上班，照常追劇，照常被老板敲打，照常跟渣男渣女對罵。可對於有些人來說，幾天如同幾年，足可以天翻地覆。

萬象正經歷著這種巨浪淘沙般的沖擊，無論是某種教父般的組織還是國家機構，沒有金錢支持全都是紙糊的，這就是現實。合法的還可以尋求各方支援，而某些見不得光的便只能自己扛過這危機。

經濟命脈如此之重，顧靖晨在萬象可是非常受人尊重的。只不過萬象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將如此重任完全交給一個人。負責監督顧靖晨的共有兩組人，名義上是顧靖晨的手下。但誰都清楚是怎麽回事。

幾天時間，八條人命。

血粼粼的匯聚成顧靖晨此時手中的社會頭版。

【秦街巷發現又一具無名男屍，頭顱失蹤，全身幹癟像是抽空血液。這已經是自XX月XX日起的第八起案件，社會輿論嘩然。】

將報紙輕輕放到桌上，顧靖晨對面已經坐著個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穿著利落得體的西裝，領帶豎條紋很有品味。人挺精神，只不過五官並不明顯，似乎哪裏都有這樣的社會精英。

他沖顧靖晨一笑：“你覺得你可以完全脫身嗎？”

“當然不能。”顧靖晨笑笑。他幾乎將屬於萬象的所有資金都全部轉移，變賣。萬象因此發生驚天變故，可謂山呼海嘯般的效果。

“你難道是對組織有什麽冤仇？如此不顧一切的破壞，還真是出乎我對你的印象。”對面的西裝大叔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你知道嗎？你孤狼的稱呼一直是組裏的神話，怎會如此不顧一切？”

顧靖晨喝了口紅酒，笑容像是浸透在其中般朦朧：“無冤無仇。”

“真不可思議，你好像變了。”西裝大叔驚訝地吹了聲口哨：“那接下來的事，你就不要怪我嘍。”他說著掏出把裝了消音器的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顧靖晨的眉心。

“這個距離，我有點擔心會濺到血。”他一臉輕松，仿佛馬上要做的不是什麽肅清而是跟朋友閑聊天而已。

顧靖晨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地喝紅酒。

砰！

槍響了。

顧靖晨放下酒杯，拿起餐巾紙擦拭了下酒杯上的血跡。對面，西裝大叔頹然倒在座位上，身軀微微抽搐。血水在雪白的桌布上蔓延。

“我可以當這是你為我而殺人嗎？”顧靖晨說這話時嘴角揚起淺淺的笑。

據說即便是人品最渣的人也曾經有過心頭最初的悸動，也許是五歲時照顧自己的幼兒園老師，也許是初中鄰桌的同學。顧靖晨一直認為自己不是人，對任何形式的感情都漠然的像是已經沖泡數次的茶，寡淡的像水。然而到了現在，竟然有了讓他重新沸騰的對象出現。

“吾是為了小珺。”帝昭憑空出現一般坐在鄰桌旁，目光落在手中的玻璃杯上。映照出那雙如海如醉的眼眸。“小珺曾經飽受過日夜不停的恐慌，吾也要他們感受一點點死亡的滋味。”

“當然，我會幫你的。”顧靖晨笑起來：“你想折磨他們，這不需你動手。不過，有個人我想你會希望親手解決的。”

他們正說著時，有個人影從窗外閃過，片刻，一平頭男人走向顧靖晨。

“你真是膽大，竟然敢坐在這裏……”男人看起來眼神不好，額頭上還有道深紅的疤痕。他走過來時，死去的西服大叔已經不見了。座位與餐桌幹凈如初。平頭男人在他對面坐下，他沖顧靖晨比劃了下手指：“現在你的誅殺令賞金可是這個數，要不你成全下我？”

“你回答幾個問題，我就隨你願。”

“你說。”平頭男人眼中閃過狡詐的光，他見顧靖晨一個人在這裏，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巨額支票。

“當年餘生那件事是你的主謀吧？”

“你說那個蠢蛋政客，死盯著萬象不放，最後弄得家破人亡那個？”平頭男咧嘴笑：“是啊，這都好多年前的事了，你怎麽現在想起問這個？我聽說他好像還剩下個女兒，估計現在不是夜總會當舞女就是公主吧？哈哈哈哈……”

哢吧，骨肉扭曲的悶響。

平頭男瞪大眼睛，滿是血絲。喉嚨裏發出嗚嗚嗚的低鳴，完整的字一個都吐不出來。鄰桌的帝昭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擡了下手，呼嘯的黑煞氣緊緊纏裹住平頭男脖頸，扭轉了360。

灰白半透明的魂魄從他身體裏浮出來，只是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就被帝昭一把扼住。

“放心，吾不會讓你魂飛魄散的。在地獄的最深處，一千年一萬年，永世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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