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晨抱著帝昭走進房間，將懷中人輕輕放到床上，薄被蓋到身上。有些獨特的是，床褥與薄被皆是深黑，上面描繪著赤紅色的紋路，許多像是繁體字般的痕跡環繞上面，詭異玄妙。

“唔……”

輕聲囈語自唇間不自覺地流瀉而出，帝昭緊蹙眉峰，睡得很不安穩。銀絲絹般的長發散落在枕邊，映著黑底紅紋的床褥格外醒目。顧靖晨坐在床邊，低頭凝視著他，目光就像打磨玉髓的砂紙順著帝昭的臉龐，頸側，鎖骨輕輕拂過。

他終於忍不住，擡手輕撫帝昭的臉龐。

原本以為見到了，得到了就會消減他心中炙熱焚燒的火焰，他原本設想好要讓他以最美的姿態，讓生命永遠凝固，就像他其他那些收藏品一樣。他會珍愛它，欣賞它，永遠不讓它受到冷落與傷害。

但現在這一刻他突然改變主意了，他感覺到手下的溫度以及脈搏的跳動。顧靖晨頭次覺得活著的比失去生命的更讓人迷戀。

指尖輕撫過帝昭的丹唇，他忽地低頭吻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像是剛嘗情愫的少年，只是蜻蜓點水就迅速離開。顧靖晨猛地直起身，似乎有點難以相信自己方才的行為。

“看來顧先生對他有獨特感情啊。”

辰天背著手笑瞇瞇地走進來，他的目光落到床上的帝昭身上，渾濁的眼中透出點貪婪。對帝昭這個人他是沒任何興趣，但這是絕佳的試驗素材，終於弄到手了！之後只要想辦法從顧靖晨這裏把人帶走就行了。

“你來做什麽。”顧靖晨冷眉沈聲。與方才的判若兩人。

“嗬嗬嗬，我知道顧先生不想看到我，放心不會打擾你很久的。”辰天走到床前，將一玻璃瓶放到床頭櫃上。菱形瓶中裝著微藍的液體，閃爍著點點銀光。

“那是什麽？”顧靖晨皺眉。自從他經歷過脫胎換骨之後，對三生也有了不同的看法。這些卑鄙的家夥居然與他的收藏品共同呼吸同一處的空氣，他就恨不得殺光他們。

“當然是給帝昭的藥，你以為就憑床上的咒文就可以完全控制住他？”辰天笑著搖頭：“你給他茶裏下的那點藥量也就只夠他昏迷過去的，如果不持續的話很快他就會醒過來。到時候你還是只能看著他離開。”

顧靖晨沈默，眼前閃過帝昭離去的背影。只是如此想想，他心中就升騰起種種煩躁與不安。

“那藥，到底是什麽？”他問道。

辰天笑得整張臉像顆錘爛的酸核桃：“在顧先生居住的世紀龍庭，以前是個廢棄醫院。其實三生在那裏做過實驗，後來廢除了。裏面研究的東西直接掩埋處理。但沒想到，那裏聚集鬼氣妖氣竟然形成了我們需要的東西。雖然其中有一只逃跑了，不過在西芹海時都抓回來了。”

“說重點。”顧靖晨不耐煩。

三生長老也沒生氣，背著手繼續說：“這是我們根據古方重新研制出來的，專門應對鬼帝的藥物——空沁。”

“不會對他有什麽傷害吧？”

“顧先生放心，只是讓他像個普通人一樣而已，他施展不了任何力量。”辰天叮囑：“所以顧先生你一定要給他繼續服用，使用的量瓶子上有標明。”

顧靖晨點了下頭，擡手一招，玻璃瓶就到了掌中。

離開房間後，辰天那張老臉笑容陰險。

一切都在掌握當中。

屋內，顧靖晨手伸到帝昭頸下，將他掫起來，頭靠在他胸前。顧靖晨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這麽有耐心，但他的耐心並沒有什麽卵用。帝昭昏迷不醒，根本喝不下藥。顧靖晨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瓶，他喝了一口，低頭吻住帝昭的唇。微藍的藥液在唇齒間流轉，終於喝了進去。帝昭一皺眉，本能地掙紮。顧靖晨很迷戀這種感覺，很不想放開，卻又不願意看他難受。

痛苦的低吟斷斷續續，帝昭難受地半蜷縮起來，他微微喘息，額頭蒙著細汗。

“帝昭？”顧靖晨輕聲呼喚。

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顧靖晨想起來之前辰天說過，這種藥壓制鬼帝的力量，所以會出現連鎖反應。如果感覺很難受，就把輔藥給他服下。他立刻起身找出另外一藥瓶，裏面只有一顆棕紅色的藥粒。這次餵藥很順利，而且藥效很快就顯現出來。

帝昭緊皺的眉頭舒展開，雖然臉色不怎麽好看。他緩緩睜開眼，海藍的眸如同晨曦初起的海面，還籠罩著朦朧的霧氣。

“你……是什麽人……”他聲音艱澀。

顧靖晨伸手想摸他的臉，被帝昭躲開。

“我們見過面的，我還請你喝酒，可惜你還是走了。”顧靖晨嘴角揚起笑，擡手按住他的肩膀：“但我還是抓住你了，為了你我才變成這樣的。”

“……”帝昭沈默不語，他在估量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麽目的。

“不過你原本就是我的。”顧靖晨手上一用力，將帝昭按倒在床上，欺身貼在他跟前低語：“是你家安珺親自把你賣給我的。”

“……你是當初跟小珺做交易的人。”帝昭皺眉。他感覺很難受，不是被顧靖晨壓制住，而是體內有種氣血不順的感覺。眼前視線忽明忽滅。

“老板，辰先生請您過去，說是三生的人來了。”黑衣保鏢出現在門口。

帝昭心一沈，擡頭緊盯住顧靖晨：“你是三生的人？”

“當然不是。”被他這麽一質問，向來無所畏懼的顧靖晨竟然有點急於辯解：“我跟他們沒關系，只不過是借用他們的一點手段來拉近你我的距離。”

正說著，帝昭一把抓住顧靖晨的手腕，幾縷黑氣蔓延到中途就散開了。他大喘幾口氣，重重地倒在床上。

“你不要胡來，好好休息。”顧靖晨實在不願意離開。黑衣保鏢並不敢催促自己的老板，只是盡忠職守地站在門口。

帝昭嘴角挑起虛弱的笑，眼中盡是譏諷：“你，還真是走了邪路。跟三生又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顧靖晨捏起他一縷發絲：“你以後會明白的。”說完起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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