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這並沒有引起任何人重視，每年都會有這樣的人上門。如果是開發外寨，照祖上的規矩，一切都要上報給大巫師定奪。當地政府也很清楚苗疆蠱術的厲害，向來只要不出人命是不管的。

只要投資靠譜各方面合適不會違背當地人們的風俗習慣，重璃絕對不會攔著。時代在變化，先進科技確實讓普通百姓日子過得更便利。而在這個基礎上最大限度的保證這裏不受汙染，是重璃另一大責任。

至於說有苗本寨，以前是因為要守護聖物而不能對外開放，現在雖然已經解除這職責，但人們依然遵守規矩拒絕任何外人進到有苗寨。

想來開發的人很多，卻大多數都是為利益犧牲一切的奸商。有苗的人們雖然淳樸卻不傻，為這點利益就將祖輩居住的山川家園都糟蹋了，那才是作死。

原本重璃以為這次也同以往沒什麽差別，卻沒想到這個顧靖晨很有誠意，拿來的計劃書也條理分明。並且再三言明，絕對不會損傷這裏的一草一木。

“我確實是看中了這裏的商機，想要發展起來賺錢。但我深知以破壞環境跟人文為代價獲得的利益太微小，只有長遠的發展下去才能賺大頭。身為一個合格的商人，我知道該如何取舍。”

顧靖晨的說辭意外的很直白誠懇，沒有那些投機商人滿嘴“為了共建和諧社會，美好未來”的虛假。

重璃挑不出他什麽毛病來，只是將有苗的規矩告知他。

顧靖晨表示非常理解：“我很明白，我也尊重當地人們的習俗。本寨我是不會涉足的，賺錢嘛，和氣生財，再說我聽說重先生您是有苗大巫師，非常厲害的。我也怕被您惦記啊。”他還開起了玩笑。

各方面手續資金都沒問題。重璃為以防萬一，還到當地政府查證過顧靖晨的身份，確鑿屬實。

既然如此，重璃沒有攔著的理由。

而外寨族長對於開發也不排斥，寨民都表示只要不糟蹋他們的土地，那過得更好更便利點誰不願意呢？

協議很快就簽訂下來，顧靖晨開始著手安排各項目，而外寨的慶典還在繼續。重璃兩頭跑難免疲倦，巫真跟琚龍也跟著幫忙。而對於慶典最開心的人就是林霏了，他拽著林霄要給他物色好姑娘。安珺得知了也跟去湊熱鬧，她一去帝昭自然也去了。

一連去了兩天，後來鬼丫頭跟阿皮也坐不住了，讓天卿馱著他們跟去逛逛。後者變作大狗的模樣，馱著像小娃娃一樣的鬼丫頭，手裏抱著個兔子玩偶。還引得不少游客駐足拍照。

帝昭一身苗族節慶時的民族服裝，銀飾刺繡像烙印在黑衣上的鮮花，又像活物會在行走坐臥時流轉縷縷光華。

他如此醒目，想不引得周圍註意都難。總有人來跟他搭訕，不勝其煩。終於第三天他留在了有苗，而安珺也被林霏哥哥超乎尋常的泡妞手段驚到，為了不破壞他們兄弟倆交流關於女人的心得——主要是林霏強迫自家弟弟聆聽教導。她也打道回府，還是去幫玲子的忙更有意義。

身為巫子大人，燕和鈴的事情也不少，尤其是趕上慶典時候。安珺對有苗的種種習俗都感到有趣，跟著她忙前忙後還蠻開心。

就在第三日晚上，重璃顯得有心事，他先是同自己弟弟琚龍商量，後者似乎很快就答應了他什麽。而後沒過五分鐘，琚龍就找到帝昭。

“有件事我哥不好意思跟你提，我比較臉皮厚。”琚龍雙手抱肩：“那個開發商想要拍點宣傳片來打打廣告。他本來看中我哥，但大巫師的事情太忙。那天他在慶典上看到你，覺得很不錯，所以就想請你跟我去拍點鏡頭，介紹下有苗風光什麽的。只是你畢竟貴為鬼帝，我哥不好向你開口。我肯定是要去的，你呢？”

在琚龍這個兄控眼裏，天皇老子也比不上自己哥。既然是哥拜托的，他肯定要去。況且發展外寨也不是什麽壞事。

“吾也沒什麽不方便的。況且大巫師幫助吾們這麽多，吾也算是回報吧。”帝昭欣然答應。

這事就這麽定了下來，有苗本寨不能進外人，所以只能帝昭跟琚龍到外寨與顧靖晨見面。對於顧靖晨來說，這是他在噩夢般的深淵裏日夜盼望過的事情，但當帝昭就在他面前時，他就如初次見面般冷靜。

“你們倆位都很一表人才，一定能為宣傳片增色不少。”顧靖晨給倆人斟酒：“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不會涉及到本寨的。日後請多關照。”

琚龍沒什麽反應，應承一聲也沒打算喝酒。他對自己老哥之外的事情向來興趣缺缺，倒是帝昭眉峰一皺，藍眸盯住顧靖晨，定格在放下酒杯的畫面。

“顧先生，吾們是不是見過？”他出聲問道。

顧靖晨持杯的手晃了下，還是平穩地放到桌上：“帝先生可能不記得，我們確實見過面的。”

“什麽時候？”

“其實我們是住同一小區的，我就在世紀龍庭201，曾經出入小區時見過帝先生的風采。本來以為也就是驚鴻一瞥，沒想到在這裏的慶典上再次見到。”顧靖晨坐下，神色自如：“我就想如果帝先生肯來幫忙，宣傳片一定會大獲全勝。”

這番回答合情合理，帝昭也不能從中察覺出什麽。當初藍洞水底被劫走的時間太短，況且當時他血忌發作，那段記憶根本模糊不清。只隱約覺得顧靖晨有點眼熟。

將人送走之後，顧靖晨按住桌沿的手開始顫抖，他剛才忍著極大沖動才沒有將內心的激動呈現出來。對於見過無數大世面的萬象高級幹事來說，就算見到秦始皇的木乃伊站在自己跟前，也不該像十四五歲的少年一樣難以克制情緒。

但此時他確實有種回到過去青澀時期的感覺，就仿佛那是一生中唯一的美好。

“顧先生，老朽不懂你為何要繞這麽大圈子？剛才不就有很好的機會可以把人劫走？”

三生長老辰天從陰影角落裏走出來，皺核桃般的臉上疑惑不解。

顧靖晨嘴邊的笑容逐漸濃烈，將帝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欲擒故縱，欲速則不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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