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安珺沒覺出來有什麽問題，帝昭又不是弼馬溫，當然有爹有媽啊。他母親不就是古樓蘭的德妃後來的德馨太後嗎？

但周圍人的反應讓她意識到事情恐怕……很嚴重。

“你這是什麽意思？”大閻王沈聲一拍桌案，本就肅穆的臉龐更加嚴厲讓人不敢直視：“歷任鬼帝都由冰蜃樓而出，由天地萬物精華而孕育。怎麽可能會有父母？少在這胡言亂語！”

安珺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就說過，鬼帝的誕生來自地府冰蜃樓。只有現任鬼帝死亡，冰蜃樓中才會孕育出新任鬼帝，並且得到已死者的血肉滋養。帝昭也應該是這麽一套路程，確實怎麽會又蹦出個娘來？

除非……

帝昭不知想到什麽，臉色驀地發白，攥緊了雙手。

“除非昭昭你是上任鬼帝生出來的。”安珺一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她連忙一捂嘴。在看就連大閻王的臉色都不好了，向來隨性而為的九爺都坐正身子，有種隨時會暴起殺人的感覺。

巫真一點也不著急，翹著腿喝著茶，停頓了幾秒鐘後才開口繼續說道：“上任鬼帝人間歷劫時遇見位奇女子，感情相投結為夫妻。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有了自己的子嗣。就是你了。”

帝昭藍瞳圓瞪，能容納一片海的眸裏驚濤駭浪。

這對他，對整個地府都意義非凡。

就連大閻王這樣的人都不禁面露驚愕，連連搖頭：“這不可能！陛下確實是上任女邪從冰蜃樓裏抱出來的……”他話語戛然而止。

巫真笑笑：“抱出來是不假，但可未必是冰蜃樓裏誕生的。你父親跟上任女邪有交情，拜托女邪將你帶入冰蜃樓。只要她說你是在此誕生的鬼帝，就沒有人能質疑。你也確實繼承了上任鬼帝的血脈，加上冰蜃樓除你之外就沒有其他鬼帝，所以天道誤認你為鬼帝。但你並非順天地造化而成，你的真名之石本來就有問題。”

這消息太過於震驚，讓在場所有人都無法立馬做出回應。如果這是真的，整個地府都將面臨嚴峻的問題。

大閻王顯然還是難以相信：“上任鬼帝是在鳳林山游歷時出了意外而隕，他確實有位鬼後，但在他出意外之前就自然死亡輪回轉世了。你的意思是上任鬼帝聯合上任女邪抹殺了本該出生的真鬼帝……”

“你們這些榆木腦袋。”巫真嗤笑，放下茶杯：“還不明白嗎？當年鳳林山根本不是意外。你們上任鬼帝就是被謀害而死的。”

“陰謀從上任就開始了。”

留下這意味深長又極具震撼力的話後，巫真再不肯多說，要去看看自己徒兒的情形。大閻王雖然也是一呼百應的主兒，但奈何這老龍已經活得年頭太久，就是塊石頭也能修出個七竅玲瓏心來。以權勢壓人，根本鎮不住他。

安珺望向帝昭，他微垂著頭，銀發如緞傾瀉下來遮掩住了神情，只隱約瞧見緊蹙的眉峰。讓她心疼不已。

無論是上任鬼帝是被害死的還是自己竟然不是冰蜃樓所孕育，不管是哪一個都在帝昭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狂雷陣陣。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這樣的身世……不如說，“鬼帝”只有冰蜃樓跟整個森羅地獄，除了當鬼帝外還能有什麽別的來歷？

就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有人輕輕摟住了他，溫暖的懷抱讓他的情緒有所安穩。

“你放心，不管你是誰，做過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安珺柔聲說道，她緊緊摟著帝昭，親吻他的臉頰：“不管未來要去做什麽，我們都會一直同行。”

帝昭心中豁然輕松，雖然依然陰雲密布卻有絲絲光芒透進來。他握緊安珺的手，同樣回吻了她的唇角：“你說的沒錯。”

“那個老龍說的會是真的嗎？”九爺抱著肩質疑。“他跟昭姐姐不對付，說不定是編出來騙人的。”

“這事很嚴重，關系到陛下關系到整個森羅地獄。”大閻王頓了下：“除非他真是不想活了，才會造這種謠言。”

“吾想他不會。”帝昭眸光深沈：“若真是造謠，被天道知悉是要嚴懲的，他本就有刑罰在身，不會做這種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大閻王長嘆一聲，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從以前就覺得，自己的劫一定是應到他們倆身上了。一個不是親弟都要勝似親兒子了，一個雖是親弟卻瘋起來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現在好不容把人找到了，又出了這幺蛾子。

雖然這幺蛾子嚴格算起來應該是上任鬼帝搞的。

“不過，這樣我總算明白為什麽昭弟小時候異常體弱多病了。”大閻王想起了往事：“冰蜃樓裏的那些女官都照顧不了，只要哭鬧必定引起人員傷亡，只有我在場才會變得聽話。當年帶著他辦公簡直是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安珺可以想象，就沖小帝昭跑去十八層地獄玩的個性，大閻王帶著他去辦公那基本畫面如下。

判官：小祖宗啊你快從柱子上面下來啊！

鬼差甲：哎呦餵！陛下，小人這舌頭是真的！揪不動！

鬼差乙：哎呀陛下快住手啊！您怎麽把生死簿燒了啊！！！

冤魂：哇啊啊～地獄好可怕啊，閻王大人您快把我們扔油鍋裏炸了吧！

大閻王肯定是心力交瘁啊，還好帝昭跟小九不是同時在他身邊晃悠的。

長夜漫漫，這註定是讓很多人撚轉難安的一晚。

地府，六殿寢宮

“你說的可是真的？”

玄焱轉身，充滿疑惑的目光落在那個身穿黑袍，頭戴兜帽的男人身上。他帶來的消息太過震撼，也太過匪夷，就算玄焱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主兒，也一時難以相信。

黑衣人笑笑，異常粗啞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來：“當然是真的，六殿下你也應該清楚。真名之石是什麽來頭，就算尊貴如殿下者也不是輕易能分裂的。但您手頭上不就有過碎片嗎？”

“那又如何？許是他玩忽職守，天道不認他了。才讓他的真名石出了裂隙。”玄焱擺擺手：“你這種話，我可不信！”

黑衣人不急不躁，倒是旁邊的七殿泰離皺起溫潤好看的眉，綠眸暗沈：“六哥，我看事情說不定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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