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夥到底是什麽啊？”

安珺趴在桌上，伸指頭戳了戳面前的紙片小兒。它打了一激靈，扭了扭小屁股，轉過大腦袋沖安珺眨眼。臉上那倆小白點跟著聳動，怪搞笑的。

“我看啊，這就是不定從那哪跑來的小鬼兒！”阿皮在旁邊擺弄著逗貓棒，撅著三瓣嘴發出逗弄的哨聲。

紙片小人被吸引過去，跌跌撞撞地撲向逗貓棒。阿皮見了有趣，故意挑高繞著圈逗，那小家夥也跟著轉圈翻跟頭。

天已經透亮，轉眼已經六點多，這期間安珺去睡了會兒。她平日出外風裏來雨裏去的，少睡會倒也習慣。何況她不過十八正青春洋溢，睡一小時能頂一天，自帶流量。這不，她剛吃三明治，還沒喝完牛奶就被紙片小兒給搶走了。它咕嘟咕嘟往下灌，結果周身像花灑一樣噴出一股股細白噴流。

“不能吃東西，學什麽人啊。”衛臨夙板著臉擦拭桌子。“一邊去！”他一大早就心情欠佳，連帶著烤糊了三片面包，煮飛了倆荷包蛋。要不是帝曄提醒，他恐怕連臘腸切成肉餡都不自知。

紙片小兒沖他吐舌頭，扭搭扭搭地又要往安珺那裏湊。驀地，它被提溜起來，帝昭將它扔給了鬼丫頭。後者正無聊得發慌，抓住紙片小兒一通揉搓。

“要不要再去歇會？”帝昭走到安珺身旁，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發熱。”

“哦，沒什麽，晚上有點悶熱鬧的。”安珺自己也伸手摸了摸額頭：“不用擔心，一會兒洗個澡吹吹風就好了。”

帝昭目露猶疑，一擡手，腕粗的冰白霧氣自袖間竄出，縈繞在掌心。它呈龍蛇狀，虬須利角虎虎生風。

“它叫冰蛟，帶著它可以幫你驅走燥熱。”帝昭說著伸出指頭輕輕撓了撓冰蛟的腦袋，後者撒嬌般蹭了蹭帝昭的手腕，便嗖地飛到安珺面前。它張嘴噗地吐出一小股冰藍煙霧。

沁人心扉的清新涼意彌散開，剛才還侵蝕安珺的煩熱迅速瓦解。恰到好處的冰涼讓她覺得整個人都精神百倍。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了點熟悉。靈光乍現下，她脫口而出：“我記起來了！有次晚上特別熱，但不知怎的突然涼快起來……就是它吧？”

帝昭笑著點點頭。他口唇微動，冰蛟立刻身形一扭，化作安珺鬢角的發卡。

“還熱嗎？”

“溫度剛好，這真方便！”安珺笑著喝了口牛奶，看到帝昭在自己身旁坐下，問道：“你吃早飯了嗎？”

“還沒。”

“今天總管大人有點不在狀況啊。”

“你吃飽了？”

“嗯！我好養活！”安珺打趣自己：“有個蘿蔔白菜的……”她話沒說完就見帝昭伸手拿起她吃剩下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安珺眼睛都瞪得要脫眶了，剛想說那是自己吃剩下的，衛臨夙已經端著餐盤過來了。

鮮嫩的白豆腐躺在黑瓷碗裏，醇香的醬油色鹵汁澆在上面，點綴著綠葉香菜碎與小鹹菜。光聞味道就能讓人胃口大開。安珺看得直咽口水，瞬間就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麽。

出人意料的是，衛臨夙竟然把其中一碗端到了她面前：“吶，你的。”

“哇！我不是快掛了吧！”安珺誇張地瞪大眼，擡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上帝瑪利亞佛祖玉皇大帝保佑！我還想多活兩年！”

衛臨夙瞪了她一眼，突然笑起來：“說不定你是未來的鬼妃，我也得套套近乎啊。”他語氣調侃，一直沈郁的神情終於輕松幾分。

安珺本來做好被對方無視的準備，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頓時窘得差點失手打翻手裏的瓷碗。倒是帝昭擡頭微嗔：“胡鬧。”

早餐時間就在難得的安寧中度過。安珺迅速解決戰鬥，打了聲招呼就飛奔去醫院。

她實在沒辦法繼續待在帝昭身邊。雖然之前跟帝曄說得頭頭是道，大義淩然，頗有種不為兒女私情束縛的江湖女俠味道。但其實她只是不太願意去追尋答案而已。

姜姨精神頭不錯，臉色也多了些紅潤。安珺去探視時，她正同人聊天。火熱的程度甚至最初都沒察覺到女兒來了。

“喲，這不是安珺嘛！”同姜姨聊天的正是之前同病房的大姨。安珺一看見她就想起她兒子李子騰來，頓時額頭隱隱發痛。用腳後跟都能猜出來她們剛才在聊什麽。

“你來的正好，我們剛說到你。”姜姨在病床上招手。

安珺哭笑不得，恐怕自己一直都是話題中心吧！她知道這是比什麽妖魔鬼怪都難克服的障礙關卡，唯有垂頭聽訓，眼觀鼻鼻觀心。

“哎呀，瞧瞧這孩子多好啊，現在這年頭啊，有這麽孝順的可不多嘍！”大姨拉著安珺的手，笑得滿臉開花。

“是啊，多虧了有小珺，不然我這把骨頭早就埋亂墳崗了。”姜姨聽見人誇自己女兒，眉開眼笑。只是笑容的背後還深藏著愧疚：“孩子他爸走得早，我又身體不好，帶累的小珺跟著受罪啦。”

“老媽~你說什麽呢！這哪裏是什麽受罪啊。”安珺動作熟練地給母親倒水，收拾東西。“老媽你想吃點什麽不？”

“不用啦，歐陽醫生每次帶的飯啊都太好了，我也吃不完。你不用忙活了。”姜姨說著拉著安珺的手，擠眉弄眼：“怎麽樣啊？”

“啥怎麽樣啊？”安珺裝傻。

“你們先聊著啊，我去下廁所。”大姨起身走出病房，臨出門前還偷偷給姜姨打了個手勢。安珺全都裝作沒看見，心中對接下來要談什麽已經有盤算。

“就是相親的怎麽樣啊？剛才王姨說了，她家兒子對你挺上心。聽說你還主動約人家再見面啦？”

果不其然，安珺就知道要說這個。她真想說那不是自己約的，可如果說出來就要跟著解釋帝昭的事。那等到明天的今日，她也別想脫身了。

“還好吧，馬馬虎虎。”安珺不想多說，腦海裏一直閃現帝昭的身影，對她笑得迷人。她怕再追問下去自己會不小心禿嚕出去。

姜姨不甘心，還想從自己女兒嘴裏探聽出點什麽來。安珺當然不會給她這機會，三言兩語就換了話題。

看過母親之後，她本來打算去歐陽醫生那再了解下情況。但她來的時間不巧，歐陽醫生還在手術中。她見母親這暫時也沒什麽事，還有個八卦大姨陪吃陪喝陪聊，便先走了。

只是她沒想到，在醫院大樓外會看見意想不到的人。

最初她並沒有認出來，以為那個穿著灰藍色套裙的女人是來看診的。安珺從石階上往下走，而那女人就迎著她走過來，擡手摘下了墨鏡。那是個長相漂亮的女人，純天然的瓜子臉，唇紅齒白。她盤著發，露出天鵝般的雪白脖頸。

安珺一楞，腦海裏有什麽影像浮現。眼前的人她有印象，但一時又叫不上名來。

“不記得我了？要再登記一次乘客記錄嗎？”套裙女人先開口了。她這麽一說，安珺豁然開朗，想起她是誰了：“伊藍秀！是你？”

眼前的女人正是之前的空姐，安珺記得她是祆教的人。

“我有事想跟你說。”伊藍秀殷紅的唇彎起：“別急著走，你會有興趣的。關於帝昭跟陌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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