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打鬥非常激烈，帝昭在被火焰包裹住的瞬間爆發起沖天戾氣。黑色煙縷像無數利刃撕裂金火。翻卷的氣流中，帝昭墨發飛揚，黑氣迅速聚集在她背後，乍然展開巨大的羽翼。

幾道白光自他腳底升起，炙亮的光幕甚至讓帝昭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但這光影沒持續多久，迅速熄滅。八歧正處於亢奮狀態，他受到帝昭的戾氣所激，腦袋竟然橫向兩旁膨脹，生生分裂出九個人頭。那些腦袋揚起三尺多長的紅發，眼睛發亮，個個咧開到耳根的血口。

“好久沒有這麽興奮啦！哈哈哈哈！來吧！讓我撕裂你的胸腹，品嘗沸騰的血液！”八歧的聲音變得格外沈啞瘋狂，他將手中酒壇往地上一摔，碎片飛起聚到他手上，化作雕金蛇形長矛。

帝昭縱身躍起，漆黑羽翼鋪展開。他雙劍已在手，向兩旁一揮。黑紫劍氣飛射而出，簌簌閃光如雷電。八歧閃身避開，同樣騰空而起，手中長矛猛地前刺，直奔帝昭心窩。

衛臨夙心急如焚，王上現在哪有多餘的力氣跟人對打。他現在並非完全的人亦非完全的鬼族，最容易走火入魔。他揮刀要上前助陣，卻不想幾道黑光瞬息間撲到他跟前，化作鎖鏈將他的手腳束縛在地上。

“王上！”

“不許妨礙吾！”

氣流黑氣紛飛中，帝昭厲聲如雷，雙眸冷徹。他竟然用鎖鏈束縛住了衛臨夙，理智正在燃燒的仇恨與憤怒中逐漸消邇。這份恨意並非針對八歧，而是一直壓在心底的戾氣。當年面對陳翦，面對敗局，他不肯低頭，不肯洩露憤怒，在他看來，只要表露分毫那便是自己輸了！

但他怎麽可能無所謂？走獸尚有感情，何況他活生生的人。恨不得把陳翦剝皮拆骨才能解氣！

原本他自封玄冰後，將魂識散開尋求解脫之法。但總有種神秘力量讓他無法與地府鏈接。迫不得已，他只好讓魂識在茫茫大地上游蕩了千餘年之久。樓蘭遷移，陳家堡成立，祆教叛逃……

他獨自一人太久，恨也就壓得太久，終於在這刻雪崩。

而八歧比較倒黴，正撞到了槍口上。不過他身為大妖怪，這騰騰而起的戾氣與站意只會讓他更亢奮更燃燒。

一個躁怒冷冽，一個激越狂熱，如同冰與火相撞。劍光疊疊，千瀉如瀑。矛影掄斬，百轉千回。倆人交鋒的身影飛騰轉換，光陣不斷迸發又擊碎，到處光影閃爍，揮散不去。

衛臨夙動彈不得，他越想掙脫就被束縛得越緊，鎖鏈呼啦作響，可就是沒有半點松動。他雙手緊攥鏈條，黑氣迅速蔓延纏繞，然而瞬間被反彈迸散。細小的風刃擦過他手臂，臉頰，留下道道擦痕。

他顧不上這些，只想趕緊支援王上。他再次想運氣震斷鎖鏈，突然間眼前場景驟變，忽遠忽近。重重疊疊幻影不斷晃動，心臟鼓噪的聲音充斥整個世界。衛臨夙呼吸急促，滅頂般的窒息壓下來。

他抓緊胸口，黑色紋路正以風卷殘雲之姿往脖頸上攀爬。之前的傷勢讓他沒辦法繼續用力，不然很可能沒辦法再壓制下去。

這瞬間，衛臨夙感受到的不是傷勢帶來的痛苦與窒息，而是深深的懊惱和悔恨。

窒息像巨石般壓得他半跪在地，眼前不斷晃動的世界開始閃現今早的畫面。在安珺到達202之前，他去了別的地方。在街巷的盡頭看見了等待他的黑袍人。

“已經到了你該付出酬勞的時候，為你的命。”

黑袍人幽深的兜帽下什麽都看不清，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洞。

這猙獰的畫面不斷在衛臨夙面前閃現，直到傷勢逐漸緩解後才慢慢消失。他半跪在地，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就在他喘著粗氣，驚魂未定時，那邊的戰況已經有了分曉。

帝昭雙劍揮斬，寒刃凜凜直逼八歧的頭顱。險些就直接削掉了。八歧持矛反刺，卻有點招架不住對方連環追擊。他身形搖晃，氣息不穩。稍有差池就被劍鋒一掃，跌落到地。

黑紫色的圓陣在帝昭的雙劍間展開，足有盆口大。陣中光線勾勒著曼陀羅與毒蠍，鬼魅淒美。那蠍如同活物，竟然仰頭舉螯要撲過來。八歧一怔，剎那間劍光伴隨著毒蠍惡花劈面而下。

八歧雖神思恍惚了下，但憑借本能奮力往旁邊一滾，堪堪躲過。饒是如此，脖頸上還是割出寸長的傷口。他連著打滾，直到被帝昭一腳踩住胸口

昔日的柔然王長身玉立，墨發如雲隨風而揚。他藍眸燁燁光華就像璀璨的星海，讓人不敢直視又忍不住想窺看。

八歧楞了幾秒鐘後一把抓住帝昭的腳：“美人，好腳~”

“……”

“腿好細好長~”

“……”

“快別生氣了，傷到手腳可怎麽辦？多心疼啊！”

“……滾。”

任憑有再多的怒海滔天，也被八歧這沒頭沒腦的話給沖散了。帝昭本來就是宣洩心中暗藏的戾氣，並不是非要八歧死成渣渣不可。

當然了，如果他一直抱著帝昭的腿不放，那很可能改變帝昭的心意。

“……事情就是這樣。”衛臨夙簡單地敘述了一遍，關於自己當時的狀況，他並沒有透露。“院子慘不忍睹，你們來前五分鐘才收拾出點模樣來。”

“我說呢，感覺比上午來時少了好多花草樹木。”安珺感嘆：“總管大人你的朋友果然也不簡單啊！”

衛臨夙一楞，我朋友？什麽時候那個該死的九嬰是他朋友了？他剛要說明，話還差0.01秒就要出口時，一股力道從後向前勾住了他脖子。

“就是就是嘛，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見面了，一來就讓我幫你收拾家，幫你幹活。結果還被打得這麽慘，你真不夠意思啊！”八歧用哥倆好的口吻，勾著衛臨夙的脖子抱怨。

“你說什麽！”

“哎呀，我知道你也不好意思，來吻你~”八歧撅著嘴就湊過去。嚇得衛臨夙趕緊撇開頭。這麽一鬧騰，他也就沒工夫說別的了。

“看來他們感情不錯啊。”安珺有點羨慕，她沒什麽要好的朋友。帝曄沒置可否，他不認為衛兄會跟兇獸九嬰有交情，但……畢竟他跟衛臨夙相聚也沒多久，說不定人家就交了這麽位與眾不同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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