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珺就像探頭探腦的狐貍崽一樣，扒著門邊不肯出來。帝昭示意她出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

“我平常不怎麽穿這樣的，實在有點……別扭。”安珺嘟囔，慢騰騰地從門後面走出來。

安珺的身高在同齡人裏已經是很高挑的了。她身形均稱苗條，那身有點赫本風情的半長黑裙非常完美地勾勒出她的前凸後翹。安珺拽了拽衣帶跟裙角，看起來很不自然：“行嗎？我不怎麽穿這樣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我媽什麽時候買的……”

“非常合適。”帝昭目露讚賞。

雖然只說了四個字，但對安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安撫，她一下就覺得輕松多了。帝昭的眼光她是非常信任的，所以既然帝昭說好，那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不過就這樣，恐怕還不夠。”帝昭說著轉臉望向衛臨夙。後者心領神會，走過來示意安珺坐到一旁：“你頂著這麽一頭亂草，給王上臉上抹黑。”

“哪裏是亂草了？我有好好定時洗頭的！”安珺小聲抗議。只不過她這點小小抗議被總管大人徹底鄙視了。她正想著如何反擊時，衛臨夙已經雙手重重地按在她肩頭上。

“我以往只給娘娘皇後盤發，你這可是燒了三輩子高香了呢！”衛臨夙邊說邊給安珺梳頭。雖然嘴上說得不客氣，但他手法卻非常嫻熟輕柔。安珺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總管大人那雙手跟施了魔法一樣。

倒是衛臨夙很快停了手，皺起眉頭：“你這麽繃著勁幹嘛？我又不是要取你狗頭。”

“我這不是緊張嗎？這可是雙給娘娘皇後梳頭的手……話說，你不是帝昭的貼身內侍嗎？”安珺想擡頭看，忘記了自己頭發還在衛臨夙手裏。脖子這麽一動，她被揪得嗷嗚一聲。

衛臨夙瞪她一眼：“坐好！”

安珺趕緊轉回頭，挺直身子端坐。

衛臨夙沒回答她，靠著門框看他們裝扮的帝昭也同樣沒回話。安珺很聰明地沒有繼續追問，她心中猜度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麽故事吧。

正如她所想，衛臨夙成為總管是在帝昭稱帝之後的事，而在那之前，他是帝昭的貼身內侍，帝昭生活起居大小事都經他的手。但在那段灰暗的過往中，帝昭只是名義上很受寵，等到老皇帝病重後，基本處於無人照顧的狀態。

他生母德妃沒什麽強大的家族背景，老皇帝一病，她為了表忠心，成天在病榻前轉悠，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兒子。帝昭交由其他妃嬪照顧，那日子不能說很糟，但亦過得十分拘謹。隆冬臘月裏，銀炭的數量有限，帝昭宮中常常只能湊活過。

那時衛臨夙費勁心思想著可以改善生活，為此他特意學會了很多編發盤頭的樣式，他梳頭非常舒服，還會根據樣貌服裝搭配不同的發式。很多嬪妃娘娘都搶著要衛臨夙給她們梳頭，為了能排在前面，少不了給衛臨夙好處。

他這門手藝就是這麽來的，每天都變著花樣讓那些娘娘們天天有驚喜，為的就是帝昭的日子可以好過些。

那段時光不是什麽美妙的回憶，衛臨夙不願意再提。對帝昭來說亦是如此。

好在安珺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她一見二人都回避了這話題，就知道其中必定有什麽難言之隱。她也就不再多問了。

經過衛臨夙妙手擺弄後，安珺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都不禁瞪大眼睛。

魚骨辮斜過來一側，垂在肩頭。顯得端莊優雅之餘又透著活潑勁兒。她摸著發辮，編得一點也不毛躁。她擡頭挑起大拇指：“這麽麻煩的編法你也會啊！厲害！”

衛臨夙很平淡：“比起過去那些發式，這不算什麽。”

安珺直鼓掌：“不愧是給娘娘們梳過頭的人！我頓時感覺腦袋都在發光！”

她的搞怪讓衛臨夙跟帝昭都笑起來，鬼丫頭湊過來看，皺著眉搖頭：“長得太槽，浪費了衣服跟頭發。”

“長得糟你以前還想奪我皮囊呢！”安珺反駁。

鬼丫頭愁眉苦臉：“當時年輕，眼瞎。”

“滾！”安珺笑罵一聲。

蹲在鬼丫頭腦袋上的阿皮揉著下巴開口了：“不過安姑娘啊，這妝容確實差點精致，缺少了那麽點女人味~”

“女人味是什麽味？”安珺反問。

阿皮挼搓著小手，閉著眼很陶醉的樣子：“我跟你說啊，所謂的女人味就是浴室槅門時那若隱若現的身影，水淋到身上，裹著衣服露出的線條……”他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股冷冽徹骨的寒氣逼來，讓他連耳朵都豎起來了。

“你剛才說什麽？”帝昭的聲音並不大，好像還帶著笑意。

阿皮立刻爪子捂嘴，縮在那不敢言語了。

衛臨夙捏著安珺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後點了下頭：“確實有點糙。”

安珺不以為意:“我覺得還好啊，平常該有的保養我也有做。”她平常要在外面跑，整得花枝招展的也不像話，大多數時候都是素面朝天。

衛臨夙卻一臉嫌棄，招手讓鬼丫頭把化妝用品拿來。安珺本來想說不要，可想想自己畢竟不能給自己母親丟臉，而且走在帝昭身邊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她這麽一想也就閉了嘴，倒要看看衛臨夙還有什麽本事。

她平常不怎麽講究，基本沒啥化妝品，也就是些護膚水，面霜啥的，再來眼線筆，唇膏也就一兩支。就算總管大人伺候過娘娘們，但有句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還不信，就自己這稱得上寒酸的家夥事，他還能給自己整出個奧黛勒赫本來？

安珺也就是保持著這樣的心態，才老老實實地坐了半個小時。好在衛臨夙手法如清風拂面，所以她並沒有感覺很難熬。

等鬼丫頭拿過來鏡子，安珺從光潔的鏡面裏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眉眼樣貌都沒變，但就是無形中更提神秀美。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裸妝，自然地壓根看不出化妝的痕跡。

沒有奧黛麗赫本那樣驚艷，卻有著別樣的風情點綴在眼角眉梢。

“哇！我覺得你可以去開店啊！當美容造型師你肯定賺錢！”安珺沖著衛臨夙挑大拇指。她真是三句話不離錢啊。

讚美人人愛聽，衛臨夙也不例外。他向來平靜淡然的面容上浮起淺淺笑容，轉身沖帝昭欠了下身：“王上，您覺得如何？”

帝昭瞥了自己內侍一眼，神色略有些不爽：“誰叫你給她化成這樣的？”

“可是王上也沒阻止啊。”衛臨夙故意嘆口氣：“既然王上不願意，那屬下就給安姑娘卸妝……”

“咳，那倒不必了。”帝昭低頭輕咳一聲。

旁邊的安珺指了指自己鼻子：“我說你們當我臉是畫布啊？想擦就擦想畫就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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