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醫生你好。”安珺起身，點頭打招呼。

“我們都這麽熟了，就別拘謹了。”歐陽宇溫和地笑了笑，目光望向病床上的姜姨:“今天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

“那就好。”

“歐陽醫生，我能跟您聊聊嗎？”安珺說道。

“好啊，我現在正巧沒什麽事。”

倆人出了病房，安珺追不及待地問道:“醫生，我媽她是不是病情又嚴重了？”

“你也不用這麽緊張，現在基本還控制得住。”

倆人就站在走廊旁的綠植前說話。身穿白大袿的歐陽醫生安慰道:“我們會使用最好的藥物，全力保姜姨的情況穩定。只不過”他話鋒一轉:“但還是要盡快手術才行，保守治終究不是個辦法。”

安珺連連點頭:“醫生你說的是，我會盡快夠手術費的。”

歐陽宇笑了笑剛想說什麽，他突然眉頭一皺，臉色有些不太好。

安珺也註意到了，關心道:“醫生你不舒服？要註意休息啊。”

“哦，沒什麽。”歐陽宇頓了下，像聊家常般的隨意口吻問道:“你最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啊？”安珺沒想到歐陽宇會問到這麽隱私的問題，雖然因為是母親的主治醫師，可以這麽說，安珺除了工作時間外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歐陽醫生。可畢竟沒有熟稔到可以隨便過問私下生活的程度。

歐陽宇連忙擺手，滿臉歉意地笑：“抱歉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最近你來醫院的時候減少了，所以我以為……”

“哦！沒有啦，工作有點忙而已……”雖然覺得歐陽宇提及私人問題有點尷尬，不過安珺還是沒放到心上，畢竟自己這些天一直沒在，醫生也一定覺得她這個當女兒的很不稱職吧。

可如果她不想辦法去賺錢，根本支付不起沈重的醫療費用。雖然已經減免了不少，可她跟母親都沒有醫療保險跟社會保障金，而她們亦沒有其他親朋好友可以依靠。完全憑借著安珺一個人在外奔命。

倆人就姜姨的病情又聊了幾句，但之後歐陽醫生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安珺也沒在意，醫生的工作經常黑白顛倒，疲倦熬夜也是家常便飯。

下樓拿藥的林霄排了半天隊，無奈地看著前頭拄著四腳拐杖的太婆一蹭一蹭地往前挪。這點距離也就吃碗豆腐腦的時間，太婆楞是走出了跨越太平洋海峽的氣魄。好不容易輪到林霄，他都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領了藥之後，他準備返回三樓，剛走上二樓就感覺走廊裏光線非常暗淡。照例說現在正是上午陽光充沛的時候，雖然醫院總是給人幾分陰沈沈的感覺。但他記得剛才下來時還挺正常。

但林霄並沒太在意，醫院這種地方聚集了太多生老病死，有些陰氣散不開也是正常的。他還不至於被這點小東西唬弄到。

就在轉過樓梯口時，突然頭頂飄來個女人的聲音：“請問，驗血常規的地方在哪啊？”

這一聲來得十分突然，林霄一楞，擡頭看見在距離自己幾蹬的位置上，站著個穿黃連衣裙的女人，她盤著頭發，樣貌普通，看起來年紀不大。腳上穿著雙紅色高跟鞋。

通常如果是有人走下來，就算因轉彎處沒看見，但也多少會有點動靜。林霄完全沒感覺到有人過來，以至於他一個大男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而楞了好幾秒。

“……在下面直走左拐第一個窗口。”林霄到底還是反應過來了。面前的女人出現得太突兀，但他一點異樣的氣息也沒感覺到。

他從口袋裏摸出個鍍金刻花的懷表，打開蓋子裏面卻是羅盤。指針非常平靜，沒有任何波動。林霄重新收起來，既然連羅盤也沒反應，那應該只是自己多心了。

黃裙女人向他道了謝，倆人擦身而過。林霄拎著藥袋繼續往上走，他沒看到，身後的黃裙女人留下一串血紅腳印……

他回到病房時，歐陽醫生已經離開，只剩安珺坐在病床前。母女倆正在閑聊，林霄過來也跟著插科打諢奉獻了不少笑料，逗得姜姨捂著嘴直笑。安珺見自己母親雖然面容顯得憔悴，但精神還算不錯，總算也稍稍安心點。

這麽一聊就到了中午，安珺本來是要去外邊餐館買點吃的，醫院雖然有食堂，但那水平能直接逼活死人，簡直是暗黑料理界妄圖光覆的總部。林霄主動承擔此任，好多留點時間給這對母女倆。

他出了病房，往樓下走。再次下到二層的時候，正好與之前的黃裙女人碰個正著，她剛好往上走。

“哎呀，是你啊，好巧。”女人笑起來。

“是啊。”林霄點了下頭。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黃裙女人說著將手裏的小紙袋遞過去：“這是自家做的點心，就當做是謝禮吧。”

“這沒什麽的，舉手之勞而已。”

“我這是給老公帶的，結果做多了，他吃不了。扔了也是浪費。你放心，都是自家做的，幹凈沒添加劑。”女人笑容質樸，很難拒絕。

林霄著急去訂飯，再加上覺得這也不是個什麽大事，也就順手接了過來，向對方道了聲謝。

離開醫院之後，他就直奔附近的餐館，由於這家醫院的食物實在是難以下咽，幾乎所有病人家屬都在這附近訂餐。而林霄選得又是最火爆的一家，排隊的人數可想而知。

但就這家的羅宋湯最好喝，他知道安珺是很喜歡喝的，也就只好繼續排隊等了。無所事事的等待最消耗耐性，他又沒有玩手機游戲的習慣。無意中看到自己拎著的小紙袋。

既然都收了那就嘗嘗看吧。

林霄打開袋子，從中拿出只金黃外皮的泡芙。他平常不怎麽吃甜點，但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他咬了一口，外酥內滑，奶油味道恰到好處，不會太甜膩。他一下來了胃口，又吃了兩只。一不小心，居然就將那一袋給吃光了。

這在林霄身上可真是少見的事，不過他也沒多想，或許是自己餓了吧。

他將紙袋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內。

跌落進去的紙團一滾，瞬間滋長出無數白綠色菌絲，一片片疙疙瘩瘩。就像是已經腐爛了好幾年。#####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