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艙裏，左側靠過道坐著位梳馬尾辮的女孩，她戴著黃框的心形太陽眼鏡，只露出漂亮的圓潤下巴。她靠著椅背睡得很熟，頭歪向一邊，微微的鼾聲響起。她的同伴靠窗而坐，是位有著棕色卷發的青年，眉目俊逸，一身筆挺的休閑西裝。

他摘下耳機，推了推女孩的肩。後者倒是醒得挺快，望了下四周，抱怨同伴:“這不還沒到地呢嗎？叫醒我幹嘛？正夢見吃大餐呢！”

“那東西放下面總覺得不靠譜。”

“林霄，你啥時候變得膽小如鼠了？教授那邊我都弄妥了，他們一時半會追不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東西早就出手了。”

女孩擡手拍著林霄的肩安慰。

剛好空姐推著餐車過來，女孩點了兩杯紅酒。

“安珺，我老覺得有什麽東西從外往裏窺探著。”林霄頓了下，端著酒杯也不喝:“你說那東西會不會活……”

“呸呸呸！大哥這可是好幾千尺的高空，別說這麽恐怖的話，行嗎？”安珺白他一眼，自顧自地喝起後喝酒:“反正我們只要護送到澳大利亞，交到土豪手裏就算結束了。那之後隨便它是死是活……”

她正說著，飛機一陣顛簸搖晃。這也算不上多稀奇，這麽大鐵家夥在天上飛，免不了遇見點氣流。

安珺開始享受飛機餐，豐盛美味與否倒另說，免費一條就贏得她歡心。按她老母的話說，有便宜不占，純屬傻蛋。

但就此飛機像是患了癲癇，一支煙的功夫就抖了三回。有乘客抗議又不是簸蘿裏的元宵，又滾又抖的吃不消。

空姐連忙安撫，就在這功夫，所有人都感覺到機身猛烈一顫。安珺叉子上的蝦球飛了出去，正打在林霄那邊的窗戶上。

“你小心點啊。”林霄又責備又擔心。

他一擡頭卻發現安珺瞪大著眼睛看他。確切的說是看他身後。林霄下意識地就要扭頭，結果被安珺一把抓緊手。

“你說，哈氣是什麽樣？”

“哈？”

“就是窗戶上的水蒸氣啊！”安珺看起來很緊張。

林霄不明白她說什麽，一轉頭看見窗戶上蒙著淡淡的霧氣。他想笑安珺神經，水霧氣有什麽稀奇……可他仔細一看卻笑不出來了。

那霧氣時隱時現，就好像外面有人正趴在窗子上哈氣，而形成的圖形正是張人臉。

有鼻子有眼，嘴巴大張，甚至能看出驚悚尖叫的表情。

安珺很想吐槽，自己才是想叫的那個好不啊！

“巧合？”她問。

林霄點頭:“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全是自己嚇自己。”也許是他的態度惹到冥冥當中的某些生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他們頭頂跑過。

要是在陸地上，哪怕屋上就是頂樓，安珺也能釋懷。但三千多英尺的高空啊，飛機外面除了雲彩就是空氣。哪來的腳步聲？

安珺瞪自己同伴:“都怪你烏鴉嘴！”

林霄還想辯解，周圍的乘客已經炸了窩。肉眼可見地整個機艙壁上鼓起一只只手形，沒有任何規律，就像一群頑童在泥地上啪啪啪按手印玩。但問題是飛機那都是鋁合金的材質，又在高空之中，什麽東西有這麽大本事？

“別跟我說這是群鳥幹的？”常在這行當裏逛游，安珺聽聞過不少詭異傳說。能在天上飛的東西很多，但沒有哪樣正常生物能在窗子上印出人臉的同時還能在飛機上拍出掌痕。

如果這還能說是巧合，那得多粗的神經才能騙過自己啊。

林霄突然臉色變了變，問安珺：“你記得那東西上刻的兩行字嗎？”

“什麽？”

“陌上花開，朕自歸。萬鬼朝聖，神夜啼。”

“這什麽鬼？”安珺註意著四周變化，壓根沒仔細聽同伴說什麽。林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聽過關於泰坦尼克號沈沒的一個傳說嗎？”

“你有什麽屁話就快說！”窗上的驚呼人臉越來越多，像無數惡鬼趴在那往裏窺探。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很難有耐心聽同伴說個不停。

“說有具被詛咒的木乃伊運上泰坦尼克號，結果導致了船難！”林霄抓住安珺的肩膀：“那東西是個災星！”

飛機貨倉裏

因為機身顫動使得整齊擺放的貨物松動開來，其中一體積不小的木頭箱撞向對面，哢嚓一聲木板裂開。裏面的東西蒙著棕色帆布，緩緩滑落在地，露出一尊冰質雕像。

冰中的黑發男子睜開眼，緩緩擡手按住冰壁。細小的裂痕自指尖蔓延。

天幕突然風雲變幻，潑墨般的陰雲籠罩整片天。翻滾詭變的雲層中湧現骷髏般的黑影，炙亮的雷電劈裂交錯，密布整片天空。

那些銀光交錯的電光游蛇般縱橫，骷髏黑影紛紛攀附上飛機，它們猙猙怪影閃過舷窗，嚇得乘客哭爹喊娘。安珺也開始不知所措，這實在超出她的能力範圍。而林霄臉都綠了——他暈機。

劇烈的失重感襲來，所有尖叫聲達到了頂峰。氧氣罩掉落下來，報紙雜志還有孩子被甩得四處亂撞。

安珺蹲在下面，她盡量抓緊避免被甩出去。林霄趴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剛才有一大盤番茄意大利面襲擊了他的臉，讓他更加頭暈目眩。如果剛才飛來的是個行李箱，那他至少要花錢去韓國重新換個鼻子。安珺分身乏術，實在沒有餘力照顧他，是死是活只能看天定了！

這之後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光線也明滅不定。隆隆巨響刺激著耳膜，隨後就是猛地一顫。飛機像是迫降了，哪裏似乎破了洞，一片片黑煙骷髏撲進來，瘟疫般四處彌散。

安珺最後記得的就是這潑墨般湧來的畫面以及無休止的哭喊聲……

等到她再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飛機外了。她慢慢爬起來，看見不遠處是斷掉的飛機殘骸以及滾滾濃煙。有些乘客相互攙扶著逃出來，有的則已經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她趕緊在那堆人中尋找林霄，謝天謝地，他只是昏厥過去，胳膊跟額頭受了傷，但都不嚴重。

既然人沒事，她就轉身往飛機跑去。那裏可有她非常重要的貨物啊！這筆交易做成足夠她打著滾吃一輩子的。要不是占地太大，而貨倉又不允許放人，她才舍不得跟自己重要的寶貝分離。

“女士，現在情況很危險，請你趕緊……哎！你快回來啊！”機組人員試圖阻攔安珺。可惜身手靈活的她貓腰一鉆就閃過了對方的攔截，直奔還冒著煙的飛機殘骸。

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她捂著口鼻想從廢墟中穿過去，腳下除了碎屑雜物外就是屍體零件，慘不忍睹。就在安珺更加靠近時，她腳踝突然一緊，有什麽東西抓住了她。

安珺站住不動，她感覺，那是只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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