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誓人強行壓制著內心的驚怒，努力讓精神頻率保持著穩定，免得被韓蕭看出來。

他觀察著韓蕭的表情與精神波動，看不出韓蕭帶有試探的戲謔，只能感受到黑星的好奇。

——黑星詢問聖所，究竟是他明白聖約的打算，還是從別的地方聽到了這個名詞，全宇宙知道聖所的人可沒有幾個。

起誓人的心情猶如乘上了狂飆的空間亂流，七上八下，他盡量保持平靜，裝作隨意：

“你從哪裏知道的聖所？”

“有人告訴我的。”

韓蕭隨口扯謊，自然不可能說實話。

“誰說的？”起誓人卻不依不饒，“全宇宙知道聖所存在的人很少很少，哪怕是高等文明，也未必知道聖所的存在。”

既然黑星說出了“聖所”這個名字，起誓人明白黑星手裏掌握一定的信息，若假裝不知道聖所，反而會斷掉線索，他十分想知道韓蕭到底知道多少東西。

“這個嘛……我說是靈感帶來的啟示，你信不信？”

韓蕭只好又把萬金油借口拉出來擋槍，可信性雖然不高，但他只是搪塞一下，沒準備說服對方。

但他沒想到，起誓人輕輕點頭，沒有再提出異議，似乎這個說法是正確答案一樣，開口道：

“這種情況確實是感知到聖所的簡單途徑，但是並不可控，且十分模糊，只有生命層次達到一定地步的存在，才有可能在冥冥中與聖所產生微弱的聯系——在靈感與宇宙交匯的瞬間，偶爾看到它模糊的輪廓，可你的知覺與它相隔著無盡的時空維度，在靈覺上永遠無法觸及，最多耳畔聽見呢喃的囈語，訴說著古老的語言……”

韓蕭被他說得一楞一楞的。

小老弟，你怎麽回事，突然一桿子給我歪到克蘇魯畫風去了？

聽起誓人說的玄乎，韓蕭心裏也沒底，他確實真不知道聖所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今天開口詢問，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看樣子聖約組織真的知道聖所的底細。

“你別掰扯了，說點能聽得懂的行嗎？”

韓蕭忍不住插嘴。

起誓人沈默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透露情報，想了想，還是決定說一點無傷大雅的基本信息，緩緩道：

“聖所……是一種古老的存在，沒人知道它出現在什麽年代，可能比三大文明更加古老久遠，只有在特殊的時間或用特定的手段，才可以感知甚至接近它。”

韓蕭眼神一亮。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知情者，他自然不能錯過詢問的機會。

“那聖所究竟是什麽東西？在什麽地方？”

聞言，起誓人古怪地看了韓蕭一眼，見韓蕭表現不似作偽，反問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話，問你做什麽？”韓蕭虛起眼。

他對聖約組織的了解僅限於表象，真不清楚聖約組織與聖所的聯系，不知道自己這一問誤打誤撞切中要害，把起誓人嚇得不輕。

聞言，起誓人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一陣慶幸。

好像黑星真不知道我們的計劃，所以是我誤會了嗎，其實沒有內鬼，只是黑星從別的地方得到了情報……

這麽想著，起誓人嘴裏沒停，繼續道：

“聖所不存在於物質界，也不存在於次級維度，它沒有地理位置的概念，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定義聖所的性質，我覺得它應該算一種現象。”

“現象？”韓蕭好奇。

“是的，就是現象。”

他等著起誓人說下文，起誓人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冷場了。

韓蕭見狀，便知道起誓人不願意在這方面繼續說下去，只好換了個問題：

“那聖所裏面有什麽東西？”

“……”

兩人繼續大眼瞪小眼。

“那一共有幾個聖所？”

“六個。”起誓人這次倒是回答了。

韓蕭微微一楞，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又問了幾個問題，諸如“該怎麽找到聖所”、“如何打開聖所”等等，起誓人無一例外全都表示不知道。

‘這家夥肯定知道更多東西，但是他就是不透露關鍵信息，那麽聖所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東西……雖然我還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麽用。’

腦海閃過這個念頭，韓蕭見起誓人這裏暫時榨不出更多的情報，於是結束了聖所的話題，轉回雙方的交易上來，重新確立了交易時間、地點與方式。

達成了來意，起誓人的身影驟然炸開，化作一朵朵旋舞的黑炎花朵，消散不見。

感應了一會，確認起誓人已經離開，韓蕭手指掐著下巴，陷入了思索。

“聖約組織似乎知道非常多秘辛，或許我得想辦法從他們那裏挖掘一些情報，現在只能起誓人主動聯系我，有些被動，在交易的時候，可以想辦法追蹤一下對方的使者……話說竟然是六個聖所？”

韓蕭疑惑不已，這和他的猜測不太一樣，他原本的猜想是只有五個聖所，為啥是六個。

可惜起誓人說得模棱兩可，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願意透露更多資料。

他念頭一轉，生出了一個想法：

“等到完成交易，好處拿到手之後，可以考慮一下點破對方覆蘇最初者的企圖，說不定能以此換取聖所的情報，就當作封口費了。”

……

另一方面，聖約組織基地的秘殿中，盤坐在半空的起誓人解除了心靈投射，周圍一簇簇星空般的火焰收回體內。

“情況怎麽樣？”

羅與菲在下方候著，仰頭望著自家老大。

“黑星很好說話，交易重新建立。”起誓人緩緩開口：“準備好我們這邊的籌碼，交易方式還是和計劃中一樣，防止被黑星追蹤。”

“明白。”兩人點頭。

起誓人點點頭，語氣帶著一點凝重，也帶著一點期盼，沈聲道：

“因為命運之子透露的信息態擾動，約定之日提前了，拿到聖光粒子之後，就準備開啟第三聖所，進行蘇醒儀式吧，萬影的異能是合成的基底，我們沒時間再等他徹底完成轉化，必須進行收尾了。”

說著，起誓人目光變得悠遠。

“是時候履行我的誓言，迎接歷史的回歸了。”

“那內鬼……”

兩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起誓人的情緒被打斷，磨了磨牙，悶悶道：

“哼，先別找了，可能是我弄錯了。”

……

次級維度世界，冥土維度。

破碎的黑色浮島拼接在了一起，變成一塊黑色的大地，質感猶如流動的沙漠，時而出現高峰丘陵，時而出現深谷斷崖，地貌變幻莫測。

天空一片灰蒙蒙，一朵朵厚重的黑雲覆蓋天際，色彩有深有淺，構成漸變的層次感。天幕中央掛著一個慘白色的光球，如同一輪圓月，柔和的月光照亮並穿過周邊的雲層，銀白色的淡淡星點灑遍大地，氣氛靜謐而安詳。

得到海拉補充的維度源能，大半年過去，這裏破碎的空間壁已經得到修覆，空間亂流被擋在外部，不再是那副千瘡百孔的慘狀，現在才是冥土維度真正的模樣。

而在冥土的正中心，有一片紅色的湖泊，無風起浪，掀起驚濤，仔細看去，這是濃縮到近乎液態的能量，正是海拉掌控的死亡能量。

此時刺目的鮮紅沾染上了淡淡的黑氣，這是冥土的氣息，通過冥土烙印加持在海拉身上，兩者之間的聯系，讓她的異能強度獲得巨幅的額外加成。

這是前任死亡異能者留下的遺產，已經被海拉所繼承，戰力增長了一截。

鮮紅湖泊的正上方，海拉盤坐在半空，渾身繚繞著淡淡的紅色氣息，眼眸緊閉，睫毛抖動，正在釋放自身能量為冥土補充源能。

這時，冥土土地公奧妮塞露的身影在海拉身邊浮現。

“你和我的聯系越來越緊密了。”

海拉睜開眼，面無表情道：“吸了我幾個月的能量，你恢覆多少了？”

“大概百分之三，已經足以抵抗次級維度世界的空間風暴了。”

“才這麽點？”海拉眉頭蹙起。

“冥土的源能畢竟來源於兩種異能，如果生命異能攜帶者達到超A級，和你一起為冥土補充源能，那麽會產生共鳴反應，大幅加快冥土的修覆速度，現在只有你一個，效率自然沒那麽高。”奧妮塞露微笑。

“這樣啊……”海拉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如今冥土已經恢覆穩定，存放在維度核心的英靈亡魂可以放出來了嗎？”

“可以是可以，但現在還太早了，我建議你別這麽做。”奧妮塞露搖頭，“這裏是英靈的墓穴，亡魂數量很多，他們自由活動消耗的是冥土源能，而且生前越強大的魂靈，維持的消耗更大，進一步拉低修覆效率……在冥土恢覆到百分之三十，激活恒定的安魂功能之後，最好還是讓他們保持沈睡。”

“所以意思是現在功率不夠？”

“也可以這麽解釋。”

海拉嘆了口氣，冥土雖然強勁，但是恢覆全盛還遙遙無期，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像前任一樣召喚英靈轉生的戰士了。

這時，海拉忽然生出這方面的好奇，開口問道：

“說起來，冥土可以讓過去的亡靈暫時覆蘇，重新降臨世界，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讓死去的強者重現世間嗎？”

聞言，奧妮塞露回憶了一番，不確定道：

“在倪歌斯和愛若斯兩位主人還活著的時候，我似乎聽他們說起過一種特殊的現象，貌似和死者覆蘇有關。”

“還真有？那是什麽東西？”海拉追問。

“好像是一種叫做聖所的東西……兩位主人有一次因為它而發生了爭吵，但她們後來很少提及了……似乎是有人邀請她們去進行一項有關聖所的行動，具體不清楚，她們拒絕了。”

“所以聖所究竟是什麽，它和冥土的原理一樣嗎？”

“不清楚，我對它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只是聽到了她們的交談，但據說，聖所的能耐很大，覆蘇死者只是其中一個效果而已。”奧妮塞露搖頭。

“這樣啊……”

海拉點頭，她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有往心裏去。

但奧妮塞露想了想，開口道：“如果你的很好奇，冥土之中的部分最初者英靈，或許會知道些什麽，不過把它們叫醒了之後，就沒法再強迫它們繼續沈睡了。”

“那先算了，等恢覆了安魂功能再說，不著急。”

海拉搖頭。

她暗暗記下聖所的情報，打算回去告訴黑星，商量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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