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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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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是一片靜謐的昏暗, 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得蕭如初幾乎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心裏仔細斟酌了半天, 左思右想, 最後仍舊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手被對面那人握在手裏,約莫是因為熱, 手心漸漸滲出一點濕汗來, 然後她感覺到唐懷瑾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背輕輕劃過,帶著一種繾綣的溫柔。

因為屋子裏太黑, 蕭如初什麽也看不見, 全身的註意力都不自覺湧到了被牽著的那只手上,她忍不住輕輕握了一下, 試圖避開那只作怪的手指。

然後她感覺到另一只手覆了上來,將她的手完整地包住,然後輕輕觸碰, 蕭如初的手指被迫伸展開來,她感覺那只手像一朵緩緩盛開的瓊花,然後有灼熱的氣息吐在上面,隨即有什麽溫軟的東西在纖細的掌心輕輕一觸,如蜻蜓點水一般。

蕭如初的臉頓時轟地一下紅了起來,手心那一小片脆弱的皮膚像是被滾燙的蠟油燙到了一般,令她整個人都狠狠顫抖了一下。

她下意識握緊了手,正好將一只修長的手滿滿握在手裏,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近得仿佛在耳邊響起一般:“實在抱歉,夫人,情難自禁罷了。”

蕭如初窘迫極了,只能再次慶幸今天沒有點起燭臺,那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否則她只怕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這種事情,他是如何這樣一本正經地做出來,然後語氣還這般自然的?

唐懷瑾又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夫人,你的手好小。”

他說著,竟然還捏了捏,蕭如初有點羞惱地掙了一下,沒掙掉,恰在這時,門外傳來玉露的聲音:“小姐?小姐在東廂嗎?”

那聲音很近,就站在門口,今天傍晚下了雨,晚上無月,當真是一絲光線都沒有,只怕與人面對面站半天估計都發現不了對方,就像蕭如初與唐懷瑾這般,若不是自己的手被他牽著,只怕也不知道他人在何處了。

沒聽著蕭如初的回應,玉露疑惑地嘀咕道:“奇怪,也不在正房,小姐去哪了?”

“怎麽了?”玉綴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玉露回道:“沒尋見小姐,姑爺也不見了。”

“小姐不會出去了吧?”

“這麽黑,她能去哪兒?又沒與我們知會一聲,今兒不能點燈,她不會出去的。”玉露發愁道。

“那……小姐會不會是太困乏,睡覺去了?”玉綴遲疑地猜測。

“可是姑爺也不見了……啊!”玉露突然驚叫一聲,仿佛才反應過來。

玉綴像是也意識到了什麽,霎時間,空氣中是一片極其尷尬的靜默,眼看著這兩人的話題越跑越往不太對勁的地方去了,蕭如初立刻放棄了和唐懷瑾爭奪自己的手,終於開口道:“我在這裏。”

“小姐?”

“小姐!”

玉露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小姐你在東廂啊?”

蕭如初應了一聲,又問:“方才打了個盹兒,什麽事?”

玉綴舒了一口氣,道:“小姐,該用晚膳了,本來今日要早些用的,只是您回來得太晚,這天色眨眼便黑了下來。”

玉露卻問道:“小姐,姑爺呢?”

蕭如初站起身來,隨口回道:“他在這兒。”

玉綴:“……”

玉露:“……”我就說吧……

蕭如初忽覺不對,連忙補救道:“他剛剛也在打盹兒。”

……

這就更不對了!蕭如初頓時生出一種說什麽錯什麽的感覺來,黑暗中終於傳來一聲輕笑,是唐懷瑾,現在即便是看不到他的臉,蕭如初也能想象出他是何表情了。

只是這笑,怎麽這樣熟悉?

蕭如初突然開口道:“你再笑一聲?”

唐懷瑾有些疑惑:“夫人?”

蕭如初催促道:“你笑一聲。”

唐懷瑾不知她這是怎麽了,只以為她生了氣,有些無奈道:“好好好,夫人,方才是我不對,我不笑了。”

“不,你且笑一聲來聽聽。”蕭如初十分堅持。

唐懷瑾:“……”

玉綴玉露驚恐:“……”她們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非要姑爺笑啊?

空氣中突然充滿了寂靜,就在這時,黑暗裏傳來呵地一聲輕笑,像是從鼻腔裏哼出來一般,尾音消失得很快,帶著一些磁性,聽在人耳中,引起一陣無法抑制的酥麻感,就像在耳邊響起似的。

“雖然我不賣笑,不過若是夫人想聽,多少次都可以。”

蕭如初沈默一瞬,過了一會,然後沒好氣道:“誰要聽你賣笑了?用膳去吧。”

唐懷瑾的聲音笑吟吟:“那還要勞煩夫人了。”

蕭如初摸索著推著輪椅出了門,出來之後才發現,院子裏倒比屋子亮堂一點,當然,也只是一點罷了,比如伸個手出來,還能看得見一些輪廓影子,倒也不至於真的伸手不見五指,能撞到樹上去。

唐懷瑾提議道:“夫人,屋子裏黑,不如我們就在院子裏用膳罷?”

蕭如初一想也是,若是在黑咕隆咚的屋子裏吃飯,只怕連菜盤子都看不到在哪,院子裏好歹還能看見些影子,便吩咐玉綴兩人道:“依夫君所言,就在院子裏用膳罷。”

玉綴兩人應了,又招呼疏桐和吹綠,一行人將桌椅搬來院中,擺放了碗筷,初夏時候,夜風輕拂而過,墻角的梧桐樹輕搖,枝葉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春蠶食桑發出的綿軟聲音,聽在耳中,十分舒服。

唐懷瑾笑道:“頭一回在院子裏用膳,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蕭如初點點頭,空氣寧靜,只能聽見筷子輕觸碗沿時發出的輕響,玉綴幾人侍立在一旁,過了一會,蕭如初忽然聞見了一點煙火的氣息。

一點輕如棉絮一般的東西落了下來,她還未反應過來,唐懷瑾便住了筷子,嘆了一口氣,道:“夫人,這菜不能吃了。”

蕭如初疑惑道:“怎麽了?”

唐懷瑾微微擡起眼來,望向花園的方向,道:“出事了。”

晚風輕輕吹拂,將那煙火的氣味送了過來,愈發濃重了,幾乎到了嗆鼻的地步,蕭如初這才恍然意識到那如同棉絮一般的東西是什麽,那是灰燼。

她放下筷子,問道:“是哪裏著火了?”

唐懷瑾意味深長道:“不知道。”

蕭如初微微皺了一下眉,不語,旁邊的玉露插嘴問道:“小姐,要奴婢去瞧一瞧麽?”

蕭如初想了想,道:“你去看一眼,不必聲張,弄清楚是什麽事情之後便回轉來。”

“奴婢省得了。”

桌椅撤下去之後,院子裏靜悄悄,倘若是換了尋常時候,蕭如初便去研制香粉了,只是今日沒有燭火,十分不方便,不由覺得甚是無聊。

唐懷瑾忽然道:“夫人可會下棋?”

蕭如初一楞,道:“我不大會。”

唐懷瑾興致盎然地提議道:“無妨,我可以順便教一教夫人,時候尚早,不如夫人與我手談一局?”

他興致說來便來,便搖著輪椅往東廂方向去了,過了一會,東廂亮起了幽幽的火燭,他怎麽突然點起燭臺了?

蕭如初緊走幾步,也跟著進了東廂,一燈如豆,將黢黑的夜色驅散開來,唐懷瑾正靠在窗下的榻邊,將桌幾下的棋子取出來,擺放好,然後笑著沖她做了一個手勢:“夫人,請。”

蕭如初的目光移向那盞小小的燭臺,仿佛是知道了她內心所想,唐懷瑾笑道:“不必管它,夫人請坐。”

對於下棋,蕭如初確實只是略會一些,還是從前與蕭林氏學的,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調香上面,並不是很精通弈棋之道,而與她一起長大的玉露玉綴兩人也不會下棋,於是蕭如初的實戰經驗便更是少得可憐了。

而對於唐懷瑾來說,與自己的妻子下棋,圖的不過是一個趣味雅意罷了,他執黑子,蕭如初執白子,該斷的時候不斷,該封的時候不封,讓子讓得光明正大,眼看著棋盤上的黑子硬生生被他拖死了一大片,他才驚訝道:“夫人,你該提子了。”

他說著,伸出手去,將一幹七八個黑子撿起來,放到蕭如初手邊的棋盒裏,發出細碎的輕響,蕭如初有點迷糊道:“這便可以提子了?”

她說著,看著棋盤上的一角,伸手點了點,道:“這裏……空了許久了,你為何不把黑子放在這裏?”

那裏有一線岌岌可危的白子,明明只差一著便能封死,但是唐懷瑾就仿佛沒看到似的,放任了許久,聽了蕭如初這話,唐懷瑾恍然大悟道:“夫人說的是。”

他這才取了黑子,將那一線白子封死了,蕭如初狐疑地看著他:“你是故意的?”

“哪裏?”唐懷瑾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經道:“分明是漏看了。”

“當真?”蕭如初不信。

唐懷瑾叫屈:“夫人,你說過會信我的。”

蕭如初面無表情道:“我說過嗎?我如何不記得這事了?”

唐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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