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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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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雨濃轉念一想, 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蕭如初卻如實答道:“我喝茶,只為解渴,什麽好茶在我喝來, 都是無甚區別的, 牛嚼牡丹罷了,叫秦公子見笑了。”

秦流只是笑了一聲, 道:“哪裏, 夫人說得確實是這個理,茶麽, 可不就是來解渴的?”

恰在這時, 門外的小廝進來了,手中捧著一應茶具, 將爐火點上之後,秦流便吩咐道:“你去罷,不必在這裏了, 我自己來便好。”

那小廝聽了,連忙退了出去,銅壺坐上了紅泥小爐,耳邊聽得外面水聲潺潺,師雨濃不由好奇道:“這外面怎麽會有水聲?”

她說著,又站起身來,順著窗戶朝外面張望,並沒有看到河流溝渠, 見蕭如初面上也有幾分疑惑之色,秦流便解釋道:“方才從大堂過來時,庭院中的水車可看見了?”

兩人點頭,表示看見了,師雨濃還道:“原來那就是水車啊?給農田做灌溉之用的?”

秦流笑出聲來,道:“這水車可沒有辦法做農用,只是圖個好玩罷了,整座茶樓裏的池塘溝渠中的水,都是流動的。”

蕭如初問道:“水從哪裏來?”

秦流指了指地下,一笑:“從井中來,茶樓中煮茶的水,也是這井裏來的。”

他正說著,卻聽那銅壺嗤嗤響了起來,水燒開了,秦流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盒來,以竹鑷夾出一枚茶餅,放入紫砂壺中,然後再拎起銅壺,將燒好沸水沖入,他手指修長,一套動作下來,無比熟稔,如行雲流水一般,看著便覺得賞心悅目。

第一遍沸水醒茶,倒掉之後,第二次註入沸水,秦流這才將茶一一分好,送至各人面前,霎時間,茶香四溢,再觀那茶湯,色澤碧綠清透,喝一口,只覺得滋味鮮醇甘厚,茶香在舌尖久久不散。

師雨濃笑著問道:“這便是碧螺春麽?”

秦流點頭,又見蕭如初放下茶碗,便細心為她添了茶水,又道:“夫人喝著覺得如何?可還解渴?”

蕭如初想了想,道:“秦公子這裏的茶自然是極好的,比平日裏喝的要好。”

一旁的師雨濃嗅著那茶,一邊道:“這茶葉好香啊,”她說著,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來一般,略微興奮地問蕭如初道:“蕭姐姐,有沒有什麽香,味道和茶葉相似的?”

聽了這話,蕭如初先是一楞,而後略一思索,才道:“幹茶葉味淡,極易被其他的香料氣味掩蓋,但是若說起來,還真有一樣香是加了茶葉的,只不過我是在書上看到的,並沒有試著調制過,聽說制出來的香,確是帶著清淡的茶香味道的。”

師雨濃原本只是突發奇想,隨口問了一句,沒成想還真有這種香,她性子本就跳脫,聽了這話,連忙催促問道:“這香叫什麽名字?能做出來麽?”

蕭如初不由有些猶豫,其實這香她是從東廂書架上那本雅香志上看到的,當時抄寫的時候,瞧著這方子甚是新奇,便記了下來,但是同時,她還註意到,寫這個方子的筆跡尚新,與旁的字跡大不相同,顯然是這書的主人後添上去的。

所以蕭如初不大確定這方子究竟是唐懷瑾自己創的,還是從別處記來的,倘或是他自己創的,那這方子是萬萬不能從自己這裏流出去,是以師雨濃發問時,她面上便浮現些許難色來,她向來不擅撒謊,望著師雨濃那雙期待的眼睛,蕭如初拒絕的話卻又說不出來。

正進退兩難之際,一旁的秦流忽然開口道:“我也聽說過這樣一個香方,說不定與夫人知道的一樣呢。”

蕭如初一怔,聞聲看去,卻見秦流正含笑望著她,將那方子念了出來,道:“沈香四兩,速香黑色者四兩,檀香二兩,乳香二兩,木香一兩,冰片三錢,上好的龍井或毛尖五兩,上火烘烤至酥脆,碾為茶末,其餘香料盡碾為粉末,以合油調勻,再加入煉好的蜜攪拌均勻,裝入瓷瓶中,以蠟密封瓶口,靜置三日便可。”

聽到這裏,蕭如初楞了楞,道:“秦公子也知道這方子?”

秦流笑了一聲,道:“偶然見過,想來是古人用的,然我只是有些興趣,便記了下來,但是制香一道,不知為何,我是總也學不會,便丟下了。”

蕭如初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氣,這樣說來,便不是她偷看了別人自創的方子了,她在看過那個香方之後,心中便一直覺得不妥,但是無奈,看過的東西已經記在腦中了,越是想忘記,便記得越發深刻,更何況對於蕭如初來說,香方是最為敏感的,怎麽也忘不掉,她心裏便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總是不得自在,仿佛偷竊了別人的東西一般。

直到秦流把那方子說了出來,蕭如初心裏這才松快下來,她笑道:“正是這個方子,只是我當時無意中看到了,覺得奇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將茶葉用來調香的,秦公子可知道這香方叫什麽名字?”

秦流停頓了一下,這才道:“那香……名為斯人。”

“斯人……”蕭如初念了一遍,笑道:“這名字倒是貼切的很。”

秦流微微一笑:“確實如此。”

師雨濃笑著道:“蕭姐姐,這香你可調制的出來?”

蕭如初點點頭,道:“自然是可以的。”

師雨濃立刻兩眼放光道:“果真?”

蕭如初見她那毫不掩飾的率真模樣,有些好笑道:“騙你作甚?你是想要這香麽?”

師雨濃連連點頭,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雙手合十靠在下巴上,可憐兮兮地央求道:“可以麽?”

蕭如初想了想,道:“可以倒是可以,只不過大約要幾日時間才行。”

師雨濃高興道:“別說幾日,便是幾個月也成的。”

她說著,又獻寶似的與秦流吹噓道:“我蕭姐姐調制的香,可比那禧榮坊賣的要好聞多了!”

秦流咳了一聲,輕笑道:“真的麽?”

“那是自然!”師雨濃十分得意,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又想到了什麽似的,炫耀道:“不過你是聞不到啦,蕭姐姐說只有一盒,要送給我的。”

秦流似乎想笑,但是又忍住了,他看了蕭如初一眼,語氣仿佛真的十分遺憾似的:“那可真是令人難過呢。”

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蕭如初不由大是尷尬,偏師雨濃毫無所覺,聽了秦流的話,還猶豫了一下,這才道:“我到時候分你一些便是了。”

秦流微微挑眉,拒絕道:“不必了,君子不奪人所好。”

師雨濃立刻就坡下驢,喜滋滋地道:“那就算了。”她原本還覺得心疼呢,想來一盒也不多,要是再分些出去,她可就剩不了多少了。

她心裏劈啪打著算盤,別提多美了,三人又說了會話,秦流細致,師雨濃性子又活潑,光是喝茶倒也並不讓人覺得無趣,蕭如初眼看著天色不早,便起身提出了告辭。

師雨濃聽了,也說要走,秦流親自將她們送至茶樓門口,又笑道:“夫人和師姑娘日後得閑,可以常來喝茶。”

師雨濃眨眨眼,故意道:“不是據聞,來你這茶樓喝茶,還要預留位置的麽?”

秦流一笑:“只要二位來,茶位自然是有的。”

蕭如初還未答話,師雨濃便笑嘻嘻地滿口應下了,這才與秦流道別,兩人便一並往東市市口去了,因著今日是端陽節,街上十分熱鬧,人群熙攘,師雨濃與蕭如初一道說著話,忽然想起來什麽,問道:“蕭姐姐,咱們認識大半日了,還不知道你家住在哪裏?”

聞言,蕭如初便把唐府的位置告訴她,師雨濃記下了,眼見著出了東市市口,這才不舍地與蕭如初道別,臨走時不忘道:“我家中都是些兄弟哥哥們,平日裏去玩耍也不方便帶我,成日裏悶著甚是無趣,今日與蕭姐姐一見如故,蕭姐姐若是得空,也可以來找我玩耍,必然倒履相迎,掃榻以待。”

說起來,蕭如初從前待在蕭府,出了玉綴玉露兩人外,再沒有什麽可以說話的人了,待嫁來了唐府之後,亦是如此,如今遇著一個師雨濃,性子活潑,年紀又相差不遠,做個朋友倒是十分不錯的。

眼下聽她這樣叮囑,蕭如初便笑道:“好,倘若有空,必然到府上拜訪。”

師雨濃果然高興了,被一群丫鬟們簇擁著走了幾步,又回頭來道:“可千萬不要忘記了。”

蕭如初含笑點頭,兩人再次別過,玉露掩唇笑道:“今兒真是沒白出來,小姐交到了一位朋友。”

玉綴也道:“這位師小姐人看著倒是個爽快性子。”

她評價完,與玉露一齊點點頭,仿佛十分滿意似的,蕭如初忍不住嗔道:“還真是勞你們為我操碎了心呢。”

玉露嘻嘻一笑道:“可不正是麽?總擔心小姐連個說話人都沒有呢,成日裏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裏,奴婢們看著都著急。”

玉綴想了想,又道:“那位秦公子也是不錯的,說話有分寸,人也知情識趣,可惜了,他是個男的,不好與小姐多接近。”

蕭如初:……

世味茶樓裏的秦流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南鄉有些緊張道:“公子著涼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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