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二人的對話，在前半段其實其實挺沒價值的。

基本上把內容歸納一下的話，就是夏承在要求凱瑟琳為自己提供和容素加深接觸的機會，不求能釣上白富美，最起碼歸國前也要把友好度先刷到可以互相聯系的朋友程度吧。

哪像現在，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人家要出門時有葉霜——會翻譯，平常休閑有葉霜——通曉各種娛樂和各種運動，哪怕一起看個電視人家也能說出更多相關數據和知識。

吃飯不用說了，霜哥廚藝連凱瑟琳這資深主婦都能碾壓，工作更不用說了，今天一天的表現就是未來幾天的悲慘預兆。

夏承存在感被抹殺成0，在容素心目中的地位基本就是“凱瑟琳的朋友”這樣一個標簽……遇上的時候點頭打聲招呼就算完了，根本沒有停下來交談的必要。

夏承甚至總結了一下，在一整天的時間裏，容素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葉哥，這個xxx要怎麽辦啊？”，而順次往下的第二出現頻率最多句子則是——“葉哥，我們要去xxx，一起嗎？”

……簡直不能更心塞！！

而聽完了夏承的抱怨之後，凱瑟琳在經過認真思考之後，也沈痛並客觀的給出了不樂觀答案——別說是容素，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很難忽略葉霜這麽一個發光體。

主要是一個無論什麽事情都能上得了手幫忙，而且本身顏值又好到爆的人實在太有存在感了，幾乎一有什麽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都不用思考，潛意識中第一時間就能想到這個人。

想要和妹子加深接觸的機會？呵呵。這種廣告根本不可能搞封閉拍攝，更別說現在詹姆斯導演對葉霜本人還挺有興趣，那就更沒可能把對方隔離開來了。

而如果不先清掃掉葉霜的話，只要“他”在現場，有誰又會去註意到一個“不起眼”的夏承？

……基本上到這裏為止，就是葉霜覺得無聊的對話部分。而真正值得葉霜關註的，則是凱瑟琳坦率的表示沒有辦法隔離葉霜達成夏承的願望後。夏承因此惱羞成怒的威脅。

“別忘了你兒子的吸毒記錄。凱瑟琳。”

……

別忘了你兒子的吸毒記錄。

這是什麽意思？

從字面上來看的話當然很好理解，但是深入挖掘的話，葉霜卻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該怎麽說呢……其實法國青少年的吸毒比例在整個歐洲都是排名首位的。這一點早就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了。

有追求時髦的，有跟隨大主流效仿的，也有些是因為需要應付緊張的考試，所以借毒品的興奮作用刺激自己的學習效率。

反正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理由。最後的結果就是在法國青少年中，吸食毒品已經成為了一件很普遍且並不值得震驚的常態。

當然。如果沒有過量成癮的話，一般這些青少年在成年之後也會漸漸退出吸食者的行列。

所以用句不大恰當的話來形容葉霜的心情，她覺得凱瑟琳實在沒必要因為這麽“一點點”事情就大驚小怪……至少葉霜覺得這種事情應該還不至於有資格成為什麽把柄。

……反正又不是公眾人物。

“除非，這個事情背後還有其他更嚴重的影響力。”

葉霜若有所思嘀咕了一句。

文森特不懂中文。聞言側過頭來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你剛才說了什麽嗎，葉？”

“沒有。”二樓的談話已經結束，凱瑟琳也走出了夏承的房間正在從樓梯上下來。於是葉霜收回註意力放在面前的電視上。若無其事說了下自己對已經開場二十分鐘左右的影片評價：“我覺得那個叫霍華德的人真是個變態。”

“？？？”

文森特不自覺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對這個不友好評價感到意外。

凱瑟琳正好也在此時走下了客廳。剛巧同樣聽到了這句話，於是收起低沈的表情重新掛上成熟幹練的微笑，坐到二人身邊順口接話：“這個評價倒是很新穎。我聽人誇獎過霍華德天才、妙想連篇、天馬行空……但從沒聽人說過他是一個變態。事實上霍華德甚至很少有新聞流傳出來，他是一個低調的編劇，除了有作品問世以外，基本從不接受任何一家紙媒的采訪。”

“你們聽說過心理變態測試題嗎？”葉霜啜飲一口白蘭地，酒杯順手擱放到茶幾上笑道：“當然，我知道獨立電影人圈子通常都喜歡拍一些冷門的題材，但是之前我設想過文藝的、諷刺社會的、灰暗陰沈的……但在真正看到之前，我確實沒想過這會是一個精神病態的主角。”

更準確說的話，詹姆斯的這部代表作其實應該歸納為懸疑偵劇片。但是隨著案情抽絲剝繭被調查清楚的同時，也帶出了很多深層的思考……有內涵的東西必須帶思考，爽過就忘的那種叫商業片。

其中關於人性的反映或是影射之類先不說，葉霜比較關註和在意的，是整部片中犯人的作案手法。

“這麽說吧，出於知識面的限制，一般人寫偵探類劇本只能用筆力來彌補。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想象不出真正嚴謹的犯罪，另外一部分原因則是媒體的影響力……所以作者們會設計懸念，然後慢慢的放出提示，最後揭曉謎底。”葉霜解釋：“以上就是一部偵探片或小說的正常模式。”

“這和你對霍華德的評價有什麽聯系嗎？”文森特還是不大明白。

“對不起是我高估你們智商了。”葉霜中文嘀咕一句，想想後換了另外一種說法：“是這樣的，普通的偵探片你在看的時候會覺得過癮，會覺得刺激，但其實它並沒有完整的犯罪邏輯。換句話說。即便是真正的破案專家，在影片放映到結局之前也是很難猜到罪犯的……因為‘破案’的重點都在主角破案過程中找到的那些明顯提示上，比如說一個值得懷疑的關鍵人物，再比如說一個奇怪的小東西。而你沒看到那一部分劇情之前，自然也就沒辦法從一堆毫無聯系的線索中尋找出真相。”

“但是霍華德的影片不一樣。”葉霜試著解釋：“他的劇本是真正的犯罪，完整的、真實的還原……比如說現在影片只放映了1/4，但我已經能夠推理出犯人是山姆。”

“這不可能！”文森特睜大眼睛驚叫起來。指控：“你一定看過這片子！不對。你一定是在網絡上去找了影評。”

“……”葉霜默默鄙視下：“當然光是推理也沒用，要是在現實的話，現在我還需要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判斷。這樣才能真正的給犯人定罪。但如果單從推理邏輯性來看的話，這部片子已經沒有必要看下去了……就像我剛才說過的心理變態測試題一樣，能寫出真實嚴謹犯罪的人只可能有兩種，一是破案者。二是犯案者。再聯系詹姆斯對霍華德的評價……呵呵。”

葉霜略感郁悶又灌口酒，簡直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詹姆斯的評價當然就是“那個人擅長布置整個大局”這一句。如果是別的類型題材還好。但偏偏是破案……呵呵，如此擅長布置整個“犯罪”大局的天才，社會和諧穩定真的還有可能實現嗎？

凱瑟琳聽得有些昏昏欲睡，作為一個感性的設計工作者。她對這種話題真的沒什麽興趣：“好吧看來霍華德確實是個天才。”這是完全沒有抓住重點的發言：“就連這樣專業的犯罪設計也可以如此逼真……嗯，你是想說這個意思嗎？”

文森特同樣沒怎麽抓住重點，默默震驚了半分鐘後。才認真的拍了拍葉霜的肩膀：“總而言之，你今天說的這個評價千萬不要讓詹姆斯知道……對了。除去‘變態’之外的那些分析是沒問題的，詹姆斯一定很高興得到你的專業肯定。”

葉霜再次：“呵呵……”

這些人完全沒搞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夏承並沒有死纏爛打的天天跟著容素去攝影組刷存在感。

在他已經明白展示過自己的無能……主要是對比霜哥的驚艷表現……之後，一個根本幫不上忙又沒什麽超然地位，只是借著首席設計師凱瑟琳的朋友關系在眾人面前出現的人，開個後門讓他去一兩次看個熱鬧也就算了，天天打卡報到怎麽可能？

就連凱瑟琳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可能成天守著廣告代言跟進追蹤，更別說被她的名號附帶進去的夏承。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葉霜在最初跟著跑了兩天之後，接下來也就不用繼續守著容素轉悠，反而可以把精力抽出來去做些其他的事情。

鑒於夏承在容素那邊此路不通後就果斷切換了凱瑟琳線的行動，葉霜之後的精力自然也著重關註在了凱瑟琳母子兩人被夏承抓住的把柄上面。

“凱瑟琳的兒子好像在申請研究生，有一個很有名氣的導師對他很有興趣，但是那人要求很嚴格的。”

蘇箏舔著棒棒糖爆料：“我聽說的是有點老派紳士作風，對自己學生的性格人品和家庭評價都很挑剔……比如說家裏父母如果有犯罪記錄的，個人檔案裏有不良記錄的，平常逃課耍賴或是花心腳踏多條船的……人家是帶學生，那導師簡直就是挑女婿。”

“要求挑剔？”葉霜若有所思：“那麽說就可以理解了。大概導師名氣真的很不錯，所以他的學生名額才特別珍貴？”

如果真是這樣的性格話，凱瑟琳想要捂住自己兒子的吸毒記錄也就可以理解。別的人也許還可以體諒少年輕狂，只要學生真的有足夠天分就能接受。但換做有特定怪癖的某些人話，別說吸毒，你就是多吞幾片安眠藥，搞不好人家都要嫌棄一下你是不是有精神衰弱癥狀。

“當然這問題還不大，只是算一個小把柄罷了。也不是什麽致命弱點。”蘇箏點點頭，從口裏撈出棒棒糖笑瞇瞇道：“重點還是凱瑟琳剽竊創意和雇傭槍手的問題。”

葉霜想想也對：“那麽小孩子的問題就算了，青少年煩惱實在沒什麽要緊的。”

“阿k說夏承最近和其他人聯系的不多，可能是組織裏對他已經不那麽看好了。”蘇箏幸災樂禍：“他原本的攻略重點應該就在天王娛樂傳媒那裏，沒想到順風順水經營幾年下來，突然一下子就陰溝裏翻船。前面幾年經營全打水漂不說，連原本投資進去的錢錢都沒撈回來……要我遇到這麽糟心的手下也是醉了。讓他自生自滅已經是很客氣。”

“天王娛樂傳媒的線斷了。容素這邊又走不通，那麽說下來，夏承現在就只有把住凱瑟琳這邊了？”葉霜也想了想。嘆息：“夏承還真倒黴。凱瑟琳雖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但畢竟她在l。p。a只是有地位不是有股份，把得再死也不可能讓夏承參與經營的，更別說把持公司。”

“救命稻草嘛。先抓到再說，斷不斷的那都是以後的問題。”

兩個人在樓下聊得正high。凱瑟琳從大門外匆匆忙忙進來了，一見葉霜和蘇箏都在客廳也忍不住楞了下，而後笑：“你們沒有出門嗎？我覺得今天天氣還不錯，很適合逛街散心。”

說著也並沒有期待得到什麽回答。凱瑟琳腳步不停的依舊匆匆奔上樓梯，看來是急著取什麽東西才臨時趕回來的。

葉霜看眼風風火火消失在二樓房門裏的背影：“你覺得要把凱瑟琳扯出這灘渾水的話怎麽樣？”

“那夏承就徹底玩完了，如果他沒有更多底牌的話。”蘇箏正色舉棒棒糖做哀悼狀：“點蠟！”

“……別鬧了。”葉霜無語。這妹子大概是放假放瘋了，最近有種節操越來越歡脫的感覺是怎麽回事？難道真是自己這個團隊裏工作量太少。所以才讓蘇箏有那麽多時間無所事事？

無聲嘆息個，葉霜忍耐開口：“夏承如果真沒其他底牌又已經不被關註的話，那麽這條線也就沒有觀察的必要了，幹幹脆脆摁死了事……反正我那邊還有一條線在吊著，要取得其他人員名單也不用拖著這邊。”

“我是助手我聽你噠。”蘇箏歡快往口裏塞回棒棒糖，托起腮幫子笑嘻嘻道：“霜哥你說怎麽搞他？”

“哦，對了，我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飯，你們自己有什麽安排嗎？”樓上已經拿到東西的凱瑟琳又風風火火下來，手裏多出了一個牛皮紙口袋：“出了這一片別墅區後，在街對面有家披薩店不錯，當然如果你們想自己做午餐也是可以的，我放了把車鑰匙在鞋櫃上，你們可以自己開車去超市。”

“凱茜你去忙自己的吧。”葉霜溫和笑笑，安撫儼然已經忙瘋的某女性：“我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另外，祝工作順利，晚餐今天我會準備的。”

“葉，你真是太體貼了！”凱瑟琳感動得過來擁抱了下，順便一左一右在葉霜兩頰各印下一個親吻，嘆息：“如果我再年輕三十……不，只要年輕二十歲，我一定會瘋狂的追求你。”

“那真可惜，我也很遺憾錯過了凱茜這樣的美人。”在法國住了這麽幾天，葉霜調情技能也被點得相當之高了。反正就是嘴上說說過個幹癮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凱瑟琳風風火火而來，又風風火火而去。

等對方背影消失在門外後，蘇箏這才眼神詭異的深深看了葉霜一會兒。

“有什麽問題？”葉霜回頭挑眉。

“……”蘇箏搖搖頭，想想還是抓著頭發忍不住勸告了一句：“霜哥……這邊環境風俗我可以理解，但你這種說話習慣可千萬別帶回國去。”

在外國表示親昵人家頂多當你不見外，但同樣的親昵語氣要拿到國內的話，搞不好一堆桃花債就要上身了。尤其葉霜這張臉是那麽讓人蠢蠢欲動……蘇箏對自己保護“大哥”貞操的能力深感擔憂。

葉霜忍了忍沒忍住，指節屈起一個腦崩兒敲在蘇箏額頭上：“想什麽呢你！”

蘇箏低低痛呼一聲，兩只爪子捂腦門，眼淚汪汪飛快擡頭：“也別隨便敲頭，人家會誤會你對別人有意思的。比如打是親罵是愛之類的……”

葉霜：“……”

一天時間下來，葉霜和蘇箏搭夥閑聊順便逛街，雖然中間還摻雜了正事討論，但總的來說也是過得十分悠閑。

倒是其他人都很忙碌。

凱瑟琳的丈夫有演奏會，早在前幾天就已經跟著樂團出去巡回了。兒子在學校也有活動，不是上課就是社團活動，小日子過得無比充實。

夏承在刷凱瑟琳一家的支線，他一個外人身份跟著凱瑟琳去公司是不可能的，但是卻能走兒子路線，沒事就冒充下兄長一類角色去和兒子勾勾搭搭。

凱瑟琳不用說了，新代言廣告都準備上映，她當然要跟著準備一下最近的上季新品發布。而容素……

“快給我杯水……”

拖著被折騰了一天的殘軀艱難回到別墅之後，容素淒慘得就像是被蹂躪過的殘花敗柳一般。

“小素這是怎麽了？”葉霜端來一杯水放到躺在沙發上的容素手邊，順勢坐在另外一邊的沙發上，好奇問邱雨。

邱雨抿唇一笑，擡起手指捋了捋頭發：“詹姆斯導演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容小姐最近的工作也就進行得比較艱難。”

葉霜皺眉：“我記得小素不是已經拍出感覺來了嗎，應該不至於又被挑出來批評吧？”

雖然說最開始是有霜哥幫忙開掛沒錯，但也不代表容素就是不知變通的笨蛋。一次兩次還好，多來幾次之後，接下來再遇到類似問題時該怎麽解決也就不用人繼續跟進提示了，多調整幾次很容易就能達到導演的要求。

“當然不是拍攝的問題，我覺得應該是心理因素。”邱雨無奈笑笑：“葉哥你還沒給詹姆斯導演肯定答覆吧？後來你又突然不來了，詹姆斯導演大概就是因此覺得不大舒服。”

明白了，說穿了不過是遷怒而已。

葉霜無語。

容素一口氣喝完半杯水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回來，從沙發上艱難撐起身子淒慘看葉霜：“葉哥我好可憐的，大胡子叔叔明顯在拿我出氣，尤其是今天，我感覺他看我表情像是我搶了他男朋友。”

“……別亂說話！”葉霜簡直不知道該給個什麽表情。

邱雨想了想：“要不然葉哥明天再跟我們一起去露個臉吧？也不用你待多久，只要讓導演看到你去了就行……或者你來接我們收工？”

葉霜郁悶看邱雨：“拍代言的是小素又不是我，你覺得我去搶戲真的合適嗎？”再說這事情顯然不是去一次兩次就算的，總得讓人想通了甘心才行。

怎麽才算甘心？比如說答應對方要求之類的……想到這裏，葉霜也開始後悔自己第一天去的時候是不是太不低調了：“反正就剩下幾天了，小素乖，忍忍就過去了啊。”

“問題是根本沒法忍！”容素咬牙切齒不知道回憶起什麽，那感覺仿佛就像是和詹姆斯已經有了深仇大恨。

“葉哥也不用天天去的。”邱雨溫和的又勸說了一下，看來她同樣被折騰得不輕……導演要罵人，總得先讓人聽懂吧？於是作為翻譯來說，邱雨相當於是和容素一起被捎帶罵了一通……“明天詹姆斯導演的老朋友要來，好像就是上次那個霍華德。”邱雨極力勸說著：“葉哥就明天跟我們去一次吧，你們三個可以聊聊天，只要詹姆斯導演高興了，那麽剩下一切問題就都好說了。”

“霍華德？”本來還想拒絕的葉霜一楞，突然擡頭：“你是說詹姆斯導演的那個編劇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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