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鹿除了默默流淚與她同悲，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她。

如此嚴重的事情，說什麽都沒用。

“我舍不得顧澤昊，沖動的時候甚至想著幹脆跟他私奔遠走他鄉好了。”夏程程眼淚終於落下來，“但是我也舍不得我爸啊，他那麽好，如果我放棄了他，他該多難過啊。”

想到孟晶幾次提到夏老師，夏程程心如刀割的難受，“孟琴如的立場肯定是要顧全顧家以及顧建國的體面，巴不得我不存在，她肯定是不希望我把事情抖出來。但孟晶不一樣，她話裏有過暗示，如果我不配合，她會去找我爸，我爸多無辜，他一輩子愛我媽和我，我不敢想象他知道的後果。”

“孟晶那個賤人，她不就是想趁這件事把你這個障礙徹底剔除，也不想想，就算沒有你，顧澤昊會看得上她？”朱小鹿憤恨道。

“但我不能讓她打擾我爸。”夏程程垂直的雙手握成拳。

朱小鹿嘆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麽做？”

“不知道。”夏程程搖了搖頭，“分手的話我說不出口。”

“無法想象。”朱小鹿也跟著搖了搖頭，“顧澤昊會瘋掉的。”

“我也會瘋掉的。”夏程程笑得極其苦澀，“但我瘋總比我爸瘋要好。”

這樣的略顯不堪的事實，朱小鹿連勸她不要沖動的話都說不出口，她絕望的閉了閉眼，“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跟顧澤昊提？”

“過完年吧，總要讓他安安心心過一個年，雖然我知道他其實心裏已經不踏實了。”夏程程將頭靠在朱小鹿的肩頭，緩緩閉上眼睛。

“這事太突然了。”朱小鹿無奈的皺眉，“但你要做好心裏準備，顧澤昊沒那麽容易騙，你找什麽理由分手他都很難接受的，一次兩次你能硬著心腸堅持分手，次數多了，我不相信你能扛得住。”

“所以，我準備出國。”夏程程從她肩頭起身，將泡面盒子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關鍵是，你倆就不是單純的戀人分手，那美國領的證怎麽弄啊？你說這不是坑人嘛，什麽破事啊這。”朱小鹿煩躁的朝垃圾桶踢了一腳。

這一下說到了夏程程的難處，本就皺著的眉頭又攏了攏，“他總是會答應的，畢竟他年紀在那，他奶奶還急著抱重孫子呢。”

只有顧澤昊答應了，離婚才能順利辦妥，而顧澤昊即使再獨立自我，他總歸還是顧家唯一的男孫，妥協只是時間問題，夏程程默默的這樣安撫自己，只是連她自己都對這樣的措辭不抱任何信心。

“哎算了，先過完這個年吧。”朱小鹿拉著夏程程重新座位長凳，“只是，你會跟你媽媽正面提這件事嗎？”

“不會。”夏程程想都沒想就答，“我已經從她那裏知道了答案，但我不會直接挑明，既然要犧牲那麽多才能保全原有的家庭，就讓我一個人膈應別扭就好了，為了我爸我願意，我媽就算了，她都瞞了21年，就沒想過會有坦白面對的一天，我何必讓她下半輩子一直存著愧疚之心的過日子，況且我爸那麽愛我媽，他能察覺不到？”

這都是什麽事啊，朱小鹿暗自腹誹，一個活潑靈動的女孩，突然就遭遇了如此慘無人道的事，她覺得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這是她最好的姐妹，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閨蜜，她的痛苦不用細說，她全都能感受得到。

“程豬，你想去哪個國家？我們一起吧。”陪伴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我的姐妹。

夏程程枕在她的肩頭，兩個人像小時候那樣，頭挨著頭暢談夢想，只是那時一切都是未知且充滿希望，而此時一切都是未知卻令人仿徨。

“我想去澳洲。”夏程程牽了牽嘴角。

“嘿，正好我也喜歡澳洲。”朱小鹿誇張的打了個響指，“回頭我去研究研究學校。”

“好啊。”夏程程連忙笑著應道。雖然我知道你並不一定走的了，但感動一點也不少，我最親愛的朋友。

倆人把澳洲的那邊所能知道的都聊了一遍，好像悲傷的事情都不曾發生，而即將到來的一起都很美好。

然而夜幕終將降臨，現實還是需要收拾心情勇敢面對。

“程啊，你決定哪天你得告訴我，我知道這事你不會跟其他人分享，那我就隨時待命，你一定記得要隨時呼叫我，後者你幹脆就帶上我吧，不然我真不放心。”朱小鹿越說心越不安，“你從老家過完年直接回江城還是會再回來一趟？你都的提前告訴我，我的行程得跟你同步，再也不會出現你想找我而我不在的情況了。”

夏程程笑著從她肩頭擡頭，“你別緊張，我會告訴你的。”

朱小鹿松了口氣，拍著胸脯讓自己淡定下來，但越拍她越難受，“你說我怎麽比你還緊張呢，我說實話我腦子還挺亂的，我機械性的接受了這件事，但我還沒消化，程啊，我真的好心疼你，你不能背著我哭知道嗎，我隨時可以借給你肩膀，你要知道，我倆除了不能共享一個老公，其他什麽事都能一起幹。”

夏程程眼淚和笑容一起出現，她親昵的推了一把朱小鹿，“我現在沒老公了，你得註意了。”

“我也沒有，我倆一起過得了。”朱小鹿將夏程程抱了個滿懷，“要什麽男人啊，好男人是哥哥，不是哥哥的男人是變態或者渣渣。”

擱平時，夏程程一定順著她的話八卦一下，但此刻真的一點心情都沒有。

“我初七回江城，先去驗DNA。”夏程程道。

“啊？”朱小鹿有點不懂，“所以你其實心裏還是不信的？”

夏程程搖頭，“我主觀不信，永遠不信，是因為我不願意信。但驗還是要驗，或許這樣我才會徹底死心，就當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勇敢跟顧澤昊說分手，否則我說服不了我自己。”

朱小鹿漸漸明白，但越明白越難受，這特麽明明已經萬箭穿心，卻還要自己給自己捅一刀。

“那我陪你。”她握住夏程程的手，“你不許拒絕。”

“好。”夏程程感激一笑，“我還真怕我自己一個人搞不定，陸總不能去，但還是得選三級甲等的正規醫院，而且……我不想被人發現。”

“放心。”朱小鹿拍著胸脯保證，“以我的名義去驗。”

～

夏程程一家在臨市的老家一直待到正月初四，初五一早開車回了H市。

夏程程回家後就開始收拾行李，這一次帶走的東西很多，程心蘭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在看到她把擺在書桌上的全家福也收進行李箱時徹底平靜不了。

“寶貝，你拿這麽多東西幹嘛？”她問的特別隱晦。

夏程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媽，大三下學期很忙，不管考研還是出國都得花時間準備，我能回來的次數不多。”

程心蘭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幫著她把行李箱拉鏈拉上，突然眼睛瞪大，“你想出國？”

“有這個想法。”夏程程沒說太多，“現在不都流行這樣嘛，考研也可以，反正二選一。”

不管出國還是考研，我都會離開江城，夏程程在心裏補了一句。

“你自己想好，爸爸媽媽都支持你。”程心蘭說這話時語氣十分尷尬。

夏程程咧嘴一笑，“謝謝爸媽支持，我會盡量考上獎學金的。”

不是她故意曲解，是她實在無法正確面對成媽媽口中的“支持”。

夏長青走進來時就聽到這句話，“考什麽？”

“爸，這不大三下學期了嘛，考研還是準備出國，都得提前規劃好了。”夏程程試著提了提箱子，還真的很重。

夏長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是該好好考慮，你準備什麽時候回江城？”

“明天。”夏程程看了她爸一眼，看到他眼底的不讚同，她又補了一句，“和小鹿一起回去，我倆之前有討論過出國就選澳洲的事，正好她有個師姐也在那邊，春節期間人在江城，初七就走，過去跟人家見一見。”

這事真不是她臨時瞎編，但初六晚上見面吃飯，初七她又更重要的事就不用特意交代了。

夏長青其實還想問，初七到開學還有一周時間，但一想到閨女失戀的事實，想要離家散散心總是沒錯的，他又將話憋了回去，“那你讓你媽媽幫你收拾好。”

夏程程望著她爸的背影心口一酸，親愛的夏老師，希望你永遠這麽驕傲自在。

過年期間，老家的叔叔伯伯即使家族企業已經走了下坡路，但個個也都是身價百萬以上，過的富足而闊綽，只有她的夏老師永遠那麽淡薄，言談舉止都不染一絲塵埃，渾身充滿了教書匠的氣度與謙和。

他確實是驕傲的，放棄家產只為自己所鐘愛的教育事業。

他也是自在的，妻女安得在身邊，他連笑容都是那麽純粹而祥和。

這樣的夏老師，她一絲一毫都不舍得傷害。

當晚夏程程意外接到張世棟電話，得知他正好在H市，初六上午回江城，聽說夏程程也要回江城，問要不要順便載她。

這事有沒有巧合她不知道，但夏老師絕對是故意走漏風聲，夏程程心裏直好笑，她爸這事擔心她失戀了，趕緊給她找下家呢，也不看看人家學長早就是戀愛中的人了。

夏程程爽快應了下來，反正同行的還有朱小鹿。

第二天一早，夏程程還在被窩裏，就接到了朱小鹿的電話，被告知昨晚就回了江城。

夏程程沒細問，反正許家的老大不太好惹就是了，不然小鹿幹嘛一口一個變態渣渣的叫呢。

張世棟趕在早餐時間來了夏家，程心蘭接待態度比任何一次都要熱情。

經歷過顧澤昊這檔事，她此時看張世棟一千萬個順眼，可惜這孩子都有對象了，程心蘭遺憾至於又多少心不甘。

“世棟啊，你女朋友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程心蘭一副我只是隨口問問的樣子。

“沒呢。”張世棟笑了笑，“還早。”

在H市，將對象過年帶回家，是有上門的說法的，張世棟的“還早”無疑令程心蘭頗有點高興，“是的，還早，你們還在讀書。”

夏程程朝張世棟聳聳肩並尷尬一笑，張世棟輕輕擺了擺頭。

將人幾乎是在程心蘭雙眼冒星和夏長青語重心長的笑容裏離開了家門，夏程程一上車就把座椅調低，躺下去就閉上眼。

她被暈車搞怕了，從老家回H市的路上她好幾次暈的想吐，那滋味實在不好受，事後她有上網了解過，防止暈車首先不能低頭玩手機，最好頭朝後仰躺著。

張世棟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昨晚沒睡好，從座椅背後拿了床小薄毯遞給她，“搭著點。”

夏程程楞了一下來反應過來，接過薄毯蓋在腿上，笑道：“我不是想睡，不知道怎麽了，最近總是容易暈，特別是坐車，顛簸兩下就想吐，我查了資料說仰著頭會不那麽容易暈車。”

“那你就好好躺著吧。”張世棟笑了笑，這理論他倒是聽說，但管不管用他也不是很懂，“能睡著更好，醒來就到了。”

夏程程哪好意思睡覺啊，她將毯子揣在肚子上，踢了踢小腿，“睡不著，我陪你說話吧，省的你高速上無聊。”

但聊什麽呢，兩人一時無話，場面一度尷尬，夏程程是確實沒有隨便聊一聊的心情，張世棟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問。

還是有話的先忍不住，張世棟騙頭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終於問出口，“程程，你和顧總……”

“我爸爸都說什麽了呀？”夏程程好笑道。

“你別誤會，夏老師並不是……”張世棟趕緊解釋。

“我知道。”夏程程打斷他，“他說的都是對的，我和顧澤昊不可能在一起了。”

“可是你們……”張世棟想說你們已經領證了。

“替我保密好嗎？世棟哥。”夏程程將毛毯的一角纏在手裏攪來攪去，“我爸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他們知道了，我會和顧澤昊處理好的。”

“我答應你。”張世棟深深的吐了口氣，“我可以問為什麽嗎？”

為什麽會和顧澤昊分手，他不相信是感情出了問題，及時他再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顧澤昊對夏程程的愛他比不上。

他堅定執著，看準就下手，怎麽會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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