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西邊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位栗色長卷發的女子，她背對著門廳，從她的視線看去，可以看到窗外北京絢麗的夜景。

“先生，晚上好。”完美笑容和標準站姿的服務生接待進來的顧澤昊。

卷發女子聞聲便轉過身來，五官嬌艷動人氣質成熟優雅，一身香奈兒當季新款連衣裙襯得身材姣好，看見來人便興奮又熱情的揮手，“澤昊，這裏。”

顧澤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禮貌的謝過服務生後向女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澤昊，謝謝你能來見我。”卷發女子難掩激動的說。顧澤昊神情淡然的點頭並坐下，這時有服務生拿來菜單，“先生，請問您要喝點什麽？”

“美式咖啡。”回答的是卷發女子。

服務生從善如流的應聲並記下，顧澤昊楞了一秒後說：“給我一杯蘇打水，加冰，謝謝。”

女子有點尷尬的笑道：“呵呵，以前你最愛美式咖啡了，可我就一直嫌它太苦。”說完便直視對方，見對方並未響應她這句看似解釋實則是憶舊情的暧昧話語，她便自己給自己搭了把臺階，“是擔心喝了咖啡晚上睡眠受影響嗎？”

顧澤昊像是沒聽到她的自說自話，態度極其官方的問道：“找我什麽事？”

女子原本一臉的情真意切突然有點垮住，她提醒自己暫時忽視對方的冷漠，從決定回來起就做好了要接受他冷言冷語的準備。

深呼吸一口氣，她略帶委屈的說道：“澤昊，我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顧澤昊終於開始正視她，睨著她的眼神裏透著一絲意味不明，他說：“我們的關系還沒到無事也要見面的地步。”

“澤昊。”女子徹底算是委屈樂了，“我們的關系？呵呵，就算現在什麽也不是，但過去……”

顧澤昊眉頭一皺有點不耐煩，他極力克制情緒，面無表情的打斷她，“孟晶，大家都不小了，沒有意義的話還是不要繼續了。”

這個叫孟晶的女子突然顯得特別激動，連聲音都開始哽咽，“澤昊，我知道你怪我，我一直欠了你一句對不起。”

服務生這時端了蘇打水過來，顧澤昊謝過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蘇打水，清了清嗓子，平靜的說：“孟晶，你想多了，我並沒有怪你，你也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

孟晶紅著眼眶堅持自己的觀點：“如果你不怪我，你怎麽會這麽些年一直一個人？”

或許這是支撐著她回來的唯一希望和籌碼了，顧澤昊從她離開後一直一個人，這是不是說明他一直念念不忘，無法從前一段感情裏走出來？

不管真相是不是，孟晶一直都堅持著這個觀點，而且一直以來為這樣的一個認知而沾沾自喜。

顧澤昊像是聽到什麽滑稽好笑的事，他搖頭淡淡的笑，但開口便果斷掐滅了孟晶唯一的希望，“你錯了，導致我一直單身的原因是我在等對的那個人。”現在我等到了，但這並不需要跟不重要的人交代。

見對方眼睛放大不敢置信，他無情的加重砝碼，“當然，如果你堅持非要認為跟你有關，也不是不可。正因為有你剛才回憶的那段過去，所以回國後我一直堅持的感情觀就是：絕不可湊合，更不接受任何長輩的撮合，要麽等到心甘情願對的人，要麽就一輩子一個人。”

孟晶如遭雷擊，這話說的不算直接但又特別傷人，她心心念念覺得是優勢是可以挽救一切的過去，居然是他看不上眼的湊合和別人的撮合。

此時，比起顧澤昊一點情面都不留的態度，她一直堅持認為的那個觀點轟然崩塌、她的希望和籌碼瞬間毀掉，才是她最無法接受的。

她眼神如炬的看向顧澤昊，試圖想要看出他有一絲撒謊的可能性。可她失敗了，顧澤昊淡定自如的樣子，就好像剛剛在說一件跟他沒關的事，連她最初以為的冷視都沒有。

她不甘心道：“多年不見，你不問問我過的好不好？就著急要撇清關系。”

顧澤昊不以為然道：“你過的好不好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孟晶顯然被他的話頓住了，但也不過是幾秒鐘，她像是在無數種絕望中找到最後一條救命稻草，換了比先前溫柔的語氣說：“那，澤昊，你現在找到對的那個人了嗎？”

豈止是對的人，顧澤昊想起了他的小東西，想到剛才出門前電話裏她說的“我想你了”，原本木然的一張臉瞬間就柔和起來，比這咖啡廳暧昧的光線還要溫柔。

孟晶看得有點呆，顧澤昊的表情換的有點突然，她甚至分不清是不是他在對她笑。她想確認，但又實在不舍得打斷這樣溫柔淺笑的顧澤昊，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顧澤昊，多年前“湊合”在一起時也沒能見過的顧澤昊。

察覺到對方的緊盯的目光，顧澤昊回神便換回了原本的臉色，聲音比先前冷了幾度，“我不認為有跟你說明的必要。”

孟晶不依不饒，可結果就是自己給自己捅刀子，“找到了對不對，你剛剛是不是就在想她？”所以你才會有那樣溫柔的表情和笑容。

顯然顧澤昊認為這樣的見面該結束了，他從容的起身並回答道：“孟晶，這些都跟你沒有關系。今天我答應來見面，是因為你確實欠過去的我一句道歉。任何一種關系，團體也好，組織也罷，只要人數大於一人，彼此之間就是合作關系，誰違背了基本的合作守則，誰就應該道歉。你的歉意道歉來的雖然遲，但我替當時的顧澤昊收下了。我走了，你隨意。”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孟晶沒有挽留，具體點說就是沒有力氣和精力挽留了，顧澤昊的話真殘忍，如果前面她還以為他把兩人的過去比作湊合是不近情面，那“合作關系”四個字，才是徹徹底底的擊垮了她內心所有的希望。

如果她記憶力不算差的話，應該還能想起過去相處的點滴。顧澤昊好像就真如他現在所說一般，盡職盡責的扮演男朋友的角色，但是從來都是客氣有佳親疏有別，這些都是導致她離開他去投入別人懷抱的重要原因。

算不算自取其辱？孟晶不知道，她只知道咖啡廳剩下的人好像都在瞧她，而她形象一定很難看，她呆坐著不想挪動。

忽然雷聲震響，大雨快要來了，咖啡廳的客人陸陸續續離開，孟晶也支著身體朝外走。一路電梯到酒店大廳，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在狀態，一幅受了重大打擊的樣子。

一切的走向都不是按照原先設想的那樣，她腦子有點亂，只知道她住的酒店不在這裏，她要穿過大廳出去。

五星級酒店的門童很熱情的想要替她招攬的士，她眼神失焦越過門童獨自走進已經下起來的雨中。雨水淋在身上，腦子總算有點清醒，然後突然一個驚悚的念頭在心底滋生。

顧澤昊回了酒店忍不住又給夏程程打電話，夏程程剛爬到上鋪打算睡覺，手機擱在底下桌上充電，王慧順手給她遞過去，大大咧咧的掃了眼來電顯示還不忘調侃她：“某人？是你家顧叔嗎？真矯情的備註啊。”

她拿過手機朝王慧哼了一聲才接聽，顧澤昊好聽的聲音便傳來。

顧澤昊：“睡了嗎？”

夏程程：“都爬到床上來了，你怎麽又打電話啊，不是說有事嗎？忙完了？”

顧澤昊：“忙完了。我明天一早回來，乖乖在學校等我。”

夏程程：“嗯，”

說完兩人一陣沈默，就在夏程程以為是不是信號不好的時候，顧澤昊的聲音突然傳來：“程兒，我也想你了。”

夏程程用涼被捂住頭，被子裏頭是她低低的笑聲，“呵呵～我知道。”

顧澤昊：“比你知道的還要想你。”

夏程程壓著嗓子問：“那是多想？”

顧澤昊躺在房間客廳沙發裏也跟著低低的笑：“想到有反應。”

夏程程猛的一頓，明白過來後直接掛了電話。

顧澤昊盯著突然中斷的通話界面大笑出聲，好像剛剛被孟晶帶來的那股子不悅都煙消雲散。

他的小東西哦，真是個孩子，開個玩笑嚇唬一下就這樣了。

滴，有短信傳來，備註“心甘情願”的聯系人發來兩個字【流|氓】。

顧澤昊興致十足的跟她逗，【冤枉，你問我才答，而且實話實說而已。】夏程程在被子裏頭紅透了整張臉，嗶哩嗶哩按短信【不理你了，睡覺，晚安！】顧澤昊就跟長了千裏眼，夏程程盯著手機上的他回覆過來的短信氣的想打過去罵人，短信上他說：【別用被子捂住頭，臉紅就臉紅，別憋壞了。】夏程程不想理他了，直接黑屏遞給還在地面活動的王慧，“慧姐，給我插上繼續充電。”

王慧還敷著面膜呢，繃著臉說話不清不楚，“不繼續恩愛了？”

“恩愛你的頭啊，跟老男人沒法聊，睡覺。”

王慧嘖嘖兩聲，“你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在我們面前，你這種毫無殺傷力的嫌棄都是在變相秀恩愛。”

手機剛插上電，就有短信提示的震動聲，王慧還來不及走開，就看到直接顯示在屏幕的內容，【寶貝晚安，明天見。】一陣雞皮疙瘩浮上全身，王慧抖的面膜都快掉了，“哇塞，不是我要偷看，擺在上面不看白不看啊，原來昊叔私底下這麽肉麻呀，哈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另外兩個好事分子秒秒鐘湊過來看熱鬧，夏程程羞死了，不知道顧澤昊到底發了什麽鬼東西，如果還是那些流|氓的話可怎麽辦才好，於是她也噔噔噔爬下床。

霍唯一看了還來不及黑下去的界面，很失望的樣子，“哎呀，才‘寶貝’就肉麻了，我還以為有什麽限制級的呢。”

黃露像是不讚同霍唯一，“說實話，真的令人雞皮疙瘩，無法想象親眼見到昊叔喊程程‘寶貝’我會不會被暴擊而亡，太蘇了簡直！昊叔平時一副嚴肅正經禁|欲|臉，但我們給程程慶祝生日那次我就看出來了，他看著程程眼裏放光，很自然的笑著，然後轉身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臉色立馬就變成官方版本，切換的那叫一個自如啊。現在回想之前他在樓下朝程程發脾氣那次，想必那就是愛吧，不然為什麽獨獨在程程面前情緒這麽外漏呢？”

黃露的話顯然觸動了原本想要下床來搶手機的夏程程，她順著黃露的話想著以前的很多細節，貌似不僅是顧澤昊，就連她自己，也是很輕易的就在他面前將情緒外漏。

哪怕是一開始她討厭顧澤昊的壞脾氣和差臉色，也沒有像霍唯一那樣怵過他。她總以為他們有隔閡，至少年齡就是最明顯的隔閡，可從一開始她和他很自然的相處，就不像是把隔閡擺在面前的樣子。不管是他兇她，還是她生氣不理他，兩個人之間不同於對其他人的那種相處模式，是不是早就表明是有愛在裏面？

“嘖嘖，想啥想的一臉春意盎然？”霍唯一碰了碰夏程程的胳膊，笑的那叫一個壞。

夏程程回神，拿過手機不理她們，再次噔噔噔往床上爬。

這一夜，兩人都夢見了彼此。

第二天夏程程上完課吃完中飯也沒再接到顧澤昊的電話或者信息，不知道他說的一早回來是什麽時候回來，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過去問問的時候，張世棟的電話來了。

張世棟的電話跟程程生日有關，那天霍偉臣明裏暗裏的提示，他就明白過來程程和顧澤昊之間肯定不簡單了，想為她組織生日聚會的事也只好默默擱淺。

“程程，下午有時間嗎，我想跟你吃個飯，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因為我知道明天你的時間肯定不屬於我。

夏程程有點猶豫，因為她不知道顧澤昊什麽時候來找她，但她又真的不好意思拒絕張世棟，還在暑假的時候他們三個就約好了生日時一起吃飯，只是小鹿現在人不在江城。

在她短暫的沈默裏張世棟不打算為難她，放棄了要吃飯的想法：“沒時間吃飯也沒關系，我把禮物給你就行了。”

夏程程連忙不忍道：“世棟哥，先謝過你的禮物了，下午我請你吃飯。”

張世棟笑容有點淒苦的說：“呵呵，好，上完課我去宿舍樓下等你。”

掛完電話夏程程果斷打給顧澤昊，她要去請張世棟吃飯，得提前報備一下。可電話居然關機，夏程程第一反應是正在飛機上，於是發了條信息：【顧叔，今天我想請世棟哥吃飯，暑假的時候就說好的，你回來後別來學校找我了。】短信發過去快四個小時都沒收到回覆，四個小時都夠從北京飛回來兩個來回了，電話也一直關機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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