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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際遇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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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掌相交。

阿拉卡和索尼婭皆身形微顫。

“噗。”

低沈的悶響,像極了沙袋落地的聲音。

但泰爾斯卻心臟一震,似有一把鈍重的鐵錘轟擊在他的心裏!

這就是……極境高手的戰鬥?

安靜而簡單。

沒有一絲力量的浪費,沒有一點動作的多餘。

泰爾斯看見人群在竊竊私語。

不少士兵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哦,不——第幾次了?”

“他們非得在北邊打過來之前,生撕了彼此嗎?”

兩位指揮官針鋒相對,站在原地,毫不退讓地抵住彼此的拳掌。

索尼婭雙目生寒,阿拉卡則一臉兇悍。

兩人身後的士兵都反應過來了。

“鏘!”

索尼婭身後的老卒們齊齊兇悍地拔劍,有條不紊地圍上指揮官的身側。

“咚!”

阿拉卡周圍的劍盾兵們則臉色嚴肅,整齊地踏前一步,劍盾成墻,護住阿拉卡的側翼。

兩隊人馬殺氣騰騰,劍拔弩張地怒瞪著彼此。

人群中的混亂越發加深:

“老天,星輝衛隊和怒火衛隊同時在場……”

“排班的軍官不是特意錯開他們的執勤時間了嗎?”

“難道這次要死人了?”

“我有不好的預感。”

然而,當幾乎所有人都懷著覆雜的情緒,看著兩大指揮官的沖突時。

“停!”

泰爾斯蹙著眉,踏前一步。

所有人都齊齊轉過頭,看向臉色難看的王子殿下。

泰爾斯環顧了一圈。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索尼婭和阿拉卡……

他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想說的。”普提萊在背後悄聲道:“只有你能出面咯,小王子。”

泰爾斯搖搖頭。

“退後,士兵們,”他對著氣氛緊張的兩隊人馬喊道:

“看在同為星辰人的份上,收起你們的武器。”

但沒有人理他。

索尼婭和阿拉卡都聽到了他的話,但臉色不佳的兩人似乎對彼此更感興趣。

他們身後的屬下——聽人群說,似乎是星輝衛隊和怒火衛隊——也目不斜視,只是忠誠而專註地站在自己的長官身後。

王子殿下被晾在了場中,無人理會。

普提萊閉上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圍觀者的私語聲開始變大,對著泰爾斯指指點點。

不少人的眼裏露出嬉笑和輕視。

這個小孩,就是他們的新王子?

泰爾斯只覺得自己很尷尬。

特別尷尬!

額,這怎麽辦?

沖上去把他們拉開?

然而。

索尼婭處在極度的惱火中,而那個阿拉卡則好像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得找點讓他們在意的事情。

他的大腦迅速運轉。

剛剛兩人的對話湧上心頭。

泰爾斯心中一動,他深吸了一口氣。

穿越者聽見自己稚嫩的童音響起:“我是泰爾斯·璨星,星辰王國的第二王子。”

泰爾斯對著兩方人馬舉起右手,指向北方。

“也許有人知道——為了星辰王國的和平,也為了要塞裏諸位的性命。”

“我很快就要北上,前往埃克斯特給他們的王子償命。”

圍觀士兵一陣嘩然。

斷龍要塞不是孤地,國是會議的消息早已傳至這裏。

許多人看向泰爾斯的眼神頓時多了許多不同的意味,有憐憫,有不甘,有憤怒,也有嘆息。

但索尼婭和阿拉卡的眼神還是死死鎖定在彼此的身上。

泰爾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盡量顯得隨意一些,走近他們對峙的範圍。

“而兩位長官還有你們的下屬們,在你們刨出彼此的心臟之前,”泰爾斯攤開雙手,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對一位即將赴死的璨星王子……”

“至少給一些應有的尊重吧?”

“比如在我去送死之後再開打?”

圍觀的士兵們交頭接耳的聲音更大了。

普提萊則微微點頭。

索尼婭和阿拉卡發現,彼此的眉毛都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但泰爾斯隨即話鋒一轉,諷刺般地輕哼一聲:

“噢,當然,也許你們早就見慣了,”泰爾斯轉過身,看著周圍的士兵們,輕松地把手伸進口袋。

他準備掏出那枚璨星王室的九芒星徽章別針,亮給所有人。

泰爾斯的下一句話要倚仗自己的姓氏。

但他卻沒有摸到那個九芒星的別針。

口袋裏只有那副獠牙手鏈——夜幕女王在離別時給他的,科裏昂家的信物。

泰爾斯的笑容楞了零點一秒。

該死的科特琳娜……

她沒把九芒星別針還給我!

但穿越者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泛出笑容。

他把“口袋空了”的無措化成“插袋拍照”的pose,對著周圍轉了一圈。

泰爾斯轉回對峙著的兩人,嘲諷地笑道:

“畢竟,你們兩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著一位璨星……”

“在面前死去了嘛……”

話音剛落。

對峙著的兩人,呼吸都加速了不少。

索尼婭渾身一震。

阿拉卡則臉色掙紮。

過去湧上兩人的心頭。

圍觀著的士兵聲音越來越大:

“所以?”

“是的,你也聽說了吧?他們兩個都是……”

“唉,都是那樣的經歷,何必呢……”

一、二、三……泰爾斯在心底裏數著秒。

拜托,給點面子!

他的尷尬感又上來了。

終於,兩位指揮官分別冷哼一聲,猛地放開彼此。

兩邊的衛隊紛紛劍刃回鞘,只是望著彼此的臉色依然難看。

泰爾斯松了一口氣。

只見一邊的普提萊,露出可惡的笑容,向他眨了眨眼睛。

基爾伯特可從來不會如此不敬。

泰爾斯回了個憤怒的眼神。

但他知道,事情還沒解決。

“很好,我們……是不是先來解決一下眼前的事務?”泰爾斯笑瞇瞇地搓著手,指了指那位懵在原地的威羅·肯。

阿拉卡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你要來親自審判嗎,小王子?”

“怎麽,你有意見?”索尼婭哼了一聲:“以殿下的身份,他是這裏最合適的。”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

不。

這不僅僅是一場審判。

可能也是兩位指揮官的摩擦和齟齬。

而且——他看向一臉哀求的威羅——關乎一個人的生死。

他擡起頭看向負責絞刑的軍官:

“有人能證明他的話嗎?他救回來的人?”

負責的軍官似乎沒有跟王室的人說過話,他受寵若驚地後退一步,然後搖頭:“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們都懷疑他在說謊。”

泰爾斯蹙起眉頭。

不妙。

“要確定是不是逃兵的話……請把他的兵刃拿上來吧。”

軍官緊張地點點頭。

很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對比長矛短上不少的等長木棍被送了上來——這對破損的木棍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只在一側勉強看見包鐵的尖頭。

從表面上看,這的確像是一支斷裂的長矛。

然而……泰爾斯看向黑發的年輕人:

“你能使用……雙槍?”

威羅猛地點頭:“我,我可以!”

“又是謊言,”軍官搖頭道:“根本沒有士兵受過這樣的訓練,更別說他還是一個漁夫!”

泰爾斯深深吐出一口氣。

他看著周圍目光灼灼的士兵,看著索尼婭希冀的目光,阿拉卡逼人的眼神,普提萊覆雜的表情。

“如果他能熟練使用雙槍……”泰爾斯沈吟著道:

但阿拉卡就在此時輕哼一聲,打斷他。

“逃兵與否,他都在戰場上違抗命令往回跑,這毋庸置疑,”這個強悍的男人對王子語帶嘲諷地道:

“怎麽?如果他能使用雙槍,你就要用璨星的特權,宣布他無罪嗎?”

“尊,貴,的,第二王子殿下?”

泰爾斯一楞。

違令?

糟糕。

“那你要直接處死他嗎?”索尼婭針鋒相對地出言,冷聲道:“如果他是無辜的……”

“戰場上沒人管你無不無辜!”阿拉卡生硬地打斷了她:

“無論是為了逃跑還是救人,你違反了命令,就要付出代價。”

索尼婭頓時話語一滯。

她只能轉過頭,猶豫地看向泰爾斯:“我尊重您的決定,殿下。”

“繼續啊,”阿拉卡看著泰爾斯,不屑地道:“赦免他,然後看看他下次還會不會違令——也許那時,他害死的就不僅僅是自己了。”

威羅頓時面如土色,滿頭大汗的他,目光在阿拉卡和泰爾斯之間不斷來回。

泰爾斯眉頭一皺。

麻煩了。

阿拉卡、索尼婭、普提萊,還有周圍的士兵包括那個威羅,都把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怎麽辦?

絞死他。

索尼婭,還有周圍的士兵們會怎麽想?

饒恕他。

阿拉卡,還有軍令和軍規怎麽辦?

還是幹脆,換其他的刑罰。

不行,不妥當……可惡。

基爾伯特可沒教過這個……

等等。

基爾伯特?

泰爾斯沈吟著。

他有了決定。

“威羅·肯。”

“我不能確定你是否逃兵,”穿越者走到威羅面前,對他道:“因此,我不能判你有罪,不能絞死你。”

威羅松了一口氣。

“看,戰爭就是從這裏開始輸的……”阿拉卡不出意外地輕嗤了一聲,也不出意外地得到索尼婭的怒視。

有些同意阿拉卡的士兵開始搖頭。

但泰爾斯的下一句話,讓威羅重新緊張起來。

“但如果你真的違反了命令,”泰爾斯搖頭道:“那我也不能判你無罪。”

“我不能下達判決。”

全場沈默了一剎那。

然後全體嘩然。

索尼婭狠狠皺起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哈,有罪和無罪?”阿拉卡哂笑一聲:

“所以你要怎麽辦,我的王子?不如,把絞繩縮短一半怎樣?”

泰爾斯面無表情。

他輕輕舉起手,握住拳頭。

讓全場安靜下來。

“但是你說了,威羅,”泰爾斯輕聲道:“你是為了拯救同伴而後退。”

威羅擡起目光,顫抖著看向第二王子。

“無論你是不是真的如此做了——這種精神都很高貴。”

泰爾斯的聲音回蕩在狹窄的人群中:

“所以,我不能絞死你。”

威羅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王子。

只聽泰爾斯繼續道:

“並非因為你的行為是否無罪。”

“而是我不能讓其他人因為怯於你的下場,就猶豫著是否拯救同袍——這不是該猶豫的事情。”

泰爾斯淡淡地道。

全場看著泰爾斯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索尼婭的臉上露出喜色,阿拉卡則深深皺眉。

唯有普提萊,目光裏覆雜而深邃。

“但是!”

泰爾斯面色一肅,厲聲道:

“這不代表你無罪,也不用付出違令的代價。”

“威羅·肯!”

威羅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在以後的戰鬥裏,你必須拯救超過十位同袍的性命,”泰爾斯正色道:

“作為你今天不被絞死的代價,僅有這樣,才能抵免你違令的罪過,洗刷你的逃兵嫌疑。”

“十位!”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泰爾斯抽出jc匕首,面無表情地走到威羅的身後,把鋒刃對準綁住他雙手的繩子。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手上用力切割。

一下……

兩下……

三……

誒?

泰爾斯尷尬地發現:自己的手勁有點小。

照這個速率,恐怕要十幾秒以上才能割開繩子。

他感受著周圍人的目光。

這這這……

很破壞氣氛啊餵!

就在此時,那股熟悉的波動湧上泰爾斯的雙手。

像是血液瞬間加快了一樣,他的右手肌肉一顫,一股比平時大得多的力量爆發出來!

“嗤!”

威羅手上的繩子被瞬間割開。

泰爾斯收回匕首,強迫自己不去看威羅手背上被自己無意劃出的、血淋淋的傷口——咳咳。

“所以,我用你未來的行為,換取了你此刻的生命和自由。”

“你明白了嗎?威羅·肯?”

他肅穆地看著恢覆了自由的威羅。

威羅喘息著,跪坐在地上看著泰爾斯。

他張開顫抖的雙唇。

“是……”

“是的……泰爾斯殿下!”他激動得大聲道:

“拯救十個人!我記住了!”

“還有個要求。”泰爾斯淡然道。

威羅一楞。

泰爾斯突然露出久違的笑容,道:“去換換你的雙槍——磨損成這樣,它們連河裏的魚都戳不死。”

威羅·肯呼吸了三口。

然後,他露出逃過一劫的笑容,拼命地點頭:“謹,謹遵您的命令!”

泰爾斯轉過頭,看向周圍。

索尼婭笑了出來,欣慰地看著他。

“很得體,殿下。”

要塞之花毫不客氣地走過來,在泰爾斯難看的臉色下,把他抱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周圍的士兵們紛紛鼓起掌來!

“啪啪啪……”

甚至有人開始歡呼。

還有人在叫喊著:“我們的王子!”

索尼婭大笑著,把面如土色的泰爾斯架在肩上,使勁揉著他的頭:“一個合格的璨星!”

“狡猾的小鬼。”阿拉卡冷眼看著泰爾斯,嘟囔著一揮手,在全場的掌聲中,跟自己的部屬們離開。

只有埃達,一臉疑惑地問著一邊深思著的普提萊:“他剛剛做什麽了?”

——————

等到本來就虛弱,在被索尼婭晃了兩圈之後,更加頭暈目眩的泰爾斯被放下來時,他只能無力地拉著普提萊的衣袍幹嘔著。

在幾位士兵的帶領下,普提萊跟他一起走向為王子預備好的營房,身後跟著再次被天氣凍得一臉懨色的埃達。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麻煩事會在我們到埃克斯特之後才來呢。”

但普提萊沒有接他的話。

“殿下,”普提萊默默地道,沒註意到自己用上了敬稱:

“您是怎麽想到那個方法的?”

泰爾斯一楞:嗯?

“暫時不殺那個士兵,而是讓他在未來貢獻自己?”普提萊邊走邊道。

“額,這個主意啊,”泰爾斯搓著凍紅的雙手,哈出一口熱氣:“事實上是基爾伯特告訴我的,跟我的大伯,米迪爾·璨星有關。”

普提萊神色一動,眉頭皺起。

“基爾伯特說自己曾經因為跟同僚們合作不利,搞砸了一次外交任務,”泰爾斯回憶著,沒有註意普提萊的臉色:“但米迪爾殿下沒有懲罰他,而是讓他欠下對星辰的‘債務’,在日後用數倍的功績來彌補。”

普提萊緊緊蹙眉,而泰爾斯則挑了挑眉毛:

“遠東也有‘用功勞來彌補罪過’的說法——但那僅限於重要人物,像是威羅這樣的底層士兵,沒法直接這麽說,所以要用拯救同袍的理由來說服其他人。”

“但這終究不是好辦法,”泰爾斯攤了攤手:“想想看,如果所有逃兵回來都說:我是為了拯救同伴……”

“所以,您是在效仿米迪爾殿下?”普提萊沒有聽他講話,而是緩緩道:“基爾伯特大概很希望您成為下一個米迪爾。”

泰爾斯一怔。

“呃,”他撓著頭:“這件事大概影響基爾伯特很深。”

“啊,是啊,”普提萊心有所思地長嘆道:“基爾伯特,後來確實在《要塞和約》的談判中拯救了整個星辰,彌補他交惡鋼之城的罪過——否則,按照當時的律法,這件事足以讓他下獄了。”

泰爾斯好奇地轉頭:“噢,普提萊……你也知道這件事?”

“當然,殿下,”普提萊似乎已經習慣了稱呼殿下,只見他淡淡地道:“當年那件事,基爾伯特並不是因為跟同僚合作不利而搞砸的。”

泰爾斯睜大眼睛。

“基爾伯特當時只是一個沒落貴族的後裔,他作為王子的侍從官初來乍到外交司,被同僚們排擠甚至故意陷害,才落得那樣的田地。”普提萊嘆了一口氣。

“啊?”泰爾斯驚疑道:“是麽。”

普提萊緩緩點頭:“所以,他才在後來嘔心瀝血地為星辰付出……他認為這是自己欠米迪爾,欠星辰的債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歷程,際遇無常。”泰爾斯嘆息道,隨意聳了聳肩:“他把這件事告訴你了?”

“不,他沒有,”普提萊眼神深邃,話語裏帶著淡淡的哀傷和悔恨:

“但我比他知道得更多。”

泰爾斯擡起頭。

只見普提萊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字:

“因為……”

“我就是當年外交司裏,那個排擠和陷害他的人。”

泰爾斯楞住了。

好尷尬。

“額,這個,”他尷尬地道:“也許,你當年不那麽做的話,基爾伯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出色的外交和政務官。”

“是啊,也許吧,”普提萊苦澀地道:“星辰很幸運,能擁有他那樣出色而無私的……”

“不!”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似乎在強忍著憤怒。

泰爾斯和普提萊詫異地轉過頭。

只見第二王子的侍從官,懷亞·卡索正臉色不渝地看著他們。

“懷亞……”泰爾斯奇怪地開口。

他這是在……生氣?

“殿下!”懷亞似乎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深呼吸兩口,才回覆正常的表情,緩緩道:“喬拉……喬拉他快不行了。”

泰爾斯勃然色變。

——————

喬拉,這位璨星家族私兵的首領,此刻正臉色發白地躺在營房的床上。

“我……我有個妹妹,”喬拉雙目失焦,神志不清地道:“在王都,在王都……”

“殿下,”纏著繃帶的懷亞·卡索一臉遺憾地道:“吸血鬼們把他傷得太重……”

泰爾斯長長嘆出一口氣:“沒有辦法了嗎?”

“我們找遍了要塞裏的軍醫。”懷亞搖搖頭,臉色悲哀:“但他們只是軍醫,恐怕沒有那麽好的醫術……”

泰爾斯皺眉:“有其他醫生嗎?”

普提萊皺著眉:“寒堡離得最近,倒是有醫生。但是……恐怕來不及了。”

“而且,埃克斯特人清空了……總之,道路很不安全。”

“接受現實吧,”埃達在鬥篷下嘆息:“至少讓他安心點離開,在去獄河的路上不留遺憾。”

泰爾斯看著床上的喬拉,想起他在閔迪思廳,第一次被自己戳笑的情形。

還有他帶著劍士們與傭兵們戰鬥。

和同僚一起,擋在自己跟瑟琳娜之間。

還有……樺樹林裏抵擋血族的戰鬥……

他難過地閉上眼睛。

可惡。

“泰爾斯殿下!”

眾人回過頭去。

只見營房門口,站著一個黑發褐眼的年輕人。

是威羅·肯。

那個差點被絞死的“逃兵。”

威羅恭恭敬敬向著泰爾斯鞠了個躬,露出感激的笑容:“見到您,我真是太高興了!我被派來通知您……”

他向著營房裏看了一眼,掃到奄奄一息的喬拉。

威羅隨即馬上收斂了笑容,戰戰兢兢地道:“額……那個……兩位指揮官請您,還有副使先生過去……”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不忍地看著床上的喬拉。

他點點頭,跟普提萊、埃達一起走出房間。

“那是……”威羅小心翼翼地問:“殿下您的部屬?”

“對,但我們救不了他。”

“希望他安心離去。”泰爾斯心不在焉地道:“威羅,你怎麽成雜務兵了?”

“嘿,”威羅聳聳肩,無奈地道:“畢竟……很多人還認為我是逃兵……”

泰爾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腳下卻是一停。

不。

“讓指揮官們等一等,我送他最後一程吧。”

“他是為了我而死的……”

泰爾斯哀戚地回過身,看著彌留之際的喬拉。

普提萊搖搖頭,向著威羅揮揮手。

泰爾斯走回床邊,看著莫名嘟囔著的喬拉,捏緊拳頭。

如果,喬拉他,還有其他犧牲在樺樹林裏的璨星私兵們,沒有跟著我……

唉。

就在此時。

“殿下……那個……”

威羅忍不住開口道。

普提萊和其他人都不滿地看向他。

“請不必催促,”懷亞不快地道:“請給死亡一些尊嚴——哪怕你是獄河的擺渡人。”

“不是,”威羅擺著手,著急地道:

“我昨天被當做逃兵,直接關進了地牢……那個地牢……”

“現在不是道謝的好時候吧。”普提萊皺著眉道。

“哎呀,不對,”威羅搖搖頭,喘著氣道:

“我在地牢裏面認識了一個,一個被當作可疑人員而關進去的人……”

年輕的士兵大聲道:

“那個人說……”

“他是個醫生!”

泰爾斯和其他人猛地一驚,看向威羅。

“對,他還說他叫……拉蒙!”

威羅終於說出了要說的話,他抓了抓腦袋,露出爽朗的笑容:

“還是來自王都的醫生。”

“據他自己說的……醫術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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