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地牢，陰冷潮濕。曹姨娘綁在柱子上，全身都是傷痕。韓侂胄背著雙手，在屋裏走來走去。

皇上下旨，明天必須結案，給安國夫人一個交代。可曹姨娘視死如歸，不管韓侂胄怎麽用刑，她就是喊冤枉，堅決不承認自己下毒。

雖然安國府鬧鬼的事情蹊蹺，但韓侂胄和菊冰寒研究半天，也沒有發現別的疑點。

現在青娘以死，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曹姨娘。韓侂胄就不管第三感覺，只想撬開曹姨娘的嘴，讓她認罪。

就在韓侂胄焦頭難額的時候，管家進來傳話，史彌遠求見。想到史彌遠胖嘟嘟的，鬼點子很多，韓侂胄就走出地牢，長長地出了一口悶氣。

已經到了掌燈時分，韓府裏燭光閃爍。韓侂胄對管家吩咐：“你把史彌遠帶到書房去，我更衣後就來。”

今天在地牢裏待了幾個時辰，韓侂胄感覺身上仿佛發黴一樣。他回房更衣，潔面，變得容光煥發，才去書房。

這是韓侂胄的習慣，不管在什麽時候，他都要下屬官員看到他精神抖抖的模樣。這樣就會無形中給下屬官員壓力，讓他們臣服與他的威嚴中。

書房裏，史彌遠拿著一本書，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韓侂胄威嚴地走了進來：“讓史大人久等了，不知道你找本官，所為何事。”

史彌遠一下來了精神，拍著圓鼓鼓的肚子，笑瞇瞇地說：“韓大人，狀元樓新來了一個姑娘，長得可水靈了。我想邀請韓大人一起去喝酒，看看這美人兒。”

雖然韓侂胄好色，但是想到下毒案還沒進展。只能強壓色心，皺緊尖刀眉：“我才沒你的好命，能每天去狀元樓喝花酒，看盡天下美女。”

史彌遠嘆氣：“我家母老虎管得緊，我也不敢天天去狀元樓看美女。我是想著約韓大人一起去，說是談公務，我家母老虎就不敢發威了。”

想到史彌遠怕老婆，多麽窩囊，韓侂胄忍不住笑了：“你最近又被罰跪床腳了？”

史彌遠提起長衫，挽起褲子，露出傷痕累累的膝蓋：“我家那老娘們，不但讓我跪床腳，還加了搓衣板。”

韓侂胄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你這男人真窩囊，如果是我，一頓鞭子，就把家裏的女人教訓得老老實實。”

史彌遠哭喪著臉：“沒辦法，這老娘們的娘家有錢有勢，我在家裏沒地位。奴才就想給韓大人多找幾個漂亮姑娘，要是大人一開心，我就能升官發財。到時候，我的勢力超過那老娘們，她就不敢起欺負我了。”

韓侂胄哈哈大笑：“你這是走歪門邪道。你想升官發財，應該去找皇上，不應該纏著我。”

史彌遠走到韓侂胄腳邊跪下，給韓侂胄捶腿：“韓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你一句話，奴才馬上就能升官發財，甘願為你做牛做馬。”

這馬屁拍得剛剛好，韓侂胄很受用，咪起眼睛。可想到皇上下旨，明天就要結案。韓侂胄又憂心起來，一腳踢開史彌遠：“本官現在心煩意亂，你有沒有辦法，讓一個罪犯開口，說出她犯罪的事情來？”

史彌遠從地上爬起來，拍著圓鼓鼓的肚子：“這個問題很簡單，只要我出馬，沒有撬不開的嘴。”

韓侂胄大喜：“本官正在審一個下毒案，如果你能撬開曹姨娘的嘴，我馬上讓你升官發財。”

史彌遠激動不已，跪倒在地下：“多謝韓大人提攜。”

韓侂胄帶著史彌遠去了地牢，一路上講了案件經過。史彌遠暗喜，看來韓侂胄還沒有懷疑楊貴妃下毒，這就好辦了。

進了地牢，裏面有一股發黴的味道，讓人難受。史彌遠捂住鼻子：“韓大人，這樣的地方審案，影響發揮。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整潔的小屋子，我要一個人審曹姨娘，不要任何人在旁邊幹預。”

韓侂胄踢了史彌遠一腳：“難道你比老子還金貴？本官剛才在這裏審了幾小時的案，就是不想被她的幕後兇手發現。”

捂住被踢痛的屁股，史彌遠誇張地哀嚎：“那請韓大人帶著手下出去，我保證兩個時辰就能撬開她的嘴。”

韓侂胄有點不相信：“如果你撬開她的嘴，我讓你官升一級。如果你說大話騙人，我讓你連降三級。”

史彌遠點頭哈腰：“韓大人請放心，你只管在外面靜候佳音。”

地牢裏又悶又臭，韓侂胄帶著大家退了出去。

地牢裏只剩下史彌遠，他笑瞇瞇地走到曹姨娘身邊：“我知道你沒下毒，肯定無法招供。但是你的親侄女曹美人，安排青娘下毒。現在事情已經暴露，皇上要徹查此事，韓侂胄馬上就要查到曹美人了。”

曹姨娘擡起頭，盯著史彌遠：“你到底是什麽人？”

史彌遠往地牢口看了看，確信無人，才低語：“我是曹美人娘娘的人，她安排下官來給曹姨娘帶句話。”

想到曹美人進宮，就沒來看過曹姨娘，她的心裏有很多抱怨：“曹美人得寵，早就忘記我這個姑姑了。。”

史彌遠的眼睛通紅，說話梗咽：“曹姨娘，你可知道，曹美人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曹美人娘娘知道你被安國夫人打壓，幹著比下人還臟的活。曹美人娘娘心疼不已，不管怎麽說，你都是她的親姑姑。你們老輩人的恩怨，曹美人娘娘不管，她只記得小時候，你給她做了很多好吃的，把她抱在懷裏親了又親。”

史彌遠說得動情，曹姨娘聽得眼角濕潤：“你說曹美人還一直惦記著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給她做好吃的？”

“是的，曹美人娘娘一直惦記著你，常常在奴才面前說起你的好。本來曹美人娘娘想來看你的，可想到皇後吃醋，如果她來看你，安國夫人肯定會報覆，要了你的性命。權衡再三，曹美人娘娘就不敢來安國府。”

曹姨娘又驚又喜，看來血溶於水，真的不假。不管她對皇後娘娘怎麽好，安國府還是當她是外人。自己只抱過曹美人幾次，她就記得那麽清楚。

“史大人，你說曹美人所做的一切為了我，是什麽意思，老身還是沒明白？”

“曹姨娘，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曹美人娘娘的苦心嗎？為了讓你免於安國夫人的折磨，曹美人娘娘就安排青娘下毒，毒死皇後。你在安國府的地位一下就升了起來，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本來曹美人娘娘計劃下一步就帶你進宮，讓你享福。沒想到事情暴露，皇上知道此事。曹美人娘娘就讓我給曹姨娘帶句話，她時日不多了。請曹姨娘相信，她是愛你的，請曹姨娘忘卻過去恩怨。能夠經常回去看看她的爹爹，她死也瞑目了。”

這剛剛得來的親情，馬上就要毀於一旦，曹姨娘失聲痛哭：“曹美人太傻了，怎麽為了我這老東西丟了性命，實在不值得。”

史彌遠嘆氣：“曹美人娘娘所做的一切，不只是為了曹姨娘，也是為了她自己。因為皇後咄咄逼人，曹美人娘娘在宮裏一直被皇後打壓，過得十分窩囊。所以，她要為自己抗爭，也要為曹姨娘抗爭。曹美人娘娘說她不後悔所做的一切，請曹姨娘多保重，千萬不要招供，說是你下毒，為她撇清罪責。”

想到在安國府受的委屈，曹姨娘眼淚忍不住地往下落。只有皇後死後，她才過了幾天好日子。

而這一切，都是拜曹美人所賜。反正她已經風燭殘年，死而無憾。曹美人年輕貌美，未來的路還長。

曹姨娘激動地叫了起來：“史大人，是我下毒害死皇後的。”

史彌遠搖頭：“是曹美人娘娘讓青娘下毒，害死皇後，然後殺了青娘滅口，把她埋在菜園子裏。沒想到青娘留了一手，在你的床下藏了毒藥，韓侂胄大人才查到你。沒想到青娘冤魂在菜園子裏飄蕩，對奶媽說出曹美人娘娘下毒的事情來。”

曹姨娘一心為曹美人頂罪：“史大人，我會告訴韓大人，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安國夫人歹毒，把我當狗一樣對待。我心生怨恨，就在豆腐裏下毒。結果被青娘看見，我就殺了她，把她埋在菜園子裏。這一切與曹美人無關，一切都是我做的。”

史彌遠拉著曹姨娘的手：“你千萬不要頂罪，曹美人娘娘要你好好活著。是她讓人用菜刀，把青娘分解，埋在菜園子裏的，一切和你無關。”

曹姨娘仰天長笑：“既然曹美人還記著我這個姑姑，那我為她頂罪，死而無憾。請你告訴曹美人，記得每年清明來給我上墳。”

史彌遠跪了下起，給曹姨娘磕頭：“姑姑，你千萬不要這樣做，如果你頂罪，曹美人娘娘肯定要責罰於我。曹美人娘娘說過，你這一輩子無兒無女，她就是你的親骨肉。她說娘親以逝，姑姑如母，她很想抱抱你，享受母親一般的疼愛。只可惜她命即將休矣，讓我代她給你磕一個響頭，喊一聲姑姑。”

史彌遠說完，泣不成聲。曹姨娘更加堅定決心：“你不要勸我，我知道怎麽做。請你回去告訴曹美人，姑姑一直愛著她，她是姑姑最親最愛的人。”

史彌遠一直勸說曹姨娘不要頂罪，說了很多曹美人思念她的話。可曹姨娘揮手：“兩個時辰快到了，你趕快出去，不要被韓侂胄發現異樣。”

一步三回頭，史彌遠還在交代：“姑姑，你千萬不要認罪。”

揮了揮手，曹姨娘笑了。她一定會為曹美人頂罪，不能讓她年輕的生命就此結束。

走出地牢，史彌遠疲憊不堪，演戲真累，還要走心，才能騙過曹姨娘。

看到史彌遠出來，韓侂胄激動：“怎麽樣了？”

史彌遠癱倒在地下：“曹姨娘認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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