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天空，密字樓裏發出慘淡的燭光。史彌遠從密道裏走出來，挺著肥嘟嘟的大肚子，坐在躺椅上。

尤靈通抱出賬本，遞給史彌遠。接過賬本翻了一頁，史彌遠把賬本放在桌上，閉上眼睛，陷入思考中。

白玉堂去了山中幾天，還沒采回草藥。小安子天天都安排人來催，還說皇上要見羽仙道長。這本來就是史彌遠捏造出來的人，目的是讓小安子害怕，讓皇上召見自己，那小安子就不會搶了自己的頭功。

還有皇後被人下毒的事情，一直讓史彌遠憂心。雖然現在曹姨娘的嫌疑最大，也有給皇後下毒的理由。但是那晚老蘇看到的事情，總讓史彌遠懷疑。

特別是老蘇說到，曹姨娘坐在屋裏，一直沒有說話，就那個蒙面人自言自語。還有曹姨娘既然已經下毒，那就已經坐上賊船，蒙面人為何還要勸她？拿她的兒子威脅她？還把下毒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特別是那瓶爛腸草的毒藥，老蘇得來的太容易。假如曹姨娘是下毒兇手，那她肯定會把毒藥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為何要放在枕頭下，還露出半邊瓶子？

史彌遠做了大膽的推想，有人發現自己在查皇後中毒的事情。故意嫁禍曹姨娘，演了一出戲給老蘇看，還讓老蘇拿到毒證。還有青娘，史彌遠總感覺她的嫌疑最大。

睜開眼睛，史彌遠伸出右手。尤靈通拿出長煙桿，放上煙卷點燃。接過長煙桿，史彌遠狠狠地吸了一大口：“那個小布袋呢？”

尤靈通從懷裏拿出小布袋，遞給史彌遠：“裏面有一只千紙鶴，我研究了許久，都沒發現異樣。”

接過小布袋，史彌遠拿出千字鶴，看了又看。千紙鶴折得很精致，雖然被尤靈通打開後又折上，但還是可以看出折千紙鶴的人心靈手巧。

輕輕地打開千紙鶴，就是一張普通白紙，沒有什麽異樣。拿著白紙，史彌遠對著燈光細細查看，除了褶皺，沒有字跡。

尤靈通拿來一杯清水，在裏面加了白醋：“史大人，我把白紙放在裏面，看有沒有字跡？”

把白紙放在鼻子邊，史彌遠使勁地嗅了嗅，除了紙香，就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味。

從青娘做事謹慎小心的態度來看，這張白紙裏面肯定沒有機密。但是史彌遠不能放過任何機會，就把白紙遞給尤靈通，讓他放進水中。

過了一會兒，尤靈通把白紙從水中撈出來，放在燭光邊烤幹。白紙還是白紙，沒有任何字跡。

從青娘神秘的態度來看，她肯定要給人傳送消息。如果要傳送的內容不在千紙鶴裏，那在什麽地方呢？

拿起小布袋，史彌遠細細觀摩。正面是一個車夫駕著馬車，行走在河邊。背面是一個城墻，上面掛著一張弓箭。

這繡工十分精致，無可挑剔。就是圖案有點稀奇，為何不是花鳥魚蟲？

拿起長煙桿，史彌遠狠狠地吸了幾口煙，往空中吹著煙霧。尤靈通在旁邊賠笑：“這布袋我也仔細檢查過，沒有字跡。”

史彌遠笑了，眼睛咪成一條縫：“要傳遞消息，不一定用文字，還有可能是圖案。你看這布袋上的圖案，是不是有點古怪？”

看著布袋上的圖案，尤靈通點頭：“是有點奇怪，如果是女人的布袋，為何繡著馬車，城墻，弓箭？這可是男人喜歡的東西，難道這是男人的布袋？”

閉上眼睛，摸著圓嘟嘟的肚子。史彌遠想著圖案上的畫面，駕車，河邊，城墻，弓箭。難道在說明，駕河城弓，嫁禍成功？

史彌遠從躺椅上跳起來：“我明白了，青娘在傳遞消息，嫁禍成功。那曹姨娘就是清白的，她沒有給皇後下毒。”

豎起大拇指，尤靈通不得不佩服史彌遠，連這麽絕密的事情都看出來了。

狠吸了一口煙，史彌遠因為激動，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你上次說青娘是會稽人氏，嫁到京城，夫亡，進安國府幫廚。對吧？”

尤靈通點頭：“對。”

“我讓你查青娘，你可否查了？”

拿出一個小本子，上面寫著青娘，尤靈通打開：“我查了，青娘十六歲嫁到京城，夫君多病，五年前亡故。青娘有一個兒子叫武宇通，在楊次山帳下效力。”

史彌遠打斷尤靈通的話：“楊次山，可是會稽名人，楊婉儀的哥哥？”

尤靈通點頭，繼續說話：“青娘家中開有一家綢緞鋪，交給李掌櫃打理。”

史彌遠又打斷尤靈通的話：“你可調查過青娘家中的綢緞莊，收入如何？”

“調查過了，這家綢緞莊是武家的老店，一年收入白銀，最低千兩。”

現在疑點就出來了，既然青娘是綢緞莊的老板娘，為何她還要到安國府當下人？還有她是會稽人氏，那應該認識楊婉儀。還有武宇通在楊次山的帳下效力，那應該和楊婉儀有關系。

如果青娘下毒，那肯定是受楊婉儀指使。據史彌遠了解，楊婉儀涉獵古書，知古今，性格機警，深得皇上喜歡。

還有小安子剛從宮中傳來的消息，楊婉儀實在聰明，幾句話就哄得皇後開心。讓皇後幫她說話，皇上要進她為貴妃。從各種跡象表明，楊婉儀野心勃勃，如果皇後暴斃，那她有可能和曹美人相爭，能夠母儀天下。

現在的突破口，就是那個進入皇宮的老嫗。史彌遠已經讓小安子去查此人，只要找到這個老嫗是那個宮中的嬤嬤，就能成功抓住下毒的人。

坐到躺椅上，閉上眼睛。史彌遠揉著腦袋，現在的下毒案，看似明朗，已經找到線索。可要拿到證據，實在太難。

還有楊婉儀既然敢對皇後下毒手，那她在宮裏宮外，肯定都有人手。

如果查案稍有不慎，被楊婉儀抓住把柄，只怕自己沒有葬身之地。

但是箭在玄上，不得不發。雖然魏了翁已經被皇上下旨賜官，就要返回蜀地。但是史彌遠必須在皇宮裏紮下自己的根基，才能步步高升。

還有韓侂胄為魏了翁說話，要讓韓瑛相隨，肯定是要拿回玉妃寫的那封信。

揉著發痛的腦袋，史彌遠知道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就站了起來，往密道口走去。

“史大人，今晚不看賬本了嗎？”

“我累了，想早點休息。你撤掉監視青娘的人，多安排點人手，嚴密監視曹姨娘。”

尤靈通奇怪了：“你不是懷疑青娘下毒嗎？為何要讓我去監視曹姨娘？”

“我們就是要弄出動靜來，讓青娘以為，她的計謀得逞，我們只懷疑曹姨娘，不懷疑青娘了。”

尤靈通還是有點擔心：“如果不監視青娘，怎麽拿得到證據？”

史彌遠肥嘟嘟的身體已經鉆進暗道，只傳來他的聲音：“你放心，紅兒已經打草驚蛇，楊婉儀這幾天都不會和青娘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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